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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进击的巨人神明发条 > 18 #18【因被囚禁的屈辱】

18 #18【因被囚禁的屈辱】

( 【845年玛利亚之墙南端的锡甘希纳区遭超大型巨人突破,大批巨人入侵】

在很多年以后,久到巨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人类的足迹遍布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史书上对于这黑暗的一天的记载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具体原因不明,或许是太过难堪的回忆不想再回首,又或者是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剩余的资料已经不足以用来­精­确的考据

幽暗的地下室中,昏黄的烛光摇曳着,给略显­阴­冷的地下室带来几分温暖的意思

在房间的西面,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眯着一只眼对着墙壁,另一只眼睛被一个黑­色­的筒状黑­色­东西遮盖,鲜艳的红发在这个光线缺乏的空间内闪着淡淡的光泽

保持了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看向屋内,顺着她的目光,能够辨认出在不明显的­阴­影部分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摆着懒洋洋的姿势,看上去像是全身都被抽掉了骨头一般

“都城已经开始乱起来了……”贝亚特在桌边坐了下来,她刚刚透过折­射­镜看到街上的很多摊贩都已经不再出门摆摊,行人也少了很多,就算出门也是那种步履匆匆,一闪而逝还穿着大斗篷的人

这里说是地下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仓库,靠着墙角的地方有一袋接一袋麻袋包装的东西,看上去沉甸甸的很——这里的所有都是这短短两天时间内凭她的能力可以收购到的所有的储粮

“虽然说乱起来了,但是也只有一部分的平民是真的慌乱罢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总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优越感”撇了撇嘴,那个原本隐没在­阴­影里的青年的脸孔被光线所覆盖,双黑的眼睛和瞳孔,还有那张似乎永远都看不出真实年纪涅的娃娃脸,面­色­不复以往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

阿历克斯所属的调查兵团在前两天刚刚完成了他们的第55次璧外调查,出去的人手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可以说是惨痛的经历就连阿历克斯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这两天一直赖在她地方养伤——即使调查兵团的条件并不差,甚至说要比她这边好很多,但是这个人却说了句——那里气氛好压抑哦我不怎么习惯

——所以她这边是什么娱乐场所么?这么幽暗狭小的娱乐场所真是辛苦史密斯大少爷了啊

就在上一次的璧外调查中,那个父亲的挚友,那个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调查兵团团长,啊不,现在应该是前团长了——布莱恩·西莱克斯在此次行动中牺牲,据说是为了断后,独自一人面对数十头巨人

结果很明显——尸骨无存,调查兵团的其余士兵只带回来一件染血的自由之翼的披风

身为调查兵团的团长,最重要的是纵观全局的能力,还有能够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独自面对数十头巨人断后的举动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在团中最重要的是身为团长的他,如果没有了他,整个团都会陷入一种盲人的状态,没有人调配统帅的调查兵团,就算个人能力再强,也不过成为巨人宰杀的对象罢了

——他临死前的判断不是一个最好的决定,但是也是这个判断最大限度的拯救濒了调查兵团的其余士兵的­性­命从这一点来看,他仍旧是一位成功的团长,也依旧是我最尊敬的团长

这是现任调查兵团团长埃尔文·史密斯对他的前任做出的评价

早在很早以前,布莱恩就把埃尔文当做是自己的继承人在培养,而在他牺牲的现在,身为副团长的埃尔文成为团长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了,贝亚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阿历克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了,所以起来的时候能够听到颀长的身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咔哒的骨节摩擦声

“我记得布莱恩前团长没有子女对吧,而在他的遗嘱中说明,除了一部分捐献出来给调查兵团外,所有的财产都是留给你的,你是他牺牲之后唯一的受益人所以那笔钱你去拿了么?”布莱恩一生都为了调查兵团而奉献,没有结婚,也别提什么子女了

“…………”坐在桌边一手托腮的贝亚特一怔,然后低头,双眼直视着木桌上乱七八糟的纹路,“还没有,根据律师说,等再过两天,经过一些必要的程序之后,我就能够接受那笔钱了”

她隐约猜到了为什么最终受益人是她,那个人想进行的不过是对她的补偿,准确的来说是替那个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的挚友进行最后的补偿而如今的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个在父亲葬礼上的那个自己一样,­干­脆利落地回绝这么一大笔钱——她再也没有这种勇气

心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但是阿历克斯接下来的这一段话却是让他整个人猛地一颤

“那样的话,贝亚特一定很开心吧,布莱恩前团长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积存下来的钱肯定有不少,这些钱,你就能够在都城好好地过日子了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低着头,咬了咬下­唇­,贝亚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习惯­性­的一时冲动才说出了这句话的

“不是么?我还以为在贝亚特你心中,钱早就胜过一切了艾毕竟在接到玛利亚之壁被破坏后,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派人打探自己母亲的下落,而是命人不顾一切的去囤积粮食!只为了能够在下面的灾荒时期狠狠赚上一笔!”阿历克斯的声音在小小的地下室里不断地升高,直至尖锐,她抬头看那个因为愤怒而扭曲了好看的娃娃脸的男人,一手指着离这张桌子不远处的那堆粮食,黑亮黑亮的双眼看着自己,让她恍惚间和记忆中另一双眸子重叠在一起

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在木桌的底下,指关节都开始泛起微微的青白­色­

见她沉默着,阿历克斯像是戳中了她的致命点一样冷笑了一声——她从没听过这种笑声,不同于利威尔习以为常的冷笑,这个男人的脸上一向是表情丰富的,但是却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怎么你沉默了?说不出……”

“够了!”猛地拍桌而起,贝亚特一点都不想听到他后面说的话,眼圈微微泛红,眼仁处都布满了血丝的她看上去不比对面那个人好上多少,“那你说啊我能够做什么?!派人去打探妈妈的消息么?还是说找人去接应妈妈?别开玩笑了!面对巨人人类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想要做些其他什么的啊我比你更的妈妈的安危!那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妈妈啊”

连日来的疲惫,还有自己仍然不知所踪的母亲,一切的一切都成为淤积在贝亚特心中的泥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阿历克斯的话正好成为了她的宣泄口,在这个时候猛然间都爆发出来

显然她的激动震慑到了阿历克斯,他怔了怔,然后开口,这一回的他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反倒是十分平静:“没有去做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人类对巨人未必没有反抗之 ... [,]

(力!在尝试之前就已经放弃,那样子才是最不可能,那是离成功最遥远的路!”

看着自己面前因为之前激动的话而微微喘气的贝亚特,阿历克斯显然没有多大的反应

“反抗?”撇了撇嘴,贝亚特开口,“那么调查兵团这么多次的璧外调查到底发现了什么?找打了如何击退巨人的方法么?找到通向人类胜利的路了么?没有吧!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无数的牺牲,那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那是人命!不是其他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就像我赚再多钱,父亲也一样不会回来!”

——对面那双黑亮的眼中浮现出一种贝亚特看不明白的东西

“贝亚特……”阿历克斯的声音很沙哑,“我以前以为你只是因为你父亲的死而丧失了勇气,而你的坚强能够让你在这之后重拾勇气,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她似乎有些理解那是什么东西了

“你所有的开朗坚强包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别人看得到的东西!都不过是你刻意显示出来的假象罢了!你想让别人以为你坚强!在父亲死后依旧能够为母亲撑起一片天!辛辛苦苦的为自己的母亲­操­劳着一切!可是实际上呢,不过是胆小鬼躲在角落里自我满足罢了!你身上的尊严傲气早就被消磨殆尽我看到的是你的自我伪装!”

——那种东西,叫做怜悯!

19#19【还以反击的镝矢】

( 就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政府在两天之后正式宣布了玛利亚之壁被攻破的消息,并针对此做出了一系列的措施,比如说收纳难民,安排各种各样的急救措施,但是几乎所有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缺粮问题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必须直面的墙壁

毕竟人口太多了,多的已经超过了政府所能够承担的压力,而与此同时,各个训练兵团的人数也急剧增加中,其中不乏有想要一展宏图的少年兵,他们怀抱天真的梦想,消自己能够大显神威,把巨人赶出墙壁,换回人类的安宁,他们凭借一腔热血在训练兵团的营地里扎根,而另外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替家人报仇,那些大多是从玛利亚之壁逃过来的难民,家破人亡的凄惨几乎已经重复上演了无数回,而也有很多人是为了训练兵团的那一口饭,为了自己能够勉强生存,才回来报名参加,国家拨给军团的粮食是最首要的问题,虽然伙食不怎么样,但是起码不会饿死

贝亚特依旧披着厚厚的,宽大的斗篷,从大街上一路疾步走过,都城里算是还好的,街上的那些­阴­影处没有人饿死,而听说在露丝之壁的外面,已经有大批的难民饿死在墙角里,他们大多是些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因为政府分给每个人的救济粮根本不够吃,而这个时候,身强体壮的男人自然就占了上风

她的目的地是地下街,那里几乎是所有都城流言兴起的地方,也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前两天正是她在这里散播了“都城粮食同样陷入危机”的流言,不,其实也称不上是流言,毕竟她只是尽快把“事实”告诉民众们罢了,而她也只是借此机会先把一些手里质量较差,快要到保质期的粮食先脱了手而已

但是通过这部分的买卖,她几乎赚了过去一年净收入的三倍有余!

原本国家是控制着所有的粮食买卖渠道的,毕竟这是一个人类社会的命脉但是如今在管理高层人群中,因为长期的安逸而滋生的不少的害虫,粮食贩卖的渠道不断的一点点下放,导致民间粮坊增多,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甚至于现在不少高层还要腆着脸来向民间的粮贩子买粮

一次­性­把手里的粮食放完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她采取的分步行动而刚刚结束了一大批买卖的她正打算去地下街把刚入手的黑钱给洗掉,毕竟这回的顾客手里来钱的路子不怎么­干­净

这种事情她这两年里做的太多,所以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比之往日的鱼龙混杂,如今的地下街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人,但是相比较其余的街道还是多了不少的,毕竟玛利亚之壁被攻破,想借机发一笔横财的人并不少,人大多都是自私的动物,只要没有伤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那些人就不会对那些以秒计数,死去的成片成片的同胞有半点怜悯的心

“咦?”被斗篷掩盖了大半张脸的贝亚特通过她不甚广阔的视野,看到了前面的小酒馆里,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一个还是自己的熟人

——啊算了,反正那边的事情并不着急,先过好了……

脚步在瞬间改了方向,伴随着吱呀一声木门的轻响,贝亚特进了门,径直向着刚刚他注意到的,坐在靠窗位置的两人走去

“啪——”伸出去想从背后拍对方肩膀的手被瞬间抓赚那人却连头都没回,几乎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呀~早上好,利威尔~”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到对方冷哼一身,放开了她的手腕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心中偷偷感叹了一句对方的力气又变大了,然后端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她顺手从对方的盘子里拿走一块香喷喷的苹果派——早饭都没吃的她现在着实有些饿了

——哦哦!这家店的苹果派味道不错!

“你来­干­什么?”显然是对她就这么自顾自的坐下了有些不满,利威尔用眼神震慑了她再度偷食的举动

讪讪的把已经伸出去了一半的手又缩回来,贝亚特摸了摸沾上了油渍的嘴角:“我是找老鼠有点事啦,你知道前两天的买主简直大气到让我目瞪口呆不是么?”

地下街洗黑钱最老练,资历最深的要数老鼠,老鼠是他的外号,原因是他长得尖嘴猴腮的,简直就像一只长了四肢的巨型老鼠因为这个她和利威尔还私下里调侃过老鼠的真名已经不可考据了,不过据说他在这一行混了二十多年了,很多人洗钱都是找的他,信用有保证,不会黑除了提成之外的任何一分钱,而且手法老练,安全可靠

“你既然有事还不赶快走?”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利威尔挥了挥手,顺手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餐盘往旁边挪了挪,“不过,如果你考虑买单我倒是很乐意你慢些走”

就算他有自己的小金库,但是连日来如果大开销的话,也是有些吃不消的熟悉对方最近到底在从事什么买卖的利威尔知道旁边那个女人有钱的不是一星半点

“哦?利威尔你居然这么着急地赶我走?”虽然平时的口气态度也从来说不上热情,但是这么直白的赶人也是很少见的,贝亚特的眼神滑过这张桌子上坐着的,除了他们之外的另一个人

看上去三十多岁,将近四十的男人,已经不再年轻的涅,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大变故而导致两鬓新添白霜,浑浊的灰蓝­色­眼瞳或许是因为进食太急的缘故,所以嘴角还沾了点苹果派的碎末,放在餐盘两边的刀叉很­干­净,而相对的,十指都油汪汪的,可以判定对方直接用双手进食,而不是正规地使用餐具

“难道……啊我知道了,利威尔你这是害羞了嘛?”从这人的充斥着杀意的眼神,还有因为多日不进食而凹陷下去的两颊,破烂,线头乱冒,边角还沾着血迹的衣服来看,贝亚特能够判断这是从玛利亚之壁逃过来的难民而这个难民的桌上正摆着显然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价格的食物

能够逃到希娜之壁里面的都城的难民少之又少,可以说除了人心之外,都城和以往没有多大的区别,而这部分进来的难民,也有很大一批是来投奔都城的亲戚的——但是看这位的情况,似乎进行的不怎么顺利?

“贝亚特·劳伦斯!”­阴­沉的话语响起的同时,贝亚特感觉到自己桌下面的脚背一阵剧痛,她几乎能够听到自己脚背骨咯啦一声在凄惨地呻丨吟

——利威尔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敢踩她!而且还用鞋跟在她的脚背上碾了碾!不可饶恕她用桌上美味的苹果派打赌,那双鞋的鞋跟绝对不止三厘米!

就算她这两年来脾气好了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利威尔的这种人身攻击!这侵犯了她的尊严!

“你……!啊——”猛地一拍桌子,她嗖的站了起来,但是因为动作太快,而导致膝盖磕到了桌子脚,痛的她一阵龇牙咧嘴

“劳伦斯小姐?!”这个声音不是利威尔的,何况她从来没听过对方这么叫她利威尔对她的称呼鲜少直接称呼名字,只有被气急了,恼 ... [,]

(羞成怒的时候才会用全名称呼,平时总是用“喂”“你”等代称,或者­干­脆不用称呼,直接开口,毕竟只要让她知道他是在对她说话就对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在都城有名到随便到在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就能够把她认出来

“您是劳伦斯小姐吧?贝亚特·劳伦斯?”那个声音再度说话,然后她注意到了,出声的那人就是和她同坐一桌的那个中年男人

“是的,我就是贝亚特·劳伦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脑子飞快地转动,把自己脑海中遇到过的人脸一一回忆,然后再度排除,得出自己的的确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的结论

这个展开显然出乎了在场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两人的意料,她看到利威尔的眉同样微微皱起,这代表他也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救下的难民会认识她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把和利威尔的恩怨放到一边,贝亚特重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对方用哆哆嗦嗦的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虽然已经被各种颜­色­污渍污染过了,有红的血渍,有黑的泥渍,但是因为纸张太过单爆而导致正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小字都透过了直面,在反面映了出来

“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对方的眼里出现了类似泪水的液体,浑浊的灰蓝­色­眼珠子细微地颤抖着,显示出主人的激动之情

“这是……”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信纸?

心中猛地升腾起的不安,像是爆炸后产生的蘑菇云一样,越升越高,丝毫没有要散开的迹象她使劲想要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罢了,即使它沾染了血迹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这张纸只能带来不幸但是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焦急的情绪之中

“这是您的母亲,劳伦斯夫人拜托我交给你的……”

中年男人的话音刚落,她似乎在瞬间忘记了礼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劈手从那人手中拿过了那张纸,幸好对方似乎有所准备,即使松了手,不然很让人怀疑她这样猛烈的动作会不会把那张可怜的信纸撕破

展开信纸放在手心,这是她在玛利亚之壁破了之后,第一次听到自己母亲的消息……

20#20【在高墙的另一边】

( 都城的情况终于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两边的街道上,粮食铺子已经早就被人抢购一空,黑市上的粮食价格突破了有史以来最高的记录,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即使你拿着金子和别人换一块口粮,别人也未必会同意

自从那天从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拿过那张纸,在墙壁被攻破后第一次知道了母亲的消息后,贝亚特就再也没有踏出这个房门过浑浑噩噩,在不经意间就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而等她再度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端着一碗粥从厨房里刚好走出来的老­妇­人

“利兹……”或许是因为哭泣,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过口,所以导致贝亚特的声音带了浓重的沙哑意味,像是用粗糙的木板嘎吱嘎吱地摩擦着脆弱的声带

老­妇­人骤然间看到贝亚特,显然是惊讶的:“小小姐!你终于肯出来了!”虽然语气中是惊喜,但是老­妇­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眼圈青黑,看上去没怎么睡过安稳觉

利兹是利威尔叫来的,那天发生的事情,相处了这么久,又可以算的上是了解她­性­子的利威尔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在把自己关进房门的第二天,听到门口定时出现的那份食物,还有厨房里熟悉的轻轻叹息声的时候,她就知道利兹的到来了

在母亲已经离去的现在,年龄虽高,但是从小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利兹自然是一个能够信赖,并给予她安全感的人

“嗨……总之,先喝点粥吧……”原本想用欢快但的语调来缓解一下屋里的气氛的,但是很快的,利兹就知道这并不现实,所以转为了最重要的口粮上的问题

这些天来,老­妇­人虽然有按时准备饭菜,但是贝亚特却甚少动,偶尔动一些也不多在长期不怎么进食之后陡然间吃太多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清淡平和的粥刚好能够缓冲一下

坐在餐桌旁拿起了勺子,慢慢的感觉到温热的粥捂暖了自己的胃,贝亚特揉了揉自己暗暗发疼的太阳­茓­,试图让自己还处在半混沌中的意识清醒过来

“……夫人的事情,利威尔先生已经和我说过了……小姐你……”利兹的声音欲言又止,劳伦斯夫人的事情出了贝亚特,最伤心的莫过于她了,这些天拖着悲痛过度的身体,要­操­持家务,还要顾忌她,老­妇­人的眼里能够看出布满了血丝

“没关系的利兹……”叮当一声,陶瓷的勺子磕在碗沿上,贝亚特听见自己长出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声音开了口,“妈妈的丧事……虽然这个时间也不能办的太隆重,而且因为没有尸体,所以简单点就好,随意些吧……”

贝亚特还记得她刚刚从那中年那人手里夺过那张纸的时候,不好的预感就已经在蠢蠢欲动那张纸已经被血浸染了部分,导致一部分有些看不清了,但是根据剩余下来的那些内容推断也能够知道是一些很普通的事情

从字迹看上去很潦草,写字的人在写字的时候应该很匆忙,有好几处涂改也是凌乱毫无章法的

那些平时都听的耳朵几乎快起茧话语,从这张纸上重新出现的时候,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咬紧了下­唇­,揉皱了那张本就不够平整的纸

大半个月足够她把纸上的东西倒背如流,她张大了眼睛使劲想找出这张纸上是否能够有些漏洞,让她相信自己的母亲还是能够回来的,但是就纸上的内容来看,这根本不可能……

她闭上眼,几乎就能够在脑袋中想象出那副画面,惨烈到鲜血­肉­块齐飞,所有原本熟悉的面容都成了巨人锋利的牙齿,有力的下颚中的牺牲品,再无回转之路

“利兹……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呢?”瘫软在椅子上,脑袋往后微微地仰着,头顶是一圈一圈的天花板纹路在买下这栋房子后,按照她的吩咐,这里所有的一切装饰都按照了劳伦斯的老宅里来,但是再怎么像,也不是原来那个了即使她再怎么拼命赚钱,想要挽留的东西也留不住了

只是些无意义的呢喃,到最后静静地飘散在空落落的房间中,回答她的是老­妇­人轻轻的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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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亚特在踏出房门的第一件事是打算把手里剩下来的一点存粮都放出去,这个时间如果再不放手里积蓄的粮食,政府就该清醒过来,采取行动了

但是等她到了粮仓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空了大半的仓库,里面剩下的一些粮食,只能够最大程度上的自给自足

“粮食呢?!”她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沉下了脸­色­,黑漆漆的­阴­云密布

“……”粮仓的守备人员看了她一眼,然后面面相觑

大概两三秒的停顿之后,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一点的开了口:“一个月前利威尔先生来了这里,然后把所有的粮食都调走了,据说是您的命令”

利威尔虽然不是组织中的人,但是她平时也会拜托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导致手下的一般成员对他都是熟悉的调走大笔的粮食什么的,要在组织中找到一个能代替她发号施令的人,那就只有利威尔一个人了

“确定是利威尔本人?”深深地皱眉,她不能够确定对方要调走这么多粮食去­干­嘛,但是心中隐约的猜测还是有的

“是的,确定是利威尔先生本人”刚刚回话的守备人员回答道,更何况,一般人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在靠近希娜之壁的地方,是贝亚特专门用来储粮的,而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了多年的农超中途还有一段时间当过调查兵团的休憩站,不过后来因为阵地路线的转移又重新废弃掉了,直到不久前她把这里买下

“好吧,我知道了!”压下心中的情绪,她­阴­着脸点了点头,然后重新骑上马往城里赶

就算是利威尔,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调走属于她的物资,却对她连一声通知都没有

在半个小时之后,她站在落满了灰尘的房间中环顾四周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光被窗棱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落在了地上,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因为建筑风格采光得当的缘故,并不显得­阴­暗只是她想找的矮个子青年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啪嗒啪嗒——”鞋跟敲击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响声,夹杂着微不可闻的木板嘎吱声

在靠窗位置,阳光洒落更多的位置站定,那里是一张小圆桌

轻轻伸手从把被杯子压着的纸条抽出来,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从桌上积攒的灰的厚度来看这间屋子已经一个月左右没有住人了

【粮食我拿走了,分给了需要的人】

短而简洁的字句,就像他一贯以来的风格

拿着纸条的贝亚特足足沉默了有三分钟还要多,然后猛地发力, ... [,]

(把纸条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皮鞋底毫不留情地碾了碾

“哼!”虽然是冷哼声,但是也带了了然的情绪,还有不知名的复杂的味道

看来她是不可能追回那批粮食的了,总不可能让那些难民重新把吃下肚的东西吐出来吧……利威尔这家伙可真是会给她添麻烦……

离开这间小小的客厅,走进卧房,很明显的,里面的一些必备衣物,还有生活用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窗帘也被拉上走过去刷的一下拉开,然后又浓浓的烟尘飘散在空气中,引起她一阵的咳嗽

因为她的动作,卧房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啪的一声推开窗,让屋子里已经开始散发着的微微的陈腐味道尽量散出去,新鲜的带着微微的冷意的空气一下子就浸润了进来

因为这间卧房的窗口正巧对着马路,所以在贝亚特往外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马路上两个肩并着肩,同样仰着头,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的青年一个黑发黑眼,怀里抱着一个袋子,另一个穿着兵团的制服,仰面看着她,清俊有余的脸上那双眼睛看着她

“恩?”挑了挑眉,只是一瞬的踌躇之后,她就冲着下面可以说是很久不见的人摇了摇手

“哟~好久不见……”还有一个人那是谁?她不认识艾不久之前还在对她大声说教,毫不留情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对他和颜悦­色­,没有甩脸子给他看就是足够给面子了他们现在可是处在冷战期哟,就算那个蠢蛋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她也不会动摇而原谅他的!

装镊样地说着漂亮话,把她所有的努力都否定,说什么她不过是自我满足……

难怪这个蠢货一直都交不到女朋友,只能和自己的双手相伴一生,要知道当面揭露一个淑女内心的脆弱的罪名可是很严重的啊如果他不主动来道歉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21#21【是屠戮猎物的猎人】

( 因为粮食的稀缺,所以导致街上很多餐馆都已经关门,而利威尔家里又到处都是灰尘,根本不适合坐下聊天,所以三个人就­干­脆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把原本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阿历克斯腆着脸笑嘻嘻地凑过来,却哪料到被贝亚特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推开

一只手还按在黑发娃娃脸青年的右脸颊上,然后往下一用力,直接让对方原本坐着的人一个趔趄,脑袋差点磕上脚下的石阶

“调查兵团的生活还习惯么?”在训练兵团毕业之后,莱克如她所料的那般加入了宪兵团,毕竟他的优秀成绩已经足够了,只是在玛利亚之壁被巨人攻破后,他却是选择了转团

转团的人向来不多,兵团与兵团之间的转换也十分繁琐,还有一系列的程序,但是如果有心的话,倒也不是不允许而且又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除了希娜之壁里面的宪兵团,各地屯驻兵团以及调查兵团等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特别是位于玛利亚之壁边上的屯驻兵团,为了掩护普通民众的撤退,更是几乎损失殆尽

“艾还算习惯吧”她记得原本莱克的皮肤算的上是比较白皙的,就算是训练兵团的训练生活也没有影响到几分,而且五官偏柔和,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起好感,而或许是长时间不见的缘故,现在的青年整个人身上的柔和之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眉眼间多出来的一些煞气让人无法忽略,肤­色­也暗了不少

“QaQ贝亚特你怎么可以忽略我!”努力把女子按着自己的手扒拉开,阿历克斯重新凑过来,“还有莱克那家伙在调查兵团由我罩着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滚开!”冷冷的一巴掌再度把对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拍熄,这一次因为仗着自己在石阶上对方在石阶下的海拔差,所以轻而易举地利用重力加速度顺势给了他一脚

“…………QaQ……”

很有眼­色­的对某些场景熟视无睹,莱克和以前那样在脸上挂起浅浅的笑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浓烈的烟草气息一下子弥漫开来,让贝亚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强烈刺激­性­的味道

“啊抱歉……”注意到她表情的莱克愣怔了一下,才想起她的对烟草的讨厌程度原本还好,但是近年来因为生活上的种种压力导致她的神经上的一些敏感,所以对烟味更加无法忍受

把才刚刚燃了不久的烟摁灭在石阶上,顺便用鞋底碾了碾,然后原地多出一个焦黄­色­的印记

空气中飞奔而过的风把烟味很快就吹开,贝亚特感觉到自己身下石阶的凉意一点点渗透薄薄的不算厚实的秋装,接触到自己温热的皮肤

“不过,你在这里­干­什么?”一手支着脑袋,莱克偏过头来看她,“现在外面可不太平”

“来找利威尔有点事,但是等到了才发现,他似乎不在……”耸了耸肩,贝亚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那扇已经被重新紧闭后,又拉住了窗帘的窗户

“哎呀利威尔不是……”因为刚刚贝亚特的动作,而不小心在地上蹭了一身灰的阿历克斯爬回来,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只是他说了一半的话语被莱克一个眼神制住了,只好悻悻都断掉了话头,在她身边坐下来

贝亚特权当没看见,她并不想深究利威尔的下落和具体情况,因为这是他自己留下字条下的判断,而她不去深究只不过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眼角的余光瞄过去,注意到那边是阿历克斯刚刚放下的抱在怀里的袋子,透过口子的缝隙能够看到里面是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在野外生存会用到的东西

“出来大采购的么?”

“啊恩,因为马上就要开始下一次的璧外调查了啊”

玛利亚之壁攻破后,璧外调查的次数开始频繁了起来,从这一方面来看,也表达了国家对调查兵团所起到的作用的重视程度,在局势紧张的现在,据说拨给调查兵团的经费不少反多

就在莱克的回答话音落下之后,现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的怪圈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阿历克斯一直以来都是活跃气氛的好手,而莱克虽然话不多,但是为人圆滑,冷场这种事向来与他无缘,而贝亚特就算是和寡言的利威尔在一起都能自顾自叽叽喳喳说上半天,更别提是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了

头顶有鸟雀飞过,在瞬间的喧嚣后又重回寂静贝亚特看着自己的皮靴的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粗糙的石阶,发出细微的摩挲声手放在膝盖上,尖尖的指甲无意识地来回划拉着膝盖,像是要隔着布料摸出膝盖骨到底是个什么涅才肯罢休,而另外两个人则是一左一右,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或许是时间走的太快,他们的改变也太快,快的来不及被周围的人所接受罢了

“什么时候动身?”没话找话的贝亚特勉强挤出来一句,想要打破这难耐的气氛

“明天……”这次答话的是莱克,青年眼光散漫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毫无焦距

“哦,保重……”

似乎道别来的太过平淡,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场面,没有热泪盈眶,没有紧紧的拥抱,只有她淡淡的话语声

这句话引起了她旁边两个青年截然不同的反应,莱克抿了抿­唇­,然后笑了笑,而阿历克斯则是明显坐不住了从原地跳了起来

“贝贝贝亚特你居然就这么一句保重么?!说好的友谊一生一世呢?!”娃娃脸上一脸愤慨

“谁和你说好了?”贝亚特讶异

“…………”

“嘛嘛,不要太在意了”同样站起身来的莱克拍了拍阿历克斯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些,“贝亚特她只是别扭罢了,相处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又不是假的,我打赌她现在一定在心里哭着泪流满面地嚎叫着舍不得我们走”

“…………”谁别扭啊蠢货!还有把你的脑洞收一收啊

要不是碍于身高,贝亚特简直就想跳起来拍开他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但是向来一根筋的阿历克斯显然很乐意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明明嘴角都得意地翘了起来,却还要努力做一副严肃不屑的涅,那张看不出确切年龄的脸皮肤好的让人嫉妒,视线微微地斜着看她,瞳孔里是赤果果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走但是由于别扭这个属­性­而没有说出口本大爷就原谅你了】的意思

——算了,看在他们就要去璧外调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又见不到面的份上,今天就纵容她一下好了……

翻了个白眼,贝亚特也从石阶上站了起来——虽然天气只是微凉,但是一直坐在石阶上也会着凉的,更何况天气已经慢慢开始变暗了

周身的细胞一下子警觉起来,背后陡然间靠近的热源让她避无可避,借着她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并不显得强壮,但依旧有力的怀抱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 [,]

(虽然知道你刚刚的‘保重’诚意满满,但是果然没有拥抱的分别算不上是真正的离别吧?我这次可是第一次璧外调查啊……”

长臂直接饶住了她的整个身躯,还绰绰有余,顺手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最靠近心脏的地方,身形娇小的贝亚特嘴巴微张,显然是一副惊讶的涅:“莱莱克?”

“恩?”

“啊不,没什么”用自己的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路上小心”

“我会的”笑了笑,然后松开手,让她脱离了自己的怀抱,莱克看着因为不甘心而哇啦哇啦吵着向贝亚特索要拥抱的阿历克斯,被对方一脚踹远,然后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只是这份笑意却在瞬间僵直在了嘴边

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夹杂其中的车轱辘的声音,让还在打闹的贝亚特和阿历克斯也停下了手,距离他们不远处是拉着几辆马车,并成护送状围在周围,穿着制服的兵团的人,看徽章应该是屯驻兵团的士兵

“这是怎么了?”贝亚特站在了莱克的身边,皱了皱眉问道,她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去问问”眼尖地看到有自己的熟人,莱克几步上前,靠近了对方,然后低语了几句,贝亚特注意到对方回话的时候,莱克的脸­色­剧变,然后就看到他快步回到了他们这边

“发生什么事了么?”阿历克斯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严肃了些

“人类要进行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这是为了这次的战争而做的征兵行动……”莱克的话语简直就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贝亚特甚至怀疑对方下一秒会不会由于太过用力而把自己的后牙槽咬碎了

“怎么会?!”在某些方面脑子转的飞快的阿历克斯几乎是在瞬间了然了政府的真正目的

呆立在街道两边的三个人愣怔着看着大队的人马从他们身边越过,然后渐渐走远

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但是她知道现在这个一定不是什么好心情

22#21【喷薄而出的冲动】

( 846年政府下达了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披着大义皮子下的事实是政府为了减少大批失业人口所采取的措施这次作战行动投入了总人口的2成,约25万人

当然最后夺还作战失败,几乎全军覆没,即使生还,那些人也因为严重的心理疾病而被人类社会所排斥,对人类社会来说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异类疯子

这25万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原本从玛利亚之壁那边逃过来的难民,毕竟原本墙壁内的社会结构就是越是靠近外边的墙壁生活条件就越落后,同理在希娜之壁里面的,大多是一些富足之家,更遑论一些贵族了

贝亚特一直到现在也还记得,那天她和莱克以及阿历克斯三个人在街边呆呆地伫立着,然后看着那一队人马走远马车很是简陋,或者说那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马车,只不过是几匹垂垂老矣的马,半死不活地拖着一块破破烂烂,勉强到不行的板子在前行罢了,板子上拥挤地坐着很多人,老老少少有男有女,大多面­色­悲苦,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

——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欲丨望的人,政府把他们赶去作战,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决定好玩儿的笑话!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过,在饶了一周三百六十度之后回到原点,坐在大厅椅子,背靠软垫的贝亚特手中拿着杯子,里面透明的白­色­液体微微晃荡,空气里是浓烈的酒­精­味

从茶几上堆积的几个空酒瓶,以及她早已泛起红霞的脸颊来看,贝亚特的神志已经处于半迷糊状态了,但是她却意外的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没有如此清醒过

今天一大早,调查兵团这一次的璧外调查就已经开始了,她没有去送行,而是选择了窝在家里——送行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性­格,昨天那一个拥抱就已经是她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三年前毕业的1o2届训练兵团中的学员,虽然没有再联系,但是她也知道很多和自己同期的学员们很多都已经选择了奋斗在前线,当然,于此相伴的是巨大的牺牲,她没有仔细去算过到底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光是她知道的就已经有十几个了,当中那个一头热血,说要加入调查兵团的黑发小子,她还记得他有个很英勇的名字叫“克罗利尔”,代表了“勇气和奋斗”的名字,但是这个光有热血,没有脑袋的家伙,是最早死在一次璧外调查之中的——那是那个年轻而有活力的小伙子毕业后面对的第一场战斗,只是遗憾的是他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是为此牺牲了……

因为那个时候距离毕业时间并不长,所以学员之间的联系还算是比较多,相对知道的人也很多,那个时候她虽然在忙着处理父亲的葬礼以及一系列的事宜,但是之后也听别人说了

那家伙在出了墙壁之后,遇上的第一波巨人之时就被一个十五米级的巨人一把从马上捏起来,送进了嘴巴——没有任何东西留下

原因只不过是那家伙在面对巨人的时候,被心中的恐惧所打败面对比自身强大无数倍,并且对自己有恶意的生物的时候,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即使是调查兵团的老鸟们也不能避免这种情绪,只是他们更懂得把恐惧化作活下去的动力罢了

不过她或许该庆幸的是自己周围那些比较要好的朋友已然都活着吧……

韩吉和莱克选择的是调查兵团中相对靠后的研究支援部队,而阿历克斯也不是调查兵团中的新人了,能够熟练掌控立体机动装置的他能够从数次的璧外调查中生还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他的实力

只消这一次的他们,也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舌尖能够感触到的是白葡萄酒特有的口感,微甘,却在等液体滑落至胃袋后,咽喉和口腔里残余了淡淡的涩味

她以前从来都无法理解那些一个劲儿想要往墙壁外面跑的人,但是似乎现在有了那么点能够明白的地方

因为不想作为家畜被蓄养,所以想要走出那道既是挡住了危险,同样却也标榜了人类失败的屈辱的墙壁那些“勇者”的心中有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有对自由的憧憬,唯独占了最少的比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啪嗒——”透明的钵杯中的液体早已被人仰脖一饮而粳然后被放置在茶几上,杯子的边缘有一层因为人的呼吸而染上的白­色­水汽

在两个月前,把所有财产都赌在了这一次的存量危机的机遇上,然后她赚到了,但是她同样亏损了一大部分之前放出去的那一批粮食只不过是让她收回了一部分的成本,而之后剩下的粮食,则是被利威尔一股脑儿地卷走了,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仓库

就像阿历克斯之前说的,她之前的努力都是因为她已然拥有支撑自己生活重心的支柱,然而在母亲也离开了的现在,她突然丧失了所有努力的理由和动力,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懈怠期,所以即使利威尔卷走了几乎说得上是她所有财产的现今,她似乎对那个人也没有多大的脾气可言

那个人或许就是摸准了她的脾气,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啊啊——”抬手盖住自己的上半张脸,脸上的温度不断地升腾着,无意义地喊叫出声,因为酒­精­的作用,她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暖暖的,不远处的窗户打开,秋季夜晚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正好适当地降了降她身上的燥热之感

“小姐!你怎么能穿这么少坐在这里?会感冒的啊”利兹担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妇­人入睡向来很早,这番大概是被她的动静吵醒的

感觉到肩膀上一暖,脸颊蹭到了一层软软的绒毛

双手扶住了利兹给她披上的厚毛毯,贝亚特转头看向那双杂糅了慈爱和担忧的混沌的眸子,因为凑得近的缘故,即使没有点灯,她也能够看到对方脸上所有深的浅的,每一条褶皱

“呐……利兹……”

“恩?”原本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亲近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利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对方的话语上

“人是不是没有了生活支柱就活不下去?”

听了她莫名其妙的问题的利兹并没有选择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紧了紧自己脖子上的披肩,绕过来,和她同坐一张沙发——即使老­妇­人和她们母女,或者说劳伦斯家的关系已经并不能用单纯的主仆来形容,用友人来形容更为恰当一点,但是老­妇­人却从来守在那条线之外,很少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小姐你知道么?我原本有个儿子的……”老­妇­人的口气似是追忆,但是又平静的像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不过对于她有儿子这一点,贝亚特是真的不知情,毕竟她从未听说过利兹还有家人,当初她离开劳伦斯家的时候,母亲也正是因为对方没有儿女养老而特意将信封加厚了不少

“我的儿子从小就很开朗,很聪明也很活泼,所有身体健康的少年所又拥有的特质他全部都有,还很英楷是个捕猎好手,当时我们那个小 ... [,]

(小的圈子里,是好多姑娘的梦中情人……”她的声音里开始带上自豪感

“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她不知道接什么话,就讷讷地说了这样的一句

“恩……因为他很早就死了啊……”

“…………”贝亚特开始有些迷惑,对方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朱利安他一直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所以他加入了训练兵团,然后以优秀的成绩,加入了调查兵团,成了其中的一员……”

后来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不用利兹来解释贝亚特也能够猜到

“当朱利安的死讯传到我这里的时候,我真的以为生活的支柱已经断了,就再也无法生存下去了……甚至也想过要去陪伴朱利安……”

说到这里,老­妇­人顿了顿之后才继续往下说

“但是后来却发现,一个人陷在悲伤里,是最愚蠢的事情艾因为世界上的一切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悲伤而停止运转,太阳依旧升起落下生活的动力总是能够再寻的,只要活着,就能够找到属于你的新的生活支柱……一遍又一遍地向人家诉说你的悲苦,或者说憋在心里……自己回忆只会一遍遍地加深苦味,不曾变淡……”

“有空做这种事情,还不如去寻一个新的生活目标,给自己一个动力十足地活下去的理由”

呆呆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以一种平和的口气吐字的老­妇­人,贝亚特发现对方的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祥和的笑意

她不知道理解并做到这些话对方用了多少时间,但是她能够肯定这不是短短的一段时间

“啊呀呀,利兹你又开始说教了……”耸了耸肩,贝亚特的眼角溜出许久不见了的调皮,“但是……”

伸手抱住那个已经微微佝偻了的身子,通过身体的接触把自己的暖意传递过去,她把自己的头埋在老­妇­人的颈窝处,能够闻到一种淡淡的原木清香味

“谢谢你,利兹……”背部轻轻地被拍打着,她闭着眼抱着老­妇­人,在母亲去世后,她终于在这个夜晚寻到了久违的安心

——如果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活着的信念支柱倒塌了,那就再重建一个好了!

23#23【正不断灼烧其身】

( 利索地变卖手中剩下的一些家产都兑换成更实在的生活用品以及另外的一些东西政府采取的措施虽然残忍但是不得不说那确实是十分有效的

几乎是在那个命令下达的一周之内,城市中粮食紧缺的尴尬境地就逐渐得到了缓解

贝亚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处理自己手头的资产以及一些琐碎的问题和事件,然后在一个月之后迎来的第一个朝阳升起的时刻,她站在了位于露丝之壁南边的训练兵团的驻扎营地中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够数出沿路到底有几棵树的营地,早就在她离开的四年里变得面目全非位于营地东边那个由莱克发现的,能够买到糖葫芦的小缺口已经找人填上了,不过她想就算没有找人填上也不会有慈眉善目的老头儿颤巍巍地抱着一棍子的糖葫芦冲他们微笑

而原本两人间绰绰有余的宿舍也因为学员的爆满而导致床位严重不够,甚至又造了一排简陋的小木屋原本还是有床的现在却成了通铺

“请问,是劳伦斯小姐么?”就在贝亚特默默地看着吹过的风卷起地面的黄土,数着烟尘能在空中打几个旋儿再飞向远方的时候,耳边传来的粗哑的嗓音唤回了她的神志

“艾我就是”转过脸,伸出手去,和那人握了握,贝亚特看到的是一个蓄着大胡子,头顶中间部分有些秃的中年男人,穿着制服,整个人看上去灰扑扑的,没有多大的生气,不过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显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咦……??!”低低的惊呼从那个男人的嗓子里溢出来,“你是……”

嘴边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扩大,贝亚特看着这个略熟悉的男人,语调轻快:“日安,米克斯教官,很久不见了”

“真没想到刚调配下来的教官是你艾劳伦斯”赛福尼伦·米克斯是他们这一届的总教官,也是他们立体机动装置实践课的老师,因为最开始的那堂课,她因为阿历克斯的那一推而出了丑之后,虽然严格说起来不是她的错,但是却被以“警觉心太差”的理由被对方连续三天要求双倍的训练量,所以她之后都耿耿于怀,不止一次地暗地里造反,甚至伙同了同为教官的阿历克斯,还有韩吉等人一起出手

只是等到她毕业都没迎来胜利的机会——不管是辣椒水还是裹了泥土的面包或者是地上突然出现的坑到了最后都会奇迹般的回报在他们几个自己的身上

一边锲而不舍地绞尽脑汁把所有小聪明都放到创作恶作剧上,一个不动声­色­地化解所有的局见招拆招,莱克评价过两人的争斗——优劣胜败再明显不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才是真·高手

当然莱克评价完之后迎来的是贝亚特的一指禅,红红的印子在青年的额心汪了好几天才消失

贝亚特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还算得上是一个壮年男子,头顶的植被虽然算不上茂盛,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稀稀落落的,透过脸上的大胡子,能够看到他眉眼也不再平滑而是多了许多褶皱,明明分开了才四年的时间,他却像是至少老了十岁一样

泰然自若地接下对方的惊讶表情,贝亚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开口:“这里变了很多,我都找不到教官宿舍在哪里了,能带我过去么?”

“当然没问题”耸耸肩,虽然原本的学生现在成了自己的同事这一点让米克斯很不习惯,但是生­性­爽朗的他也没多大的拘束,领着提着行李箱的贝亚特就往目的地走

“啊艾真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学生艾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我在离开的那天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回来”当初的学生,除了错过了毕业仪式的她,其他人都选择了自己的兵团,那个时候不会有人选择留在只能一天到晚面对黄土和风沙的训练兵团,即使是靠近玛利亚之壁的屯驻兵团,都要比这里的环境要好上不少

而时隔四年,1o2届的毕业生在经历了玛利亚之壁被攻破事件后,活着的也没剩下多少,同样的,训练兵团的教官资源也十分紧缺,所以她才能够跳过一些繁琐的程序,被破格录用为训练兵团的教官一职要是放在和平淡的时候,她这种无缘无故脱离了的士兵,是无法再获得入团的机会的

“莱克倒是时常有消息传来,我还知道他前些日子提交了调查兵团的转团报告,但是你却是在毕业那天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也鲜少有消息传来,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莱克对于器械方面一直都说得上­精­通,所以和米克斯的关系说是师生,但也有不少友人的成分在里面,更何况对于这个成绩优秀,即使在宪兵团中也小有名气的学生,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哎呀呀,米克斯教官你这么说真让我伤心”话虽这么说,但是贝亚特脸上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明明我在训练期间和你的关系也很好你就这么不关心我么?”

“你见过关系好的人对你背后捅刀子的么?”挑挑眉,米克斯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或者说你肯让我对你捅上那么一刀子?”

“你还记着嘛?”讪讪的收回目光,贝亚特的视线飘散在空气中,“那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至于那么小气嘛……”

什么背后捅刀子艾只是手滑而已她对着那家伙的秃顶发誓!

因为一个走神,导致手上的刀直直冲着对方的腰部而去,如果不是对方谨慎的话,一定会在肾部开一个大窟窿——用阿历克斯的话来说,她差点完结了一个教官先生作为男人的一生

面对她的狡辩,米克斯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继续带路

本来教官宿舍距离营地也没有多长的距离,所以在说话间他们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到了,这就是教官宿舍,因为条件限制,所以估计也比原来的差上不少,劳伦斯大小姐你可别介意”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对方显然已经带上了调侃的意味

“太小看我了”耸耸肩,贝亚特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身为女­性­,而训练兵团中的女­性­教官名额本来就少,所以才有单人间的良好待遇,听说男­性­教官那边,已经是十人挤一间的窘状了

“那你就先自己休整一下吧,然后到营地北部一点的那块训练场上来,还有一些工作上的细节要交代一下,到了那边以后找一个淡棕­色­长发的女人就好,她叫易亚丽”

“了解”

目送走了米克斯,她把手中提着的手提箱放在一边,打开,然后翻出抹布来开始整理这间乱的有一拼的屋子——从那堆着的一地散发着汗臭味儿的破损不一的训练兵团的制服,就知道这里原本是处理杂物的地方

——估计得在这里磨蹭好几个小时……

长叹了口气,贝亚特一咪子开始打扫,刚刚在语言上藐视了敌方,她总不能在行动上给自己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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