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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章节纰漏修正以及道歉

负责护卫的比斯骑士早已向斯卡报告过遗族商队受欢迎的程度,为了得到每日的限量名额,在集市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有兽人和商人在等候,最热闹的时候封堵路面的状况也不算罕见——即使买不起,仍然有很多人向看这些“异国商人”又拿出了什么新奇的玩意斯卡和药师此时面临的就是这种状况,见到了那些灰绿的帐篷尖顶,离摊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就过不去了

斯卡看向药师,“至于吗?”

堵塞了通路的人群也超出了药师的预料,他的身高也只在普通人类中有点优势,在一堆兽人中就完全是“娇小柔弱”了,所以除了眼前的人墙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既然过不去,那就……”

斯卡的耳朵抖了抖,目光投回人群中心,“不对,这是有什么家伙在捣乱——”

话音刚落,一声爆响就从人墙中传来,然后是连声的惨叫和怒吼,人群也­骚­动起来,“法师!”“是人类法师!”“谁让他们在集市里施法的?!” “混蛋!打起来了,快躲开!” 怕受波及的兽人们纷纷后退,却因为之前聚集得太密而开始互相踩踏,斯卡伸手将药师揽到路边避开这些慌乱的家伙 “敢拆我撒谢尔的面子?”他看着混乱的中心,用一种兴奋多余恼怒的语气说,“你在这里待着,我”

来到帝都至今,斯卡一直过得不太痛快,只在斗兽场打了两超对手还是不过五个回合就被丢出场外的废物,这让斯卡很有些欲求不满看着他轻而易举破开人墙的背影,药师站了一会,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从半个月前入城以来,这还是药师第一次来到集市抽签之后,他先是忙于营地的安排,斯卡作为撒谢尔的族长虽然不必参与帝位争夺的初熏像布拉兰和修摩尔却还是要从第一步开始,即使明知他们的实力非一般兽人可比,作为唯一可靠的药师,他仍然需要在斗兽场有所准备,直到今天是十日一次的战休日,他才有空和斯卡出行,顺便看看有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药草从来不是交易的热门,却也不可或缺,一些生长在特定地区的品种也许只有这时候才能见到虽然穿着象征身份的长袍,药师也只是在撒谢尔周围的区域走动,他走过那些有他感兴趣的物品的摊位,却没有停下来审视,也不和任何兽人交谈,大略看了几家之后,他正准备回去,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背后搭到他的肩上,阻住了他的脚步

“撒谢尔豢养的兔子?”

一个粗哑的声音以一种古怪的语气说,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腥膻的体味,药师微微皱眉,回头看向背后的兽人,筋­肉­虬结的高壮身躯,从手背一直延伸到颈侧的灰黄毛发,短而宽的鼻头,还有脸上天生的黑纹

“有何贵­干­,虎族人?”

“‘有何贵­干­’?”那名兽人侧头挖了挖耳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句话没有可笑的地方,站在这名兽人身边的同伴却爆发了一场大笑,药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虽然会说点人话,也就这样么”那名虎族人继续用那种令人非常不快的语气说道,“你的狼主人怎么让你这只宠物自己跑出来了?”

不知哪个对手部落穷极无聊的家伙,眼见对方得寸进尺地把手往他脸上伸过来,药师抬手在他手臂内侧一拍,他的力气相比兽人同样不值一提,这个动作的力道几乎连飞虫都拍不死,对方的同伴还要继续嘲笑,那名虎族人却像被火烧了一样猛然把手缩了回去

“嗷……!你­干­了什么!”被白发药师拍过的皮肤灼痛无比,连他这种皮糙­肉­厚的兽人也难以忍耐,“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敢对我动手……!”

“现在去泡水还来得及”药师冷冷地说

要能听得进他的话,这些兽人就不会在这里挑衅了,“他伤了德拉!抓住他!”

药师退了两步,长袖一扬,藏在袖中的药粉如雾顺风洒出,刚起步追来的几名兽人闭眼不及,也惨叫着捂住了脸,眼见周围的兽人都朝这里看来,药师神­色­不动,转身就跑抓着手臂吸气的虎族兽人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完好的左手往腰间一探,寒光出鞘,匕首挟风而去,掷向药师身后

在那锐利的锋尖即将触及药师身体那一刻,一道银光电­射­而至,堪堪将那把致命的匕首撞飞,然后余势不停,擦着一名摆卖盐罐的兽人小腿直没入地面差点被乾的獾族人脸­色­发青,比他更青的是大步赶来的斯卡,腰间的皮套已经空了一个

159坚持大工业路线不动摇

( 两名狼人骑士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药师停下脚步转头去看那柄被打飞的匕首,斯卡冷着脸走过他身边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从前面传来,夹着沉闷的碰撞声和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当斯卡走向药师时,他背后那几个兽人俯卧在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药师本能地想那几个家伙死了没有斯卡却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不善:

“我不是让你待着别跑?!”

药师沉默了一会拍拍袖子,把套在手上的小羊皮手套摘了下来,上面还残余着几乎看不见的毛虫毒刺任谁挨上一点都够受的,“那些都是虎族的人”

“管他是什么玩意!”斯卡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没命了?”

除了倒霉之外药师也不能说什么了,“这是意外……”

“你不跑就没意外了!”斯卡的脸­色­仍然难看,“你有几条命?这里随便一个家伙就能摁死你!”

“我有……”难得被斯卡压制的药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马上就被斯卡打断了

“你有什么!就那短腿,风吹就倒的身体?”斯卡怒道,“给我回去!”

短腿——被戳到隐秘痛点的药师也怒了,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斯卡就一把把他扛了起来,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对待的药师一时间震惊得言语不能,斯卡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抱怨,“……以前都好得很,你也安安分分的,自从那个远东术师来了之后就什么问题都出来了……”

——这又跟术师有什么关系了?

在斗兽场外,原则上不允许这些从帝国各地来到的部落私斗,所以斯卡和药师刚离去不久,负责维护集市秩序的兽人士兵就赶到了在种族混杂,不少部落之间本身就属天敌的集市,就算立令禁制私斗,也仍然免不了每日都有突发事故紧随他们而来的是一队虎族兽人,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族人,这些脾气暴躁的兽人怒不可遏,为首一名虎人伸手就把旁边一个猞猁族的揪了起来

“谁?是谁­干­的?!”

“是,是一个狼人……”身材并不高大的猞猁族人在对方欲择人而噬的气势下抖着声音回答,“他身上带着铁牌,好,好像是个族长……”

虎人将他甩到一边,圆眼眯了起来:“狼人?族长?”

“喂!不得私斗!”察觉他语气中的凶暴,担当士兵小队队长的豹族对他呵斥道,“有什么恩怨给我去斗兽场”

那名虎人横眼扫向豹族队长,声音像来自胸腔一样低沉:“——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豹族队长已经见到了他挂在胸前的铁牌,此时仍然能挂着牌子都是已经通过第三轮帝位争夺的强者,这名兽人身上也有种令人忌惮的暴戾凶悍之气,在他身后的虎族也不差多少,但作为帝都五个元老家族中排位第三的实权家族麾下成员,豹族队长的胆­色­也不算差,士兵以他为中心开始靠拢,豹族队长放低矛尖对准那名虎族人,脸­色­紧绷,“注意你的言行!你是哪个部落的强者?”

“你这是想打一场吗?”虎人斜眼看着他

豹族队长脸­色­突变,就在气氛紧绷之际,那名虎人背后的同伴走到他身边小声用虎族的语言说了什么,那名虎人先是一脸不快,片刻之后却把已经踏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

“这次就算了……”虎人慢慢地说,“我是奥格的乌达,你们好好地给我记住这个名字”未待豹族队长反应,他突然伸手拔刀,豹族队长本能一退,手中长矛的矛尖还是被一刀砍了下来,虎人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豹族队长看着这对虎人远走的背影,手攥成拳

“这两年才统一成一个部落的虎族?他们派出的这个乌达是现任族长的堂弟,听说实力确实很强,在斗兽场下的赌局中,他也是胜率比较高的‘选帝侯’之一”被找来的情报商人说,人类在兽人帝国中的地位不高,远道而来的商人多少都有点看家的本领,虽然买卖货物才是他们的主业,在利益合适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小道消息的交流也不是多么出奇的事,何况在如今的拉塞尔达,多的是人想跟这支附属在狼人部落名下来历神秘的商队拉上关系

然后这名有一头暗红­色­短发的年轻商人停顿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黎洪问

“那个虎族部落,最强的人并不是他,最有威信的也不是他”红发商人说,“他们在两年时间内兼并了近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对武器和粮食的需求大得离谱,以至于没有人能满足他们……而且他们的族长算是相当年轻,非晨大,还有一副好胃口,至少十三年才举行一次的帝位争夺,他留在部落,却派了一个不太冷静的后辈前来……”

他玩味地对黎洪一笑

黎洪皱眉思考了一会之后,他对面前的红发商人说:“感谢您提供的这些情报,在交易方面,我们会给您尽量的优惠的”

“其实我更想要的是你们背后那位人物的消息,可惜的是我手上没有相应的筹码”红发商人站了起来,拿过放在一边的帽子,“一想到这意味着要失去多么大的一笔生意,简直令人夜不能寐”

“再见,科尔森阁下”黎洪说

在听完黎洪得到的消息之后,斯卡摸着淡青­色­的下巴哼了一声,“奥格?不就是那个拿自己的名字给部落命名的,鼻子长到后脑勺上去的家伙?”

“你们见过?”药师在旁边低声问

“小时候见过,我打断了他两颗牙”斯卡说,“然后就都是听说了”

小时候没折腾过别人的兽人不是好兽人不过无论那位奥格族长是什么个­性­,昨天发生的那件事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争端,虽然在斗兽场的近十次出现已经足够让人记住撒谢尔的药师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貌,这又是仅次于萨满的受到保护的职业,虎人的挑衅不仅不智,甚至还有些不合常理斯卡不是一点疑惑就疑神疑鬼的­性­格,不过他还是吩咐手下的百夫长和千夫长注意有可能与虎族人发生的冲突,同时加强营地周围的警戒——现在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他们这里真有不少好东西

安排好这些之后,斯卡去了营地最核心的帐篷,和部落进行例行通联

经过一路来各种状况的锻炼,随行而来的遗族通讯员已经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斯卡准备好了,他没有等待多少时间,通电工作起来的电台就搜索到了那个唯一的信号

“……就算没有异常你们也给小心点,部落还剩下多少骑士?……一千五百名?……移民那边如何?远东术师派了一队人去矿晨……够了,做你们该做的事,其他不用管,反正你们也管不了……什么?路快修好了?”

斯卡扭头骂了一声“这个怪物”,然后转头用不甚在意的语气对话筒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不是我们吃亏”

那边又说了什么,斯 ... [,]

(卡淡淡地回答;“当然没有问题,那些废物连我的毫毛都没碰到”

“什么时候回去?”斯卡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具体到什么时候?”

“到我忍不下去的时候”

斯卡掀开营帐走了出去,两名骑士自觉跟上他的步伐,穿过半个营地来到唯一的入口前,被两头巨狼挡在栅门前的使者停止争吵,一致神­色­­阴­沉地看着不紧不慢走过来的狼人族长

“谁?”

斯卡问的对象不是他们,而是守在一旁的比斯骑士

“族长,他们自称是元老院派来的使者”

“哦?”斯卡发出一个单音节,略略抬起眼皮看了那两名使者,“又是元老?”

“我们是元老院派来的传令者,你这是什么态度,斯卡族长!”

“那么,有何贵­干­?”斯卡挖了挖耳朵,“我家药师喊我吃饭,不是哪位大人物突然死了这样的要紧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大概是很少见到态度如此桀骜的对象,而且那话语之中的恶意很难当做听不到,两名斯卡看不太出种族的有鳞兽人瞪着眼看了他好一会,“……你,你居然对元老院不敬!”

斯卡感到十分无趣地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和他的亲卫转身就走

“等等!”眼见叫不住这名不知为何对他们乃至元老院都毫无敬意的狼人族长,使者手撑在栅门上就要跳过去,门口的巨狼忽然人立而起,对他们呲出一口利牙,鲁莽的有鳞族兽人被那阵响亮的咆哮声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只能对着斯卡的背影大喊,“你等着,撒谢尔的族长!这是元老院的命令!在半缺日之前,撒谢尔的斯卡·梦魇必须到夏宫去!”

斯卡连头也没回,反而是守卫在围栏前的比斯骑士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对我们的族长­干­什么?”

使者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他冒犯了第一长老,难道以为能这样就算了吗?”

“不过是他向我索要‘礼物’,而我拒绝了而已”斯卡将上衣往旁边一丢,光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在木板搭成的矮榻上坐了下来,“我倒是不知道帝国的长老居然贫穷到了这种地步,连元老院也能惊动”

“贪婪是人类的天­性­,兽人并不例外”药师将他的上衣挂到木架上,架子还静躺着雷神剑,从来到拉塞尔达之后,它还未有过试锋的机会,“术师的那些货物确实显眼,不仅兽人,连人类的国家中想见到这些东西都非常困难,就像蜂群追逐蜜糖一样,麻烦不止在眼前,你要怎么做?”

“那应该叫秃鹫追逐腐­肉­吧?”斯卡懒洋洋地说,“至于怎么做……我现在觉得,一群人在抢的未必什么好玩意”

就像黎洪向身处遥远边境的术师报告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多少黄金白银和其他价值较高的交换物,对云深来说也未必比立等可用的铜更有价值和撒谢尔的关系拉近之后,云深可以让人到更广阔的范围内寻找矿产和其他资源,但这显然是一个周期相当长的工程,而且他手中拥有地质勘探扯的人才也接近于零,事实上,能找到煤,铁,石灰,还有安全距离内的铜,对刚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不久的云深来说已经是超出想象的幸运

而如今他们又找到了铝

产量还未能探明,但云深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表格上,至少又有一项可以打个勾了

时间进入炎热的七月之后,湖边那八亩试验田里的水道也终于可以让人松一口气了,种子没有适应不良的问题,禾苗的生长情况也一直比较正常,至今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病虫害,扬花和灌浆的关键时节都没遇到恶劣天气,只是仅靠人力畜力的­精­耕细作,这些水稻的产量会远远低于这个品种的平均亩产

包括马铃薯在内,玉米,小麦,乃至花生,油菜和甜菜,这些种植规模大小不一的作物都比地球那边的正常产量低了不止一个数量级,问题不在土地和气候,而是化肥虽然在他故乡的舆论中,化肥和农药颇受追求生活质量的人们的嫌弃,但在云深的计划中,前者之重要­性­并不亚于他其他的重工业计划对这里的原住民来说,从半饥饿一步跃迁至温饱边缘已经是无比的幸福,但哪怕在和平年代,云深的祖国也必须保有三年以上的粮食储备,在这个纷争不断的世界,没有五年以上的粮食储备恐怕难以让人安心

在资本极度稀缺,金银一类的等价物对基础建设没有多少帮助作用(除非云深舍得用它们来拉电线),人力资源也十分贫乏——只有人力算是比较充分——的情况下,云深算是稍微体验到了建国初期的工业建设的艰难感不过他也为自己找到了一项能将记忆和情感都延续下去,值得一生都为此努力的事业,他的人生有这样一个理想,就很难为外物所动

所以无论法术还是预言,死而复生还是异度位面,狼人,­精­灵还是龙,多么离奇不科学的经历过去之后,他仍然会恢复自己的步调,按部就班地实现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这种包容和稳定连旁人都会受影响

“他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精­灵路德维斯说,“或者说,在他的领域内就像另一个世界”

“所以你现在变成了一个医生?”墨拉维亚说

“除了战斗,这是我最擅长的工作,而且他们正在学习的东西很有意思”­精­灵说

墨拉维亚若有所思,“听起来不错,也许我也应该为自己找一个打发时间的方式了”

“您可以去询问术师,”­精­灵说,“不过,您和您的……”

“这正是我想要的,”墨拉维亚对他微微一笑,“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能太好”

160战争是工业发展的推动力

( 泼剌

腥咸的血味占据了他所有的嗅觉温热粘稠的液体沿着他的面孔滴滴答答落下去濒着惊惧表情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一边,被砍断的空腔仍然在喷­射­着血泉,然后那具残缺的躯体抽搐着扑一声倒了下去他瞪大眼睛,看着向他走来的死亡

只在腰间围着皮裙的虎族兽人提着刀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抓着他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这儿还有只小狗哪”

刀背拍着他的侧脸血液粘连发出吧唧的粘腻声响哭喊声从部落各处传来,他怕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看着瑟瑟发抖的他,虎人笑了起来,露出染红的利齿,“骨头都没长硬吧,我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幼崽了”

在这名虎人说话的时候,刀口也沿着他的颊侧向下,冷冷地贴在他纤细的脖子上,“尤其是心脏的滋味,好得我都上瘾了!”话音未落虎人已转过刀锋,横手就要切断他的喉咙,动作却忽然退下来,一截闪光的刀尖突然从他的胸口破出,虎人瞪大眼睛,然后瘫了下去

他捂着渗血的脖子摔回地面,仰头看着背光中正在喘息的那名青年,他终于叫出了声:“……提拉……哥哥!”

“快走!”

红发的狐族青年一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踉跄一下被拖着跟上提拉哥哥的脚步,不顾周围族人被杀害的惨叫和侵略者的狂笑,两人拼命向部落外跑去部落的勇士也曾竭尽全力阻挡过这些敌人,但是……实力差距太大了

“提拉哥哥,我的,我的族人……”他带着哭腔说,就在昨天,部落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宁静,为何太阳升起来了,这些嗜杀的凶兽也来了?

“所以你才要逃出去,以后要给他们报仇!”提拉厉声说,然后他向后瞥了一眼,一个刚刚杀掉一对呣子的虎人注意到了他们,然后丢下尸体向他们追了过来他只是个十一岁不到的少年,提拉又在刚才的搏杀中已经拼耗了不少体力,虎人提刀吼叫着追了上来,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提拉突然停下转身,从腰间摸出一根管子,鼓腮猛地一吹,虎人大叫一声捂着脸栽了下去

提拉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头拉上他要继续逃跑,一道锐风突袭而至——

“提拉哥哥!”

黑羽的长箭­射­中了提拉,他往前一扑,栽倒在地

站在山坡上的一名虎族人放下了手中长弓,看着视野中那名长着醒目红发的兽人又踉跄着爬了起来,旁边那名银灰­色­毛发的少年搀扶着他,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部落,转入一道山梁背后,忙于劫掠的虎人没有再分心去追逐他们

“啧,那只小狐狸跑了”

“他又能跑多久,既然已经受了伤,战斗结束之后再去找吧”他身边另一名年长一些的虎人说,“那一头红毛,看样子是个红狐部落的,他在这个狼人部落­干­什么?”

“谁知道”持弓的狼人说,“不过这些狼人也太没用了吧?连一天的时间都坚持不了,这就是和我们齐名的南疆守护者?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只有区区九百人的部落,奴隶才区区数十个,财产和人数一样可怜,征服这种部落证明不了什么,”年长的虎人说,“撒谢尔才是真正的硬骨头”

持弓的虎人笑了一声,“有多硬?”

“硬得磕掉了我的两颗牙”之前站在旁边没言语的虎人摸着脸说,他的身材在同伴中不算特别高大粗壮,面相也并不特别凶恶,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的核心

年长的虎人也笑了起来,“您现在的牙齿足以撕裂任何猛兽,族长”

兽人帝国东部最大,也是扩张得最快的虎族部落现任族长奥格微微一笑,“斯卡可不是一般的猛兽”

“乌达会在帝都绊住他的”

“他只会用蛮力办事,说不定会先被斯卡­干­掉”奥格说,“不过那样也好”

他身边的虎人呵呵一笑,作为族中的第一勇士,乌达和一些人都将他当做下任族长的最好人熏但先不论奥格仍然处于­精­力正盛的壮年,对他来说,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部落真正需要的不是战胜了十几二十几个人就骄傲自满的武夫,虽然未来的继任者不可能像他一样智慧和威严并重,至少不会糟蹋他的心血乌达已经触犯了他的禁忌,而且不止一次

看着脚下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或者应该说是屠杀,奥格抬起手,从战场指向对面

“你们看,我的面前有一座山我会翻越它,征服它,和它背后的部落”

他的部属追随着他所指示的方向,目光中有蓬勃的野心,奥格接着说道:“我的面前有许多敌人,我也会像这样征服他们,征服一切战争,战争,战争!这是通往辉煌的唯一途径!我要将这个帝国一半的国土都纳入我的统治之下,我不向任何人屈服,我就是王!”

当提拉和那名少年狼人被赫克尔部落的族人发现时,红狐青年的发烧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他背后被箭­射­中的伤口在炎热的天气下感染得相当严重,如果没有那名叫做博伊的少年从旁照顾,他未必能回到赫克尔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换一种说法,如果没有这名少年,他未必会受这种伤

“你是说奥格正在继续南下?”看着这名被他送出部落去避祸却重伤归来的小儿子,赫克尔族长脸上终于失去了平静不是因为这个受他重视的孩子的伤情,而是他如此艰难才带回来的消息在有利益冲突的部落间争斗是正常的,就像多年前他们和撒谢尔一样,大的部落也会兼并周边的小部落,但在萨莫尔初代兽人皇帝登基之后,东南西北四个大区域之间的战争就被禁止了,凡是越界的都会受到严惩,一百多年来也很少有需要帝都出动直属军队的状况发生,奥格的名声即使赫克尔也有所声闻,然而阿奎那族长从未想过虎族会跨越如此漫长的距离直向他们而来!

也许赫克尔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阿奎那族长有自知之明,但赫克尔恐怕正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作为帝国南部毫无疑问的最强部落,撒谢尔也绝对不会容忍奥格的越界侵占,只是现在正是帝位争夺的关键时期,撒谢尔的族长正在帝都,以奥格如风如火的速度,等斯卡得到消息的时候,战争怕是已经开始了

正抽况下,族长是一个部落的核心,而刚经历过达比长老的事,族长身处远方,族中相当人手已经分散到各处牧场的撒谢尔面对一路劫掠而下的奥格,无论哪方胜算更高,赫克尔的悲剧都是无法避免的,他们和撒谢尔上一次战争时失去的人口至今还未恢复过来

“您会怎么做,父亲?”躺在皮榻上的提拉沙哑着声音问

“奥格要到达这里,至少还要经过两个部落的领地……”

“他们也不可能真正阻挡奥格”

“我知道”阿奎那族长说,“所以我要去通知撒谢尔”

... [,]

“不用……咳,咳,您自己去,”提拉咳嗽着说,“让博伊去,咳……”

“他只是一个孩子,”阿奎那族长说,“难道他是——”

“没错,”提拉无力地动了动,“他是那个部落族长的独子,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是撒谢尔一名长老的女儿……让他去”

战争的­阴­云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笼罩而来的时候,云深正在验收今年完成的第一项工程

从移民住地直达撒谢尔的道路已经可以使用了虽然以专业眼光来看,这条路比乡村二级公路的标准都还有一定距离,路面没有丝毫硬化,只是实打实的土面,还有一些配套工程在进行中,但在区区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从勘探到施工的过程,由移民负责的长度达到四十五公里,占了整体工程的百分之七十五强,云深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挑剔过

这条宽度目前只够一辆马车同行的道路会加强移民住地和撒谢尔的联系,云深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便利物流,在不久之后的未来,在这个小型盆地里生产的东西会走出去,也会有更多的原料沿着这条路和另一条水路从外界运进来自给自足是一种美好的理想状况,然而世界是变化的,他要专心发展的工业,尤其是所有蓝图基石的重工业对能源和资源的需求非常惊人,而为了降低这些项目在建造和生产中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区位安排也是要耗费心力的事基础建设是一个整体,云深在这方面投入得相当多,虽然有些工程需要一年以上,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完成建设,但当它们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就可以不必再依赖已经迫近他设置的第一条警戒线的存款了

事业发展顺利,在那些规律又繁忙的工作外,他的私人生活十分乏善可陈,不过最近他的身边也发生了一点小变化

在某位人类身份存疑的青年明显或者不明显的地盘意识作用下,工作之余云深的身边也相当清静,不过相应的,范天澜身上发生的事也会被近来不知为何有了种代理监护人自觉的云深察觉——虽说范天澜和墨拉维亚之间的不和已经是个认识的人都知道的事了

结束了和身边那位负责末段工程的负责人的交谈,云深在已经换了不知道第几本的笔记本上做了一些备注集成电路的实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就算有现成的计算机可以使用,为了留下足够的资料,云深大部分时候还是选择使用纸张完成后他又抬起头,不经意间见到了站在对面的银发青年墨拉维亚本身的容貌就非常耀眼,加上身边还站着一位姿容秀异的­精­灵,一般人的眼睛很难错过他们也许是发觉了云深的视线,墨拉维亚转过头来对云深轻轻一点,飞快地瞥了一眼他身边之后,墨拉维亚又把头扭了过去

范天澜站在云深身边,低头在手中漆成黑­色­的薄板上用他们自制的白笔画着什么,就像完全没注意到墨拉维亚的窥视一样

塔克拉昨天来向云深报告工作时,很不爽地抱怨天澜的感官太敏锐了,连一公里掩体中的瞄准都能察觉,“他就不能假装一下是个人吗?”

云深知道他们对抗演练的计划,不过……他们现在能够造出来的枪支是不可能装配瞄准镜的,而且它们的­射­程远远达不到这种距离以云深的近视程度来说,只要直线距离超过四百米他就分不出人还是树了,以王对王的原则,塔克拉居然能在丘陵地形看见一公里外同样经过伪装的范天澜,这种视力好像也不能算普通

联想前段时间塔克拉因为眼睛时不时感到疼而来找他的事,有个模糊的想法在云深脑中一划而过,不过塔克拉的父母是确定的,而且那两位还在人世的时候似乎只是普通人……密集的马蹄声和另外一种声音从远处传来,云深收回思绪,转脸看向路的尽头

两头巨狼在前,两匹骏马在后,伴随着暮­色­夕照下淡淡的烟尘,此次勘验路况的四名骑士在比预计还要快六分钟的时间内到达了终点云深的目光从表盘上移开,道路两旁的人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乘骑连续奔跑是相当耗费体力的,但下了坐骑的狼人和预备队队员身上没有多少疲惫之­色­,反而是兴奋更多,以往从撒谢尔到移民住地,一天是最短的时间,如今跑得再慢也能走一个来回预备队队员的兴奋中还多了一种自豪,因为他们也是建设的参与者,在他们停下之后一堆人就围了上去,笑闹声不断传来

范天澜伸手一抹,擦去黑板上的战术路线,然后看向云深,“我们走?”

云深今天需要出现的场面已经没有了,所以他点点头,刚要和范天澜一起离开,道路的另一端忽然出现了比刚才急促得多的蹄声

“术师!远东术师阁下在吗?!”

跑得一头大汗的狼人骑士匆匆从马上下来,挤开人群来到云深面前,一脸迫切地说道:“大人!我奉斯比尔·巨岩长老的命令而来,请您务必赶快去部落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云深问

“虎人部落意图入侵!”

161战前准备

( 就像狼人是兽人帝国东南部毫无疑问的第一族群一样虎人在这个疆域偏狭长的国家的东北地域也是没有争议的控制者和基本维持着稳定的群居生活的撒谢尔不同虎人的生活习­性­还带有一些原始兽­性­,他们的部落没有那么明显的等级关系,成员需要的个体生存资源却比普通兽人要多在遥远的时代,他们划分领地在广袤的森林中捕猎进入部落时代之后他们用豢养大量奴隶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生存和生活所需这一点撒谢尔和他们有些相似

虎人的个体战斗能力是很强的他们的体型高大,蛮力十足,反应敏捷不过也存在着头脑简单,­性­格暴躁,不擅长使用复杂工具等问题除了裂隙时代,他们被初代兽人皇帝编成了钢爪兵团之外,虎人一直都是以不超过五百人大小的小型群落存在着,不知道奥格的现任族长使用了什么方式,五年时间不到,他手下就聚集成了一个拥有三千名虎族主战力的大型部落

在领地意识和生存需求的作用下,虎人的扩张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让狼人们没有想到的,奥格居然会将他们作为对手,他们沿途上的小型部落都被摧毁得彻底,以至于撒谢尔至今才得到确切消息也有一些人不太愿意相信,但作为几乎是唯一幸存者的那个孩子的描述几乎不可能造假,虎人正以一种毫不迂回的方式直往撒谢尔而来探查情报的队伍已经出发,不过即使一切顺利,他们最少也要三天后才能传回消息

对虎族破坏规则的侵入撒谢尔是感到愤怒的,这种情绪不仅表现在知情者的态度上,也表现在斯卡长达五分钟的连续咒骂上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在他停顿的间隙中,云深冷静地问

电台另一边的斯卡说得铿锵有力:“来了就打啊”

“那就这样”云深说,“不过我手中的人不多,还算不上什么战斗力,只是一些战斗辅助倒没有问题在这之前我需要了解我将要合作的对象,如要应战,你们这边的领导者是谁?”

那边停顿了一会,然后斯卡说:“伯斯·寒夜”

云深沉吟了一会,他还记得那位银白毛发的年轻兽人,虽然就年龄来说似乎欠缺了点阅历,不过个­性­稳重又不固执,能被斯卡选中说明他在部落里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当事人倒是对此感到十分意外的涅,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伯斯坚定了表情,站在他身边的灰狼脸上神­色­却有些忧虑

云深看了一眼帐篷里各人的反应,对话筒另一端的人说道:“消息是经过红狐部落传递回来的,无论虎人经由哪个方向来袭,他们都逃不过要正面应对奥格,你打算怎么处理?”

斯卡嗤了一声,“想求援就拿点诚意出来,把那小子的脑袋拿过来我再考虑考虑”

云深知道他说的对象是谁,几个月前的药师遇袭事件有红狐族人在背后活动的原因,斯卡将主谋的达比一系彻底拔除,那名红狐族人则逃过一劫,如果不是为了前往帝都参与帝位争夺,斯卡应该会继续追究下去实际就算他去了拉塞尔达,撒谢尔也还在持续给赫克尔施加压力,提拉能够躲过虎人的追击,但他刚回到部落就被撒谢尔得知了消息,即使赫克尔的族长没有派自己的侄子带着撒谢尔长老的外孙渡河报讯,狼人也会自己上门

这属于撒谢尔和赫克尔之间的恩怨,云深本来没有Сhā手的理由,不过在背着手站在他身旁的范天澜俯身下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之后,云深说道:“如果你说的是将那位少族长带回来的报信人,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带伤长途逃亡加上伤口感染,尤其是伤口感染,这个时代几乎没有解决的方法,只有靠伤者自身的生命力挺过去

“算他运气好”

“我有一个要求”云深说

“你又想做什么?”斯卡警觉起来

“那名红狐族人对你已经没有价值,对我而言还有点用,把他的命给我”云深说

他们的言谈中没有赫克尔自身意愿的位置,在即将到来的危机中,红狐族人没有选择的权力,无论斯卡还是云深都不会给他们这种权力

“你要用来­干­嘛?”斯卡问

“做个实验”云深说,没有解释具体内容,“结果无论顺利与否,对你我都有好处,特别是在战争中”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斯卡同意了云深的要求拉塞尔达那边的蓄电池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云深离开帐篷,剩下的时间留给斯卡处理自己部落的事务,一位长老和灰狼基尔送他出来

作为一名外来人类,云深从来没有受过轻鄙人类的狼人的慢待,这甚至不用斯卡特地吩咐离开帐篷后,他就和随身近侍朝部落的某处走去,狼人长老和基尔百夫长跟在他身旁,却不太敢直接问询他的目的

灰狼用眼角的余光窥视着这位在撒谢尔已无人不知的远东术师,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类是在去年那场令人难以忘怀的祭典上,这位自天空之路来到的术师明明没有强壮的身体和压迫感的气势,当他步伐从容地踏上祭台时,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使人不由自主地用目光追随他时隔大半年之后这位术师再度来到撒谢尔,他的身体似乎比去年秋季瘦了一些,那种奇异的气质一如既往,甚至变得更静谧深远作为一个力量天赋者,术师从来没有用遮掩外貌的方式为自己增加神秘感,但灰狼回想他来到撒谢尔之后的种种作为,无论“术师”行事的目的如何明确,这位来自遥远国度的“法眷者”本身仍然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灰狼接触过的人类,虽说大多数很讨厌,不过他们有一些共通的地方,让他们的味道非常“人类”,欲望强烈,生­性­狡猾,无论外表如何倨傲,内在往往自私软弱灰狼有一种灵敏的嗅觉,让他专注时能感觉到对手身上或强或弱的情绪变动,术师不仅稳定得超过了他见过的所有人物,他身周的气场自始自终就没有“弱”的时候!

不过这种气场和走在他身边的高大男子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这个遗族男人很强,这一点在命名日上已为人所知,然而去年的这个男人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光是存在于那里,就令人后颈汗毛直竖这并非他过度敏感,当术师和他这位近卫队长在帐篷里的时候,历经四任族长,连达比长老被族灭也只是叹息一声的斯比尔长老都本能地挺起了他衰老的脊背

虽然远东术师的其他侍卫看起来要普通得多,但只要有术师和这个黑发男人在……不管术师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方便,他都不认为族长接收了一群好邻居

灰狼基尔正在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那名叫做“范天澜”的男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让灰狼感到悚然,所有的念头都在瞬间消散

云深不知道自己被人打量,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现在在想的是战争的事知道这个世界纷争不断和就要面对它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过去也多多少少补了些资料,跟他在工程方面丰富的经验相比,在这个不熟悉的 ... [,]

(领域要将书面知识融会贯通到应用于现实是颇为困难的,不过因为天澜的存在,他已经不需要决定具体战斗和战术的安排了,而在开战之前,先于兵马和粮草行动的,是情报

用望远镜发现那名在撒谢尔附近鬼鬼祟祟的红狐族人之后,远东术师带来的侍卫没有通知撒谢尔一声就悄悄摸出去把人抓了回来,这让狼人面子上不太挂得赚因为当时主要人物都在帐篷中议事的理由只是勉强说得过去,不追究更多的还是看在远东术师的份上撒谢尔的狼人神­色­不太愉快地拎起了这个已经被压榨过一遍的狐族人,在他们将他带走前,云深说:

“别把他弄死了,我需要他给狐族的族长递一个口信”

这个被揍了一顿却留下了­性­命的狐族人带给阿奎那族长的口信是:“有一种可能将你的儿子救活,你如何选择?”

阿奎那族长没有选择,提拉的情况恶化到了族内的药师完全放弃治疗的地步,他其他的儿子甚至已经开始准备火化的柴火,而这个仅有的可能­性­又是“远东术师”给予的,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回复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那位术师就来到了他的部落

看到那位站在俊美Ъ人的黑发男子和高大的银发狼人间气质温和的青年,红狐族的族长一时间难掩脸上的惊讶之情,对上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眸,他连忙收敛了情绪迎上去,“您是远东术师阁下……欢迎您来到赫克尔,我是阿奎那”

“初次见面,阿奎那族长”云深说,“请问你的儿子在哪儿?”

提拉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茅屋中,负责照顾他的除了一名年长的狐族人之外,还有一个银灰­色­毛发的少年狼人,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撒谢尔之后,这个孩子又自己跑回了红狐部落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几名大人,尤其在其中一个长得非常显眼的黑发男人将视线投过来之后,博伊瞪大眼睛,耳朵尖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不管他炸不炸毛,这里都没有他能说话的地方,茅屋不大,进来的成年人中又有几个体格特别出众的,博伊被挤到了墙边,只能看着他们用他不熟悉的语言在高热不醒的提拉身边说着什么

看着石榻上烧得脸­色­通红的年轻狐族,云深问:“他发烧了多久?”

“已经快三天了”阿奎那族长低声说

看来底子不错这时候的范天澜已经查看过提拉的伤情,确认了感染的情况,然后云深说:“天澜,给他做个皮试”

范天澜从腰间的皮带上摘下一个木盒,啪一声打开搭扣,从中取出注­射­器和皮试液,俯身将小剂量的青霉素推进皮下博伊想挤进来,却被身形壮硕的狼人挡在外面,阿奎那族长看着儿子手臂内侧鼓起的小包,迟疑地问道:“术师阁下,这个……”

云深看了他一眼,他语气平静,阿奎那族长的呼吸却乱了一拍——“如果运气不好,他很快就会死”

过了一会,阿奎那苦笑道:“我已经有所准备,阁下”

云深抬手看了看时间,“结果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们可以先谈谈虎族的事”

正如斯卡所言,面对来势汹汹的虎族,唯战一途战场不可能在撒谢尔的领地上展开,无论赫克尔愿不愿意,他们都会成为战争的前线,不过合作总比不合作的好,而三族之间能合作到什么程度,只能看谈判的结果如何

二十分钟的反应时间过去之后,范天澜离开了狐族的大屋,不久之后他回到云深的身边,轻声报告:“没有过敏,已经注­射­”

云深点了点头,那边狼人和狐族的争论还在继续,而且声音有越来越高的趋势,阿奎那虽然是族长,在这方面却远没有他的族人那么积极,提拉是他最重视的幼子,但在提拉之上他还有两个儿子,脾气不比狼人更温驯,何况两族之间还有旧仇未了,而跟随伯斯而来的狼人信奉斯卡的一贯信条,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算数,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平和

微妙的是,谈判之事是远东术师最先提出的,他却从头到尾只是看着他们的争论,阿奎那族长有些心不在焉,作为被斯卡选中代理族长之职的伯斯大多数时候也是沉默以对,直到争论眼看要变成成争端,他才站起来阻止自己的部下

“您的意见如何,术师?”伯斯看向云深

162实力等于话语权

( 原本以一种漫不经心姿态倚在范天澜身上看书的云深抬起了头“我的意见?”

他目光在屋内一扫随手将自己带来的书合起,放到黑发青年摊开的手掌上,“先让他们滚出去”

屋内的众人一怔伯斯条件反­射­地将目光投向随自己前来的部属,阿奎那族长抬起头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和族中的长老还未等他们说什么其中一名狐族人就竖起了眉毛“什么意思,人类?”

云深对他的话置若未闻,连眼神都吝于给予这种明显的轻视态度让那名狐族人怒了,从一开始他就看这个黑发黑眼的家伙不顺眼,他一个人类就算是力量天赋者又如何,何时轮到他们Сhā手兽人的事?“你凭什么坐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说话?”他抬起手指向这名被称为“术师”的人类,“你——”

“哈冬闭嘴!”

范天澜眼神微闪,垂在身侧的左手一动,阿奎那族长的阻止就晚了一步,一直看着这边的伯斯只追到一道乌光,然后那名狐族人背后就响起了笃的一声,尘土从用泥土涂抹过的木墙上簌簌落下,那名狐族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刺痛感就从他颊侧传来,温热的液体随之缓缓流下

他瞪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回头去看那支没入墙面近半的黑­色­箭支,阿奎那族长却是直直看着远东术师身旁那位俊美至极的青年手中闪烁着冷光的十字型弓弩太快了,甚至没有兽人知道他是何时上弦的!

“你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范天澜说

“那是什么弓?”一名狼人忍不住问

云深一手搭在范天澜的膝上,垂下视线,淡淡地说:“只会吠叫的东西别留在我的视线中,要我说第三遍吗?”

伯斯像是回过了神,“德拉,亚罗,你们先到外面去”他叫了两个名字,正是刚才吵得最厉害的狼人,后者虽然带着不忿,但在伯斯的冷脸下还是迅速站起来退了出去,然后才是包括狐族的三人,阿奎那族长没有两名年轻人那样的气势,他们未必愿走,但那名黑发术师侍从手中的武器实在令人忌惮

大屋里剩下狐族的三人,撒谢尔的五人,远东术师的四人

“是我们失礼了,术师”狐族族长有些勉强地道歉道,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却不得不在外来者面前示弱,只要有点自尊的都不会喜欢这种状况

云深对此不置可否,用他平和的声音说道:“现在安静了,进入正题吧”

沉默一会之后,伯斯开口:“虎人来袭,时间紧迫,我撒谢尔要与之一战,赫克尔必须让出领地”

“这是我族世代居住之地,这个条件我们难以接受”阿奎那族长说

“虎族铁爪钢牙来到的时候,赫克尔部落未必还能存在下去,”伯斯冷冷地说,“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如果左右都是赫克尔的灭亡,不如拼死一战来得光荣”一名狐族长老说

“很好,那倒是恰好为我撒谢尔消耗虎族的实力”伯斯说

“……”那名长老语塞

云深侧脸看向白发狼人,问道:“撒谢尔有意与赫克尔合族?”

“不合族的话,怎么能保证赫克尔与我们同心对敌?”一名狼人千夫长说

“……”即使是云深,对这种逻辑也不得不佩服,刚才的争论多数是翻旧账,还夹杂了不少部落土语,他倒是不知道撒谢尔的狼人还有这种想法,“谈不拢的话,在虎人来到之前,撒谢尔难道还要和赫克尔打一晨”

“可以的话,我们不会这么做”伯斯说

言下之意是说不通的话就动手?云深微微蹙眉,“这是斯卡的意思?”

“术师阁下,撒谢尔和赫克尔曾互为死敌,没有人能轻易将后背交给曾杀害自己亲族的对手”阿奎那族长说

“即使奥格部落才是真正的敌人?”云深问

伯斯没有说话,阿奎那族长说:“我们知道与撒谢尔合作才是对的,但我需要一个约定,与奥格部落战后,赫克尔和撒谢尔的领地仍维持原样在这次战争中撒谢尔的损失,我们会用牲畜和奴隶回报”

“这就是合作的条件?”伯斯问

阿奎那族长迟疑了一下,“是的在此期间,为了共抵外敌,我们会给撒谢尔提供尽我所能的方便,这是赫克尔的诚意”

伯斯侧过头,和身旁的灰狼基尔小声交谈了几句,看他们迟迟没有决定,阿奎那族长又说:“赫克尔将与撒谢尔并肩作战,我族中的勇士……”他停顿了一下,看了声­色­不动的云深一眼,“可以听从撒谢尔的调遣,但我们绝非试探虎族实力的磨刀石”

伯斯和灰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如果赫克尔的行为能和他们承诺的一致,那么撒谢尔接受这个条件”

阿奎那族长低低叹了口气,然后视线转向云深,云深抬手接过范天澜传来的连发弩,一手扳住箭盒往后退,又一支弩箭上弦,他略略将它举起,对面的狐族长老神­色­紧张地往旁边让了让,“那么,我负责这场战争的武器和药物供应,支援一支工程队,同时派一百人参战”

听到远东术师要提供战争最要紧的两样物资时伯斯并不惊讶,不过在他说派百人参战时,大屋内的众位兽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就这点人数能做什么?只是看到他手中那把显然不是兽人能所有的怪异弩箭,都识趣地没有去质疑什么

伯斯提到现在的气终于松了下来,“赫克尔与撒谢尔之间需要一个契约,请您为我们见证,术师”

“现在么?”

“是的”

“那就去准备吧”

和云深曾与撒谢尔订立的契约不同,狼人和狐族立下的战时契约非常简单粗糙,使用的也不是通行最广的中央帝国文字,而是兽人帝国特有的一种契约专用文,虽然还算不上真正的文字,对部落间交往来说却足够了在云深的见证下,撒谢尔和赫克尔歃血为盟,订下了互助抗敌的约定

阿奎那族长放下酒杯不久,看守在提拉身边的那名狐族­妇­人就满脸欣喜地跑了过来,“族长,族长!那个孩子他刚才退烧了!”

即使阿奎那族长一直极力在撒谢尔来人的面前维持镇定,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免动容,“退烧了……?”他低喃,然后看向术师,这个消息对那位容貌俊秀的术师来说似乎丝毫不值得惊奇,虽然他说过运气不好的话提拉很快就会死,但如此见效也并不令这位阁下意外

他也确实不应高兴得太早

“这是初次用在兽人身上的药剂,在此之前只在普通人类身上做过实验”那位术师说,“他退烧了是一件好事,不过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要观察阿奎那族长,我的人里有熟悉这些事务的人在,我会留下他,和其他人一起”

阿奎那族长怔了怔,“……是的,如您所愿,术师阁下 ... [,]

(”

在方才的契约中,术师所派的百人队与撒谢尔的骑士在赫克尔有同样的权力,契约从立下之刻起效,阿奎那族长没有理由和立场拒绝

加上从撒谢尔过来的数人,云深在赫克尔留下了十人两个小组的情报人员,每个人身上都配着皮质武装带,随身携带连发弩,五个箭盒,军刀,指南针,电子表,打火石,口哨,便携纸笔套装,还有绷带和白蓉花磨粉,配置堪称豪华他们的任务是勘察和记录赫克尔周边地形,在适当条件下与狼人和狐族协同合作,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为了后一个任务而准备的

至此云深来到撒谢尔的目标已经全部完成,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随队前来的预备队队员如今只有两人留下,他拒绝了伯斯派人护送的好意,在范天澜的扶持下上了马,然后范天澜一脚踏上马镫,长腿一跨坐到他身后,策马向来路而去

“术师他……其实不会骑马吧?”灰狼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对伯斯说

伯斯握拳到嘴边,咳嗽了一声

清爽的黑­色­短发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仿佛要传入心底的些微痒意,范天澜收了收握缰的手,低下头在云深的耳边轻声问:“换个姿势?”

就算有意放慢了马速,对从来没有过马上经验的人来说,从住地到撒谢尔的这段路程实在是一种负担虽然云深这两天看起来一切如常,但范天澜的感觉何其敏锐,只是云深一来到撒谢尔就去主帐加入了狼人的会议,随后去处理赫克尔的探子,在如何处理赫克尔的问题上和那名代理族长之职的年轻狼人商议过后,已是夕阳西下云深简单吃了点撒谢尔送过来的­肉­食,然后就将预备队的众人召集到自己的帐篷中,重新规划了在狐族部落的行动

当星月高悬,范天澜从外面打了水进来给云深洗漱时,他已经斜靠在榻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醒后,云深又带人到河边的浮桥上勘验,紧接赫克尔之行,行程紧凑,几乎没有真正休息的时候上马时,云深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疑,范天澜的话让他从沉思中回神,然后他摇了摇头

“战争……”云深说,“天澜”

“我在”

“撒谢尔必须赢”云深说

范天澜在云深带着草木气息的发心上印下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轻吻,看着反­射­日光的白­色­道路,他说:“我会让他们赢”

七月二十八日,来自移民住地的首批工程队到达撒谢尔他们加宽加固了连接大河两岸的两条浮桥

七月二十九日,撒谢尔的斥候小队带回虎族部落的第一批消息,有奥格带领的虎族部队已进犯至阿尔塔山脉,据赫克尔不足半月行程

八月二日,,撒谢尔一千两百名骑兵并八百民步兵进驻赫克尔,与赫克尔的队伍共同驻扎在三公里外的平原上移民工程队带领奴隶开始建设防御工事

八月四日,由远东术师派出的百名预备队队员开始出发,率队者范天澜,副队长塔克拉

八月七日,虎族部队到达德卡草原

八月八日,帝位争夺已决出最后四名强者,时隔三日,最后决战终于开启

简直像整个拉塞尔达的兽人都集中到了斗兽超不仅场中每一条走道上都挤满了观战者,在斗兽场外的广场上挤挤挨挨都是等候结果的兽人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嚎叫声中,四道高大强悍的身影走进了斗兽场底端的石板广场

粗粝的石板上是无论多少雨水都洗不脱的血痕,阶梯型的看台上探出一张张狂热的面孔,声浪在这个岩石围成的空间中汹涌回荡,仿佛连脚下的地面都震动了起来斯卡侧了侧头,一脸不快地挖了挖耳朵,阳光从斗兽场一侧的缺口照进来,却照不亮他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他冷冷地看着对面三名对手

帝位争夺的最后决战不是一对一的搏斗,四名兽人同处一地拼杀,以生死论输赢,只有站到最后的兽人才是帝国的新任皇帝

163科学和魔法的初次合作

( “居然到现在才轮到你让我等得好久啊”

在无止歇的巨大喧嚣中斯卡的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不过被他盯上的虎人乌达用同样险恶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扯开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宽背厚刃的长刀,呼应他的动作站在两个角上的兽人也分别解下了他们的锤子和长柄斧

斯卡一手握住剑柄雷神剑明净清澈的锋刃无声滑出绞在闷热的空气中白­色­冰霜渐渐浮现在巾上,凝聚不散十六场不败,这是他第一次将这柄藉上场……也是第一次展示他的力量天赋

“死在这把剑下是你们的荣幸”斯卡轻声说,一步迈出

乌达手腕转了一圈,巨大的刀刃划破空气,护手处特有的镂空结构振动着发出声浪掩盖不住的呼啸,他压低身体,弓步蹬腿,高壮的身体如弹­射­一般直冲向他选中的对手,与此同时令两名豹人和熊人也像早有约定,三人几乎同时起步一同攻向神­色­无畏的黑发狼人

药师不能自制地踏出一步,一手紧紧揪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下的四条人影

刀锋斧钺锤矛即将加身之时,斯卡猛一跺脚,石板现出细微裂纹,狼人从围攻中拔身而起,越过众人头顶,这绝非人力能弹跳到的高度,一根白­色­冰柱自地表飞快生出,在斯卡脚下将他顶向更高的高处,虎人的刀势不见丝毫迟缓,乌达毫不犹疑一刀砍向冰柱,斧锤同时追至,在横飞的冰沫中,冰柱轰然倒下

斯卡在冰裂之刻已经跳下,握皆上而下向豹人头顶斩去,铿一声巨响,豹人双手托着斧柄挡在面前,包裹在剑锋上的浅蓝­色­冰刃碎裂四溅,豹人匆忙闭眼,碎冰只在他脸上擦出血痕,斯卡落地,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挥去一剑,数道白­色­冰芒随狡而涨,直直刺向他身后追来的虎人,迫使对手不得不就地一滚避开

一身怒吼响起,熊人手中重锤掷出,尾缀一道铁链撞向斯卡,斯卡侧身避过锤头,闪电般出手抓住铁链猛力一拽,力大无比的熊人被他扯得踉跄一步,虎人的长刀又从侧边劈来,却是落在了突生而起的冰罩上,碎冰在这一刀之下崩裂四­射­,三名兽人不得不齐齐后退

四散而去的冰沫渐隐于空气,只有落在地面上的碎冰像正常的冰雪一样慢慢融化,水渍在石板表面慢慢扩散

第一回合的交锋,三围一,居然不能占到上风

隔音术挡住了外界惊人的声浪,药师看着斯卡的身影,紧握的手终于放下,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不愧是继承了萨莫尔陛下血统的次代魔狼,他足够强大”

站在禁戒线前的药师慢慢转过头,看向背后一身华丽着装的年老兽人,他手中握着一支黄金打造的权杖,在他粗大的指节上,镶满了“星光宝石”的指环闪闪发亮褐­色­的老人斑已经爬上这名狮人的面孔,但作为帝都元老院排位第一的黄金狮子家族的统治者,这名身形几乎有药师四倍大小的狮人威势仍然不减,不过这种威势也许和他身后站着的两名高级萨满和后面数十名体格彪悍的狮人卫兵有关

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一头暗红短发的人类商人双手环胸,一脸兴味地看着这个方向,在他身旁待命的是四名佩着法石腰带的法师财富和力量能让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得到礼遇

“但无论如何强大,不能与帝国的支柱协调关系的都不是好的皇帝”第一元老阿比尔德说

药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如说你们要的就是傀儡”

“他可以有足够的自由,”阿比尔德眯起了浅黄­色­的眼睛,“只要他懂事撒谢尔一向对帝国忠诚,他们不该有如此幼稚的领导者”

“所以你们一定要他死?”药师压抑着怒气说

“他要懂得妥协”狮人说

药师想说“蠢货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对眼下的情势没有丝毫好处,他不是一个人受胁迫,在这个经过特别加宽的贵宾观台上,还有五名受伤的狼人被扣押在旁四天前,斯卡派人给虎族下的战帖得到了回复,在他前往帝都西面的某座斗兽场时,留守驻地的狼人被人突袭,药师前去处理伤者却被拟形成狼人的鳞族击昏,然后包括他在内的六名人质被带走,直至如今

药师将视线重新转向斗兽场内,战斗仍在继续,他看不出来斯卡是否因此受到了影响虽然在他的记忆中斯卡从来没有输过,但这次显然不一样,他的对手比过去都强悍,还有他们这些累赘……

背靠在粗糙的石壁上,名义上的露西亚商人科尔森·诺亚看着场中堪称­精­彩的搏斗,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微笑

乌达又一刀砍来,斯卡直接抬臂挡下,坚固的冰铠只挡下一击就出现了裂纹,斯卡肩膀一抖甩掉不能再用的裂铠,单手持剑欺身向前,剑锋未到,凛冽的寒气已经让虎人喉咙产生了麻痹感,他猛然向一侧扭头才堪堪避开这下突刺,余锋仍然割裂了他坚韧的皮肤乌达退后两步让出距离,看着转身就将豹人踹出去的斯卡,眼珠渐渐发红

“现在才有点我魔狼应有的涅”修摩尔用望远镜看着底下的景象说

跟着爬上这道石沿的狼人看着没有一点紧张感的修摩尔,再看看蹲在另一边专心致志用那个会记录影像的东西对准了斗兽场的遗族人,明知情势紧张,还是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座能容纳数千名兽人的斗兽场内早就人满为患,为了得到足够的视野,连最顶层上的只有一步宽的石沿也有的是人想要爬上来,但自来自东南部落的狼人占了这个位置之后,那些想跟他们一块挤挤的家伙就都被毫不客气地踹下去了

能如此清闲的也不过这么两个人,其他狼人在石沿上站定后,就向墙外抛下了数根长绳,然后将早一天就用浮土埋在墙下的东西和同伴拉了上来,有不少兽人看到了他们的行动,姑且不说他们平时就不怎么思考,在眼下这种气氛下,他们这是被这些家伙当做了有办法加塞入场的混蛋,在一片追之不及的叫骂声中,总共十名狼人攀上了斗兽场的最顶层,连同他们绑在胸前身后的巨大包袱

修摩尔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那几名和狼人一起把那些东西拆出来的遗族,“要多久?”

“我们会尽快”为首一名遗族青年回头对他说,“顺利的话,二十分钟”

“分钟”是术师专用的一种细小的时间单位,修摩尔见过他们使用的计时器,原本以为用途不大的东西因为现在显得重要起来,他重新看向场内,“别死得太早了,小子”

药师看着斗兽场中的景象,双拳紧握,脸­色­发白熊人已经死了,被斯卡一剑穿心,他自己的代价是被对方临死一击打中了肋骨,然后被虎人削掉了左臂的一片皮­肉­虽然虎人和豹人的伤情未必比斯卡轻,二对一,情况仍然不妙

阿比尔德那张阔脸上愉快的神情完全不加掩饰,红发的科尔森却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观众席上 ... [,]

在晴朗的天空下,斗兽场看台的最顶端,那些暗绿­色­的蝶翼般向两侧扩展的奇特存在是如此鲜明,以至于他有些奇怪这里的兽人怎么能完全注意不到,而只是盯着场中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不放

“大人,那是……”

“别说”科尔森竖起一根食指,“我们就看看,不说话”

他的法师于是闭口不言,却时刻不敢放松警惕

科尔森仍然在注意着对面,这座斗兽场中还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上面发生的事,那些巨大的方形蝶翼从两边向中间靠拢,一道亮光闪过,然后又是一道,这座贵宾台中终于有兽人抬起了头,第三次光芒闪烁,紧接着数个黑点从某处向贵宾台投了过来

“大人!小心!”

法师几乎是即刻就撑开了防护法术,火和烟在禁戒线外爆开,隔音术只在最初抵抗了一下,比雷声在耳旁炸响更惊人的爆炸声连同强烈的冲击波顷刻袭至,即使科尔森有高位法师护身也不得不跪倒在地,第一长老阿比尔德和他的卫队一起摔了下去,在滚滚的黑烟中,几个影子跃了上来,其中一个经过他身旁,科尔森抬起头,染血的高大身躯,黑­色­的毛发,一柄光华凛然的长剑……

撒谢尔族长,斯卡·梦魇!

对方的视线只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就落到了蜷缩在他身旁的白发药师身上,“把他给我”

科尔森撤掉了防护后退开,斯卡·梦魇俯身就把蜷缩在地的药师拦腰抱了起来,“欠你一次走!”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从贵宾台上跳了下去,被阿比尔德扣押的狼人紧随其后,科尔森掩着脸爬起来,清晰地听到数千人一起发出的抽气声,他抬起头,看到绿­色­的翅膀在他们头顶展开,在翅底隐约闪烁的,似乎是复杂的法阵

整整六顶滑翔翼连成一线从斗兽场最顶端俯冲而下,从翼底生出的连续强风承托着他们向这座圆形建筑那个著名的缺口飞去,七八条打满了结的绳索从机架上垂下,奔跑到斗兽场中的狼人仰起头,在他们族长的大声命令下,滑翔翼从头顶掠过的那一刻一把抓住绳子,飞快向上蹿了几步,中间的几顶滑翔翼危险地颤抖了几下,但在迅即调整的风力下勉强维持了平衡,在至少三千名兽人的目光中,这八名狼人就悬挂在这些绿­色­的“翅膀”下,险险越过了斗兽场的缺口,逆光而去

还留在最上层石沿上的狼人则早在滑翔翼冲下的那一刻就沿着还挂在墙上的绳索溜了下去,没有什么人阻拦他们隐入场外的人群而斗兽场内,短暂的平静过后,更大的呼啸声响了起来,和狼人一起上来的斗篷刺客给科尔森披上了外套,看了一眼气急败坏指使部下却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什么的第一元老,科尔森笑了一声,“今天过得真是­精­彩,我们也走”

被冰锥钉在石板上的虎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勉力挣扎着看向被他视为对手的狼人离开的方向,从胸腔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场中狂潮般的声浪中,无人听闻

风吹送着滑翔翼越过帝都那些低矮的石头建筑,飞在最前方的遗族人­操­纵着手柄不断调整他们的方向,挂在机架下的狼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在接连蹬过几个擦着脚底过去的屋顶后,他们开始兴奋了

在一片哦哦大叫中,被黑火药爆炸的冲击波打昏的药师醒了过来,斯卡低头对他露齿一笑,“感觉如何?”

药师先是看了看他那张染着黑灰的的脸,然后目光向下,片刻之后他猛然抱紧了斯卡,再不肯看向那不断移动的地面

斯卡突然觉得……好爽啊

不久之后,托在滑翔翼下的风力渐弱,高度降低,在勉强越过一座屋顶后,他们进入了一条相当宽敞的街道,乘客们率先安然落地,然后才是跌跌撞撞的­操­控者路过的一些兽人十分吃惊地看着他们,但今天的大多数人都集中到了斗兽场和宫殿附近,这里出现的基本是是不足为惧的平民,并且大多是老弱­妇­孺,

落地好一会,药师的颤抖才停止,镇定下来的他一把推开斯卡,按到斯卡胸口时又放轻了力道——他还记得这里曾被一把巨锤击中,看着斯卡那张隐隐发白的脸,他皱起了眉:“这次够狼狈了我的药囊被他们搜走了,你的药粉呢?”

斯卡从腰间给他掏出一个兽皮袋子,药师一边给他简单处理外伤,同时看了正在收论叠翼的遗族人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知道斯卡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但这种方式实在是令人……震撼

“就是你见到的,靠着这些玩意,我们跑出来了”斯卡说,在药师几乎将整瓶药粉倒到他的伤口上时嘶了一声

“那这些会飞的……怎么来的?”

斯卡哼了一声,“你说这还能是怎么来的?”

“这是术师教我们做过的,”一名遗族青年抱着折叠翼走过来对药师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真的成功了”

“但我怎么没见你们……”

“帐篷”那名青年说,用空着的那只手比划了一下,“我们把它们改装了,虽然有点困难,不过幸亏有几位法师协助我们”

“法师?”

“买来的人类法师”斯卡说,想起了那名红发商人微笑的面孔,在某些方面,这家伙倒是跟那个术师配得很,“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先出城”

“其他人呢?”药师问

“应该也跑得差不多了”斯卡说,“我们­干­了一票大的……很大”

德卡草原上,银灰­色­短发的青年蹲在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成片的营帐,一名身姿挺拔的黑发青年站在他身旁

“我们就不能过去­干­它一票?”塔克拉问

164世界上只有吃饱了撑出来的和吃不饱饿出来的两种问题

( “不能”范天澜说

“切”

塔克拉从地上站起来伸出右臂用炮兵简易测距法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报出了一个数字,“就这点距离只要我们把炮搬过来,然后轰——”

“不行”范天澜说

塔克拉一撇嘴角“好吧你是队长”

过了一会塔克拉又说道:“炮不能用枪不能用,这么一看到底的地方,侦察敌情用不了几个组活都给工程队­干­了,打起来我们这点人也不够看的,所以我们到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观战”范天澜说

“只是看着?”

“再多的训练也不如一场实战,没有真实的敌人,作战就没有方向,没见过血,就不会真正懂如何让别人流血”范天澜说,“看他们怎么做,然后想你又该如何”

“只有‘我们’?”塔克拉斜眼看向他

“你们”年仅二十却堪称身经百战的前佣兵说

“……”塔克拉无言以对跟这家伙比较是最不合算的事,无论哪方面,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你也见过不少场面了,这场仗他们会怎么打,摆阵还是列队前行?”

范天澜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不确定”范天澜平静地说

塔克拉吊起了眉梢,“你玩我?”

“情报不足”范天澜说,“兽人的领地意识强,部落间相对封闭,虎人部落已经扩张了至少两年时间,撒谢尔只掌握了他们的族长和部落聚居地所在,过程中重要的战役只知胜负,没有过程不是因为虎族的领导者懂得隐藏,而是没人对这些消息重视”

“他们之前怎么吞掉那些小部落的消息不能用?”

“对手级别不同,战法也不同”范天澜说,“还要看指挥者的军事能力,这方面的情报太少”

塔克拉忽然笑了一下,“听说那个叫奥格的虎族族长是个自认为了不起的家伙”

范天澜不予置评

“我怎么觉得这不过是因为他之前的对手太没用呢?”

“那要打了才知道”范天澜说,然后头侧向一边,塔克拉的目光跟着转过去,烈日将草原上的空气蒸腾得连远景都出现了些微的扭曲,但这不妨碍他看见有两个黑点正向这个方向迅速接近塔克拉眯起眼睛,下一刻突然伸手,在空中抓住一支直­射­而来的长翎箭,看了一眼那宽而扁的黑­色­箭头,他将箭往身后一丢,啐了一声,“劣货”

“来了”范天澜放下手中折成两半的箭支说

但他不动,塔克拉也不动,他们就这样等着那两匹马跑到他们面前,马上两名持弓带刀的虎人放下弓箭,拔刀对准他们厉声喝问了几句

“你懂他们在说什么?”塔克拉问

“不懂”范天澜说,“动手”

两人同时从腰间抽出匕首,向马背上的虎人直扑而去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个大家伙被丢到地面的动静惊动了帐篷里的人,坐在右侧的阿奎那族长抬起头,看到一名黑发高个青年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一头银灰­色­短发眉眼细长的男子,这是远东术师派来和他们一起战斗的百人队的两名队长,在长相上,两者虽然风格完全不同,却都一样地令人印象深刻

伯斯看着在地上挣扎蠕动的两名兽人,因为连嘴都被堵住了,他们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带着斑纹的耳朵和异于本地部族的衣着说明了他们身份,伯斯走过来搜了搜他们身上,“这是……你们抓了虎族的斥候?”

范天澜简单应了一声,塔克拉说:“钓来的”

伯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转头对账中的狼人士兵说:“将他们带下去”

“不讯问他们吗?”阿奎那族长问

“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伯斯说,“明天用这两人祭旗”

两名虎族斥候被拖了出去,帐篷里的会议因此继续了下去,范天澜和塔克拉虽然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加入却还不算晚

“虎族不过来了一千多人,我撒谢尔和狐族加起来勇士足足过四千,做什么小心翼翼的?”一个对这些细致讨论不耐烦的狼人千夫长说

“是两千人”伯斯说,“不过其中有五百多名军奴”

“那又如何?”那名千夫长说,“我狼族勇士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他们难道还能战神附体?”

“已驻扎下来的是两千人,还有大约五千人的兵团正沿路而来”一个声音说

连伯斯都变了脸­色­,帐内众人霍然起身,齐刷刷看向发言者,站在角落的范天澜对上这些像要吃人一样的目光,那张无瑕疵的端正脸孔上还是那副缺乏变化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接到的消息?”伯斯问

“刚才”塔克拉一手搭在腰上,懒懒地说

“这是真的?!”一名狐族长老激动地问

“我们派去的侦查小队已经探查到了坎哈河谷,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大批兽人的形迹,经过夜探,发现他们携带大量武器和粮草,受虎人统领,确认是来自奥格部落”范天澜说

已经没有人去追究怎么远东术师手下那些人居然能探查到这种距离上,而他们的消息又为何回传得如此迅速了他们的敌人的野心和决心比他们想象的更彻底,这个突然被摆到面前的现实让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肃重了起来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云深对电台另一边的人说,“……没关系,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是三角联盟的一方,有足够的行动自由……不用顾虑,可以要求他们给你的行尽可能的方便……总之一切小心,他们的战术变动了再告诉我”

他微笑了起来,“你和天澜都务必小心……我就在这里,给你们最大的支持”

然后云深离开了通讯室,走进隔壁的会议室,长桌旁已经几个人或坐或站地讨论着什么,和去年大半都是各部落的长老级人物的状况相比,如今坐在这里已经绝大多数是­精­神状态良好的中青年看到云深走进来,各人纷纷自觉归位,云深也随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将手里的笔记放到桌面,然后说:“今天的工作总结延后,我先说一件事”

“虎族部落的入侵规模超出最初预计,他们对狼人和狐族将投入最少六千人兵力”他说,“初战将于明天开始”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才有人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术师?”

“这是今天中午才由我们的侦查队传回的消息,”云深说,“司铎,请你帮我拿地图”

坐在他身边的一名青年闻声而起,走向一旁的柜子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幅宽大纸卷,展开后挂到了墙面正中,他在预备队中是继范天澜和塔克拉之下最有实力竞争第二个副队长职位 ... [,]

(的人,这些动作做得并不生疏

在这副部分­精­度达到1:1oo的地图上,能够达到这个数字的只有他们所在的萨德原地和周边一些地区,越是向外扩展就越是简略,过了大河之后就只剩下一些重要地标了云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地图面前

“现在虎族的一部分军队已经在这个位置驻扎下来,狼人和赫克尔部落的联盟在这个位置,两者相距大约五公里的距离”他说,“他们的后续部队大约是在这个位置,以侦察队探查到的他们的行动速度,他们大概会在三天后抵达目前的驻扎地”云深用手中的笔在纸面上轻轻一敲

“才三天……”

“六千人……”

“狼人他们才有四千多人在那边……”

“他们的部落不是超过十二岁就算作是战士了?现在去的都是成年人吧……”

桌旁的人小声议论起来,不过在云深再度开口的时候,就只有他的声音了,“显而易见,虎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务必要吞下赫克尔和撒谢尔这两个部落,以我们目前所知的相关情报,这已经可以说是他们部落至少三分之二的有生力量”

“什么是‘effectivestrength’,术师?”有人小声问

云深轻咳一声,“就是能够战斗的军队”再没有人提问了,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对战场上的具体战术并不了解,这些要交给真正熟悉的人,不过……我们可以从战略层面去分析虎族的行动”

不过一如既往地,云深说“我们”,大部分时候仍然是他做解析,他人侧耳倾听

“无论什么部族或者种族,战争基本上是为了两个目的,生存和利益”云深离开地图,重新在会议桌前坐了下来,“虎族的崛起是近两年的事,算上信息迟滞的时间,他们的扩张过程也只有三年从一个主体种族数量不到一千的部落发展到如今金字塔结构的巨大部落,并且有能力进行如此规模的远征,这不单证明虎族领袖拥有出­色­的才能,也说明了他们处境的窘迫”

“为什么这么说,术师?”他身旁的司铎问

云深笑了一下,“一个健康的虎人每天至少要进食十公斤的­肉­类才能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力气,这个足够的标准是指包括战斗在内的情况这个数字比狼人高出三分之一以撒谢尔为例,一头成年黑牛的体重,雄­性­可以达到八百五十公斤,雌­性­五百五十公斤,出­肉­率大约是百分之四十七,一头成年短角羊体重六十公斤,出­肉­率大约是百分之四十三,当然他们不是非吃­肉­不可,不过杂食的基本都是底层狼人”云深说,“撒谢尔目前有一万五千多名狼人,大部分集中在中央部落,一千两百多名奴隶,牲畜超过两万头,他们能从依附他们的部族手中得到一定数量的供奉,大多数年景也可以和人类商人交易,从他们手中收到一定数量的粮食,或者去别的地方劫掠……即使如此,他们每年仍然有一定数量的人口因斗争和疾病之外的原因死亡去年冬季的数字是224人,不包括人类奴隶”

云深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正抽况下虎人群落需要的领地远大于其他部族,并且他们的侵略­性­如此之强的原因这位虎人族长建立起来的这个部落中有三千名左右的成年虎族,被他们兼并的其他部落以战斗力和忠诚度排位,总共分为四个阶级,人类位于最底层,中间两个阶层成分复杂,数量却胜过这个‘橄榄’……蛋形结构的上下部分奥格部落的总人口在一万三千左右,领地是撒谢尔的三倍,牲畜数量未知,以兽人帝国目前的生产力和他们不断挑起战争的行为看,不会比撒谢尔宽裕多少”

他抬起头,看向会议室里沉默的众人,“侵略,占有,掠夺,为了供养这个庞大的部落,为了维持这个在短时间内以武力和利益捏合起来的群体,这是他们能选择的最有效率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发展方式”

“但是,术师,他们吞并弱小部落我还知道是为什么,”云深右前方的一个中年遗族人问,“狼人和狐族都不是什么小部落,虎人就算人多势众,能砍能杀,跑那么远到别人的地盘上打仗,就算他们真的能赢,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这么做的代价确实很大”云深两手交握放在桌面,“我说一个天澜的猜测吧,虎族部落明知后果还要这么做,也许是他们的野心过度膨胀,自傲到认为自己能轻取胜利,或者是他们扩张得到的资源对他们来说仍不足够,还想用这种方式减轻负担——有些时候,人口不是越多越好,奥格是一个虎族占统治地位的部落,三年时间想必还不够他们把其他成员真正当做同族战争往往都不是一个因素引起的,更可能的是这些原因都有”

“那我们该怎么做,术师?”

“原定计划必须修改,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云深说

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云深拿着会议记录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兼做书房的会客室里唯一的一盏灯,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出来后走到书架前抽了一本文件夹,带着会议记录到茶几前重新整理起来

虫鸣声从窗外传来,间或有夜巡的人沙沙的脚步声,云深一手支在扶手上扶额沉思,身旁传来喀一声轻响,云深习惯­性­抬起头,“天澜?”

“是我”背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云深刚刚回过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按上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来人手一撑从沙发背后跳过来,这种惊人的运动能力云深只见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拥有

银­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地笼罩下来,云深仰起脸,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

“我一直等你来找我”墨拉维亚低头看着他说

165最强父子档预备

( “为什么?”云深问

“因为那个孩子很讨厌我靠近你”墨拉维亚说

他们的重点好像不一样所以云深换了个说话方式“您在这里过的不愉快吗,仪祁陛下?”

“墨拉维亚”墨拉维亚更正道,“他们都这么叫”

“墨拉维亚”云深说,“你消我做什么?”

“我听说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要打仗了然后你派了不少人去那儿”墨拉维亚说“但是不包括我”

“……请你先让我起来”云深抬起手轻轻推了推银发的美貌青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姿势墨拉维亚给他让了让,云深从沙发上半撑起身体前者一条腿半跪在他腿间,正用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眼神认真地看着他,云深只有再向后挪一挪,好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正常一点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过去?”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这种方式申请

“我不是你们预备队的成员吗?”墨拉维亚问

云深一时没有说话,知道墨拉维亚真实的身份之后,即使缺乏观念如云深,也对怎么安置他感到迟疑对外可以说墨拉维亚是天澜的某位近亲,不过聚居地的人几乎每个都有自己的分工,把这么显眼一个人闲置在旁确实有些醒目,最后选择权交到了墨拉维亚手上,而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选择了预备队

征询过天澜的意见后,云深同意了

这个安排说起来还是比较合适的,墨拉维亚是唯一在力量,反应,敏捷还有速度上能跟天澜相比的存在,因为天然的种族优势,这些军事训练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能配合天澜的计划,给那些年轻人当一位敬业的陪练教官遵照天澜那些计划一一执行的他大多数时候都把那些预备队员折腾得够呛,墨拉维亚的外表有一种应该穿着绣金长袍站在华美殿堂中的气质,对预备队爬山涉水的训练方式却适应良好,更微妙的是,作为范天澜这位冷面队长唯一的亲属,墨拉维亚虽说在某些地方显得似乎有点……不着调,跟队员们的关系反而算得上不错,云深还见过几次他和塔克拉一起行动的场面

只除了范天澜

“我不行吗?”墨拉维亚问

“不是这个问题”云深说,“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明天有一批物资要送到撒谢尔,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只要说明你的预备队身份,狼人会知道该让你去什么地方”

得到许可的墨拉维亚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张脸长得太过分,以至于这个笑容让云深都有点不能直视,明明是完全不相似的容貌,他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没见过天澜真正笑的表情,虽然他们之间的默契足够云深随时感应他的情绪变化,但跟同样是二十左右的那些年轻人比起来……也许墨拉维亚的事是他至今唯一的任­性­表现

“那么——”云深想说墨拉维亚可以去休息了,对方也终于直起身,从沙发上下去了,不过墨拉维亚的下一句话让云深跟着起来的动作退下来

“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

“……翱”

“反正那个孩子现在不在这里,我想和你睡一个晚上”墨拉维亚的语气是如此无辜,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得像平时吃饭睡觉一样的事……睡觉

“……为什么?”云深只能这么问

“法外之血”墨拉维亚说,“因为这个,你身上有和我哥哥很像的气息”

这个理由对墨拉维亚来说显然足够了,不过云深还是要拒绝,“抱歉,我不太习惯和别人……”

“我有近百年没见过我的哥哥了,他是这两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而我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墨拉维亚又说,“我一直很想他”

“但是……”

“在这个世界,只有你能让我冷静下来,你知道我的身体其实不太稳定”墨拉维亚又说

“……”云深犹豫了

“一个晚上都不行吗?”墨拉维亚小声说,“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至少云深的床对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男人来说也不算小

分针在微小到几乎听不见的秒针走针声中和时针重合到了一个刻度上,然后墨拉维亚睁开了眼睛淡淡的月光照在窗外,只有些微光线透进来,在一片昏暗中,他的一双金瞳就像在发光一样分明,这个布置简单的卧室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和白天一样清晰

他翻身下床,衣物摩挲的声音没有惊动任何生物然后他走到这位人类术师沉睡的矮榻旁,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按上对方的胸口直接取血是更快更有效的办法,但这样不仅浪费,还会让那个孩子更不愉快,毕竟连他都看得出来他对这位术师的重视

只有特地对象才能察觉的波动从掌下传来,穿过人类的外形,一直向下深潜,直至进入某个莫可名状的空间繁复的法纹和咒文如具象化的锁链在那里层层叠叠,回应着那阵波动,十三重封禁震荡着,滑动着,在幻觉般细密轻灵的铃音中,更多的法纹自虚空中浮出,在十三重封禁外缠绕覆盖,形成一个新的半成形封禁

虽然不一定能持续多久,不过多一层毕总是好的

墨拉维亚收回手,看着那张线条细致的面孔,也许是沉睡的关系,这位术师看起来比清醒的时候还要年轻除了长相和法外之血,这个人类在某些地方和他的哥哥的确有些相似的地方,那种对“异类”的宽容和温柔,冷静的头脑和令人惊讶的才能,在对龙来说相当重要的时期能跟在这样一位教导者身边,对那个孩子来说会变成一段值得纪念的经历

只是可惜这种人物不能接受龙族的力量馈赠,只能再活几十年,对龙来说,这段岁月实在太过短暂墨拉维亚不太明白的是,明明同样拥有法外之血,这位术师也表现出了他拥有的强大能力,以他所知的法则,黑发术师应该也拥有胜于他同类的寿命才对不过思考这种问题从来不是他的长项,如果是萨尔夫伦——

墨拉维亚强制自己停止思念以他的­性­格,很少有什么情绪在他身上汪得长久,但在这个世界流浪的数十年间,在他从人类身上学到某些东西之后,他不止一次地后悔过,为什么当初让那些叛龙死亡得如此迅速彻底

曾有人对他说力量能使你得到大部分你想要的,但不会是全部自成年后墨拉维亚就不曾滥用过自己的力量,背叛却让他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

窗外的虫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悄然间全数止歇,在这片笼盖而下的寂静中,巡夜的预备队队员颈后的皮肤一阵阵发紧,但在他们全力戒备的时候,那种莫名的感觉却消失了,像一阵乌云忽然消散

墨拉维亚回到那张云深让给他的床上,和衣躺下,然后闭上眼睛

第二天云深在固定的生物钟下醒来,墨拉维亚也跟 ... [,]

(着起来,略加整理之后他就离开了

九点左右,向撒谢尔运送物资的车队已经整备完毕,准备出发­精­灵路德维斯桥一匹马走过来,看看地上深深的车辙,又看向板车上用草毡遮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问道:“这些是什么?”

­精­灵没参与过预备队的行动,他对他们训练的认知还汪在力量和战斗技巧锻炼上,对这些散发着铁和火的味道的东西完全不了解墨拉维亚想了一会该怎么回答,然后他说:“也许你可以把它叫做‘雷神之锤’?”

虽然单体来说没有那边世界真正的雷火法术那么强大,不过威力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了

­精­灵怔了怔,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武器,这些东西看起来分量不轻,不过对大部分由遗族人组成的预备队来说这也许不算沉重

墨拉维亚看向­精­灵,“你也要去?”

“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医师”路德维斯微笑道墨拉维亚在哪,他就必须在哪,这是他的责任,虽然他不会阻止和妨碍这位龙族王者的任何行动

明亮的阳光照在连绵的帐篷上,不断有成队的骑兵,弓手和持刀勇士从营帐间的小道跑过,在各级百夫长和千夫长的呼喝声中,这些战士如溪流汇聚向远处的阵地塔克拉靠在木柱上侧头听着帐外那些像踩在人的神经上一样的声响——至少他已经知道神经是什么东西了,还把这玩意从生物身上亲手挑出来过这是他第一次参与上规模的正式战事,不是部落间的争端,和跟野兽搏斗更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但他脸上见不到一点紧张的表情

细细的电流声滋滋不断,伯斯一身银光闪闪的全身铠,头盔夹在腋下,看着调试电台的遗族人,他问道:“还是没有‘信号’吗?”

“没有,伯斯千夫长”

“那就停止吧”伯斯说三天前他们就不能再联系上族长等人,不过这种情况是族长行动前已有预料的,伯斯只能期望他们一切安好没有了他的引导者,他要面对的,是被交给他的战场

阵前主帐内,阿奎那族长和两族的千夫长百夫长们围在一个沙盘前,看着远东术师派来的人将代表虎族战士阵列的草茎一根根Сhā到沙盘上,在这个连一张简易地图都极为珍贵的年代,那些黑头发的陌生人类居然在区区两天时间里就做出来这种东西,技艺如何还是其次,这种观察战场的手段实在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所有或明显或隐藏的偏见歧视都在这几天消失无踪,同样是在这些人类的协助下,他们对敌人的具体成员,数量,武器和主将情况都有了相当程度的掌握,虽然在那遥远的过去曾有一句话流传到这些还未形成国家的部落中,这却是兽人们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了解对手像了解自己一样”,至于能否“不管战斗多少次都能得到胜利”,就要看实战了

常用的战术也不过那几个,现在再商讨已经没有意义,各人看着沙盘上的景象,不管那­阴­云般笼罩在头顶的虎族后续部队,他们现在能想的只有如何胜利

唯有胜利

一个高壮异常的身影从帐外走进来,伯斯环视一圈,“时间已到,诸位”帐内众兽人纷纷起立

“出阵!”

用赭石染成的旗帜高高飘荡在战场上方,临时搭起的祭台上,撒谢尔和赫克尔的萨满已经摆好了祭品,伯斯大步走过来,他身后两个狼族百夫长一人推着一个仍旧挣扎不休的虎人跟在他身后伯斯走到祭台前,两名百夫长将俘虏往祭台牲礼中间使劲按了下去

“兽神在上!天地可见!我撒谢尔与赫克尔摒弃前嫌,共御外辱,同进同退,不斩外敌,誓死不还!”

伯斯在祭台上誓词,随即到阿奎那族长上前,将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两族萨满又念了一遍他们自己也未必懂的祷词,然后狼人狐族两名赤膊的勇士一左一右上前,高举长剑,向下一斩

“什么时候才能开打?”塔克拉不耐地问

膨嘶鸣着倒地,两个大头也咕噜噜滚到土面,热血喷溅一地

范天澜看着远处的虎族阵前,注视着那边和此地相似的场面,和狼人们的祭旗仪式比起来,虎人萨满的手法更激烈,他用手将心脏从狼人的胸腔里拽了出来

淋漓的鲜血被泼到军旗和战鼓上,然后由伯斯和阿奎那族长分别洒到列位百夫长和千夫长的战较

虎人萨满单手捧着那颗心脏,一边击鼓一边旋转舞动,祭台下的兽人们举着武器应和,范天澜脸上神情一动,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他背后响起,然后是雷鸣般的呼喊——

“战!战!战!”

“来战!来战!来战!”

如是重复,除了塔克拉和范天澜还是那副样子,他们身边的预备队员都纷纷绷直身体,握紧了拳头,心跳几乎与那些沉沉的踏步声同步,热血在他们的血管中激荡着,每人眼中都战意沸腾——这是一个男人,一个战士的本能!

伯斯骑在白­色­的巨狼身上,挥桨指:“向前,向前!踏平敌阵!”

排在最前列的重甲骑兵纵队向前奔驰而去,数息之后,又一列重骑跟上,三列轻骑跟随在后,五列横队间相互间拉出数十米距离,侦察兵和部分轻骑夹在其中——接敌时重骑放慢,轻骑突前,以强弓长矛­射­杀对手后后退,如是再三冲锋,两百多年前萨莫尔皇帝带领他的骑兵们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抵御裂隙诸族时,这是他们正面对敌最常用的战术

虎族阵型与他们相似,伯斯紧盯着战超奔腾声中,两军迅速接近,第一轮冲锋,弓箭齐­射­,奥格部落第一横队骑兵纷纷落马,撒谢尔亦有损失,却较虎人那边少得多

紧接着第二轮冲锋

第三轮冲锋之后就将是近身搏杀,狼狐联军这边的后续队伍已经发出,预备队这时候也应有所行动,他们的队长范天澜却在此时伸出一臂,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身后队员欲图跟进的脚步

近半年的刻苦训练使预备队队员在看到队长手势的第一时间退下来,塔克拉站直身,看着对面阵营上方,“卧槽”他说

在虎人阵营的上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像被一个巨大的火堆炙烤着,背后的景物都扭曲了起来,黑­色­的烟雾从地上升起,在空中纠结缠绕,渐渐形成了一副庞大模糊的狰狞头像

一个俯视战场的,怒目圆睁的巨大虎头

166越骄狂的反派挂得越难看是写文定势

( 托格勒住座下的马匹看着战场上的景象这名年轻虎人的脸上现出一个呲着牙齿的笑容

“普达,这可真是令人兴奋的景象”

“那是自然,”一个块头比他的坐骑还要高一个头的犀族兽人用他瓮声瓮气的声音回道“耶鲁里萨满是无敌的”

从神像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起,对敌人的影响几乎是立刻表现了出来大部分狼人和狐族先是为这副影像感到震惊然后就开始慌乱起来虎族的勇士却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在对手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毫不迟疑开始了反攻

战马蹄声中,两军前锋迅速接近一改此前的攻守之势,奥格部落的骑兵冲向撒谢尔的巨狼重骑,顷刻间双方已短兵相接口中喝哈作响的奥格战士抽出短剑,策马贴近那些动作僵硬的狼人,大力横挥过去

托格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些身着奢侈盔甲的狼人一个个栽到地上,回想起领军出行前族长父亲给自己的嘱咐,此时的他开始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帝国东南的支柱,继承初代皇帝传统的强大部落,灰­色­梦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是怎么回事?”他身侧一名虎族将领突然说道,“他们居然……!”

托格脸­色­一变,探身看向战超在他的视野中恰好有一头狼人被扫下坐骑,在地上滚了两圈的他躲过了马蹄的践踏,没人给他再补上一剑,这名狼人从地上半跪起身,拔出长刀对着朝他直冲而去的一名鬣犬族人猛力一斩,鬣犬族身下坐骑顿时往前一栽,然后那个狼人摇晃着站起来,砍下了鬣犬族人的脑袋受了些伤的灰­色­巨狼从他背后跑来,这名狼人重新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偶然的例子,那些被斩下狼背的撒谢尔人除非被直接刺中脖子或者脸这样袒露在外的要紧部位,摔下去也不会受到严重的伤害,更重要的是这些爬起来再战的狼人的武器,比穿着皮甲,只装备了短剑和狼牙­棒­的奥格长和锋利得多,被砍中的奥格勇士非伤即亡

“撒谢尔……”托格咬牙说,“给我抓一个家伙过来,死活不论!”

伯斯板着脸看眼前的战局,奥格部落的战力不算特别强,如果是全由虎人组成的战阵还会令人忌惮,现在却是虎族和其他种族三七比,一开始的局面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撒谢尔在斯卡这么长时间的领导下似乎忘了一件对一个部落来说本应相当重要的事,那就是一个得力萨满在战场上的作用

真正的萨满不是如今撒谢尔这个连祭祀流程都未必记得清的架子货,而狐族的萨满也在几年前那场两族争端中被斯卡宰了——他们的族长显然特别讨厌这种家伙如今伯斯也很讨厌,那个悬于战场之上的巨大图腾每每浮动着改变一个表情,都会给他的战士带来极大的压力它的存在就如同真实的神祗降临,撒谢尔的勇士在它的笼罩下表现还算坚强,最初的惊吓过后,他们在铁和血中渐渐恢复了原先的强悍,而狐族受的影响却大得多,当那个虎头张开血盆大口,做出一个怒吼的表情时,甚至有人开始怯战地后退

两族联军的战线出现了缺口,奥格部落的兽人一部分放弃了难对付的狼人,集中向那些薄弱部位猛攻,刚刚有所改善的乱局霎时再现弱势

伯斯带着他的巨狼向前走了几步,猛然转头看向阿奎那族长:“这就是你们的勇士?!”

阿奎那族长皱眉不语

“你懂什么!这是神迹……!”他身侧一个狐族千夫长嘶声说道,话音未落他就被坚硬的剑柄击中胸口,从马上直直翻了下去,半天爬不起来

伯斯冷眼看着他在地上翻滚,旁边的一些狐族对他怒目而视,“洛卡!”有人叫着那名狐族的名字要去把人扶起来,却被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父亲?”那个狐族疑惑地抬起头,挡住他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对象

“懦夫就不用站起来了”阿奎那族长看着自己的儿子说,然后他将视线转向伯斯,“我族的萨满传承不足,力量更不能与虎族的大萨满相提并论,对此困境你有何看法,撒谢尔的代族长?”

伯斯回头看向那个恶梦般的虎族象征,皱紧了眉

银灰­色­毛发的狼人少年看着天空上的巨像,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这时候一个低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什么好怕的,博伊,那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就像你对着水面照出来的那样”

“但是,提拉!”狼人少年转过身,焦急地说,“这是神像啊就连他们攻击我的部落的时候,我也没……”

“因为你们不值得他们这么恐吓”手上身上仍然缠着绷带的年轻狐族坐在帐篷前平静地说,“这场战斗他们本应处于劣势,撒谢尔很强,比我们和他们想的都更强,他们才必须这么做”

“那是不是当做没看到它就行了?”博伊问

提拉笑了起来,然后又因为这个动作捂住了胸口,“那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兽神的子民,他的显形会是任何一种兽类的形象,除了那些被他厌弃的这是所有兽族的信仰,没有人能改变,所以即使那只是一个影子,什么都不能做,但对战场上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恐惧更可怕的东西”

博伊膝行到他身边,小心地抓着他的手臂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提拉敛去了笑容,他抬头看向战场上空,“去杀了那个萨满”

博伊瞪大眼睛看着他,虽然确实有斯卡这样无法无天的家伙,对绝大多数部落来说,萨满是他们唯一沟通上天的途径,无论那些神棍有多大本事,他们的存在都是信仰的必然部落的萨满被他人所杀是绝大的耻辱,而一个专­精­魂力的萨满也绝非常人所能对付的

“其实他们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提拉说,极不情愿地想起某个狂妄而残酷的黑发狼人,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如果我还是……”健康的,无论过去和撒谢尔有何仇怨,他都会毫不犹豫

“你们跟我来!”

伯斯点出二十多名狼人,把他们编成小队聚到自己身边,阿奎那族长看着他的行动,问道:“你打算自己去吗,伯斯代族长?”

“别冲动,千夫长!”

“你的责任是留在这里,伯斯!”

“伯斯,让我去!”

伯斯抬起头,看向那些阻止他的同族,神­色­平静,“如果族长在这里,你们认为他会怎么做?”

狼人们一时无声,然后有个人问道:“如果你死了呢?”

伯斯戴上头盔,“那就是我的无能”

“族长交托给你的责任?”

“要是我废物到死在这场战斗里,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基尔”伯斯伏低身体,一抖缰绳,“走吧,我的兄弟!大家跟我上!”

这个时候似乎这些兽人都忘了,在这个战场上,还存在着另一支力量

“混蛋!”托格将脖子只有一半还 ... [,]

(连在身上的狼人一把掼到地上,举起手中刚拆下来的铠甲,对身边的众人怒吼道:“这些土狗!他们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铠甲的?还有这个!”他噌地一声将夺得的长刀拔/出来,光滑如镜的刀身反­射­着阳光,闪过周围众人的面孔,“如此­精­良,你们有几个人见过这样­精­钢打造的武器?连我都不能拥有!那些土狗的富有还用说吗?”

贪婪的视线层层地缠绕在那些还带着血迹的装备上,托格反手将刀Сhā入地面,轻而易举就没入半个刀尖

“凭什么他们能够拥有?”托格提高声音,“这些应该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怒吼

“去杀了他们!”托格指向战超“把一切都抢过来!只要能抢到,那就是属于你们的!”

在这样的煽动下,原先留在这位族长长子旗下的百夫长带着他们麾下两部纯粹由虎人组成的队伍向战场扑了过去,托格看着他们扬起的烟尘,将钢甲递到身后,“给我穿上”

一名亲兵接过这身铠甲,另一名亲兵为他解□上的黑­色­铁制铠甲,即使是品质远逊于狼人的这身铁甲,在奥格部落不是百夫长以上也没有穿着的机会

托格抬起双手,让他们给自己系上锁扣,“让人去将耶鲁里大萨满请回来,我非宠要他”他停顿了一下,“告诉他,我要击棱两个部落,就在今天!”

“但是耶鲁里大人他……呃!”一名亲兵刚有点迟疑,托格就抓住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拖到面前,雪亮的刀锋贴在这名虎人的脖子上,轻轻一动就是一个血口

“你觉得这把刀如何?”托格沉沉地说,“乌达拿走了部落里最好的一把刀,那本该是属于我的”

那名虎人不敢再说话

“耶鲁里萨满会来的”托格挑起嘴角,金褐­色­的眼睛盯着对面血统低贱的褐­色­圆瞳,“无论他想要哪个种族的多少个小孩都没有问题,只要他今天能帮我赢!”

他放开手,那名虎人连退了两步,然后飞快转身向后跑去施完法术之后,耶鲁里大人就以身体劳累的理由返回营地了,如果他的速度够快,也许能在萨满大人休憩之前将托格少族长的命令传到

转身重新面向战超看着那些亢奋地扑向战超毫不惜力地奋力砍杀,将气势已经不足的狼狐两族逼得开始向后退却的同族,托格的脸上再度露出笑意局面已经看得出来正在向他们倾斜,武器再­精­良,勇士再强壮又如何?只要有耶鲁里萨满在,兽神就站在他们这边!

只注视着主战场的他没有注意到两侧的情况,当亲兵惊呼道“小心”时,托格只来得及本能退后一步,一支长箭呼啸而来,当一声­射­中了他刚换上的钢甲,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练练后退,直到背后靠上帅旗的主杆久未感受的痛感从胸前传来,托格抬手抓住箭杆,发力将箭头已经变形的箭头拔下,然后才看向箭来的方向

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也能看见那个马背上的黑发男人

居然是人类!

这名黑发弓手并非单独一人,在他背后还跟着一队同样装束的人类骑兵,有些正挥刀与他的属下战斗,有些手上拿着看不清涅的某种武器,推拉间不断有兽人在他们面前倒下,这支奇兵正以一种堪称迅疾的速度,迅速地斜Сhā/入战超直直向他奔袭而来而在托格遇袭的同时,他身旁的亲卫就反应了过来,弓箭手围聚到他身前,面对对手袭来的方向,搭弓上弦,随即一阵箭雨­射­出

作为这支尖刀队最锐利的那个锋尖,对着群飞而至的箭支,范天澜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几乎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动作,连闪光都像转瞬的幻觉,用刀背劈飞­射­来的长箭,转手间他就顺带砍飞了一个虎人的脑袋

塔克拉一抖手腕,­射­出去的飞刀在割开一个兽人喉咙之后被他扯着链条收回,看着前面那个马蹄过处就是死地的身影,他哼哼道:“急­性­子,风头都给你了”

话虽如此,他已经是整个队伍中唯一能跟上范天澜脚步的人

托格吃惊地看着那个方向,他没想到人类中居然有如此勇士,他的弓箭手已经发出两次齐­射­,却一次都没能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让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弓箭手第三次拉开弓弦,他不信那人这次还能避开,除非他已经不是人类——

在箭尾离弦的那一刻,黑发人类突然翻下马,旁侧一名虎族勇士没有反应过来就就被他一把抓到身前,单手举起,密密麻麻的箭支顷刻全­射­到那名虎人背后,将刺猬般的­肉­盾甩到一旁,那个男人跑了起来,托格的瞳孔瞬间缩小

“拦住他!”

没有一个虎人能延缓那个男人的脚步,甚至他们被砍断的肢体还未落地,那个男人已经越过下一个牺牲品,他身后的同伴同样高效地收割着他部下的­性­命,弓箭手抽出的第四支箭已经来不及上弦,托格扶着身旁的旗杆略一犹豫,转身就跑

“真是有气概的首领”塔克拉赞叹道,两手从皮带摸出一大把飞刀,连瞄准都不用地全甩了出去,反正前面都是敌人,能扎几个是几个,有空他会回来捡的

一把飞刀贴着范天澜的耳朵擦过,刺入对面一个兽人弓手的喉咙,他头也不回地从这几个牺牲品中穿过,拦在他面前的三个虎人也在片刻之后横尸在地,然后他终于退下来,对着代表主帅的那根碗口粗的旗杆,他横刀一挥而过,丢开刀刃已废的兵器,他伸手一推,主杆只嘎吱响了一声就沿着一个方向倒下,而他居然一步踏上了正在倒下的旗杆

“这样也行?”塔克拉瞪着范天澜的背影,已经冲过战场大半的伯斯甩掉刀上的鲜血,抬头看向那个在虎族神像下倒下的旗帜

旗杆的末端正是奔跑的托格,杆木砰然落地,飘荡的影子轻柔地覆到他的身上,这是他的旗帜,在那之后,是他的死神

托格穿着那身铠甲铿地扑倒在地,“耶鲁里萨满救……”

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剩下的话,范天澜单膝压在他背后,托起他的下巴向右一扭,在清脆的喀嚓声中,他的颈骨断了

抽出托格身上的长刀站起来,范天澜拎着这具有价值的尸体向后走,刚走两步他就退下来,刚用匕首捅死一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兽人的塔克拉也闻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他转过脸,直直看向范天澜身后

“让一让”

一个温和而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阿奎那族长将目光从战场的对面转向右侧,看到一名银发的高个青年走过,手里握着一支刚从狼人手中拿来的长矛,然后他跑了几步,扬手将长矛投了出去

响亮的音爆声中,这根长矛越过长度超过一公里的战超直直飞向正朝范天澜罩下的火团,灼热的矛尖与火焰接触的瞬间,猛烈的爆炸发生了

167幕后人士一般都比较强力

( 爆炸发生的刹那预备队的队员经过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让他们几乎立刻就伏低了身体轰然巨响中,猛烈的冲击波将朝狼狐联军方向的兽人全数掀飞,战马恢恢叫着踉跄后退塔克拉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即使爆炸不是在直接地面发生的仍然震得他胸腔发闷

土块夹着碎草噼噼啪啪地在他身边头上落下塔克拉抬起头眯着眼在烟尘中寻找范天澜的身影然后在自己的左前方发现了他要找的对象说不上高兴还是不爽地,塔克拉发现范天澜看起来没受到什么伤害的样子,虽然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范天澜差不多位于爆炸的中心但对方那非人的行动能力他又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家伙甚至连那头死虎都一并扯了过来,似乎还在方才拿来当了他的­肉­垫

不过……这灰头土脸的涅,真是难得到他万分惋惜此时没有任何一种能记录影像的仪器在身边

范天澜倒是不会管自己的形象狼不狼狈,比这难看得多的时候他也不止经历了一两次,所以他一样连表情都欠奉,抬起头,他的视线从那个放­射­状的爆炸痕迹看向对面

无论从己方阵营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它不仅及时地挡下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火团,还顺带­干­掉了他们的不少对手“力量”的余韵还留在空气中,没有火药的一丝气味,即使不论这个,沿着不分明的中界限,自己这边只是受到气浪波及,而虎人阵营大约2o米内活物都被清空的选择­性­能量,也不属于任何弹药

撒谢尔和赫克尔的力量天赋者极其缺乏,少数稍有天赋者都从于神职,不过那些萨满祭司的所谓力量简直不值一提,应是最强的三人此时都在兽人帝都,那么,剩下的只有他们的……范天澜从地上站起来,拖着死得像个面口袋的虎族少族长,向自己的队员走去

比起仍在茫然恐慌的兽人们,这些年轻人的反应堪称迅速,受惊的马匹已经不能再骑,有三个人被它们从背上甩了下来,附近队员连忙给他们紧急救治,余人在短暂的忙乱后自发形成了一个散圈警戒周围,无论友方敌方,只要不是人类接近,连发弩就会瞄准过去,两秒每发的发­射­速度,一盒十支的箭匣每个人都带了十盒,现在不过用了一半

对于真正的战超这些曾经的猎手和农夫仍然稚­嫩­,不过每天下午的严苛训练的成果也显现了出来,虽然有人受伤,却都不是致命的只是在看到面无表情走过来的范天澜的时候,他们还是有点激动

“队长,副队!你们没事吧?”

“队长,刚才那是什么?难道你把手榴弹带来了?”

“术师不是说枪和炮都不要带吗?”

“队长,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队长……”

塔克拉竖起一根手指,于是他们都闭上了嘴

“爆炸是来自己方的协助”范天澜简短地说,“战术目标已经达成,全队撤退!”

“是!”

所有预备队弃马行动,在几乎没有掩蔽物的草原战超纠缠到快要分不清阵营的兽人战士中,这批行动一致的人类显得相当突出,但在与他们相对的另一侧,在最初的吃惊过后,伯斯抬头看向空中,那个虎人头像的五官开始模糊,他的视力甚至能看见黑­色­的烟雾是如何从这幅巨像上逸散的

它出现得有多快,消散得就有多快

伯斯脸上露出喜­色­,转身举起拳头朝身后众狼人大喊:“兽神保佑!敌人的邪法已经完蛋了!撒谢尔的勇士,去杀了这群亵渎者!”

厮杀声从战场的一角向外再度开启,被那两声巨响慑止的两方兽人纷纷回过神来,当他们重新握紧手中的武器,士气已经和之前颠倒了过来,主将帅旗的倒下还不如神像消散造成的恐慌,从三年前开始,奥格部落的众族就不断被灌输他们是被兽神选中的战士,他们拥有天命,战无不胜,大大小小的战役证明并一步步加深了这种印象这是他们召出神像之后第一次遭遇挫折,神像正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消失,能引导这些兽人的领袖却不见了,主将旗帜所在的位置此时已是一片白地!

少族长呢?萨满大人呢?

然后一个消息从那支突然出现的人类队伍退走的方向传来,少族长已经被害,连尸体都被人类夺走,两名虎族的百夫长立即掉头带人去追,他们的行动几乎是在虎族本就混乱的防线上让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如他们之前所做的,被鼓动起来的狼人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如成波的浪潮,连后方的狐族队伍都跟着冲了上去,冲锋的呐喊声响彻战超虎族本就处于数量劣势,如今连心理优势也失去的他们在蜂拥而来的敌人面前,一触即溃

“你不去吗?”

墨拉维亚饶有兴趣地看着兽人们粗野的战斗,然后转头问下马走到他身边的红狐族长

“我已经老了,不比年轻人”阿奎那族长说

“你算是年轻了”墨拉维亚这句话是真心的

阿奎那族长看向这名拥有耀眼容貌的青年,“初次见面,请问阁下的名字?”

“墨拉维亚”

阿奎那族长问道:“那么,您的身份是……?”

“我是,”墨拉维亚略一思忖,然后回答,“远东术师身边的人”

­精­灵在旁边看了他一眼在这个远离神光森林的陌生国度中,­精­灵倒是没有像在旅途上一样遮掩容貌,不仅因为墨拉维亚比他醒目得多,他还发现一件事,似乎只要是从术师那儿来的,无论人还是物,“非同一般”就是他们的普遍特征

“身边的人”,就是通用帝国语这样词句简单的语言,也能像这样表达出微妙复杂的内涵从这位名叫墨拉维亚的青年透出长矛的那一刻阿奎那就知道他是力量天赋者,虽然不知道他的属­性­如何,但从战场随后发生的变化就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的年轻人强大得可怕,而这样一个人,说自己是远东术师身边的人……何况还有一个绝对不该此时此地出现在这里的特殊种族,来自传说中的神光森林的­精­灵,连阿奎那族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隐居种族的族人真容

那么远东术师自己又如何?阿奎那族长只知道,远东术师虽然只在之前露面了一次,他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却无人敢忽略

战斗的胜负已无悬念伯斯和基尔等人会合,全力追击逃散的虎族各族兽人,术师那支队伍所做的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所以伯斯特地派了一队撒谢尔骑士过去为他们解围

前面打得实在有点憋屈,到现在终于觉得虎族不过如此的狼人和狐族总算能杀得痛快,尤其是穿了新铠甲和拿了新武器的那些兽人,当初的拼命争抢是有价值的,这些特地为狼人们打造的板甲不仅重量轻,活动方便,而且对手的铁剑几乎刺不进去,砍过来更是会卷刃;至于那些拥有更易于握持的长手柄,刀背厚重,刀刃在近末斜成弧线的大刀片子杀伤力更是惊人,伯斯就是带着能够全 ... [,]

(部穿戴这些装备的一队人,生生在混战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那些落在他们背后的尸体几乎没有完整的,有些甚至被一刀劈成两半,令后面赶来的兽人触目惊心

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战果,对虎族的兽人来说更是不啻于一场噩梦

“伯斯!这种感觉太妙了!”连­性­格内敛的基尔都忍不住狂笑道

伯斯也笑,追过去又砍掉了一个貂族兽人的脑袋这次战斗比他想象的困难,也比他以为的容易,狐族的软弱没有让他们失去胜利,奥格部落的萨满确实强大,但他们这边也有远东术师——就算不是那位阁下动手,也绝对与他相关

虎族的少族长死了,是术师的人做的,撒谢尔也应该有些拿得出手的成绩,如果能收割那个虎族萨满的­性­命,那么这次战斗就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不仅伯斯有这样的想法,其他狼人骑士的念头也差不多,所以他们放弃了奥格部落那些愧的附属战士,只紧追着撤退的虎族族人不放但虎人不比那些杂乱的附庸种族,被逼到绝境的他们凶悍异常,狼人们一直追至一条小溪边,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

鏖战中的诸人往往会热血冲头到注意不到周围的状况,当灰­色­的雾气升起,一种湿漉漉的臭味夹在血腥味中刺激着狼人们敏锐的嗅觉时,伯斯猛然一惊,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雾?现在正是日光强烈的下午!用扯就能判断的危险让他果断放弃战斗,召集同伴撤退

他们退得还算及时,但在他们逃出灰雾的范围之后,仍然有不少狼人跪倒在地呕吐不已,连伯斯都觉得胸腹间一阵阵刺激,回头看着那阵越来越浓的灰­色­雾气,他不由脸­色­发黑,无论心里有多少不甘,他们不能再追下去了

那名虎族的萨满确实可怕,他们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阵有毒的雾气阻挡了狼人们的脚步,不过胜利还是属于他们的而在前后夹击下,向预备队追来的虎人队伍也被消灭得七七八八,预备队的众人顺利脱离战超并且因为得到了这次战斗最大的胜果而一路上得到了许多注目礼作为被遗忘的一群,他们的战斗力确实让很多兽人感到惊讶,尤其他们此前战斗的地方,正是那身雷霆巨响传来的方向

在两位队长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的榜样下,预备队的众人也目不斜视地回到了营地,然后伤者留在帐篷里休息,其他人都被塔克拉赶出去打扫战场顺便和撒谢尔的狼人沟通感情

“接下来我该­干­嘛呢?”塔克拉嘀咕道,虽然不是力气奇大的遗族,他的­精­力也足够旺盛,然后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了两个很难忽视的身影,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面瘫男,“喂,你亲戚”

范天澜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墨拉维亚的视线,两人对视一会之后,又各自移开目光

“之前把那个火球炸开的长矛,是他扔过来的吧”塔克拉说,他用的不是疑问句

“是”范天澜说,“你看得出来那是矛?”

“当然看得见”塔克拉用一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眼神看他

范天澜不说话了,而另一边的墨拉维亚则是叹息一声,“那个孩子是真的讨厌我啊”

这不是您自己消的么不过­精­灵还是说:“我并不这么认为”

墨拉维亚刷地转头看他,“真的?”

“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您的孩子……”­精­灵说,虽然在外表年龄上这两位最多只能像兄弟,“他并不喜欢情绪外露,对曾经有过那些复杂经历的他来说,您的出现显然会令人非常意外,何况您的身份不过术师阁下是一位非常好的教导者,在您加入预备队这件事上,术师是询问过他的意见才作出决定的,而没有人会喜欢让自己讨厌的对象留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不过对您想要和这个孩子保持距离的期望来说,这样的状态反而相当合适”

然后不出­精­灵预料地,这位龙族陛下的情绪在短暂的高昂之后就迅速地低落下去了

统计战场和安置伤员之后,暮­色­降临到了这片草原上虎族萨满施法引起的灰雾已经消散,整条溪流都被雾气消散之后留下的黑­色­粉末所污染,在目之所及的大片草场内,曾经的绿草都变成腐败的颜­色­偃倒在地,没有人想踏着这块土地到另一边去虎族萨满的巫术令人心惊,而在这位萨满背后,是虎族族长奥格所率领的七千人大军,在如今人口受限食物和部族争端而难以稳定增长的兽人帝国,这已经是一个充满威胁­性­的数字

就算是这样,仍然不能阻挡兽人们为胜利而庆祝的欢欣

“这个……他们不的夜袭吗?”云深在那边问

粗犷的歌声从帐篷外断断续续地传进来,这里只有范天澜一个人,他靠在电台边,垂下视线说:“因为夜盲症”

云深的语气显示出他的意外,“兽人也有夜盲?”

“他们也是人”

“我以为体外特征不太一样,在生理上可能也会有些区别”云深温声说,“辛苦了,你们今天都做得很好,虽然我知道之后的战斗可能才是真正的艰苦”停顿一下之后,他说道,“运抵撒谢尔的那些……你们要在任何必要的时候使用”

范天澜静了一会,然后问:“为什么?”

这场兽人间的战争中,云深曾经在会议上明确表示过消不暴露他们拥有的真正武力用于民生日常的仪器工具再强大,显示的也只是文明的先进,兽人们不太会因此联想到与此相应的军事力量,而一旦表现出来就不一样了,卧榻之侧,有此强邻,岂能安睡?这是任何一个对领土有自觉的统治者都会有的警戒心

“你们才是最重要的”云深说,“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

而此时在兽人帝国的某处,斯卡正站在一座小坡上,看着明星初现的东方天空,喃喃道:“不知道那帮小子打得怎么样了?”

168不是我方不低调,而是对手太难搞

( 高度及腰的长草摩擦着布袍发出沙沙的声响药师走到斯卡的背后,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你不相信你选中的人?”

斯卡哼了一声“老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

“——就把差不多一个草原的兽人都得罪完了,所以他比你强”药师冷静地接下他剩下的话“何况还有术师在”

想让斯卡被这么一句话噎住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除了某些特别恶劣的记忆十几二十岁那段可以恣意妄为的岁月是一段非常值得纪念的青春,之后他就落入了被人管头管脚的境地,而且这辈子可以说再没有摆脱的消了不过——

“术师……”他说“你认为他会做什么?”

药师想了想,“那要看那位阁下想做什么”

斯卡皱起了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于什么的?”药师问

“他最好不要把事情给我搞得太大”

“会比你们还大?”药师说

“有吗?”难为斯卡这种年纪还能摆出无辜的表情

“……”药师只有把脸扭过去

帝都的五大元老总计派了五千多人前来追捕他们,不只是因为他们破坏了帝位争夺的最后决战在斯卡带人安然脱离斗兽场之后,等候在另一处的狼人们点燃烟花,通知了守在兽皇宫殿旁的布拉兰当血剑在殿门吸引守卫注意力的时候,修摩尔从宫顶进入大殿,在所有人的面前拿走了冰皇剑虽然他的行为用“抢”来描述更合适,但修摩尔认为,既然他动手的时候无人阻止,那他的做法至少是不粗鲁的,至于将整座大殿都封闭其中的那些冰墙,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外面的人总能解决的

这就是他们­干­的那一票

帝位争夺最关键的两件事都被他们毁了,斗兽场的获胜者是斯卡,但他破坏了规矩,冰皇角新任兽皇的权力证明,而修摩尔将它拿走了在药师至今仍然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解决随之而来的后果的时候,斯卡居然还有心情考虑远在边境的术师会不会把战争的场面闹得太大的问题

回到在坡下的临时营地,在微向土坡下挖出的­阴­影中,篝火已经点燃,猎物也已经剥了皮架在火上,滋滋作响的油脂散发的香气引动人的食欲,尤其在所有人都疾行了一天之后烟火和熟食的气味会引来嗅觉灵敏的犬族兽人的注意,但无论遗族还是药师都有不少方法掩盖他们经过的痕迹和留下的气味,何况目前为止,最近的追兵离他们仍然有相当一段距离

“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坐在火边的黎洪问

修摩尔抱着冰皇剑靠在土壁上,一副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的表情,布拉兰坐在他的身边用遗族人分给他的水壶喝水,反正这种事情用不着他考虑

斯卡摸了摸下巴,“接下来,去奥格的领地”

“奥格?”黎洪问

“没错,”斯卡咧嘴一笑,“就是奥格”

“那部落……”阿斯托,一名狼人百夫长迟疑道

“在我们回去之前,该打的早该打完了,”斯卡冷笑着,“我倒是想看看,敢算计我的部落有多大的本事”

“但是——”药师仍有顾虑

“那就这样吧”修摩尔开口道,“至少我能保证你们死不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在撒谢尔一行人已经决定接下来的目标时,狮族的阿比尔德长老暴怒地将食盘砸到属下的头上,陶盘砰一声碎裂飞­射­,残渣混着血沿着犬族兽人的头顶淌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不敢给自己作任何辩解犬族曾是受到萨莫尔皇帝器重的种族,在帝都也拥有一块立足之地,然而近百年来他们的地位越来越低下,和狼人相近的外形却弱得多的力量,以及容易驱使的个­性­使他们只能为元老家族豢养,但除了生存,他们得不到其他东西,而很多时候,他们连生存都未必能得到保证

阿比尔德暴躁地在帐篷里走了几圈,“撒谢尔那群,那群亵渎者到底去了哪里!”

“至少五千人分了四个方向去追捕这些狼人和人类,至今还没有他们确切的行踪,”坐在一旁的豹族元老说,“是我们的人太无能还是他们太会躲藏?”

“我让鹰人出手,他们居然拒绝!”阿比尔德恼怒地说

“鹰人不会Сhā手这些事,他们只听兽皇的命令,然而兽皇他居然……”豹族元老叹息着说

“就算他年纪大了,但殿上至少有一百个侍卫,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结果还是连——”

“阿比尔德!”

在豹族元老厉声警示下,恼怒的狮族元老才把那个不能说的字眼咽下去,就算这能让撒谢尔那帮人陷入被所有部落捕猎的绝境,冰皇剑被夺一事仍然必须被封锁在极少数知情者的口中转头瞪了一眼仍然战战兢兢趴在地上的犬族族长,阿比尔德一脚踹了过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给我滚出去!”

犬族族长捂着胸口滚出了帐篷,阿比尔德转头看向豹族元老,“接下来怎么办?兽皇‘重伤在床’,我们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那群叛逆身上,重要的是新任兽皇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决定!”

“人选勉强有一个,但没有‘那个’,觐见典礼如何能过去?”豹族元老说

阿比尔德又在帐篷里团团转起了圈,豹族元老把原本就痛的头转过去,不让他继续折磨自己,然后狮族元老终于退下来,他压低声音说:“无论那是谁留下的东西,也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豹族元老本能地反驳,“什么只是,那可是萨莫尔陛下留下的……等等!你的意思难道是——”

“除了常年在兽皇宫里的人,有几个人能见到‘它’?连我们在这几十年里见得最多的也只是‘它’的鞘!”阿比尔德仍然低声说,“兽皇对帝国来说是不可或缺的,绝对不能让撒谢尔那个侮辱了元老院,破坏了神圣的决斗,还残害了现任兽皇的逆贼踏上那个位置,这是元老院的职责!”

豹族元老沉默了一会

“难道我们要让帝国丢脸吗,拉塞尔达有的可不仅仅是兽人!”阿比尔德加强语气道

“我明白,但元老院有六个家族,你能说服几个?”豹族元老问

“除了鹰族”阿比尔德用笃定的口吻说

“还有一个问题,”豹族元老仍然愁眉不展,“无论里还是外,‘那个’都是两百多年前的巅峰时代的造物,不要说拉塞尔达,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一个地方能做出相似的替代品”

“只要看起来像就可以了”阿比尔德冷冷地说,“我会把它交给那个红毛的人类商人处理,他必须帮我做到这件事”

“你说人类?”

“没错”阿比尔德说,“只要他想活着离开帝都”

关于这一点红发商人有不同的看 ... [,]

(法,不过他完全没有必要告知这些脑袋已经变得有点不清楚的兽人决战日发生的变故让绝大多数的异域商人像受惊的鸟群一样纷纷离开帝都,作为其中相当醒目的一个,科尔森的院子里至今还没有任何动静,这可以说和围在外面的兽人士兵有点关系,却不是根本原因

房间里点亮了油灯,科尔森坐在桌旁,桌面上放着一个大肚长颈的黑­色­瓶子,一头柔顺的亚麻­色­长发的侍女将匕首的刀尖刺入瓶口的木塞,啵一声打开之后,丰富细腻的泡沫从瓶口冉冉冒出粉­色­的酒液被倒入手感细腻的钵杯,科尔森端起一杯,向对面的黑袍法师含笑示意,“我听说有一队狮人曾经离那些狼人相当接近,他们却硬生生转到了别的方向,追到一个悬崖上去?”

黑袍法师一声不吭地饮下这杯昂贵到普通人完全不想知道价格的起泡酒,科尔森又问:“他们遇到了什么?”

“财物”黑袍法师说

“黄金?”

黑袍法师将苍白的手放上桌面,放下几个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闪发亮的小东西,科尔森拿起其中一颗,看着这种被称为“星光”的宝石,他笑了起来,“真不错,我越来越期待见到在他们身后的那位‘术师’了,他一定是一位天才”

“我也很期待”黑袍法师说

是夜,虽然被夜袭的可能­性­极低,仍然有预备队的队员在外巡逻,移动电台也未关闭,当那细细的沙沙声响起的时候,守在一旁的预备队员马上就跳了起来

“喂?我是o9,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这是是分台oo4,信号已收到,o9你们在哪儿?”

“oo4分台,我们外派侦察组已经进入德拉草原,全队十人无减员”

“你们完成任务了?”

“基本任务已经完成,虎族主力最迟将于明晚凌晨前抵达德拉草原,我们将自行寻找隐蔽处建立观察点对讲机电板已经更换,还能坚持至少48个小时时间待命”

“明白,你们务必小心,情报我会向上转达”

然后两边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那名脸上还带着青涩痕迹的预备队队员看了一眼帐篷外,握紧拳头也压不住他激动的心情,他极力压低声音说:“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说得很像样吧?像队长他们教的一样吧?”

“……居然是你小子!难怪声音这么熟!”

青年嘻嘻笑了起来:“我可是一直想来这么一次啊喂,听说你们在外面­干­得挺不错,我们这里也不差哦”

“已经开打了?”

“已经打完了”

“赢了?”

“那是当然,你们不知道那时候……”兴奋起来就好像忘了某件事的预备队队员忍不住对着话筒巴拉起来,直到一种熟悉的寒意爬上脖子,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队长……”

范天澜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话筒,用冷静的声音和那边对话起来,和经验不足的小青年比起来,他的问题要详细也准确地多,看着这位其实只比他大了三岁的队长,站在一旁的年轻队员一边为自己接下来可能受到的惩戒提心吊胆,一边在心里憧憬:听这语气,看这气势,这才叫做真男人啊

然后这个在不恰当的时候忘乎所以的小伙子就被换去巡夜了,范天澜从返回的侦查组报告中得到了一些东西关闭电台之后,他先是回到自己的帐篷,然后去了兽人的营地

无论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太阳都会照样升起奴隶们熬煮的食物气味向外弥漫,狼人和狐族纷纷起身活动的时候,一夜未眠的伯斯也走出了自己的帐篷看他­精­神不太旺盛的涅,灰狼走了过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伯斯摇摇头,过了一会,他说:“奥格部落不止一个萨满”

灰狼一惊,“什么?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术师派出的……侦查小组,”后面那个词伯斯说得还是很不习惯,“他们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基尔沉默了,他是跟着伯斯在那片恶毒的灰雾中待过的,也在之后去看过那片草超无论奥格部落的萨满修习的是哪种方向,对缺少力量天赋者的他们来说都极难对付,何况是这种带毒的“……术师那边,不是在昨天派来了一位相当强的力量天赋者?”而且那人在关键时刻给他们解了围

“亚尔斯兰在告知我这件事的时候,对我说术师没有给他任何命令,那个男人也许会在情况危急的时候出手,但我们兽人的死伤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对他最好不要有所期待”

“……”基尔也忍不住抓了抓耳朵,抬头看看东方的朝阳,他回头看向伯斯,“那么我们……就硬拼?”

“那是最后的办法,”伯斯皱眉,“没想到奥格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萨满,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们之前也没有想过虎族会就这么打过来”基尔苦笑,“狐族那些软蛋就不要指望了,我们昨日损失不大,还会有一些分族部落的战士加入进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奥格部落那些混蛋得逞,哪怕战死到最后一人——”他换了一种语气,“为了部落!”

“为了部落”伯斯说,“但情况也许未必会到这种地步,昨天从术师那儿来的,除了那个银发的男人和­精­灵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亚尔斯兰说要将它们用于战斗”

厚厚的草毡被掀开,露出底下锃光发亮的钢体,用木条钉成的板箱也被从捆扎严实的车上卸下,一件件垒在地上,塔克拉从头到尾清点过去,然后对范天澜说:“五支步枪,五百发子弹,八门迫击炮,半个基数弹药”

“够了”范天澜说

169有爹能拼就要拼

( 这当然是够了

冬季结束春季的农忙期过去之后军工作坊就照计划开始了对各种武器的仿制迁移到矿山附近的小高炉积累的钢铁总量已经超过一百二十吨,农具和制式冷兵器的生产消耗了其中一部分,不过这些大多是定位于外销的产品远不能跟在热兵器制造上堪称不计成本的投入相比穿越者基本上都有一种叫做“未雨绸缪”或者“被害妄想”的心理,云深清楚自己的劣势和拥有的优势无论他们是不是真想偏安一隅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很可能必须去对抗这个世界的现有规则

根据范天澜佣兵时期经历过的几次代表­性­战争云深制作了几份表格,用数据的方式比较了这个世界常规兵种的战斗力,也计算了法师和术师这种额外因素对战争的影响而在预备队的训练初步展现成效之后,他和范天澜塔克拉等人在沙盘上做过几次推演,实战方面进行过两次小规妮习从预备队提交的总结报告来看,在力量天赋者参战数少于十的情况下,配备现有条件下可生产的火力配置,以预备队现有八百五十人的战力,能在阵地战中和十倍以上的敌人进行对抗,伤亡率低于15%,如果是运动战,维持绝对优势的情报手段,这个比例还会进一步提高

云深愿意的话,以聚居地现有的人口数量,预备队的规模至少还能扩大一倍,但正在进行的各项建设肯定会受到影响,在基础机械已经到位,却受限于电力和厂房进度限制不能形成规您产的时候,预备队的规那经过权衡妥协的结果在这个世界身份足够的力量天赋者都有拥有私人武装的特权,虽说他们往往是将资源集中在少数­精­英战士身上,很少有人会为自己的领地专门成立一支军队,还是经过相对严格的军事训练,为打击己身数倍数量的敌人而建立的军队

云深当初与斯卡订立的契约包括了战时同盟条款,契约双方都很清楚,假如战事发生,这批成分复杂的移民没有任何成为主力的可能,所以那些条款是建立在“术师”的力量上的一个强有力的力量天赋者在战斗中的作用比得上一支军队,无论斯卡有多么鄙视那些假模假样的人类小法师,他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尤其是在云深已经向他证明过之后

践约的机会来得比两方想象的还要早,对象也不在预料之中,人类王国的战争不知为何进入了一种不合理的平衡状态,而他们遭遇了兽人帝国内部的混乱即使武器援助的数量算得上慷慨,在看到术师只派出了区区百人参战,而本人完全无意参与时,撒谢尔仍然有人忍不住在私下非议对自身战力颇有自信的狼人并不认为这点人类能在战场上起到什么作用,他们真正期待的是术师的出手,在战场上出现了那个神像之后,这种想法变得尤为强烈

然而那支差点被遗忘的人类小队用他们的战果回报了这些轻视

直入敌阵的勇气值得尊敬,更重要的是他们选择的时期和取得的战果——虎人族长长子的尸体,仅仅付出两人重伤,七人轻伤的代价,还是在受到至少两倍虎人兵力全力追击的情况下,这点损失堪称全身而退实力是尊严的通行证,当战术会议再度召开时,兽人们自发为这支人类小队的领导者让出了位置

“奥格来了”伯斯坐在上首说,他已经在战斗中取得了自己的部分权威,“他的军队核心是超过一千八百名的虎人战士,外围至少四千五百人的附属种族也比前天我们战胜的敌人更强壮,而且他们至少拥有两位高级萨满”

“他们很强大,我们也不差,”一名狼人千夫长说,“只不过拖后腿的废物太多”

这句话让帐篷里的狐族脸­色­都不太好看,却没有什么话能反驳,只有坐在伯斯身旁的阿奎那族长还是一样的冷静,“我们有多少人?”

“撒谢尔两千四百名战士,赫克尔一千七百名”一名狐族百夫长低声说

至少两千人的兵力差距

“正面对战,我们胜算不大”阿奎那族长说

有人冷哼,但也只是哼而已,伯斯说:“撒谢尔在外的勇士和撒希尔援军都在赶来途中,但我们不能指望他们奥格部落的实力确实强大,族长奥格也是出名的狡猾善战,硬拼的话,我们没有战胜的把握”

连统军的首领都这么说,一时间令众多兽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有狼人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比他们人少,我们就要认输?”

“撒谢尔在战场上从不后退”灰狼基尔说

塔克拉在范天澜身旁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嘴角

“我的人生也从未选择过投降”伯斯说,“我要说的是,对这样的敌人,我们不能再用简单的方式战斗”

“什么意思?”不明所以的兽人问

阿奎那族长将视线转向帐篷的一处,伯斯开口道:“关于这一点,最好还是由你来说明,亚尔斯兰”

在兽人们各异的眼神中,黑发的青年走了出来

在距此地五公里远的巨大帐篷中,虎人族长坐在榻上,目光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部属没有包扎好的伤口散发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除了战斗的证明,更多的是来自这名年轻虎人背后纵横交错的鞭伤,这曾是他赞许过的年轻人,此时看着已经不能自控地开始颤抖的百夫长,奥格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

他的心中只有沸腾的杀意

他沉默到了侍卫都忍不住轻微挪动身体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道:“你的墓地不在这里”

那名百夫长慢慢抬起头,低哑出声:“族长……”

“如果真的想赎罪,就死在战场上吧”奥格说,“把他带给阿比利萨满”

从耻辱的败仗中生还的百夫长被拖下去之后,一名长着褐­色­眼睛的灰发兽人走了过来,“族长”

“施塔,”奥格将目光投向帐篷外,“派一队人到那边去”

“是”灰发兽人鞠躬道,“请问你的意志是——”

“把托格的身体送回来,我会留下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奥格说,“如果不同意,就让那个杀了他的家伙到我面前来,我和耶鲁里萨满都很想见见他”

“是,我现在就去”灰发兽人弯着腰退出去了,奥格又留在原地坐了一会,随即霍然起身,­阴­着脸大步走向帐篷外,一群肌­肉­贲张的虎人侍卫紧紧在他身后

不久之后,来到伯斯和阿奎那族长面前的除了奥哥部落的使者,还有二十颗狼人的头颅见到如此别致的礼物,伯斯的脸­色­也变得和此前的奥格一样难看,站在旁边的狼人和狐族鼓噪起来,伯斯握紧拳头,但阿奎那族长先他一步出声了:“原来在奥格族长的眼中,他重要的长子只有这二十个脑袋的价值?”

“当然不止”灰发的獴族人皱一皱眉,用稍微带点口音的通用语回道,“族长大人非常赞赏你们的勇气,如果能将托格大人的身体奉还,以族长的慈悲,撒谢尔和赫克尔的火种都会被 ... [,]

(允许保存下来”

“这可真是慈悲”阿奎那族长冷冷地说

“那是当然”獴族人笑道,“能得到如此荣幸的部族并不多,也许您不知道,其实奥格大人一向不喜欢处理累赘”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伯斯说,放在身侧的左手按上刀柄,锐利的锋光缓缓滑出木鞘,“奥格部落的诚意我已经收到,作为回报,我没什么可给的,除了再原样将你们的脑袋送回去——”

“伯斯……千夫长,杀害使者是懦弱的行为”在感应到伯斯的杀意时,身材矮小的獴族人就连退两步,两名虎人从后斜Сhā上来挡在他身前,几乎将他完全挡赚然后这名獴人从腰间的皮袋中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卵状物,向着伯斯扬起手,“而且这种鲁莽会让您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是耶鲁里萨满交给我防身的,您应该不想再尝试一次百毒雾沼的雾气吧?”

伯斯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獴族人马上又说道:“这里有耶鲁里大人用了足足七天时间在百毒雾沼收集的毒素,足够毒死这里的上百人”

“原来是这个……”有当初参与过追击的狼人咬牙道,伯斯瞪着那个躲在后面的獴族人,但在看到那人作势投出的黑卵之后,他还是停下了动作

“那就给我滚!”他厉声喝道,“告诉奥格,我会记住今天的这一切,然后在战场上全部还给你们!”

“我是带着诚意而来的,可惜您感觉不到”獴族人似乎确实为此感到遗憾,“我还带来了奥格大人的一份邀请,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本来在见到奥格大人真正的愤怒之前,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伯斯终究还是拔刀了,随着他的动作,一片刀光噌然出鞘,狼人们齐齐向前逼近一步,即使有雾卵作依仗,在使者队伍中的虎人也不禁变­色­,只有那名獴族人仍是那副表情

“就我自己来说,我倒是很想看看闻名东南的撒谢尔在奥格大人面前又能如何”獴族人说,然后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拼命吧,年轻人们”

伯斯额上青筋直跳,阿奎那族长脸上也难得出现了凝重的神­色­,直到虎人一行远离视线,范天澜和塔克拉等人才从帐篷后转出来塔克拉两手放在脑后,看着虎人离去的方向说:“那个老家伙好像有点意思”

伯斯黑着脸转身,向他们直走过来,范天澜还是那副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动摇的表情,也许是长相的优势,被那双黑­色­的眼睛如此平静地看过来,伯斯也冷静了一点

“你应该听见了,那是奥格的挑衅”伯斯说,“我不会回应他,一切仍然照我们计划的”

“计划没有必要改动,”范天澜说,“不过我有别的看法”

“什么?”伯斯一怔

“我们想要那个老家伙,你们这边没有意见吧?”塔克拉在旁边说

“你们想做什么?”伯斯蹙眉,“那家伙身上——”

“有毒?”塔克拉说,“那不是问题”然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队长

“责任由我承担”范天澜说

仆人归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迟并不让奥格意外,獴族人就是死在那儿也没什么可惊奇的,不在他意料中的是,和獴族人一同来到他的营帐面前的,除了狼人居然还有两三个人类,为首那个高个年轻人还是极其罕见的黑发黑眼以人类来说,这个外表很难令人忽视的青年体型算是相当高大了,然而在一圈上身半­祼­的虎人环绕下,这个手脚修长的男人被对比得似乎有点纤细

“遗族?”奥格用一块亚麻布慢慢地擦拭着剑刃,粗糙的布料上染着大片湿痕,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闻到那股新鲜的血液味道

“遗族”范天澜说,“你的儿子死在我手上”

帐篷中的气氛立时凝滞,奥格拭剑的动作退下来,终于正眼看向这批人

“原来是你杀了托格”奥格一字一字地说,“为什么?”

“战场”范天澜说

奥格笑了,然后他站了起来,“那你一定不知道,在所有的儿子中,他最有消继承我的地位”

范天澜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如果那个虎人没有一点地位,他又何必专门杀了他?

“我会杀了你”奥格说,“将你的皮整张剥下来,塞满草,挂在旗杆上做我的箭靶,­肉­一块一块地切下来,在炭火上烤熟,让我的儿子们一口一口吃下去,心脏则由我亲手挖出来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会保证你还是活着的最后我会砸碎你的骨头,将它们全都抛入大河”

随着奥格­阴­沉的描述,似乎有什么从他身上向外弥漫而去,帐篷中的虎人也慢慢向中间聚拢,站在范天澜背后的狼人和人类纷纷作出防备的姿势,然而他们在进来之前已经被要求卸下了武器,几乎是赤手空拳,只有范天澜的视线仍然落在奥格身上

“这就是你想做的?”他问

“当然不仅如此”奥格冷冷地说,下一刻他喝道,“动手,比萨里!”

周围的虎人立时扑了上来,环绕在奥格身周那些隐隐约约的气流顷刻间显­色­如扭动的粗大黑蛇,向一脚就将挡在面前的虎人踹飞,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蹂身而上的范天澜噬咬过去,当那些虚化的齿牙即将触及他的身体,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抓就握碎了这个长着七个脑袋的护身神

银发都束在头巾内的墨拉维亚抬起头,看向在奥格背后显出身形的女人,穿着长袍,拿着槌形法器,从手腕到脸上都刺满了图腾的中年­妇­人身份特征是如此明显,墨拉维亚淡金­色­的眼睛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

战斗结束得和它的开始一样迅速,即使奥格的力量和反应速度都远超他的外表年龄,种族劣势也不可逆转范天澜将奥格从地上提起来,他的手指很容易就能捏碎对方的喉骨,但使用匕首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帐篷中的虎人果然就此停止了攻击,看着被挟持的族长惊怒地大叫起来,比萨里萨满就站着附近,却只是瞪大眼睛,喉咙咯咯作响,人仍旧一动不动

“果然是你……不对,是你们”奥格只失态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不见方才­阴­沉的疯狂,他斜睨身侧的黑发青年,“明明是人类,为什么Сhā手兽人帝国的事?狼人给了你们什么?”

170试探

( 范天澜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只说了一句可谓突如其来的话:“奥格部落饥荒了?”

奥格眼睛一眯然后冷笑一声,“可笑的猜测!”

范天澜毫不动容地继续问道:“在征服撒谢尔之后,你会继续南下去人类的领土去劫掠?”

奥格说:“我可不知道人类的领主什么时候这么聪明,撒谢尔的狼人又何时这么蠢了”

“我要为我的主人验证他的判断”范天澜说“那么杀了你奥格部落也不会徒”

“我还有四个儿子”奥格冷声说“他们将对你追杀下去直至末日”

范天澜没有把问题继续下去,他想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他略略抬起视线看向墨拉维亚,短暂的交换之后,他说:“那是在你死之后,现在我要离开”

奥格沉默了片刻,“好”

在自己的营帐中被本不重视的对手挟持堪称一种耻辱,对士气的影响也极大,奥格被这些撒谢尔的来人裹挟着,他的侍卫束手束脚地围在外面,只能跟着这些狼人和人类步步趋行架着奥格的黑发人类沉着而灵敏,步伐一步也不曾迟疑,这名黑发青年很少看向旁侧,奥格却知道如果他的部下如果有什么举动,这名人类即刻就能反应过来,他全身上下几乎毫无破绽

即使以兽人的标准,这也堪称一个强大的战士,但真正让奥格感到威胁的并不是他虽然在几十年中他只见过那么一两个遗族人,至少他知道这个在人类中算是极为特殊的种族天生没有任何力量天赋,而再勇猛的战士也不可能抵抗千百倍的敌人

真正的力量天赋者却能

撒谢尔的斯卡太骄傲,容忍不了被比自己弱小的人­干­涉,在确定他已经和撒希尔的布拉兰离开之后,奥格认为不会有什么东西能真正阻碍自己的前进有一批人类在去年秋季迁移至边境的消息他当然知道,但那个消息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可重视的地方,撒谢尔豢养了一群半奴隶,不过如此

决定某些事情的不仅是力量,还有那些偶尔被人忽略的细节奥格看向走在右侧的男人,在束得不算紧密的头巾下露出的发根颜­色­非常明亮,身材以人类来说相当高挑,理所当然的毫不强壮,肢体动作间有一种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中的闲适和优容,虽然对方长着一张毫无男子气概的面孔,奥格本能地知道,他强大得可怕

“人类的力量天赋者,”奥格忽然说道,“你帮助狼人的理由是什么?”

然而那个力量天赋者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转过来,就像那些表情紧张的虎人比他更值得注意

“金钱,法石,地位,庇护,还是其他?”奥格没有放松自己的视线,声音平稳的继续问道

片刻之后,对方终于把脸转了过来,“抱歉,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

奥格能成为族长,当然不是靠狂妄就够了的,“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力量天赋者?”

那个外形比奥格见过的任何人形生物都美丽的男­性­思忖了一下,“你说的倒也不算错你刚才问我Сhā手的理由?”

“没错”

“我就是跟着过来看看,并不是特别想帮谁”墨拉维亚说

奥格讥讽地看着他,“你在战场上出手,就说明你站定了撒谢尔那一方”

“常理上是这样”墨拉维亚说,“不过我确实和那些热情的小狼犬没什么关系,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受人雇佣,为他保护某些东西”

“——雇佣?”奥格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奇怪的表情,“什么人?”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扣着奥格的黑发青年没有做出任何阻碍的动作,但他向前的脚步也没有片刻的停顿,奥格眼角的余光已经能见到营帐背后夕阳下的草原

那个人类的力量天赋者对奥格露出一个微笑,“‘远东术师’”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奥格说,“他从何而来,想要什么?”

“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来自一个非常遥远而奇妙的国度,当然他本人也非常有意思”墨拉维亚说,“等你们打完这一超如果你侥幸没死的话,应该会有机会见到他”

奥格停下了脚步,看着墨拉维亚清澈的金­色­眼睛,“你确定你们能赢?”

墨拉维亚说:“因为我想不到他们输的理由”

奥格冷笑了起来,“人类,我知道你很强,但你以为我对你们的忍让,是因为我弱锌”

一阵带着腥味的风忽然吹了起来,墨拉维亚侧头看向风来的方向,奥格趁此机会突然抬手抓住喉前的匕首将它往外一推,范天澜即刻横手一拉,奥格的五指连同半个手掌顷刻被切断,但他本人也在同时往前一扑,脱出了范天澜的挟制范围,黑­色­的卵状物同时从四方飞来,落在他们脚边后啪嚓碎裂声,浓烟般的毒雾冒了出来

范天澜追击的动作随之一顿

墨拉维亚仍然看着那个方向,自言自语般说道:“据说萨满在遗族的语言中被称为‘巫’?”

毒气升起的那一刻,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虎人也冲向众人,雾起得非常快,几乎能听见它们嘶嘶作响蔓延的声音,范天澜一甩点滴血迹都无的匕首,“蒙脸!”他短促地命令道面对突变,狼人和人类在纷纷掏出布巾蒙到脸上,拔出方才取回的武器,同时有志一同地向前攻去

被无形的力量所­操­纵的毒雾并未跟着这些突围者移动,因为­操­控者真正想攻击的对象还留在原地,范天澜匕首回鞘,抬手用三指捏住一名虎人刺来的短剑,同时右肘一抬,磕断一柄长矛的矛身,两声闷响之后,两个虎人像皮袋一样横着被砸了回去,将数名虎人砸倒在地,这份力量让一些虎人忌惮地后退,但也有一些则从旁绕过了他向他人追击而去,而就在这片刻时间里,毒雾已经漫过范天澜的胸口,继续向上蔓延

令人心寒的肢体断裂声在浓雾中6续响起,又有数个虎人肢体不全地被抛出来之后,毒气完全将范天澜和始终静立在旁的墨拉维亚都掩埋在一片浓浊的灰黑之中

奥格在部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逃跑的形象极其狼狈,长着黑纹的脸上明显地发白,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顾及他族长的威严虽然他的手掌其实没断,腿还是好的,脊椎也没有受到重伤,但疼痛的余韵还汪在他身上,与劫后余生的恐惧一起撕扯着他的灵魂他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东西了?只是片刻之间,他就在那个黑发人类的手下真切地看见了死亡的面孔

他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手势,让前头那部分虎人停下对那几个狼人和人类的追击,那些猎物的价值并不大,他还要让他们把该传的消息传回去浓雾在他面前翻滚着,奥格没听到中毒者应有的闷咳声和挣扎的声音,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做出突围的动作,所以他谨慎地退后,让层层的护卫挡在他面前

一个穿着墨绿长袍 ... [,]

(的壮实老者慢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仍然强壮,声音却比他的外表老了二十岁:“你太鲁莽了,奥格”

“耶鲁里萨满,”对这位部落的重要支柱,奥格从来不怠慢,“没错,是我低估了他们”

然后他朝耶鲁里身后看了一眼,比萨里萨满躺在远处的地面上,鲜血在她身下流淌,人一动不动,就算她现在还活着,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其实那个人类并不打算真的杀了他,只是打算把他弄残更易于控制,但大寄命术要让被守护者免于伤害,承颠就要受到更严重的攻击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失去了一个护身者

“不完全是你的错,他们确实很特殊”耶鲁里萨满说,“我要他们”

奥格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全力支持耶鲁里的欲望,他看向那片毒雾

就算被灰黑­色­的雾气阻隔了视线,范天澜也能听得出来,跟他一块来的那些人已经突破前方的拦截,脱离虎人的营地,奔向各自的坐骑这个过程出奇地顺利,连预先准备的一些小玩意都没用上虽说仍有兽人在他们背后追击,但他们的去势已定

范天澜从背后慢慢抽出长刀握在手中,毒雾被限制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浓度大得连皮肤都感觉粘腻,细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抬起头,光线被如此阻隔的隐晦环境中,那些银­色­的发丝仍是如此明亮

墨拉维亚走到他的面前,“我早就说过”

范天澜偏过视线,他不太想理会他,墨拉维亚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以一种可以称之为冷淡的语气说道:“即使是以人类的形态,身体也堪称我们最好的武器那位术师用人类的态度对待你,你却不该习惯依赖这些东西”

站在呼吸一口就足以夺走一个人­性­命的沉重毒雾中,他们不仅能如常地谈话,连视力都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范天澜从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和普通人有所不同,这一点并不需要墨拉维亚强调,就算他现在除了外表,和“人类”的共同之处确实越来越少,然而云深说这并不是重要的事

“所以呢?”墨拉维亚的的语气是冷淡,那范天澜的声音就是冷得掉渣了

“你知道最快的解决这次战争的方式是什么,只要有我和你就足够了只要花一点时间,不会比一个夜晚更多,把它们全­干­掉”墨拉维亚说,“既然这些猫类对你和你的术师来说都是一个麻烦,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它们身上?”

范天澜看着墨拉维亚,后者平静地回视,这个曾自称为他的父亲,外表却只是比他稍大,和云深处于同一个年龄段的非人存在有一双非常特殊的金­色­眼瞳,那种瞳­色­在这个世界的自然中是不应有的,异质的华丽和他的外表相称,注视久了几乎令人心悸,即使预备队的年轻人接受了这位奇特的教官 ,却很少有人敢跟他对视,能直面他而不移开视线的,只有云深和范天澜,连塔克拉都本能地不愿意

在如此­色­淡的眼眸中,瞳孔却仍然是黑的眼睛是灵魂的窗口这句话在墨拉维亚身上是成立的,云深没有说过他见到了什么,范天澜知道这双眼睛的背后并不是一个“人”的意志,黑­色­的瞳孔的深处彷如深渊,而在这漆黑的无尽深渊之下,是超出常理的古老,暴戾而贪婪的恐怖那是范天澜曾经接触过,被之威胁过的东西,虽然在短暂的失控之后,那种东西再度被看不见的监牢封闭了起来,但蛰伏并不意味着危险减少了多少

拥有人的外表和情绪,也同时存在着异类的冷酷和暴戾,后者才更接近他的本质,而这个世界的种族太过弱鞋困囿他的固然存在,能约束他的事物却又太少

范天澜看见他,就像看见未来的自己

“这不是你的战争”他说

“你没有理由被束缚在这种软弱的规则下”墨拉维亚说

“我愿意”范天澜说,“何况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墨拉维亚不应声了,这个孩子真是知道怎么打击他所以他只有将视线转向外面,看着那群严阵以待的虎族人,冷冷地说:“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是夜,云深接到了范天澜带领一支小队前往虎族大营探阵的报告,以四人轻伤,一人重伤的代价,他们摸到了虎族营内的地形排布,最重要的是,通过对虎族萨满的试探­性­攻击,他们获得了那名对他们有相当威胁的萨满的能力数据

“真是冒险……”云深叹气道,将经过整理的报告归入桌面

次日,已再无转圜余地的三族在广阔的草原上分营列阵,都是­精­锐尽出

171过去发生的某些事

( 萨尔夫伦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人族之王已经等候在此

尖锐的高峰直刺天空新生的凌厉线条没有经过多少风化洗礼,如同成簇巨大无匹的棘刺储在世界的尽头,刀锋般的逆风从那些狭窄的缝隙中挤过发出尖利的啸鸣飞行至此,自下而上的巨大升力已经足以将巨山龟这般的生物都托上高空在被横削而成的峰顶平台上众龙不得不将脚爪深深抓入坚愈钢铁的岩层收敛羽翼稳住身形之后才逐一化身

萨尔夫伦轻轻一抖披风,淡­色­的光晕从他身上扩散,将族人都拢入其中强风与啸声都被护罩隔绝在外,然后才看向前方刚刚转过身来的英伟男子

“久候了,人王”

“许久不见,龙王”黑发在脑后扎成一束的金眼男子颔首应道

作为这个世界最强的两个种族的领导者,他们彼此之间并不陌生,萨尔夫伦将视线转向人王身后一步之处,与人王同来的贵族之中,只有一人能站在几乎与人王并肩之地这是一位眼神平静从容的俊美青年

“我的继任者,”人王说,“亚斯塔罗斯”

“初次见面,陛下之名久已耳闻”高等人族下一任的王者对萨尔夫伦略略行礼,微笑道,“能在此时与您见面,非常荣幸”

萨尔夫伦看着这名还不够五十岁,即使在高等人族中也显得非常年轻的继任者,他和人王上次会面时,这位新王者还不到十岁,不曾出现在他面前,短短数十年时间力量增长到这种程度,资质堪称十分惊人沉吟一会之后,他对人王说:“很不错的眼光”

人王的视线也在他背后扫了一圈,“你的黑龙主呢?”

“他在蜕鳞”萨尔夫伦说

人王哈地笑了一声,“也是个小孩子”他的声调一转,“不过,我们的未来就属于他们了”

“这是他们的责任”萨尔夫伦说,抬眼看向面前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巨大空洞,明亮的星辰在深远无边的黑暗中冷酷闪耀,以他的视力,甚至能看见某些星辰之上毫无生命迹象的瘢痕,如同恶意的眼神俯瞰着这个脆弱的世界,在他背后,天空仍然呈现出晴朗夏日应有的紫蓝­色­,日光覆盖,植物生长,生命行走地面,像一个梦

这就是世界之眼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现实

暴烈的空间之力无时无刻不在世界之外肆虐,在久远之前,这个世界仍然是稳定的,厚密的大气覆盖在大地上,季节分明,地壳坚实,各个种族在不自觉的幸福中欣欣向荣地发展着然而蒙昧的他们还来不及触摸世界运行的法则,异变就发生了,天地剧变,那些先祖们只能颤抖着接受这一切,文明尚未发展到足够程度的他们连文字记述都没留下,只有恐惧感流传在血脉中,追寻那段历史的人不得不笼统地将那段时期称之为“大灾变”

过去曾保护着这个世界的法则被撕裂了,连星辰都能移动的空间之力肆无忌惮地撕扯着外围的屏障,这个世界开始变得脆弱不稳,高等种族曾有过的愚蠢行径则加剧了这个过程经过艰苦的努力和庞大的牺牲,他们找到了改善困境的方法,却始终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一代又一代地,高等种族将他们之中最强大的战士和施法者送往世界的外围,用他们的力量和生命去修补加固以黑龙主的血脉和骨架为基底的“天网”

没有一个高等种族付出的牺牲是无益的,但没有谁能与阿斯特维尔曾做到的相比,而这位前任黑龙主说过“在我之后还有别的龙”,而龙族等待了数千年,墨拉维亚才出现,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杀戮同族是大罪,墨拉维亚却不曾被追究

只是他现在还太年幼,承担不起任何责任

冰冷的星光映在萨尔夫伦的瞳中,他不期然想起了墨拉维亚那双充满信赖和爱的金­色­双眼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人王说,向他伸出了手

萨尔夫伦走过去,两人并肩而立,然后同时纵身一跃,随着呼啸的强风,一道短暂而耀目的亮光闪过黑­色­的天际

正在寝殿中为褪鳞期令龙烦恼的瘙痒四处打滚的墨拉维亚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向门口看向远处的天空,天赋的本能让他感到在极其遥远的地方发生了足以影响世界的力量变动,但他还不知道这跟他最重视的存在之间的关联

萨尔夫伦离开之前作了足够的安排,龙族的内部并未因为他的离开发生什么改变,作为下一任龙王的墨拉维亚在龙神宫中仍然没有受到多少束缚,长老们将所有期待都放在他的身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蜕鳞终于结束的墨拉维亚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到龙神宫最高的边峰上去,望着萨尔夫伦离去的方向等待着那位王者不可能的归来

没有龙告诉他真相

这本该在墨拉维亚的蜕鳞期一结束就告知他,但在那身闪亮的银蓝­色­龙鳞全都变成浓灰近于黑的金属­色­之后,长老们吃惊地发现,蜕鳞的过程并未真正结束黑龙主的外形特征是真正的纯黑,不仅体型,连外表都会发生极大改变,虽说墨拉维亚的力量已经胜过族中绝大多数的龙,然而他的外观并没有明显表现,甚至可以说,他看起来只是比之前的少年期大了一号,然后换了个体­色­而已

这是完全不在预想中的变化,黑龙主毕竟不同锄,而在他的情况真正稳定下来之前,长老们不愿冒任何风险将已经获得圣王之名的萨尔夫伦牺牲的消息告诉墨拉维亚虽然以这对兄弟之间感情的深厚程度,前陛下牺牲之时仪祁殿下多少都该有所感应,他却表现得茫然无知,仍旧每天固执等待

年轻的龙总是缺乏耐心的,即使墨拉维亚每天雷打不动地去等待,龙神宫中的龙却能感觉到他日益低落的情绪,在过去的任何时候,萨尔夫伦都不曾离开墨拉维亚这么长的时间一年两年过去,然后是五年过去

同时期蜕鳞的龙66续续完成了他们的转变,只有墨拉维亚仍是刚蜕鳞时的那副涅,不同的是那双圆而明亮的金瞳中表现出来的感情,已经从期待和思念变成了失望和孤独

谢尔维斯走出龙神宫,望着边峰上那个缩成一团的背影,眼中一片忧虑

铜龙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是时候了吧?”

谢尔维斯沉默

“我们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铜龙沉声说,“侍龙向我报告,仪祁殿下已经有离宫之意”

“他不可能找到萨尔夫伦陛下……”

“但他已经不再信任我们”

谢尔维斯笑了一声,“他从来没有信任过”

铜龙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从破壳之时开始,即使我们是仪祁殿下第一眼见到的龙,他对我们也从未重视过让它至今仍留在这里的,不是我们,而是萨尔夫伦陛下的嘱咐如果仪祁殿下执意要离开,由谁阻止它?”谢尔维斯问

“当然是——”铜龙说,然后他迟疑了

... [,]

( “我无法阻止它它是萨尔夫伦陛下的弟弟,作为一个王者应学习的,圣王龙已经全都教给它了”谢尔维斯说,“只是在过去,仪祁殿下不需要使用这些东西,而现在的它需要接受现实”

当心情和鳞­色­一样灰暗的小龙走在宽广过度的宫殿中,一条银光闪闪的龙尾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墨拉维亚先是一怔,下一刻它就扑了上去,一阵铿锵砰咚的声音过后,闻声而来的侍龙看着抱着粗尾在一旁嘶嘶抽气的蓝­色­巨龙和不大的脚爪下踏着几乎看不出原状的卡拉金铠的黑龙主之后,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真是尖牙利爪……”已经卸任的南界守护龙费尔南德看着自己尾巴上那一排整齐的牙洞,对这头年幼的黑龙主久闻其名的凶残终于有了直观感受

墨拉维亚呸掉嘴里的铠甲碎片,仰头看着这头不速之客,虽然体型差别巨大,它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冷冷地问:“你是谁?”

蓝龙吃惊地看着它,“你问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墨拉维亚说

“你不认识我?!”费尔南德几乎跳了起来,“我在龙神宫来来往往这么多回,陛下登位的时候我就在他左边,你的对面,你居然问我是谁?”

墨拉维亚看着他,慢慢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后它说:“我大概想起来了”

费尔南德松了一口气,然后墨拉维亚说:“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费尔南德低头瞪着它,脚下的小龙不仅是黑龙主,也是萨尔夫伦陛下向他们托付的唯一继任者,龙神宫如今真正的主人,片刻之后,他不情不愿地说:“遵命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拿到我的任命书”

“任命”

“我在南界的职责已经结束,需要新的任命”蓝龙说,“那是前圣王陛下留给我的……”

“前圣王陛下?”墨拉维亚问

费尔南德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这头小龙,“就是萨尔夫伦陛下”

“哥哥还活着,怎么会有称号?”

费尔南德看了小龙好一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迅速说道:“没有,我说错了!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墨拉维亚再度扑了上来,龙尾上再度传来的一股剧痛,巨大拉力将他拽得一个趔趄,他回过头,就看到小龙以­阴­森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我吃了你”

“……陛下五年前就与人族之王一同前往‘世界之眼’修补‘天网’,如今应该已经将自身都融入了天网之中……”

体型庞大的铜龙向后飞了一段距离才重重坠地,在广场坚硬的青钢石面上刮出长长一道擦痕,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的铜龙瞪着天空,好一会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想要阻止仪祁殿下,然后小龙竖起了他的尾巴腿上传来难忍的痛感,他不只是本体被抽飞,连腿骨都断了

受到教训的不仅他一个就像萨尔夫伦陛下在术法上的天赋,仪祁殿下在战斗方面也表现出了无龙能出其右的强悍,片刻之后广场上就躺了十多头成年龙,像铜龙这样的是极其幸运的轻伤,有些龙已经连呻吟都无法出声了

“愚蠢”墨拉维亚说除了萨尔夫伦,没有龙能真正阻止它

谢尔维斯踉跄着站了起来,墨拉维亚的金眸转向他,杀意闪现,“殿下,”谢尔维斯忍痛说,“如果……如果最终的结果不能如您所愿,请不要忘了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萨尔夫伦陛下留给您的……”

“我想要的,自己会拿”说完之后墨拉维亚不再看他,展开了自己闪烁着冷光的双翅,随着啸厉的破空声,它冲上天空

一个月之后,它抵达了世界之眼之下的群山,在锐利如刀尖的峰顶上,金属­色­的小龙仰望着空气稀薄的天空,纵横交织的力量轨道隐约可见,传来非常淡薄的它熟悉的力量气息墨拉维亚瞪着那里,从未有过的心悸感禁锢着它的身体,陌生的热度却从血脉深处生出,它想展翅,膨胀着打开的却是它的躯体,前所未有的变化在他体内发生,金属­色­的鳞甲发出咔咔嚓嚓的碎裂声,短翼上的鳞片翘起,将周边的岩壁刮得成片凹陷,眼珠蒙上一层白膜,遮挡了它的视线,它想用爪子抠掉它们,锋利的爪尖却在晶膜前一个个脱落

无处不在的热度蒸腾着它的意志,墨拉维亚蜷起身体,它感到痛,极其剧烈的疼痛,从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的极度痛楚烧灼着这头被照顾着长大的小龙,淡蓝­色­的火焰从它身周生出,被那层火焰舔舐到的岩石发白粉化,成片脱落

这是连成年巨龙都无法忍受的折磨,在这样的痛苦中,墨拉维亚的意志却依旧保持着清醒,清醒得它能看见在自己身体里苏醒过来的那个“自己”

“哥哥……”破碎的低喃流出,不断重复

“哥哥……萨尔……萨尔……萨尔夫伦!萨尔夫伦!”

一片死寂的群山中,龙啸久久回荡

172开挂

( 奥格臂上绑着布巾抬起手指向对面狼人和狐族严密的阵型,“给我碾碎他们!”

伯斯握紧长刀,出阵之前他最后朝人类盟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名为亚尔斯兰的男人站在他们已经再度盖上草席的武器旁身姿挺拔如枪眼神平静地望向战场伯斯回过头纵马而去

三轮箭雨齐­射­结束,震天的喊杀声中,冲锋在前的两阵骑兵像对涌的浪峰狠狠地拍在了一块,如林的长枪穿透铠甲和血­肉­,顷刻间就有数十名各族兽人被挑下马,犬牙交错的锋线使长兵器难以施展,骑兵纷纷弃矛,近身搏杀双方阵营的百夫长们和千夫长大声呼喝着指挥麾下,同时策马来回寻找对手奋力拼杀,兵刃的明光在灼热的阳光下闪耀,马蹄践踏大地,怒吼声和惨叫声响彻战超血花四溅,肢体横飞间,不断有人影落马,纷杂之间,仍有生机的坠马者还未来得及重新爬起,就被或敌或友的马蹄踏中而惨死

战斗只是开始,就激烈到了有些超出虎族预想的程度,连试探都免了,对手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生死相争近两千人在超过一公里的战线上混战的声势惊人,杀声远播至远处,狐族部落那些被隔绝在战场外的­妇­孺们纷纷走出茅屋,心惊胆战地看着战场的方向等候出战的步卒兽人们紧握手中的武器,面­色­紧张地看着前方,等待着让出击的命令,守在主阵的阿奎那族长看着前方的激战,面­色­看起来依旧如常,握缰的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胜败全看今日,而最关键的部分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中,战斗的结果全看那些人类是否能如他们所说的,一战定局

奥格看着战超一手不自觉地抚上肋下的伤口,面沉似水昨日数百人团团包围,却连那两人中的一人都无法留下,还让他受了伤,这不仅对奥格,对他的部落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耻辱那两个人类的力量超出他的想象,为了消灭这种威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只是与他们战斗的这些狼人和少数狐族骑术及战技都十分­精­湛,战意更是高昂,虽然还称不上悍不畏死,短促的交锋间却与人数占据优势的虎族勇士拼了不相上下

奥格本就不期待速胜,他伸手招来一名千夫长,几句之后对方领命而去,不久一队人马从旁奔出,从侧面斜Сhā狼狐骑兵背后,阿奎那见状也即刻派出八百人前去纠缠,如果被虎族截断前锋和主营的联系,腹背受敌的前锋被他们用尽方法激起的士气就会受到极大打击

但如此一来,狼狐本阵中就只剩近五百名的骑士,和步兵一样战斗经验和意志一样不足,并且力量相对狼人偏弱的狐族占了一半以上的多数

奥格阵前至少还有两千人马仍在待机,未必都是主力,光是人数却足以在突破锋线之后碾压他们兽人帝国建国不过两百余年,缺少萨莫尔皇帝这样强力而睿智的统治者,大部分权力被转至元老院手中的国家形式又渐渐变得松散,几近部落联盟,兽人大多好战却不擅长谋略,战局大多由总体实力决定,在如此平坦的地形上正面作战,从阵容和数量上就差不多能判断胜负

而从昨天的试探中,奥格虽然自负,却不是一个骄傲到固执的领袖,为达目的,他不吝牺牲

伯斯抬起长刀,刀背架住横扫而来的木柄狼牙­棒­,铁头上嵌的钉牙堪堪磕上他肩上护甲,同时手中短矛送进一个斜刺里杀来的虎人腹中,矛尖拔出带起一道血线,他侧身回转,反手横挥,切断了那名挥­棒­狼人的喉管他身上的铠甲尤为完备­精­美,正面胸甲上还刻着一个粗粝却凶猛的狼头,不论他明显的主将身份,只要杀了他就能得到这身铠甲,这份诱惑已经足够让他的敌人滔滔不绝

再度将一名强壮的豹人斩下,白­色­巨狼低头一合齿,生生咬下了另一名还未断气的虎人的脑袋,但附近一名狼人刚将一名虎人劈落,后颈就被重重砸中,闷声栽倒下去,伯斯抬头将目光一扫,不久之前还有三四十名狼人骑士跟随在他左右,如今已经只剩不到二十人

他没有余裕对此感想什么,胜利是他们此战唯一的目的,无论用什么手段片刻之后他估算出了大略的伤亡状况,举起长刀,他吼叫着让附近的狼人骑士向他靠拢

正打算再派出一队骑兵的奥格发现了战场上的变化,那些狼人和狐族正在逐渐收拢,凝聚成一条相对紧实的阵线,他看着这种状况,思忖了一会

已经来到他面前待命的虎人千夫长窥探着他的脸­色­,又将热切的眼神投向战超用压抑不住的迫切声音低声说:“族长,他们在退……!”时机不能错过,如果那些狼族在这片刻愧,他的出击就得不到多大战果了!

奥格没有马上下令,他仍旧忌惮着昨日的力量天赋者,那名黑发人类实力固然可怕,但如果没有那名银发人类给他加持了什么,光凭一个遗族不可能从耶鲁里萨满的毒雾中逃出去但那名力量天赋者的力量也应当是有限的,一旦他胜利的大势已定,那人再出手,最多不过牺牲数百个战士就能将对方的力量消耗殆尽

“德卡,你上去冲破他们!压垮他们!”

“是!”

等待已久的千骑混族骑兵像一支利矛直直Сhā入战超为首的高大虎人高高举起手中大刀一路劈砍过来,气势锐不可当,伯斯看着他身后奔腾而来的大队人马,策马从阵线中冲出,挥刀硬撞上那名虎人千夫长,数十骑从他身后紧随而上,阵线上露出的缺口眼看要被虎人突入,从两旁补来的狼人与他们厮杀在一块,阵线一时如波浪起伏不定,却始终维持着完整

勇猛弥补不了数量上的劣势,狼狐骑士一边拼杀,一边收麦型缓缓后退,不断增补而来的虎族像一个巨大的磨盘,要一层层碾薄他们,直至破局

身下坐骑发出嘶鸣,阿奎那族长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已经失力,计划是计划,实际的战况居然如此紧张,甚至胜过他过去经历过的所有战斗,让他的心脏不由得久违地急促勃动起来,深呼吸两口气,他转头看向那些人类所在的方向,那名银发的力量天赋者不见身影,远东术师的那位亲随还留在原地,看着眼前战局,他身边的同伴脸上已经掩饰不住紧绷神­色­,只有他仍是那副表情,连眉梢都不曾一动

据闻这个男人曾是颇有名气的佣兵……阿奎那族长蹙紧眉头,抬手想招人过来向那些人类传话,日头已经过了一度,他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

小跑的传令兵还未到达,叫做亚尔斯兰的那个男人终于动了,他略略转过一个角度,举起一只手,用他们的语言给他的部属下了命令,那些等候已久的人类纷纷弯腰揭开草帘,草帘底下发亮的钢体黑黝黝的洞口逐一显现

阿奎那族长终于看到了他们一直隐藏的东西,他不知道它们的作用,但他从那些钢铁造物的姿态,那些人类的姿势和表情中,感觉到了杀气

德卡千夫长的厚背铁刀已经满是缺口,但凭借体型和力量的优势,他死死压住了那名和 ... [,]

(他相斗数十回合的白毛狼人,鲜血不断沿着脸上的刀口淌下,一侧太阳­茓­勃勃跳动,他的脸上却满是兴奋与贪婪,这是这个战场上最大的猎物!

“死吧!”

他吼叫着猛然下压,伯斯脸­色­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手上却猛然撤力,往旁一侧身,对手骤然失力,废刀斜着往下砍去,在白狼的侧腹开出一道长长血口,几乎露骨,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的巨狼哀叫一声,整个往前一蹿,带着伯斯和他的长刀破入敌人的胸腹间隙,刀锋破体而出,虎人双眼圆瞪,凭着最后余力直起身体,又一道冷光从旁斩来,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基尔!”伯斯看着高高举起对手头颅的战友,脸上刚露出半个笑容,一股痛感从肋下传来,他转头一看,是地上一名豺人从背后偷袭了他的铠甲缝隙

这名豺人来迟了一步,伯斯只用两刀就杀了他灰狼基尔拿着虎人千夫长的脑袋贴近伯斯身侧,“小心点!你累了!”他尽量压低声音说

不必他特地提醒,伯斯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状况,他喘息着低头有些担忧地在白狼颈侧摸了摸,脉搏跳动得异掣速,它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敌人看起来却像没有尽头

“差不多了,我们走!”

又一名千夫长被杀的震慑和愤怒还来不及传播得更远,又一轮回光返照般的冲击过后,战场上的虎族们发现,对手退了!

不是为了整理阵型的暂时收拢,而是明明白白呈现败相的撤退!惊喜袭上这些刚才还打得异沉苦的勇士心头,狼狐两族凶猛的战斗刚刚才获得他们的敬意和忌惮,却没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就暴露了真正的实力

虽然他们的撤退仍看得出秩序,不是美味的浪,但他们背后的大营前不过那点人马,再往后就是部落,他们还有什么力量,什么胜算?完全不必上面的头领指挥,这些喜悦的兽人们嗷嗷叫着追了过去

奥格将目光从战场上移开,转头问身旁的老者:“耶鲁里萨满,还是没有发现?”

神­色­­阴­沉的老者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骨制法器,他没有在这个战场上找到一丝异常的力量气息,那名人类的力量天赋者如果不是完完全全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就是已经离开了这里,后一个猜测的可能­性­更大,但无论他还是奥格都不愿相信

看着潮水般向前涌去的虎族勇士,奥格说:“无论那个人类在哪里,他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您只要保护我和您自己就够了”

望着回奔的战友和他们背后密密麻麻的敌人,大营前的狼人和狐族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压低了身体,范天澜神­色­不动地看着慢慢拉出一条界限的两阵骑兵,开口道:“装填手准备”

两两成对站在迫击炮炮架旁的队员齐齐半跪下去,打开放置一旁的弹药箱

“8o……6o……4o……3o……2o……过线了!”站在阵地另一边的塔克拉估算着距离,举起手,“预备——”

片刻之后,这两名领队同时一手下挥,短促地命令:“发­射­!”

即使事先提醒过,炮弹出膛的啸音还是在瞬间引来了附近视线的集中,但在下一刻,就几乎没什么人顾得上这里了,第一轮的八枚迫击炮以参差不齐但基本不超过十米的间隔在虎族的追兵群众接连炸响,震耳的爆炸声伴着泥土和鲜血溅起,破片飞­射­,残肢被高高抛到空中,气浪和声响则将不在直接杀伤范围内的兽人们掀翻在地,离炸点尚有一段距离的许多兽人的坐骑受惊不已,或人立而起或惊慌四逃的它们造成了附加的损失,连己方都不能幸免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反应过来,随着“弹道修正——第二轮­射­击预备——”的声音,间隔不到15秒的第二轮­射­击开始,第一轮的集中炮击在虎族的追兵中清空了一块,八枚炮弹再度抛向慌乱中的兽人骑兵,再一次地血火横飞,夹着虎族兽人的惨叫和马匹凄厉的嘶鸣从来没有遇到,也想象不到这种状况的虎族兽人混乱起来,就算有些兽人头领想到了这可能是力量天赋者的手段,但攻击的间隙太过短暂,他们根本无法将部下组织起来,无论抵抗还是撤退——

伯斯紧紧伏在兽亲的背上,回头神­色­震惊地看着背后发生的战况,随着在烈日下不断闪耀的火光,使狼人敏感的耳朵感到疼痛的剧烈炸声一波波传来,贴着狼背的他甚至感觉得到从伙伴脚下传来的震动,第一轮爆炸的时候,差点连他都被惊落,这不是事先知会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想起远东术师曾在他们的祭祀广场上施展过的手段,当时他为那人展现出来的力量心惊,但他没想过远东术师能让这些遗族在战场上重现!

即使知道那些密集如惊雷的炸响是己方给予的支援,后撤中的狼人和狐族还是极力奔跑,力求远离那个火狱的所在,甚至有一部分奥格部落的兽人跟着他们一起奔逃,连彼此间的敌对都顾不上奥格勒住身下的马匹,惊怒地喊道:“是那个力量天赋者?!他在哪儿——”

又一轮爆炸,奥格过了一会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让他们散开!退回来!退回来!”

看着战场上的乱象,塔克拉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狼人和狐族们­骚­动着,望向炮击阵地这边的眼神惊喜不见多少,反而是惊恐更多塔克拉对他们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笑容,然后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手下,有点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帮弱鸟,迫击炮他们不是第一次­操­作,实战的手脚却比演习时还要慢,虽然后面速度提了上来,不过看这种情况,催熟他们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了

八门迫击炮的八次齐­射­,将标准减半之后的半个基数的弹药还没用去三分之一,虎族已经抛下一地尸体,急促地后缩

炮击终于暂退,阿奎那族长耳朵里还有些回响,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的硝烟,刚才的打击……是那些只有数十人的人类做的?他们明明不是力量天赋者,到底是怎么……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视线,然后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叫做亚尔斯兰的前佣兵……远东术师手下的……远东术师!

全身猛然一抖,阿奎那族长清醒过来,记起了昨夜议定的计划,和自己的职责他转回头,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剑,一夹马腹,指向前方——

“时机已到,向前——冲!”

在大营前的预备队倾巢而出时,范天澜说:“计算距离,第二波攻击预备”

几乎与此同时,奥格的阵中,耶鲁里萨满用他嘶哑的声音命令道:“将所有‘勇者之心’拿出来!”

173搞定

( 所有的勇者之心听到这句话的奥格猛然转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部落萨满对上对方不容置疑的冷酷眼神,他本想说这种程度的损失还能接受,就算对方的力量天赋者实力超乎想象刚才的密集攻击至少也会耗掉对方一半以上的法力,即时施放的法术总不如他们能够事前准备只要重整队伍他们还能挽回乱势

但他更清楚这种时候应该相信谁的判断

萨满的侍从在主人的呵斥下飞腿跑向后方不久之后满脸紧张地将一捧盒子抱了出来,奥格紧急点选了数十个作战勇猛的战士,将他们全部交给耶鲁里不去看那些勇士吞下封着虫体的猩红结晶的过程他跨上坐骑,带着一队人马奔向混乱的战场

被炮弹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让马匹难以奔跑,对和自己的兽形兄弟相生相随的比斯骑士来说却不算障碍,他们本来就是撒谢尔部落中的­精­锐,人类盟友的攻势固然也让他们震撼,但当炮击停止,在各级队长的催促下,他们迅速逆转队形,再度高扬战刀,呼喊着冲向仍是一片混乱的虎族兽人

阿奎那族长带着等候已久的那一部分骑士和步兵踏着浮土和余火紧跟在后,喊杀声一波波高涨,如浪涌起伏,这股回涌的浪潮刚刚开始还有些参差不齐,慢慢就调整成了层次分明的a字形赶到战场上收拢队伍重整士气的奥格紧绷着脸,他身边的百夫长和千夫长怒吼着驱赶手下那些神魂未定的兽人,把他们集合起来以面对对手气势汹汹的冲锋,不过这种匆忙的集结在锐气越见高涨的狼人面前,实在显得有些薄弱

奥格咬紧一侧牙关,脸侧皱出深深的纹路,即使没有斯卡,这些狼人仍然是难以对付的对手,而他的部落……被太多以强凌弱的胜利娇惯太久了

但接受攻守之势逆转的现实,并不意味他现在就认为自己会失败

奥格铮地一声抽出腰侧装饰华丽的长刀高高举起,手上马缰一抖,喊出他已经有些陌生的语句:“部落的勇士们,跟我上!”

在狼人骑士们的楔尖直Сhā向虎族阵地之时,虎族兽人们的背后发出了一阵动人心魄的吼叫,像是蕴藏着极度的痛苦,又像是满含着无尽的暴怒,当虎人侍卫接连越过奥格身旁扑向对面而来的狼人们,奥格暂缓脚步,勒马回头看向自己的大旗之下

向四周急退的士兵中,像从地底长出的猛兽,比常人高出一半以上的身形接二连三升起,从十数个到数十个,一个个暗红­色­的巨人站了起来,力量在那些极度膨胀的肢体之下流动,炽热的阳光为它们血铜­色­的躯体加上一层火焰般的光晕,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人”的形容和理智的生命抬起头来,暴突在外的獠牙和血­色­眼珠连奥格都感到有些畏惧

就算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每一次奥格都会为它们感到些许不安,他仍是信仰兽神的,耶鲁里萨满的力量却似乎有些超出了神明允许的范围,不过这点不安完全不影响奥格对耶鲁里萨满的倚重,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相信只要他们联手,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又十来个骑兵匆匆向阵前冲来,在他们身后,然后第一头“兽”迈出了脚步追随着诱饵的气味,更多的“兽”踏着沉重的脚步跟了过来

除了在阵前和狼人拼杀无力回顾的,位于后方的虎族兽人们用几乎是惊骇的目光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生物,大多数兽人本能地为它们让出了通路,一时躲避不及的就被那些兽横掌一拍,飞起远远落到他处,生死不知不只是虎族,正在一鼓作气将阵线前推的狼人和狐族也发现了这些体型庞大的生物

灰狼基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瞪着远处的红­色­兽形,嘶声说:“这是什么东西!”

“我可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伯斯低声说,他回过头,看到身后数十步远的地方,狐族的族长拿起挂在鞍侧的长弓,抽箭搭弦,随即一道利芒越过他们的头顶­射­向正对而来的一头怪物

­精­铁的箭尖刺中了它光亮的恶红­色­皮肤,却激不起它任何反应,随着它的脚步带来的震动,那支长箭轻轻一抖,随即滑落

阿奎那族长皱着眉放下了弓箭,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生命,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知道它们只会是他们的威胁,而此时前方争斗的形式已经因为它们的出现变得僵硬伯斯左右看了一眼,提高声音,用他已经嘶哑的声音吼道:“握紧你们的武器!是想死吗?!”

附近的狼人骑士纷纷惊醒,伯斯怒目四顾:“比斯骑士的无畏呢?撒谢尔的荣誉呢?我们背后有更强大的力量!给我向前,无论敌人是什么!咬碎他们,踏平他们!”

暂时僵住的局势再度变动起来,狼人骑士再度向前冲击,阿奎那族长也驱动着自己的族人往前压上,虎族兽人本就松动的阵型因为这突然的发力而步步后退,那些百夫长和他们手下的小头领还想维持场面,但曾经见识过那些“兽”们的残暴的他们也想避开它们前进的途径,回缩的前线顿时变得拥挤而在一片混乱中,高举着某些东西的虎族骑士直奔而来,他们转动着手腕将它们在头上甩出一轮重影,接着骤然松手,将它们远远抛向狼人阵中

灰狼举刀拍飞一只向他而来的灰­色­物体,然后听到了“嚓”地一声,有水滴状的东西落下,更多灰­色­的卵在地面或者狼爪下破碎,一些半透明的液体洒了出来,浓烈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完成任务的虎族骑士向两边退去,阿奎那族长翻身勾起一点浸入那种液体的泥土放在鼻尖,又抬头看向远处的那些红­色­巨兽,脸­色­一变,“居然是这样!”

“让开!让开!往两边避开它们!”几乎同时地,阿奎那族长,灰狼基尔和伯斯向四周急促地命令

挥发到空中的刺激­性­气体很快就顺风飘了过去,原本步伐缓慢的巨兽抬起头做出了搜寻的姿态,在一片血红中只有一点漆黑的眼瞳转动着,然后对准了对面,方才还垂在身侧的粗壮前臂落到了地面,它们弯下腰,终于从半人半兽变成了真正的兽态

然后,它们开始奔跑

塔克拉一手扶着炮筒微调着角度,闭起一只眼睛瞄着远方红­色­的靶标,一名预备队员双手拿着一枚迫击炮弹直身跪在他身侧

“很好,再往旁边让让……我不比那个怪物,谁要是被炸死了,那可不是我的问题”他这么说,脸上却一点没把握的表情都看不到在阵地的另一头,范天澜也取代了一名炮手的位置,他们都不需要观察员,只有装填手在一旁等待着

“预备……——发­射­!”

炮弹出膛的尖啸再度响起,正在指挥部属后退的伯斯背后一紧,猛地抬头看向天空,他的视线还追不到炮弹飞行的痕迹,轰然巨响响起,不远处炸起了一束巨大的血之花,弹药接连砸向地面,间隔极短的八声爆炸连成一片,顷刻间就打出一片白地只有一发炮弹令人惊奇地正正集中一头巨兽,其他落点不太整齐,最近的一发炸在一头巨兽身旁不远,将它整个掀 ... [,]

(飞,一只前臂以扭曲的角度折向背后

高高抛起的泥土噼噼啪啪地打在伯斯的铠甲上,他抬手挡在额前,身旁的同伴用有些颤抖的,听不出是喜悦还是其他感情的声音说:“是他们,那些人类……”

这是一次相当有冒险意味的远距打击,异变巨兽的出现让后方的炮兵阵地不得不紧急调整,在这个人为堆出的小高地上,他们虽然能看出打击效果,却不太能判断是否因为过于抵近而伤及己方人士不过战场不允许太多的犹豫和顾虑,更重要的是发布命令的人没有什么犹豫和顾虑的理由

随着毫不迟疑的指令,装填手再度装弹

“——发­射­!”

一轮又一轮的炮火收割着虎族兽人的生命,没有任何方法抵挡这种可怕袭击的兽人们恐惧地四散奔逃,而寄托了奥格期望的“兽”们在一团团火光中接连倒下,虽然恐惧早已同它们的理智一同消失,但浓烈的硝烟同样混淆了诱饵的气味,还剩下那些“兽”也茫然地奔跑起来那些噩梦般的火焰不再紧密地追着它们,却有更多的兽人因为它们而造成伤亡

“他就在那儿!就在他们背后!”奥格前所未有地对自己的萨满怒吼道:“我就看着他们把那些玩意抛过来,杀我的人!你为什么不找到他,杀了他!”

耶鲁里萨满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怒­色­,他用­阴­暗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族长:“我要确定他的位置,还要用足够恶毒的手段确保他会死!”

“那就给我尽快!”奥格恼怒地说,“我能看到那些黑发的人类,把他们也­干­掉!”

“这算不上什么难事”耶鲁里萨满说,他拿出一个用牛皮制成的长筒,筒上写满了只有巫毒萨满才能理解的咒文

战斗开始不久就背着长枪从侧边接近虎族营地的三名预备队队员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埋伏地点,连脸上都染满草汁的他们匍匐着爬上缓坡,看向差不多两百米外的虎族营地

“看那个大个子对吧?”

“你看他的铠甲,还有那副指手划脚的样子……”

“那他对面那个绿袍子的老家伙是不是?队长说要我们尽量­干­掉一个穿绿袍子的,那家伙最麻烦”

“应该就是他”

“动手吧!”

“那个什么族长打不打?”

“……不打我们­干­掉那个老头,马上就跑,别跟这些兽人比耳朵和腿脚!”

耶鲁里萨满打开牛皮筒,长着尖嘴的黑­色­昆虫父窣窣地爬出来,一只只汇聚到他的手背上,黑压压聚成一多毛多脚的一团,奥格即使早已熟悉他的手段,这副景象仍然让他有些恶心耶鲁里萨满举起手,喃喃了一段咒语,然后用力一挥手,飞虫离体的瞬间,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奥格猛然转头,耶鲁里萨满头上爆出一团血花,往前一扑栽倒了下去

作为一个擅使­阴­毒手段的力量天赋者,耶鲁里萨满对自己的­性­命一向小心爱惜,光是大寄命术的替身他自己就准备了两个,不过替身术并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转移的,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和使用者也完全不会去想象如何防御步枪子弹一枚子弹打到了地上,一枚打伤了耶鲁里萨满的手臂,唯一一颗致命的子弹自斜后贯穿了他的头颅,掀开了他的半个脑壳,将红的和白的喷了奥格一身

虎族后方营地发生的变故前方尚无人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炮击将虎族兽人完全打成了一团只剩下恐惧的散沙,不过狼人和狐族也同样地被死死压在原地,不要说像个梦境一样遥远的步炮协同,这些兽人还能缩在原地已经是领导者颇为出­色­的结果了

后方的炮兵阵地却不去理会这些,聚居地眼下的火药眼下不算富余,但他们打得并不吝惜,着弹点一点点向后迫去,直逼虎族阵后

日光照在众人的脊背上,隔着衣物都几乎将皮肤烤炙出滋滋的声响,汗水沿着脸侧和手臂留下,紧张盯着前方战场的预备队员们却不太顾得上他们现在做的几乎和演习一样,演习却不会有如此真实的生死他们的视力都很出­色­,在草原上已经有些扭曲的空气中,他们看得到每一次炮击中飞起的残肢断臂,和那些兽人惊惶而绝望的奔走这种身处安全之地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容易变成隐秘而扭曲的快感,但他们­性­格鲜明的领队让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受这些

“快!快!快!动作快!手和脚倒着长了吗?!”

“落点偏到哪里去了!你的目标是宰了几个自己人?!”

“计算,计算!我们的炮弹很多吗,给我算着用!那些家伙是活的,是会跑的!你们要看……”正在训斥的塔克拉忽然抬手抓住飞过眼前的一样东西,然后打开手看向掌心被碾成残渣的黑虫,“哪来的?”

又一个黑影从他眼前掠过,然后他听见啪的一声,一名装填手不顾职责挥手拍向自己的颈侧,塔克拉刚要开口,就发现黑虫落下的地方针口已经开始发黑他的话硬生生扭成一句大骂,几大步迈过去按倒那名预备队员,从腿侧摸出匕首切开伤口给他放血,另一边范天澜已经在沉声命令:“所有人离开炮位,就地滚动离开!信阳,立即到营地中去将­精­灵找来!木山,给前阵发出信号!”

终于从后方接到停火信号的狼人和狐族终于喘过气来,被盟友同样逼迫的他们将憋屈都发泄到眼前的敌人身上,打落水狗不算太光荣,但在结束战斗的许多方式中,这确实是相当省力的一种

虎族的兽人绝望地看着敌人成群地扑过来,有些人回头望向大营所在的方向,那些负责辎重和马匹的仆从兽人四散奔逃,营中大旗正在倾倒,西侧有一支骑兵围着谁在一路狂奔,但他们身后紧紧缀着成队的狼人骑士他们咬上了那支骑兵的尾巴,然后一点点地,吞掉

174补完

( ­精­灵将手从一名预备队队员的胳膊上移开刚才还胀得发亮的肿包已经消了下去被毒虫叮咬过的地方只剩下发红的一片,妨害生命的毒素大部分都被拔除了治疗结束的队员动了动臂膀,还有些僵硬的肌­肉­让动作显得不太自然不过跟刚才的动弹不得比起来,疗效显而易见

“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路德维斯说他直起身看向一旁的两名队长“接下来的时间请不要剧烈运动饮用­干­净的清水他们可能会有一些发热之类的症状,但不会持续太久”

“多谢”塔克拉说

“麻烦你了”范天澜说

­精­灵看了他一眼,他该说自己受宠若惊吗?不过当时在炮兵阵地上的二十多人中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毒虫的袭击,虽然他们反应迅速,还是有一半多的人不同程度地中了毒,这种状况下,自始至终都安然无恙的两人就有些突出了

亚尔斯兰的异常他能理解,毕竟他很有可能是那种生物,但是那个银灰发­色­的塔克拉……

一切顺利的计划最后居然发生这种变故,如果不是擅长处理毒素的­精­灵就守在营地中,以及事前安排得当,他们很有可能在胜利到来之时不得不遭遇非战斗减员,这对预备队来说是一个相当深刻的教训两名队长将人集中起来,到另一处去进行战后的总结和反省

­精­灵略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帐篷,至今为止只有预备队受到了毒虫的袭击,狼人和狐族的伤员受到的都是正常的战争伤害,虽然这不属于他的义务,路德维斯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过去看一看不过他刚走出帐篷,就遇到了正走过来的墨拉维亚

“仪祁陛下”

墨拉维亚对他点点头,问道:“他们受伤了?”

“遇到了暗算,不过并无大碍”­精­灵说,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大略对他说了一遍

“那个会使用巫毒法术的人类?”墨拉维亚说,“我昨天有很多机会杀了他……那个孩子自己也有能力做到,他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精­灵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回应这个问题,墨拉维亚又说道:“他说这场战争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作为一个领导者,他不是应该选择最快的途径结束这场战争吗?”

­精­灵看着那张已经完美到非人的面孔,思忖了一会,开口道:“远东术师,云深阁下……”

墨拉维亚轻轻蹙起眉头,“是他的要求?”

­精­灵摇了摇头,慢慢说道:“那位阁下,虽然我确信他拥有非晨大的力量,但我听说从未有人见他使用过”

“他能从虚空中取来不限大小和重量的物体,这是连我都做不到的”墨拉维亚说

“我说的‘使用’并不是这种意义,陛下在我们这边的世界,力量总是与权势相连,无论拥有何种力量天赋,所有者总要将它们在人类身上能够造成的破坏表现出来,才能证明自身的特殊和强大”­精­灵说,“我知道的类似事例太多,所以觉得那位阁下非常特别”

将力量更多地应用于创造而不是破坏的对象墨拉维亚早就见过,不过萨尔夫伦在龙族中也只有这么一个,他在中洲游荡了这么长时间,远东术师的品­性­有多么罕见他当然知道

“但真正让我惊奇的,是那位阁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朝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前进”­精­灵说,他微微偏过头,目光投向连片的帐篷之上,饮在落日的另一边,隔着山峦和溪水,每天都发生新变化的地方,“您知道,在我们的中洲,拥有力量的人只是少数,而且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类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到任何力量的脉络,他们拥有的只是自己的体力和头脑,而即使在­精­灵之中,我们也有天生就身体孱弱,不能远行的同伴,相对那些极少数的力量天赋者和天生的贵族,大部分人类都是弱者”

­精­灵一族的说话方式向来不肯直接,墨拉维亚看着他,等待他将核心的语意说出来

“埋伏到战场旁,将擅长使用毒素的萨满击毙的是预备队中的年轻人,那是一位遗族,接触他使用的武器还不够三个月,”­精­灵说,“您看得到这种未来吗,陛下?云深阁下所做的,让没有任何力量天赋的人类能够通过另一种途径掌握散布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我在聚居地看见了被控制的烈火和水流,当时他们用这些制造他们需要的一切,而今天在战场上,这些年轻人将雷火扔向敌人头顶,只用一枚尖锐的金属,就使一个强有力的特殊力量天赋者毫无还手之力地死亡——”

他看向墨拉维亚,后者还是有点不明所以:“然后?”

“当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威胁到力量天赋者的生命,那些掌握力量呼风唤雨的人将不再被敬畏”­精­灵说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可畏惧的”墨拉维亚说,“不过对那些习惯了力量和威势的蝼蚁来说,这位术师所做的,可以说是在颠覆他们的世界?”他停顿了一下,轻声加了一句,“这倒是不错”作为自己孩子的童年教导者,理应有这样非同寻常的道路

他抬眼看向­精­灵,“不过,这跟不让我出手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些年轻人将在今后面对更大的战场和真正残酷的战争,如果云深阁下不停止他的脚步,他们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些”­精­灵说,“这只是一次比演习激烈一些的训练,您的Сhā手会让战争结束得更快更容易,对他们却没有多少帮助”

“……我明白了”墨拉维亚说,然后慢慢地微笑了起来,“我曾以为这边的生活要相对平静,现在看来,未来倒是令人颇为期待”

伯斯他们倒没想到自己会是别人练兵的陪衬,就那区区上百人,开什么玩笑他们在打扫战超清点尸体,搬动伤员,时不时有之前追击而去的勇士带回来成串的俘虏,除了那些骨头死硬的虎人大多硬抗到最后一刻,在虎族的族长被俘之后,那些奥格部落中的他族兽人就毫无战意了,狼人们将他们像羊群一样驱赶到一起,过程中居然没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

照狼人部落的规矩,战后捕获的俘虏自然成为个人所属家族的奴隶,因此草原上到处是狂奔着到处“圈羊”的狼人,不过无论他们收获多少敌人的头颅和颓废的战俘,都无法与被绑在主帐中的那名俘虏相比

虽然全身上下都被绑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沾着血液和脑浆,奥格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多少失败者应有的颓丧表情,他腰背挺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主座上由狼族少女上药的银发狼人后者正倾身和旁边的灰狼同伴交谈刚收到的战果报告,就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旁的红狐族长略略抬起头,一个身上带伤脸­色­苍白的年轻狐族弯腰在他耳旁低声说话他们的做法已经算有风度了,帐篷里的其他狼人和狐族毫不顾忌地大声谈笑,话题来来回回都围绕着他的失败和部下的愧

不过他能忍,不代表跟他一块被绑在这里的其他虎人能忍,那几个仍不甘心失败的千夫长扭动着朝那些仇敌 ... [,]

(低咆,却只换来更大的嘲笑和更多的轻视

直到又有人从帐门外走进来充斥着整个帐篷的粗豪谈笑和嘲讽戛然而止,就像那些百夫长和千夫长们齐齐被砍了舌头

奥格偏过身,看到了走进来的两个人类

他们的身形并不特别壮伟,气味也不特别血腥,也不是力量天赋者,却让整座帐篷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那些狼人和狐族以掺杂着敬畏和忌惮的眼神看着黑发和银灰短发的这两名年轻的人类,伯斯和阿奎那族长也齐齐停止了交谈

“亚尔斯兰,塔克拉”阿奎那族长说

那名奥格曾近距离接触过的黑发男子对阿奎那族长点点头,伯斯在主座上说,“我一直在等你们来,你们今天做得很好……他们圈出了一个蓄奴超我让他们将捕获的俘虏都关了进去,你们有优先挑选的权力,只要不五百名奴隶,你们看中的都是属于你们的”

这是只有立下极大功绩的本族勇士才能得到的奖赏,这两个人类不仅是外族,奥格在战场上也没见过他们,剩下的就是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那些给他的部属,他的“兽”,乃至他的萨满造成致命打击的,不是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天赋者,而是——

“是你们?!”奥格死死盯着那名黑发人类,问道 ,声音低得像从胸腔发出的吼叫

那个黑发男子只看了他一眼,反而是他身边那个神态有些轻浮的男子颇有兴趣地看向他“这就是那个谁?”

“他是虎族的族长,奥格·荣光”阿奎那族长说

“真是个失败的名字”银灰短发的人类说,“他输了,他的部落也完了”

奥格刚才一直不曾动过的怒火蓬然生出,他失败了,但他的部落仍在!战败能够打击他,却不能击垮他,只要根源仍在,他就能够恢复!神­色­­阴­沉地看着对方,奥格将这名人类外表的每一个特征都印在自己的记忆中,“说出你的名字,人类!”

那个人类斜眼看着他,勾起一边嘴角,露出尖尖的犬齿,“想知道的话,你可以求我啊”

奥格一口气猛地堵在胸口

那名黑发人类没有理会他们的口角,他看向伯斯,用他沉静的声音开口道:“我们不需要奴隶”

银发狼人迟疑了一下,“不需要奴隶?那么从奥格部落中缴获的粮食和财物……”

“术师消我们能将虎族的族长带回去”那名黑发人类说

“什么?!”立时有狼人叫起来,四周立刻升起一阵私语,伯斯抬起手压下这阵­骚­动,看向范天澜,“术师想要虎族的族长,为什么,亚尔斯兰?”

“他想要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塔克拉说,“我们出了那么大的力,差点把几十个人交代在那里,医师却还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就额外要求一个人不过分吧?”

如果真只是一个人也就算了,奥格是虎族部落的领袖,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在虎族势力盘踞的北部,他的声名之响亮连斯卡都比不上,能够击败他生俘他,对任何一个部落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誉即使明知远东术师的助力在这场胜利中的作用,将最大的战果拱手让出也不是容易的事

伯斯在沉吟,包括阿奎那族长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只有奥格看向了塔克拉,“你是说远东术师?”

塔克拉对他微微一笑,“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经过长久的思考之后,伯斯说:“既然是术师的要求,我同意你们将他带走”

走出帐篷的塔克拉伸了个懒腰,看着西方的暮­色­喃喃道:“终于要回去了也没离开多久,怎么我现在很想见到他?”

“恋父情节”范天澜在一旁冷冷地说

“喂!”塔克拉瞪大眼睛,“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虽然我听不懂,不过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对吧?”

“喂!”塔克拉瞪大眼睛,“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虽然我听不懂,不过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对吧?”

范天澜转身就走,塔克拉不甘地追在他身后要求给个说法,在他们背后,兽人们在为分配战利品而吵吵嚷嚷,斜照的日光落在帐篷顶上,刚结束一场比预计的辛苦而又迅速的战争,欢畅和放纵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拿着捧着食物的兽人女­性­正成群而来,而草原的另一端,又一批捕猎者正在返回

至少是现在,战争结束了

出战的预备队回到聚居地已经是第二天,接到消息的人们早早就去了路边等待,给这些赢得了胜利的英勇的年轻人最热烈的迎接,虽然术师不在其中——他昨天就给了此次出战的预备队和工程队以祝贺,连塔克拉都被自己的族人紧紧围赚范天澜则用“面无表情的直视”这一技能成功摆脱人群,脚步毫不迟疑地迈向某个方向

不需要询问任何人,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

无论外面的环境如何炎热喧嚣,这个房间似乎从完成之日起就沉淀着和主人一样的沉静气息,云深从桌前起身,在足有三公分厚的技术手册中夹入书签,然后扶着书脊将它推回书架,背后门口的方向传来喀的一声,他转过头,对上正走进来的青年的目光

“我回来了”范天澜说

云深微微笑了起来

黑曜石宝座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瞳中一片深邃,“西方的星辰……沿着命运的轨迹,开始上升了”

黑发的王者坐在他的对面,一手从伏在脚下的斑纹毛皮的巨兽头顶抚过,一手支颐笑道:“雅加,你说他们的星比我的更明亮,那么,你看得见这两条星轨的终点吗?”

少年微微仰起头,“我看见前所未有的辉煌……火种自彼方蔓延……”他沉默了一会,在永恒之海的镜像中,被点亮的星辰耀眼的光芒拨动着他作为人类的脆弱神智,“我看见……星辰的轨绩往……通往……”他艰难地说,黑眸中渐渐映出漩涡的景象,“我看不见……只有……”

亚斯塔罗斯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他身旁,宽大的袍袖如同夜幕,自上而下盖住了少年的双眼

在储君雅加昏迷过去之前,他说的最后一个词是——“虚无”

亚斯塔罗斯看着自己已经力竭的养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175龙爹的过去之长成不易

( 龙族新王与人王一同前往修补世界之眼各地的大规模不稳迹象因此逐渐平息之后的第八年黑龙主的恐怖之名开始在远离龙族的地方传播

翱翔天际的龙族形象绝大多数种族都饮过,那些强悍无匹的生物很少落到地表,也很少和其他种族交流最初几乎没有什么智慧生命认得出来那是一头龙它的形象是如此扭曲而可怕,甚至见过它的生物都总结不出一个笼统的说法以形容直到类似的消息传播到龙族之中一位暂代龙王职责的议事团长老带着几头龙飞越数十个高等人族贵族的领地才从那些被硬生生改变的地形残留的气息中辨认出墨拉维亚的特征

就算找到了他们未来的王这些龙也做不了什么

墨拉维亚的声名是以成千上万的­性­命成就的,它踏足之地,就是生命的禁地当初在龙神宫中就没有任何龙能阻拦未长成的它离开而由于感情和­肉­体都受到极大刺激,如今突变得几乎完全看不出过往涅的黑龙主,可以说已经完全脱离了“龙”应有的形象,而它的作为更是让他们回想起数千年前的那一位带来的梦魇

在付出一死三重伤的代价之后,连拘禁墨拉维亚都做不到的议事团长老唯有选择退避,回到龙族与其他长老商议,寻求遏制黑龙主的方法,而对于那些生存在地面,注定受害的种族,他们只能在大略的范围内布下警告的印记,任何位于危险范围内的生物如果不能自行远离,死亡就是唯一的结局

龙族在这个世界上固然拥有超然的地位,却并不是所有种族相信他们的权威,尤其位于众多物种最上层位置的高等人族,从来不缺少行事大胆的天才,在从远处观摩了龙族之间的战斗之后,那名贵族仍然有自信能让那个“黑­色­的怪物”落入他设定的陷阱

理所当然地,他的狂妄被墨拉维亚践踏得彻底,连同他的­性­命一起

那名贵族的亲族甚至找不到一块他残留的尸骨,在殓尸的队伍回到家族的城堡之前,黑龙主已经循着那名贵族的血脉气息找上了门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以那双残疾的双翼飞上高空中的城市,将那座已经建成超过五百年的城市连基础魔力回路都拆成碎片的,结果却摆在他们面前:整座城中的数万高等人族和其他种族全部死亡而黑龙主自空中回到地面之后,像是顺手一样将那支回去的队伍也碾碎了,它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不减力度地继续它暴虐的行径

一个家族连同他们的核心城市完全覆灭的加急报告经过层层传递,终于来到了人族的新王面前

英俊的黑发青年放下报告,笑了起来

“陛下!”阶下的一位公爵将手杖敲向地面,“您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家族的覆灭对您来说难道是值得愉快的事?”

“我很哀恸”黄金宝座上的青年略略收敛了笑意,不过也只是把嘲笑换成了礼节­性­微笑而已,“失去一座天空城市非常可惜……不得不将鲁德这个姓氏从觐见名录中删除,对我们而言也是一种遗憾的损失”

“毫无诚意!”那名年长的公爵怒道同样站在殿中的其他大贵族并不出声,只是以不同的目光看向座上的新王

“诚意么,是需要对象来表达的,现在还有姓鲁德的人吗?”年轻得甚至能称之为年少的人王说

“亚斯塔罗斯,你……!”

人王将身体往后一仰,视线向下看着这位留着整齐长须的大贵族,“此外,在龙族前来向我知会的时候,我已经发下敕令,要求任何人不得进入和接近那片地区挑衅这种行为更是绝不允许那么,是谁违背了我的命令呢?”

公爵脸上微微一抽,鲁德家族中有一部分他的血脉分支,虽然他们的行径确实称得上愚蠢,却不能成为他们灭亡的理由,所以他避开了这个话题,“难道鲁德伯爵死了就是应该的?”

“夏侯黎德·多斯拉克”亚斯塔罗斯一个一个字地念出这位公爵的名字,声音轻而冷酷,“你的意思是,你要指导我如何做一个王?”

似乎有一重­阴­影笼罩了整座大殿,夏侯黎德公爵对上新王金­色­的双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片刻之后,他才勉强说道:“不敢……抱歉,陛下,是我失礼了,请您宽恕我”

大部分贵族都自觉低下了头颅,亚斯塔罗斯目光慢慢扫过他们,过了一会才说:“鲁德家族的牺牲并非全无意义”

“我们该怎么做,陛下?”一名伯爵问

“那是由上一代的圣王龙所选中的继任者,龙族对付不了这条黑龙主”亚斯塔罗斯说,“单就力量而言,我也不能,不过并非没有别的办法”

“陛下,您的意思是……”

“强者天生有处置弱者的权力,但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子民继续被屠戮,我想龙族也会体谅我的决定”亚斯塔罗斯说,“能杀了它,那是最好的结局,如果做不到,至少让它老实留在某个地方,时间……越长越好”

“但是,陛下,那是黑龙主——”

“只有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我才承认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生物”亚斯塔罗斯说,对那名贵族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现在,去把利安德尔将军叫过来吧”

数月之后,费尽无数人力物力的庞大法阵终于在移动森林中布置完毕,工程之庞大和复杂堪比一座天空城市的建设,而负责牵引的那支部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以人命为道标,也将黑龙主牵引到了绵延的树海之中亚斯塔罗斯虽然没有到超由他设计的这座堪称完美的法阵依旧找计划发动了,地鸣声夹着龙的吼叫,在移动的森林中喷吐着烟尘和岩浆的末日火山震动着打开了一个巨大得足以陷落一座城市的裂口,在数以万计的目光中,将那个庞大而丑恶的生物整个吞进了炽热的岩浆之海,附着淡­色­火焰的涌浆高高冲起,将所有围观者都逼向远方

人们在这道认为的地裂旁等候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6续离去,最后只剩下亚斯塔罗斯的卫队,他们在那道裂口旁驻守了整整两年除了不断涌动的岩浆和烈火,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生物在其中挣扎的痕迹,确认那头生物不再出现之后,这支卫队返回了王城,向亚斯塔罗斯述职

“就这样结束了?”同在殿中的一名贵族忍不住询问他知道他们为了这个陷阱做了多少准备,又填进了多少人命,但只是这样就封印了那头黑龙主,仍然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他见过那头黑龙杀戮的景象,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强大的人物接连死去,在绝对力量下沦为蝼蚁的恐惧之影仍然笼罩在他心中

“那是末日火山!”另一名贵族说

“你们知道上一任黑龙主在空间风暴中活了多少年?”一名伯爵反驳道

“那是一头成年而且发育充分的黑龙主,而这头还不满两百岁!”

在贵族们毫无形象的争吵中,亚斯塔罗斯思忖了一会

“至少我们确实要把他 ... [,]

(关上一段时间了”他这么说道

关于此事,龙族在那个法阵完成之前已经知道了,正如新王所预计的,他们默许了人类的做法亚斯塔罗斯的卫队在移动森林中监视时,同样有龙在裂口的另一侧观察着,虽然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任何生物在无尽的岩浆之海中被烧得连残渣都不剩,哪怕是最坚硬的金属,也只会沉没到最深处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地狱之中,化为沉重的流动的液体即使那道裂口已经随着森林每年的习惯­性­移动而逐渐合拢,龙的行迹却始终没有从移动森林中消失

时间慢慢过去了,至少在人类这一边,记忆的自我修复使他们渐渐遗忘了曾给他们带来极大恐怖的那个生物,在鲁德家族曾经的航道上,另一个家族正在这里建设一座新的城市,而在黑龙主曾经摧残过的地域,新的生命也一点点覆盖了那些痕迹不再受到致命威胁的各个种族依旧互相争抢领地和资源,高等人族的贵族仍然过着奢靡的勾心斗角的生活,亚斯塔罗斯的统治倒是越来越稳固,无论那些贵族对他的行事方式有什么意见,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足够让他们无话可说

世界进入了它的惯­性­轨道

曾经有一头天赋独特,宠爱幼弟的银龙,和一头被寄予了极大期望的幼龙,他们一个为自己的责任付出了生命,另一个迷失了自己龙族的生命虽然漫长,他们存在的时间却异常短暂,这个世界来说就像一个瞬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会完全湮没在他人或者龙的记忆之中,无论他们曾经做过什么,只有生存才有被记忆的价值

但龙终究不同于其他生物,他们不是为了被遗忘而出生的尤其萨尔夫伦和墨拉维亚这对兄弟,特殊的力量自有其存在的理由,是时空管理局默认的法则

时间自墨拉维亚沉入末日火山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或者应该说才二十年,世界之眼就出现了异象在许多贵族的大事记中,那头黑龙已经被打上了死亡的标记,成为参与此事的高等人族家谱之中醒目的荣耀,当时也有些大贵族想过日后“天网”的修复问题,不过在初代黑龙主之后那么多年他们都过来了,后来者自然有他们的方法

没有人——至少那位抢到了附近领地的伯爵没有想到,三十年不到世界之眼居然再度被撕裂,看着在天际如眼瞳般慢慢打开的裂隙,正在高塔上俯瞰领土的伯爵手中的蜜浆全泼到了身上,已无暇顾及仪容的贵族立即使用法术沉入城堡的核心,在维持整座城市运作的巨大魔石底下,他找到了那个曾经以为至少要几百年之后才能用得上的东西,但在他用颤抖的手将它往王城的方向发出之前,一声巨响打断了他,整座城堡接着吓人地摇晃了起来

这位伯爵爬出自己的城堡看到的是破损了近一半的城市禁制,还有毁了他三分之一的城堡,差点连地基也击穿的可怕坑陷,他的目光先是从平复如常的紫蓝­色­天际移开,然后落到了那个放­射­状坑陷的中央

一名全身伤痕累累的黑发男子从那里慢慢走了上来,他的怀中抱着一副骨架,而那张俊美难言的面孔上,有一双虽是金­色­,却绝非人族的眼眸

“我是龙族之王,萨尔夫伦·仪礼”他说,“将这副尸骨,送往你们的王城”

正在王城中办公的亚斯塔罗斯耳朵一动,停下了笔,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召集卫队,所有人”

“是,陛下”侍从将他的外袍捧过来,“请问您现在就要出行吗?”

“当然是现在”亚斯塔罗斯说,“告诉他们,动作不够快的话,就连死都来不及了”

自灼热的宽广山口喷薄而出的巨量烟尘涌上高空,裹挟着闪电,就像雷暴的浓云朝四周迅速扩散,逐渐荫蔽了半个天空,森林的光线­阴­暗下去,四处流淌的岩河带来的大火成为越发明亮的光源,鸟类兽类乃至爬行类惊惧的叫声在森林中此起彼伏,庞大的树冠摇动着,各种兽类成群地奔过树木脚下如起伏翻涌的地面,无论捕食者还是被捕食者,和这些以惊人的的速度挪动根系的树木一样,它们都在逃亡

末日火山在摇晃,明亮的岩浆瀑流冲出山口,高高扬起之后又落下,铺盖在山口将这座宏伟的火山变成大地的火把地面在震动,在破碎,龟裂的土地漂移浮动,刺目的岩浆在不断拓展的间隙中涌动着烧尽一切,它们勾连着,吞噬着,金红­色­的湖泊向四周蔓延一头巨龙从森林的另一侧升起,展翅飞往龙族所在的方向

墨拉维亚感到痛

很痛,很热,痛得他很烦躁,热得他快要发狂

但曾有一段时间,他连痛苦是什么都遗忘了,所有的意识都沉入一片金­色­的火焰岩浆吞没了他,包裹着他,炼化着他,在岩浆之海中漂流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的残翅,爪,刺,鳞,皮和血­肉­,都在极度的高热中逐一融化,只剩下骨骼和脑子,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死去,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曾死去

最直接的能量以最粗暴的方式灌入他的躯体,将他的骨架培殖得巨大无比,血­肉­和筋络在极度高温中违反常理地复生,把他的身体填补成型,新鳞逐一生出,比夜更黑,比秘银更坚韧,粗壮的翅骨向后伸展,羽翼丰满,长度惊人的尾羽在岩浆中划出数个涡流,燥郁的黑龙伸展着肢体,沉重的岩浆在他的力量下像轻柔的水流,他翻滚着,游动着到处寻找离开的方向

岩浆湖泊的表面涌动着波浪,目之所及,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岩壳凝结又被融化,红­色­的火光映亮了半个天空,飞速赶来的人族军队远远就看见了扭曲的空气背后那片火海

“怎么会这样?!”亚斯塔罗斯背后的贵族将军失声道

亚斯塔罗斯不言不语地看着前方堪称绝地的绝景,空气的折­射­妨碍不了他的视线,他能看见如同孤岛悬浮的末日火山,和与它相对的,正在火海中隆起的巨大鼓包

在那之下,有一个蕴含着惊人力量的巨大生命他想起自己的臣下向他诉说过的黑龙主的外形,全身长满棘刺,尾残羽缺,身粗颈短,整体毫无形状,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噩梦般令人心惊,但它似乎不应该这么大……从岩浆之海中迅速升起的山丘已经接近末日火山的高度,这种规模让人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有如此巨大的生物

亚斯塔罗斯扬起一只手,“你们退后”

刀锋般的长角突然从深红的岩浆中刺出,线条锐利鲜明的头部连着颀长的颈部迅速冲出,然后是巨大如同黑­色­厉风的羽翼,被它割裂的岩浆瀑流轰然坠下,激起夺目的稠浪,漫天火雨四­射­而下,队中诸人本能地撑开防护,仰头震惊地看上去一跃而上的黑­色­巨龙是如此庞大,即使在这个距离,他们仍然能看清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毫无瑕疵的纯黑­色­鳞片,覆盖天空的钢铁长翼,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躯体,俯视他们的狭长的金­色­双眸,这双眼中毫无温度

亚斯塔罗斯的目光追随着他,看着他在空中优雅而利落地转身落到末日火山之上,无形的力量封堵了火山口,这位龙族有史以来最强的黑龙立于山 ... [,]

(巅,垂下视线看着前方渺小的人类

“来送死的?”

176主角归来

( 云深正在翻看范天澜和塔克拉联合交上来的总结报告他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砰一声震响然后哗啦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倾倒下来了,云深停下动作,转头看过去

范天澜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手里提着一截茬口断得相当整齐的木料对云深说:“床脚坏了”

那张简易木床做好不到三个月,用的是去年伐下的新料范天澜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去换一张”

“……没关系”云深说墨拉维亚只是在上面睡了一个晚上他还没跟天澜说这件事而显然青年的领地意识是用不着别人提醒的看来他对墨拉维亚的态度短时间内是不会改善的了这种事在机会来到之前还是顺其自然更好,云深默默回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报告上

“天澜你对这场战争怎么看?”

范天澜将被他空手砍断的床脚放在墙角,走到云深对面坐下,“至少我们在东北方向的威胁已经解除,奥格部落五年内不会再有余力,他们扩张时期对临近的部落掠夺太过,要恢复原本的实力已经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这也暴露了我们的部分底牌”云深说,从报告提及的某些方面看,战场上的兽人对这批火器的印象已经不是深刻能形容的了

“这是必须的”范天澜说,“强者提出的交易更容易被接受”

云深手指轻点报告的纸面,“如果有一天他们因此认为我们是入侵者呢?没有人会相信,一位邻居准备远超他人的大规谋伤­性­武器,是为了跟他人和平相处”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敌人”范天澜语气平静地说

云深笑了起来,“这个理由只能说服我们自己”

“这是事实他们也有不与我们为敌的选择,”范天澜说,“那显然更容易”

“这确实更容易,如果我们能让他们发现合作的益处更明显而自愿跟我们结盟,成为利益共同体的时候,所谓的威胁反而会成为毕也许我们需要更多手段加强和撒谢尔的关系,”说到这里,云深停顿了一下,“还有狐族他们有什么能和我们交易的?”

“除了铁和煤,他们能提供的跟撒谢尔类同,有一定程度的粮食种植,产量同样很低他们牲畜和皮毛我们需要一部分,还有药草,不过药­性­还未经过药师和­精­灵鉴定”范天澜说预备队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的资料,“可以再派一支队伍过去调查周边的资源,他们不会不合作”

只要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狐族现在确实不会阻止一小队人类在自己的领土上活动,不过资源勘探是一个长期过程,云深如今探查到的有一半堪称运气,隔河的另一边是否有可用资源还未可知,储备原材料基地这事不急于现在,何况他们跟狐族之间还隔着一个撒谢尔

“我们先用一部分铁器去试探,再根据回应考虑下一步”云深说,“不过河上只有浮桥维持两岸交通是个问题”雨季不久之后就要来临,现有的三条浮桥一旦被暴涨的河水冲毁,和狐族部落的关系就要延时到明年才能发展

“我们的工程队能应对这种工程吗?”范天澜问

“如果是常固式的桥梁,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云深说,“但只是改善浮桥的浮式结构,加强它的主体强度,那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范天澜说:“我会和撒谢尔以及狐族的族长交涉此事”

云深点点头,“这件事不能只由我们出力,顺便可以看一看日后三族合作的方式谈判方面,我让黎洪带人和你一起去”

范天澜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准备”

“等等”云深叫住他,“天澜,你们把虎族的族长安排在哪儿了?”

“东区六道o7号”

云深有些意外,虽然工程还未真正完成,不过东区的房屋确实已经可以使用了,只是地址——“那不是你们的宿舍?”

“那是最合适的地点”范天澜说,“既然他现在还没有作用,就不用浪费太多人力看管”

预备队的宿舍是固定有人排班留守的,确实可以兼顾看守俘虏的职责,连墨拉维亚和­精­灵路德维斯也住在那个方向,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到这里云深又想起一件事,“天澜,土木三组说可以给你们先装好一部分房子,这次出战的队员优先挑熏你要不要先定下来?”

“不需要”范天澜马上说道,云深抬头看向他,他又低声说,“我既然是队长,就留到最后决定好了”顿了顿,他问,“还是,我­干­扰你了?”

“没有,我以为你们也许更喜欢个人空间……”云深看向墙边那根断掉的床腿,轻咳了一声,“那个,床既然坏了,就把它修好吧”

范天澜应了一声,拿起它走了出去,只有在合上门的时候,他的嘴角才露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奥格想过任何自己可能遭遇的待遇,却没有这种:指定他,将他转到这个人类聚居地的远东术师将他弃置一旁,丝毫没有接见的打算虽然作为一名俘虏,奥格受到的待遇不算好也不算好,他能住在一个单独的房间中,一日三餐虽然缺­肉­少荤,却也能填饱肚子,看守他的人类并不轻视他,同样也不重视他总而言之,他没有受到什么特殊对待,但这样才令人感到焦躁

奥格当然想过逃走,一路走来的地形已经被他记在脑中,他在战争中始终没受什么大伤,体力和­精­力都足够,加上这些人类对他的看管实在算不上特别严密他至今没逃不是因为遥远坎坷的路途和羞耻的失败,而是在囚禁他之前,有一个黑发的人类走到他面前,“是我打死了那个用毒的老头”

不等奥格说些什么,他接着说:“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那名黑发的人类拿了一块石头,放到至少三百步远的道路的另一头,伏身下去架起一根带木柄的金属长管,随着一声似曾听闻的脆响,那根管子­射­出了某样东西,将远处的石块击成了大小不一的两块然后那个人类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用他听不太习惯的通用语继续说道:“知道了吗?想走的话,我们会这样,”他做了一个手势,“把你的脑袋也嘭的一声,打碎”

所以奥格只有焦躁地等待着,那名远东术师到底想如何处置他除了打秋风的时候,他很少接触人类,他的势力从来没有到达过帝国的西南边境,知道了有一支人类迁移至此,却不知道他们之中居然有一名实力惊人的远东术师,连那名银发的力量天赋者都听命于他

被拘禁在一个不大的空间,每天只有三次暂时离开的机会,这对习惯了宽广领地的虎人十分不适应,而被困于斗室那些漫长难熬的时间中,他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去回忆这次彻底的失败,闻所未闻的战斗方式……和前所未有的耻辱

失败就是耻辱,只有用更多的血才能偿还对奥格来说,骄傲已经不是一种习惯而是本能,不过他至少还没有自负到失去理智 ... [,]

(,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别人身上,然后用不停的假设来安慰自己的感情一切都要活下去才会有可能,奥格觉得那位从未见过的远东术师应该是不打算杀了他,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他被关在这里,却不会一直关下去

那么,那位术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奥格想起了他来时所见的一切

当时他惊异于这个人类聚居地的规模和发展程度,这支人类迁移的消息他在今年的春季得知,无论如何计算,他们抵达撒谢尔的领地并且定居下来的时间最多不过一年,而且都是些山居部族,除了劳力没有更多的价值虽然已知了两名力量天赋者,如果他们不带着自己的领民和骑士,又会做什么呢?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见到一座正在建设,而且已经颇具规模的人类城市

大片的土地在周边被开垦种植,叫不出名字的作物在整齐有序的田块中生长得密密麻麻,有些结穗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道路笔直宽阔,平坦坚实,人为的沟渠沿着路边延展,清澈的水流在其中潺潺流动,而在道路的尽头,他见到了一座巨大如同城堡的建筑,他以为那应该是远东术师的居所,从那些敞开的房间里跑出来的却是成批的人类少年和青年,甚至有为数不少的女人夹杂其中他们朝押解着他的这些人类拥过来,跟其他等在路边的人类一同喧闹地包围了他们

外形醒目的奥格同样被夹在其中,并且受到了众多视线的关注,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对将他从人群中带走的人类有一丝感谢,然后他就被关了起来

远东术师并不阻止他看到这一切,奥格现在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他实在无法理解同为族长的斯卡怎么会同意一群人类就在他的部落旁边建设城市,就算在最初这几年,那些人类会照约定向他们提供粮食和其他东西,当他们建设起城防,训练好军队之后呢?一个部落和一座永久­性­的人类城市如何对抗?

除非这座城市是为撒谢尔而建的,因为斯卡也有和他一样自立为王的野心……这样的话斯卡何必再去参加帝位争夺?而且建设这样一座城市,需要的不仅仅是数以万计的奴隶,还要为数众多熟练的石匠,木匠和人类的博学者,这些不是一个部落能承担的,哪怕撒谢尔联合了撒希尔奥格也曾经想象过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但很快就因为凑齐条件太困难而放弃

或者还有一种令人不敢想象的可能,这座城市的建设其实没有得到撒谢尔的同意“远东术师”来自远东,不属正在交战的两个人类国家任何一边的势力——这种力量天赋者理应被留在王宫中无论那名远东术师是为何选择此地建设他的堡垒,跟撒谢尔在未来……没有丝毫可能和平相处

这座城市还没完成,远东术师拥有能够远程打击对手的可怕力量,和人数稀少的军队他未必需要力量,却应该需要一个盟友,奥格想

他知道为何远东术师要将他留下,却又闲置在旁了

老实说,奥格的想法作为一个高位者非除常,甚至算得上明智,不过云深跟他注定不是一路的如果说云深一开始冷藏奥格确实是有意而为,现在他也差不多将这位虎族族长忘到一边了预备队的初战虽然值得纪念,但拢共不过去了几天,人数也不多,甚至比不上第二工程队拨过去给狼狐部落挖沟建墙给聚居地建设造成的影响云深生活的重心始终放在聚居地的建设上——或者现在已经不该称之为聚居地,经过春季以来所有人几乎全无止休的日夜建设,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能够清晰看出格局的城镇,以这个世界的标准,已经完全算得上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

盆地的面积总计8.87平方公里,除了一条流入的水道和夏季水面面积o.75平方公里的湖泊,6o%的可用土地已经初步开发,其中15oo亩农业用地不同程度的种植了以粮食为主的作物,高炉,砖窑,水泥窑等设施根据区位安排在盆地边缘或者丘陵台地上,主城区则位于盆地中部偏后的位置,规划面积2.5平方公里,以建筑面积已超过1oooo平方米,兼做仓库的半日制学校为中心,医院,食堂,各分工部门办公室,大会议室,还有在几乎所有人心中真正核心所在的术师住所都在学锈围半环状排列,住宅区则在两翼分区排列,机械工房被安排在离发电厂相对接近的方向,与它遥遥相对的是差不多要嵌进山壁中去的军工工坊,虽然一边临水一侧靠山,为这座工坊预留的土地却和机械工房相差无几地宽敞,而在山的背后就是试验场

学校和医院是最早建成,内部装修也是最完善的,不过目前的使用频率还不算很高,而云深的住所差不多是从过去被平移了一段距离,然后加了几个功能­性­房间,土木工程队预备队和正式挂牌的农业部都在附近,和云深的住所间以移栽的树木相隔,除了被约谈或者能直接进入的“极少数人”,很少有人会去打扰那座小白房子的清静,何况术师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那

和虎族的战争就像一段Сhā曲,在云深那张长得惊人的计划表上只占了一行位置,虎族的族长更不过是个备注预备队的训练仍在继续,不过这次的经验也让训练形式有了些微变化,撒谢尔和赫克尔似乎有些针对虎族的计划,但已经与这边关系不大了范天澜将大部分预备队的工作移交给塔克拉,天生的优势让他成为云深最倚重的助手,给他最近繁忙的工作以可靠的支持

而云深工作日益繁多,出­色­的记忆力却连虎族族长都遗忘在外的原因,是发电厂的建设进度比计划超前,装机在即

当云深在办公室和工地间来回往返的时候,音信许久不闻的斯卡正带着一百五十名狼人骑士埋伏在森林边缘,看着远处岗哨高企,巨木栅栏林立的部落大寨,他举起一只手,握紧成拳

狼人骑士纷纷压低身体

“准备好了吗,我的狼群?”斯卡金绿­色­的眼睛闪着光,犬齿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跟我上!”

177变化和计划

( 火焰在城寨中四处燃烧着尸体凌乱地倒在各处哭喊和诅咒声中,马蹄翻飞,一队又一队的虎族战士愤怒地朝部落外追去

对依托广阔的森林而建的奥格部落来说山林是他们的领地,突袭之后迅速匿入绿野之中的对手却同样地熟悉这种环境中生存和作战的技巧虎人和狼人在蓊郁而危险的森林中追逐着互相设下陷阱暗伏和偷袭唯独没有正面接战无论虎人用什么方式去刺激他们的敌人对方宁可杀掉被俘的同伴也绝不露面

当这批虎人意识到情况不对,放弃这批诱饵迅速回头,迎接他们的却是半成废墟的家园

区区两百人­干­不掉这个人口近万的部落城寨初次试探之后,斯卡让人带着被分散的虎人护卫在森林中兜圈子,自己则领着一百多人对奥格部落进行了真正的突袭奥格部落已经不太坚实的防御抵挡不住凶猛的狼人骑士,斯卡不仅借风势引燃了一半以上的房屋,还找到了这个部落的一个储粮库

南下虎族惨败的消息斯卡几天前就已经收到了,他当然完全不介意让奥格的教训更深刻,受到人手不足的限制,不能让成果更可观让他感到有些遗憾,不过如药师所说,他们再不回去,就得游着渡过大河了

在斯卡带着他的队伍南归之时,虽然滞后于无线电,奥格惨败于撒谢尔的消息仍然迅速地朝内6传递而去,和另一条对比鲜明的消息一起,成为兽人们最大的谈资和各部落领袖的隐忧

帝都拉塞尔达的元老院已经确定了帝位争夺的结果决战中的五名兽人三死一伤一叛逃,本应是最终胜者的狼族族长已经被元老院下令全帝国通缉,唯一还活着的虎人因此被元老们拱上了那个位置,不过由于某些原因——即将登位的新兽皇伤势太重还不方便移动什么的,典礼将延后至初雪前举行

破坏两百年来兽人帝国最重要的活动,并以某些令人惊奇的手段逃离“坚铁之城”拉塞尔达的斯卡·梦魇开始声名远扬,而他的部落在族长不在的情况下,取得了对人数占优的奥格部落的盛大胜利,同时俘虏了对方的族长其中有与邻近部落联合的原因,却也足够让其他部落重新估算撒谢尔的实力

为什么撒谢尔的族长要从帝都叛逃?他明明离皇位只差一步,三死一重伤,他毫无疑问将成为唯一的胜者,而只要他登上那个位置,他的部落自然就是帝国的力量然而如今等待登位的虎人乌达来自奥格部落,元老院也已借前往各个部落的使者之口宣扬剥夺撒谢尔族长所有称号,并预备后续征讨的决定虽然真正的争斗还未开始,但除非撒谢尔背叛他们强大而年轻的族长,投向他们刚失败的敌人,或者斯卡·梦魇自己去死,这件事就不可能平静结束

绕了一个大圈子的斯卡带着他的人开始了回归的旅途,他前方的道路注定不会是一路坦途,而兽人们关注自己的国家发生的事,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紧邻兽人帝国那两个正在发生战争的国家已经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战争似乎被某种力量所阻止,维持在一个非常僵硬的局面上

与此同时,兽人帝国的雨季来了风和雨水越过山岳平原,一路向西而去

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雷声在头顶来回滚动,几乎连地面都为之颤动瓢泼大雨将整座建设中的城镇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一部分工程因此暂停,人们移到宿舍或者食堂这样的大空间里修理工具和做些其他工作,而更多的年轻人则聚集在学校的教室中,用这些难得的大段时间进行学习在现实的迫切需求和术师的鼓励下,这些隐约察触摸到了科学规律的年轻人们对各个方向的基础知识都很感兴趣,而且因为结合了实际,又照云深的建议分成了一个个互助小组,所以他们学起来的进度也很快

不过假期对某些人来说是不存在的

又一声炸雷响过,陶杯中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云深一手按在桌面上,看向对面正在用原始吊葫芦进行的设备搬运,雷声也压不住紧张的指挥和喊号声,毕竟是这是重达数吨的设备,一旦失误的后果相当严重——他们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前几天船坞工地的土方倾覆出现了人员伤亡,之前军工那边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一次爆炸夺走了一位实验员的生命,同时将另一位年轻人变成了终身残疾

之前也出过一些意外,做好心理准备的云深能接受这种损失,但看着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依旧让人感到沉重即使事后开了检讨会,军工坊的管理条例也做了尽可能详细的修改和补充,云深却知道,在日后,恐怕还是无法避免类似的事故,就算他们走的是前人走过的道路,云深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技术和细节的摸索仍然得让他们自己来,在这个过程中,代价终究无法避免

付出并非没有回报,军工坊已经出了部分成果,而待到发电厂建成运行后,化肥厂的建设就能提上日程了以他们目前的农业人口和耕地面积,化肥厂投产之后的粮食产量将得到可观的增长,云深的粮食储备需求才会被真正满足,甚至还能对外进行出口和交换不过美好的前景终究是前景,云深现在要面对一个问题,由于发电厂的设备支出,他的资金已经落到的第二警戒线以下,没有余力再进行类似的规模支出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云深将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都委托专门公司进行处置,除了父母留下的房产,还有学长过世前两人合作投资的长期股票和债券,个人名下的公寓和汽车在那个人重病的数月里,他不得不学着接手处理两个人的理财事务虽然没有学长那样敏锐的洞察力,但优良的信息渠道和轻易不为外物所动的心态让他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尤其在o7到o8年那种狂热的气氛下,他面对飞速积累的的财富仍然选择激流勇退的清醒和冷静是很难得的而失去最后的亲人之后,将­精­力完全转回工作上的他虽说退出了那个领域,仍然每年都有一部分固定收益,所以云深年纪轻轻就进入高收入人群,靠的不仅仅是父辈们的人脉和那几张证书而已

云深从来没谈过恋爱,社交应酬也很少,所以工资和出差补助等收入积累起来也颇为可观,这些加起来,足够他在国内的任何地方都生活得很不错,但将它们投入到不是一穷二白而是一片空白的地区,显然就不太够了所幸的是在机床已经到位,发电厂也即将建成之后,云深的下一步计划所需要的条件勉强算满足了

看着那个大家伙终于挪到它该在的位置上,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云深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阴­沉的天­色­分不出早午,时间却已经过了饭点把吊装组长叫过来,云深跟他谈了一会,然后大家的收拾了一下,集体到隔壁的临时食堂吃饭,云深也不例外不过在吃完简陋的午饭后,他就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和同样被大雨阻了工期的范天澜一同走了回去

就算在蓑衣下还有一层防水的塑料,云深回到住处的时候衣服还是湿了近半,将雨具挂在外间,范天澜为他推开门,云深一眼望进去就看见了那头标志­性­的银灰­色­短发 ... [,]

坐在沙发上的塔克拉非吃然地抬起头来向云深招呼,“你回来了?”

云深把裤脚翻下来才走进自己的书房兼会客室,塔克拉合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他的吸收能力不及范天澜,在众人中却也算非郴出了,云深给了他教材,和空余时自由请教的权利,不过他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显然不是为了自己的困惑

所以云深问道:“撒谢尔那边有消息了,塔塔?”

“最迟十天,他们的头狼就回来了”塔克拉说

“我知道元老院对他们的追杀令,那边情况如何?”云深在他的对面坐下,“我们的人有多少损失?”

“差点完了一个”塔克拉说,“不过能保命到回来,我问了尖耳朵,他说只要肺没烂就行”

“你可以直接叫­精­灵的名字,塔塔”

“又不是当着他的面”随便给人安外号的塔克拉无所谓地说,“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大串呢,白绒绒要带队过界捞人,他让我带话,问我们去不去?”

云深垂下视线,思索了一会,范天澜单手托着茶盘过来,一杯热气袅袅的浅碧茶水放到云深面前,然后自己拿了一杯,茶盘递到茶几表面,塔克拉斜眼看他,拿过茶壶自己倒

“这是最后一段路,也是最危险的,我们有受伤的人,就不得不去”云深说

“他们说这话可没什么好意思”塔克拉说,“之前那仗把他们吓得够呛,过后什么都不问,可看过来那种眼神,哼哼”

“那又如何?”范天澜淡淡地说,“让他们看”

塔克拉咧开嘴角,“没错”

云深手指沿着杯沿慢慢摩挲着,思维落到不久之后就要归来的斯卡身上即使知道他们背后有不少为了通缉令上的领地和财富而来的追兵,也许是出于对斯卡那种表露于外的生命力的信任,云深认为他们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和奥格一战之后,“远东术师”和人类移民在狼人们眼中的形象有了极大的改变,撒谢尔现在不会因盟友表现得比想象强大就改变盟约,但他们对人类的不信任会进一步加深,如果云深想要扩大自己的原材料供应地,这种状况就不太有利了

但回顾之前的局面,云深仍然认为己方的参与是必要的而已经展现出来的力量是染了血的剑,入鞘也改变不了已造成的事实,甚至不如将这种威慑表现得更彻底,这不太符合云深的个­性­,却是这个世界通行的社会规则下最合适的选择,他的形象从来不是一个谈判专家,如今也没什么必要非得去改变当然,斯卡不是会受威胁的弱者,如果自己这边太强硬,他只会反弹得更激烈,那完全不是云深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将撒谢尔的整体容纳到自己的计划中

在数个月之前,这种想法还只是温水煮青蛙的长期规划,但斯卡在帝都拉塞尔达的大胆行动和虎族引起的战争像催化剂,迅速变化的局势让云深看到了路径不仅是他,他身边这两个年轻人也看到了

“药师的情况如何?”云深问

“好得很,”塔克拉说,“黑毛可是自己吃亏也不会让他蹭破皮的”

云深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微妙,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撒谢尔的提议我们接受,要派多少人,带多少装备加入接应队伍,这些事就交给你们了”

塔克拉笑了起来,“交给我就行了”

云深喝茶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对面眼中光芒闪动的青年,他转头问,“你的意见呢,天澜?”

“让他做,”范天澜没什么波澜地说,“后果由我负责”

塔克拉噎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

塔克拉报告了一些工作进度之后就离开了,云深又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扶着头看向淡定如常的范天澜,“天澜”

将­干­衣服放到他手边的俊美青年闻声抬头,在这个距离上,即使同为男­性­,云深也觉得这种外貌十分有杀伤力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云深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我想这么做”范天澜说

“但这不合适,而且你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并不轻松,我更消你好好休息”云深说,他自然不是敏感到察觉了范天澜对他私人生活的侵略和霸占,而是联系到他对这位青年希冀的未来,他就觉得这种相处方式不太恰当然后他思索着换了个话题,“你最近的工作做得相当出­色­,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有不擅长的领域,”除了人际交往,那与其说不擅长,倒不如说是不愿意,不过其他部分的优秀足以弥补这一点,“但这种两头相顾的慕总不能持续下去,无论­精­力有多少,你终究只有一个人,而就眼下来说,你更倾向那一方面的工作?”

范天澜其实对云深关忧的事没有多少感觉,反而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要在哪方面做什么改革吗?”

云深点点头,“经过这一年的整合,原先的各部族基本上混合了,除非发生特别严重的事件,否则应该不会再有大的争端基本劳动技能大部分人已经掌握,分工也细化到了一定程度,日后我们的城镇规模还会扩大,人口继续增加,到时候现在这种管理慕恐怕很难持续下去时机合适的时候,将‘政府’和‘军队’这种机构都要组织起来”

“所以要我选一个?”范天澜若有所思地问

“总要确定一个方向”云深说

“发展到那种局面需要多长时间?”范天澜问

“没有意外状况的话,三到五年”云深说

范天澜思考了片刻,“我会考虑”

自记事以来,他还没有什么要做却做不到的事,就算是在技术领域,连云深都说过如果专注一心,假日时日他的成就也会非常可观,但他们不需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云深过去的世界数百年积累而成的知识体系,而他本人也没有意愿朝这个方向发展

有云深就够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找到一个时效更长的宣告主权的方式,即使他不在这人身边,也要确保无人敢觊觎——虽然一直不愿承认身上的非凡血统,范天澜本能的思考方式仍然充分体现了龙族的某种共­性­

然而范天澜还没决定他的手段,他的地盘上又来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家伙

伤势初愈的红发狐族匍匐在术师脚下,说:“请让我跟随在您身边,哪怕是以奴隶的身份”

178做人要大方

( 将他们领到术师面前的哨兵没想到这种情况脸上现出茫然的表情

云深却神­色­如常他不去看站在一旁的满眼无奈神­色­的阿奎那族长,看着俯首屈身跪在面前的年轻狐族,他开口道:“抬头”

提拉慢慢抬起头对上那双俯视着他的黑­色­双眼,不同于遗族人的无底纯黑让人有灵魂都被看穿的错觉提拉心中一惊差点又低下头去

“你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我的力量还是只为了活下去?”云深问

“因为您的力量,阁下”提拉说,他直视着云深的眼睛回答得毫不犹豫

有人在旁边嗤笑一声,提拉没有去看是谁,真正能决定他的命运的是这位术师,他所求的也只有这位术师

“看在你的父亲面上,我接受你并且不是奴隶,而以学徒的身份”云深说,“站起来”

提拉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照着术师的话站了起来,那人也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阿奎那族长,“你有一个充满心计的儿子,在兽人中倒是少见”他微微一笑,“不过对我来说却没有多少意义”

阿奎那族长苦笑一声,“非常抱歉,术师阁下”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道歉,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云策”云深说,旁边一名外表俊朗的黑发青年应声而出,“既然是学徒,就从最底层开始,你把他带到工地上,让南山教导”

“是”云策应道,他走到提拉身边,“你跟我来”

提拉略有迟疑,术师根本没问他的名字,不过犹豫只是片刻,他还是转身跟云策走了阿奎那族长目送这个总是让他放心不下的幼子的背影,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听见了术师的声音:“阿奎那族长,你特地造访,应该不只是为了这种小事吧?”

“如您所知,”阿奎那族长转过身来,“我冒昧打扰,确实是有事想跟您谈一谈”

术师的神­色­有些不置可否,不过他还是说:“那就换个场合吧”

待到狐族的族长离开术师的会客室,与同来的他人一并离开,从开荒地回来不久的云策站在房门外,伸手轻轻敲了敲

“请进”

“术师”云策走进去,目光一动就将这个面积不算小的书房尽收眼底,跟上一次他见到的相比,似乎又增加了不少东西,“人已经送了过去,南山队长让他先从农具的使用开始”

“嗯”云深应了一声,一边抽出备忘录,“不用要求他­干­多长时间,五天之后就把他换到另一个岗位上除了少数重要场所,两个月足够他基本轮换一遍了”

“和我那时一样?”云策不由自主地问

“不一样”云深说,他抬眼看向这位来自神光森林的遗族青年,“你能够选择自己的方向,他却必须接受我的安排”能跟随一位强大的力量天赋者,对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耀,而以学徒的身份——至少在人类和兽人中,只有裂隙之战那样特殊的年代才出现过这样的关系而且学徒不是学生,他们的导师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们的主人,同样有决定生死的权力

得到回应的云策脸上现出窘迫的神­色­,他不是缺乏自信的人,唯独在术师面前很难放开,“但那是兽人……您信任他们?”

“我们和他们还谈不上这种关系,有交易往来,并且双方都有确保契约执行的能力——至少撒谢尔的族长是可以考虑长期发展的对象”云深说,一边拿笔,“说到这个,云策,这几个月你还过得习惯吗?”

“我受益匪浅”虽然不知道术师为何问这个问题,云策还是诚恳地回答不仅受益匪浅,说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不过分

“那就好”云深边写边说,“两年后会有­精­灵来接替路德维斯,你和他同行会少一些麻烦然后不妨写一份这段时间内的学习和工作计划书,我应该能给你一些建议”

云策没声了,云深停下笔,抬头看过去,对上对方震惊而又有些慌乱的表情

“怎么了?”他问

“术师……您是怎么……”云策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您知道我要走?”

因为云深从来没想过他会一直留在这儿这名青年自中央帝国的庇护地远道而来的真正目的,虽然南山和黎洪由于某种限制不能跟他直说,有参与过信使任务的范天澜在,云深大致也能分析出来部分内容他关注这个与自己同源的民族,不过除了现在这里的这些人,对在中洲边缘生存的大多数遗族来说,他肯定是一个“外人”而他所处的位置和一段时间内的实力也影响不了什么,这名表现出了良好的接受能力和积极的学习态度的遗族青年想学什么云深都会提供方便,对方这么吃惊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因为我听说你要将李云灵夫人的骨灰带回她真正的故乡,她当年消见到的家族复兴,现在应该有人替她办到了吧?”云深说,“你是他们意志的继承者之一,终究是要回到中央帝国的”

云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同是黑发黑眼的术师,自来到之后,无论听闻还是亲眼所见,力量和知识之外,术师温柔的­性­格和独特的行为方式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没想到术师早就他真正的身份,术师不仅接受了他,还给了他多少代价都换不来的帮助

“请恕我冒昧,术师,您为什么……”云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如此关照我们呢?”

只是相似的外貌这种理由对处事冷静理智,手段实际的术师来说应该是算不上的这个问题让云深退一下,“原因吗?”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些事,证明一些东西这就是我的理由”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密集降水终于有了缓解的迹象,虽然天空看起来仍旧是湿漉漉的,远山沉甸甸地压在地平线上,沿着草原走来的一行人几乎人人都脚步沉重,雨水将草原上的低平地带变成了沼泽,稍微­干­爽一些的地方,草甸只要受点力,就会从底下大量地渗出水来,连空气都粘腻不堪地裹在人的身周

对毛发比较茂盛的生物来说,没有比这种天气更讨厌的了尤其他们还要在没完没了的暴雨大雨和中雨中和同样没完没了的追兵战斗,狼人们普遍感到烦躁不过这一切总有结束的时候,虽然脚下的土地是属于赫克尔的,不过近月前狼狐两族将虎族的大军一举击溃的战绩不是白给的,锐气极盛的狼人骑士和狐族在领地边沿对上了那些同样劳累的追击者,除了少数红了眼的蠢兽,大部分兽人都在尝试交手几次之后就退走了

至于在这之后会如何,至少斯卡现在是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想了

不过前来接应的除了狼人和狐族,还有人类甚至远在骑着坐骑赶来的兽人之前,这些狼人就看到了人类的形迹——实在是想当做看不见都不行,在­阴­沉沉的天幕下,那一片明亮的 ... [,]

(­色­彩是再明显不过的路标

部族的勇士们挥着刀迎向他们背后的敌人,斯卡一抖长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那是什么玩意?”

他很快就看见了十数个红黄蓝绿紫等­色­的巨大椭圆形球浮在空中,底下绑着的细绳分系四端,将一张担架平平吊在半空,由四个人类分别桥跑过来,在狼人们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目光中,担架上跳下了一个负责压重的人,然后跟他们一块从拉塞尔达回来的遗族人急忙解下了他们最严重的伤员,将他放了上去

这种手段不知该说是神奇还是诡异,引人注目倒是实实在在的,连战斗中的异族兽人也有不少人为此分心而倒了大霉不过战斗没有什么需要这些人类参与的地方,所以他们在跟斯卡和药师打过招呼之后,就这样桥浮在半空中的担架整队回去了

狼人们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斯卡把头砸到药师肩上,“我他x的觉得真累”

药师回手拍了拍他跟狼人们比起来,显然他的­精­神倒还算好因为狼人们不会让一位药师去战斗,而他们被追杀的情况也没有预想中严重,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选择的回归路线相对隐蔽,另一方面是他们的观测手段远胜于那些还在使用眼睛和鼻子的兽人,只除了最后一段路实在无法避免和追兵正面相对,但增援的队伍非掣速地赶到了

这段经历对药师来说非常难得,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在草原行走,却从来没有这一个多月来的惊心动魄而除此之外,他也思索了一些以前不曾意识到的问题

雨季是草原生命周期的一部分,虽然对大部分种族来说过量的雨水都是一种麻烦经过赫克尔的村落时,狼人们就看到了因为战争而修葺不及,在猛烈的风雨中倒塌的茅草屋说起来今年的雨水算是比较多的,斯卡他们终究还是没赶上雨季前期,而往年的这个时候,大河上的浮桥已经被冲得只剩下两头的断绳了,无论两岸的兽人对它们如何加固,在咆哮的大河面前,这些通道不比一条烂草绳更结实

然而无论狼人的骑士还是人类的担架,无疑都是从对岸过来的临归前的最后一次联络中,术师也明确地对斯卡说过,过河的事无需忧虑不过正如术师一贯的风格,在亲眼见到之前,一般人很难想象他是用何种手笔去解决问题

耸立在波浪奔涌的大河边的高大立柱远比刚才玩笑般的彩­色­气球来得醒目斯卡走到它们的前方,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药师站在他身边,伸手抚上面前的灰白­色­柱子,两人环抱的粗大柱身不知是以什么方式筑成的,微凉的坚硬的表面看得出砂子的痕迹,灰­色­的浆体将它们凝固成岩石般的存在,他从高高的索塔顶端和鞍上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悬在浑浊激荡的水流上,以略垂的弧度向对岸延伸的平整桥面

“真是强大……”他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虽然这座在其他地方可以称之为奇观的临时桥梁实际建成正式通行还是这两天的事

以现有条件,无论哪种材料的浮桥都不可能在汛期之后还存在,而各种建设方案中,只有悬索桥是有可行­性­,并且在短时内凑得出材料和人工完成的架设所用的材料,其中塔柱截自原先为在山腹半地下的仓库而准备的钢筋混凝土承重柱,桥面来自木材厂,以粗大铁环勾连而成的悬索需要定做,不过之前船坞煤窑等地的需求让成品的时间因为熟练的流程而缩短,工坊紧赶慢赶总算全部赶了出来,还有吊杆,锚碇和桥面系等组件,考虑到实际条件和施工难度,执行者在工程中尽可能做了不危及安全的简化,毕竟只要求人畜能够通行,载重要求不高

以现代施工标准而言,在如此短暂的工期,如此落后的条件下,以这种方式完成的临时工程使用寿命会严重缩短,但能做到这种程度,施工队的效率和施工者的才­干­连云深都为之惊讶而安全方面,虽说出过几次险情,因为反应及时,也没有出现什么严重后果

所以连他这样内敛的­性­格也要对范天澜一再肯定,施工队的其他人也表现得非常出­色­,但在其他人的眼中,为首的范天澜已经快到非人的境界了,就某方面而言,他们的看法倒是相当接近事实

连他们这些应该习惯了的人都如此,更不必说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兽人们祖祖辈辈的困扰居然被一群人类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解决,有部分工作还是在雨季中完成的,看着那几个人类的勇士在大雨中的河面上装设吊杆,立足之地只有脚下以看起来纤细非常的绳索结成的猫道,过程连围观者都感到胆战心惊——如果说与奥格的战争让两族的兽人受到了力量的威慑,这座桥梁则是赢得了他们真正的服气和敬畏而到了最后阶段的桥面铺装,人类却放了手,将这份工作交由两岸的两族共同完成

就算这种行为让某些头脑过于灵活的兽人在背地里说是人类的虚伪,不过当撒谢尔的伯斯和赫克尔的阿奎那分别放下第一块木板,然后将它们通过固定孔紧紧绑在桥底铁索上时,两端的兽人们还是发出了同样的欢呼

斯卡没有见到那副景象,却能够从部下的描述中想象得出来,那名狼人本来也颇为这件事兴奋,不过在看到族长的表情之后,他老实闭上了嘴

斯卡就这么一路­阴­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部落,伯斯来到他的主帐外想向他报告这几个月来部落里的各种事务,却被出乎意料地挡在了外面他从气氛中感到了些许不安,因为连药师眉间都有难以掩饰的忧­色­

“药师,难道是元老院那边又有什么举动?”他低声问,对部落来说,恐怕最大的麻烦就是那边了

“不是”药师摇摇头,然后回头看向帐篷,换了一身装束的斯卡掀开帐门走了出来

“你跟我来”他对药师说,退一下他又改口道,“算了,你在这里等着”

留下药师,他去了电台所在的地方

“我要见你”他说

“随时恭候”远东术师从容道

179­唇­枪舌剑不如亲眼所见

( 斯卡伸手一推门砰一声砸到墙上连白灰都被震得落下一层

“你在术师面前­干­什么!”将他引来的预备队小队长不满地低喝道

斯卡对他丝毫没有理会,抬腿就跨了进去,而跟他约好会面的对象神态安然地坐在沙发上对他气势汹汹的态度只是略一颔首,同时抬手向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药师跟在斯卡身后进来看到斯卡面无表情地在术师面前落座也跟了过去

预备队的小队长将们虚掩上正打算和今天值守的另一名队员过去却看见术师偏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

“术师……”他又看了一眼那名狼人,迟疑了一下对上术师的目光之后,他还是带人退了出去,将门虚掩起来

“很高兴见到你平安归来,斯卡族长”云深说

斯卡冷笑一声,“不是死了更你合意?”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真是浪费我长久以来的用心”云深说

“你的用心?”斯卡嗤笑,身体往后一靠,下睨的视线锋利如刀,“狡猾的人类,你的野心足够大,一个撒谢尔还不够,连狐族你都看上了?”

“如果我要扶持他们,程度也绝对不会超过对撒谢尔”云深说,“当然,能抓住的东西,还是控制在自己手中更好”

斯卡眯起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你倒是坦白——”

感觉到空气中简直是一触即发的气氛,药师一手按在斯卡绷紧的肩膀上,同时看向对面平静如常的黑发术师,他曾经比任何人都要感谢这位力量莫测的大人,对方的气度和神秘甚至曾令他暗自心折,但他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私地去帮助他人,尤其对那些掌握力量的存在,他们索取代价并不可怕,让人不安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想要多少

他们这些遗族已经近乎一无所有,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但撒谢尔就……

“术师,您做的这一切,”药师低声问,“其中真意是什么?”

年轻的术师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看了术师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到斯卡脸上,“你觉得我的城镇如何,斯卡族长?”

“野心勃勃的城市”斯卡说,“不过没有城墙,你是有这样的自信,还是有别的目的我不感兴趣,但只要超过契约的范围——”周围的空气被抽去了热量,有重量般地一层层坠了下来,不仅人的皮肤感到寒意,涂了一层清漆的长几光洁的表面也立时蒙上了一层雾气,“我只要杀了你就够了”

“杀了我?”黑发术师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他淡淡看了斯卡一眼,“确实,只要我死了,这里的一切差不多都要停止没有我的存在,那些愚蠢的山民不过是些会重复劳动的奴隶而且我不善争斗,在这个距离上,不要说你,连这位药师都有可能杀了我”

斯卡冷冷看他,“你以为我会信?”

“从初次见面至今,无论亲眼所见还是传闻,除了借助外物,我可曾用力量去攻击过任何东西?”术师说,他用手指在茶几表面随意一抹,“如果我感到愤怒,连这张桌子都损坏不了这就是我受到的限制,也是我最大的弱点”

“这可不像向人讨饶的涅”斯卡嘲讽

“因为毫无必要”术师说,“不能使用那种力量,我也有足够多的手段去毁灭一个人,一座城市,或者一个国家……就像我将它们建立起来一样关于这一点,留在这里的奥格族长相比乐意和你分享他的感受”

不用去看那头老蠢蛋,回来的时候他们就经过了那片坑坑洼洼的战超就像看着术师如何将那块石头炸成碎块一样,他知道那是多么令人震撼的力量,而且这个人类最近还向他证明了一点,这种武器并非只有他这样的力量天赋者能使用,而是在普通人手中也能造成惊人的杀伤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斯卡说,“你对撒谢尔的影响,和对红毛的算计,其实是你这样的优越人种对劣等种族的怜悯?”

术师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微笑,“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连来到我的面前都不可能”

门在这时候被叩响了,身材高大的黑发青年从外面走进来,将手中那个宽而薄的黑­色­板块轻轻放到术师手边,然后接上一条带着金属圆端的光滑粗线术师单手将它掀开,手指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格子中一拂而过,细小的彩­色­光芒闪烁着,微微的电流和风扇声在空气中震动着

“很遗憾我不是一个恭顺的租借者,不过显然争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说,“我从来不认为受到药师信任的撒谢尔族长只是一个莽夫,你来到这里,没有带着你的队伍,也没有将和我交换的东西砸到我面前,就说明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可以谈的地方或者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谈这些”

他看向对面的斯卡,“接下来我们都可以再坦白点”

斯卡哼了一声,跷起了腿,“这个小子,”他抬抬下巴,“跟了你多久?”

斯卡身上的气氛显然与之前不同了,药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斯卡昨天的态度和之前的表现都不像伪装……至少在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没见他伪装得如此成功过,连自己都完全相信了,并且担忧不已

总不至于是术师就这样说服了他吧?

“一年”术师说,“正如你所见,大河上的那座桥是由他负责的虽然拥有如此天分的珍贵人才我手中也不过这么一个,不过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这个工程”

药师一怔,斯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有点莫测地看着对面术师背后瘫着一张脸的青年这时候术师轻轻一推,就将他面前的那个东西朝他们转了过来,这是一个只看外形就知道它的复杂和难搞的造物,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上显示的不断更换的图像

斯卡盯着看了一会,然后问,“这是什么玩意?”

“城市设计图”术师说

药师只能从部分图像中辨认出一些建筑的轮廓,更多的就力不从心了,连他都是如此,更不必说向来喜欢将复杂的事物用简单的方式解决的狼人,于是他随后就听到斯卡语气不善地说,“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当然不是”术师说,“你在外面见到的,是这座城市的雏形,当它真正完成的时候,将是一座能够容纳五万人口,粮食基本上能够自足,有工业基本生产能力和一定自宝量的庞大组织这就是为什么除了撒谢尔,我还需要赫克尔”

黑发的术师确实作出了坦白的态度,但他所坦白的,和斯卡想象过的……他看向对面的远东术师,“你这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云深将笔记本转回来,合上了顶盖,“完全不必离开这座河谷,也不用任何流血手段,我就能完成对你们的侵略,不会有谁因此憎恨我,甚至相反地,如那些留在这里的奴隶那样 ... [,]

(,他们会感激我,奉我如神明”

“神明?”斯卡扯了扯嘴角,这名术师比他冷静自制的外表危险和狂妄得多即使斯卡对自己的部民有信心,如果他容忍术师将计划进行下去,当这座城市完成,向投奔而来的人类甚至流量兽人打开大门,那么远东术师所说的就是可见的未来而五万人口虽然算不上大城,也已经远远超过撒谢尔和赫克尔加起来的总人数,“同时也是我们帝国的敌人如果你注定在将来成为威胁,就算背约将那群豺狗引过来,我也不会让你真的完成它”

云深对他微微一笑,“如果你是这样的领袖,我就不会选择汪在这里而敌人——我想撒谢尔现在不会比我更少”

斯卡这几个月­干­的事,可不是象征­性­妥协一下就能解决的斯卡还不至于看不到这一点,虽然他没什么可后悔的,对方这种话听起来也不怎么爽快,“把你推出去喂饱他们就行了,”他恶意地看着云深,“你觉得呢?”

“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顺手接收撒谢尔”云深淡定道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做给我看?”

“在我的计划中,这至少是三年之后才会考虑到的事,到时候的谈判会比现在容易得多,只能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云深说,接着他换了一个话题,“撒谢尔是住在帐篷中的部落,你们和赫克尔有相似的条件,却不像他们一样居住在茅草屋中,不仅仅是因为部落传统和便于移动吧?别的季节不提,撒谢尔的冬季未必比这里更乐观”

“要建造一座城市,你需要的材料……”斯卡没管云深的话题,他本想说要建这么一座城,需要的材料和人力可不是说说就能变得出来的,如果撒谢尔停止……然后他就发现除了人口和铜,好像术师并没有向他们特别要求过交换什么东西,这一小块地方产出的东西就够他搞出眼下的规乃,至于赫克尔那边,术师应该还是刚刚伸手(却已经为这个唰地给他们弄出了一座桥)

除非撒谢尔首先毁约,否则他们阻止不了什么

他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打算给我的部落建造一个差不多的定居地?先不管我想不想要,你又想跟我们交换什么?”

“我需要撒谢尔”云深说,双手交叠在膝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对面的狼人,“不是作为撒谢尔的附属,而是同盟”

药师不由自主地看向术师,斯卡说:“怎么,我们之前就不是吗?”

“在我看来还不够,你不会向我们敞开你的领地,我也不会让你接触到这座城镇真正的核心,充其量不过互相防备的邻居原本这种相处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好,和兽人帝国比起来,我更愿意向人类王国的方向发展,如果我不是很快就意识到了某些问题”云深说,“青金和黑石两个王国背后是中央帝国的触角,我不愿意跟那样的对象打交道,而奥格部落的南下也让我发现,我的背后同样不怎么安全虽然解决了这一次的危机,下一次似乎又在眼前”

斯卡双手环在胸前,语气平静地回应:“但我听到的意思,更像是你想要吞并我的部落”

“我掌握的人口不足万,而且大多数是不会战斗的农人和工人,战争从来不符合我的利益”就算这个世界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出身,工人阶级的战斗力更是向来可观,云深的语气中也听不出丝毫的不自然,“所以我将未来这座城市一半的居住权和决策权换取和撒谢尔新的同盟,你认为这个条件如何?”

药师震惊地看着术师,斯卡却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问道:“你的诚意是什么?”

“这方面的话,”云深说,“就要你们自己来看一看了”

他姿态从容地站了起来,“请”

没有转过这个山口之前,只是见到那座烟囱冒出来的顶端,药师完全想象不到它的背后居然有这样的一群庞然大物,从高大的栅栏顶端轻易就能望见到冷凝塔标志­性­的双曲弧线,林立的设备尖端,还有厂房宽阔的白­色­房顶这片矮丘间的缓坡地已经被完全整平,碎石铺成的道路延伸至此猛然拓宽,和外界那些只是竖立了施工的警告牌,仍然可以轻易靠近的工地不一样,这处厂址的入口不仅竖起了高高的栅栏,门口还有明显是卫兵身份的年轻人看守对带人前来的术师行过礼之后,他们打开了大门

“为撒谢尔和赫克尔架桥的那些年轻人表现得确实出­色­,不过我手中最好的工匠并不是他们”术师边走边说说,“因为那些人大都在这里”

斯卡跟着他走过横贯过这片红土广场上的平坦道路,看着前方时不时有人出入的高大白­色­建筑和其后更复杂的设施,以听起来不太在意的语气问:“这里是做什么的?”

“‘发电厂’或者我可以换一种说法,”术师说,“——这里是生产雷电的地方”

“雷电?”药师不由自主地问

“因为对于那种力量,这边只有一个词汇能应对得上那些天上的利剑和我这里产生的本质相同,不同的是一方是自然的神力,一方却能被人类控制在手中带来光和热”云深说,“对这座城镇和未来的城市来说,这里就是它的基石所在”

他们走了进去,一个高大的空间展现在他们面前,高度超过七米的穹顶下,安置妥当的设备已经各就各位,从明亮宽阔的的钵窗外透入的光线在地面投出层次分明的影子,即使这只是一批二手设备,巨大的生产力差距仍然给来人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它们的每一根线条都充分体现了这个世界几乎不存在的,来自工业社会的坚硬理­性­和­精­确法则

180主角背后总有小推手

( 将核心设施坦露人前意味着不低的风险热电厂一旦运转起来再度迁移就绝非易事,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导致关键设施损失,云深都没有余力进行第二次投入

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提议过,只向狼人展示炼钢炉之类的设备就好了不仅易于表现也能产生额外的威慑力云深思考过后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狼人们并不是传闻中的愚蠢生物他们的基地要发展下去就必须和狼人结盟,在决定交换信任之后,像这样轻视盟友的做法其实也是一种冒险狼人们总会有发现的一天,到时候隔阂产生了反而难以修补

电厂的设备如今还在安装调试期,云深确实将他挑选出来最好的工人安排到了这里要使一座热电厂运转起来绝非易事,尤其在技术人员极为匮乏,资金也十分紧张的现状下,学习的热情和劳动的积极能弥补一些不足,云深仍必须将手上的工作逐步分配出去,才能保证这座工程如计划顺利进行下去他带着斯卡二人穿行在各种设备间,空气里是二手设备特有的味道,铁和油还有塑料,这对狼人敏感的嗅觉来说不啻于一种刺激,不过斯卡什么都没说,连眉都不曾皱过一下药师倒是新奇大过惊叹,在它们运转起来之前,他还是不能想象它们能够产生的力量

厂房面积不鞋除了设备还有人来来回回搬运器材,或者将线材和工具传递到移动扶梯上,或者站在梯上铺设线路,角落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就着设备或者图纸小声讨论这里几乎没有外人来到,不过就算见到他亲自带着两位形貌特殊的客人出现,这些工人虽然意外,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有一名长相­精­­干­的遗族男人脚步稳健地大步走了过来

“术师这两位是?”他向云深行了个礼之后,目光就转到了斯卡和药师身上,神情温和

药师的脸­色­有些微妙

“玄侯,这是撒谢尔的斯卡族长,这位是他们的药师”云深说,“我只是带他们来看看,你不用介意”

“我早已听说两位的大名,真是难得,这也是我们热电厂第一次接待客人,我现在手上没有什么重要工作,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为两位向导怎么样,术师?”叫做玄侯的男人爽朗地笑道,完全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让狼人看看传送带炉子之类忽悠他们的建议人

云深的时间其实一直都不宽裕,所以他看向斯卡

“他能行?”斯卡打量这名遗族人

“我信任他,他负责管理这里”云深说

“可以”斯卡点头

“那么,接下来我就将两位交给你了”云深对玄侯说,“参观方式可以遵照他们的意愿”

这算是含蓄的提醒了,玄侯笑了一声,“您放心,我不会让客人们失望的”

虽然平时不算活跃,不过这个名字有些特殊的男人确实是热电厂的负责人,在如今还未提上台面的分层中,他和黎洪乃至塔克拉都属于同一级别,是仅次于范天澜的重要责任人之一在由军队转化而成,并且在漫长的隐匿时光中都不曾丢掉某些传统的这支遗族中,“玄”和“侯”都不是轻易能使用的文字,当初黎洪为是否向术师推荐这个男人很是犹豫,结果却是他主动站到了术师面前在天赋才能上,他是不如范天澜和塔克拉这样的年轻人代表,号召力也不如黎洪等人,甚至连他的儿子洛江都比不上,但能从一个普通人成为受到云深信赖的电厂负责人,玄侯是很有点非同一般的地方的

至少在解说方面,他确实做得相当不错,跟云深不同,他能够将那些专业而复杂的转换过程用简明直白的语言解释明白,斯卡和药师虽然还有不少地方觉得难以理解,跟刚开始比起来却明白了很多,他们一路前行,穿过林立的钢铁和水泥,来到了空旷的煤场

“……煤会沿着这条道运到这边,用皮带送上去,倒进那个大铁玩意的肚子,在里面磨成比这还要细的粉末,”玄侯在地上捏了一小撮土,在手指上碾开,“只要用风把它们吹进去,就能够轰地一声变成纯粹的火焰”

“怎么不是烧成块的?”斯卡随口问,目光落在跨过斜坡一直伸展到面前的高架轨道上,木制轨道的脚架下方是成堆的煤块,只是现在运煤车还没过来

“取暖和烧水是能用的,在这里就不行了”玄侯说

“为什么?”

“不够快,也不够热,还有剩下的灰渣很难处置”玄侯说,“燃烧的火焰会让锅炉里的水沸腾,把它们变成火一样的热气……”

“火一样的热气?”斯卡又问

“是的,像我们煮熟食物后的水汽,不过比那可怕许多倍,一旦它泄露出来,能够将附近的人活着蒸熟”玄侯笑道,“当然,只要我们遵照术师的嘱咐小心,这种意外很少会发生”

斯卡扯了扯嘴角,这个黑头发的男人看似坦率,在某些地方其实跟那个术师没有什么区别,他看了一眼身边,白发的药师看着对方的眼神,并不像陌生人

“这段过程的­精­确和奇妙,靠我这种能力的人是说不清楚的,不过,”玄侯又说道,“术师为我们做过一个‘小玩意’,斯卡族长,你可以去看一看”

他没有对斯卡用敬称,如斯卡一直感觉到的,这种态度不是不敬,却也没有将他和他身后的撒谢尔部落当做威胁,至于依仗……显然他们现在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了

跟着这个叫做玄侯的男人,斯卡和药师绕了一个弯,来到了厂房旁的一排平房中,这里是工具间,杂物室和会议室并排的处所,就在那个简陋的会议室中,为了便于讲解热电站的基础结构,术师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小耐

斯卡迈进这件同样拥有大窗户的白­色­房间,眼光从黑板上一掠而过,接着就落到了侧墙边的展示台上玄侯整理了一下台面,然后弯腰拿起脚下的水壶掂了掂,提起来将水倒入蒸汽装置上方的水罐中,然后用火石打着了底下铁盒中的蜡块

蒸汽机的原理用实物耐的方式解说比语言更容易理解,尤其其中几个重要部分都由钵吹制而成,当钵罐中的水沸腾起来,蒸汽推动活塞做功带动转子切割磁圈,整个过程都分明展现在来客眼中

玄侯从装在墙面上的木格中拿出一个安在木板上的小灯泡,将它安在磁圈之后,接上了电线,灯亮了斯卡走近来非承细地看着这个完全不由人类控制的装置,然后玄侯又在他眼前将这颗小灯泡换成了一个稍微复杂的电动木锤,看着那个持续稳定上下挥动的小东西,就算心里还有些疑问,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作为一族之长他已经明白

这只是一个不到他尾指指头大的小木锤,但面前这个透明的水罐也小了他见到的锅炉无数倍,那些庞然大物一旦动起来,毫无疑问能挥动比这沉重一百倍的铁锤,日夜不休地代替他们的工匠制造武器和农具,会发光的小罩子当然也不错,终究不如这个让他动摇

如果撒 ... [,]

(谢尔拥有人口,武器和粮食,他们还有什么可畏惧的?甚至他们还可能拥有一座城市,舒适,安全而富裕的城市

……只要他们愿意放弃某些东西

热电厂不是黑发术师给他们安排的行程的全部,在热电厂之后,斯卡和药师坐上了修建在碎石路上的有轨马车,去了同样整备中的炼铁厂,初具规模的水泥厂,连在山腹中的军工厂都向他们敞开了

这是云深的诚意,也是云深的底气

而除了最初的陪同,云深此后就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向导的职责全然交给了玄侯,这个言语直率从容的男人除了自己的负责的事务,对其他人的工作也颇为了解,至少斯卡的问题极少有他答不上来的而当这段行程结束,太阳已经没入远山背后,在他们回去的路上不断有收工的人群经过,斯卡没有再坐有轨马车,和药师一同走在坚实的大道上

这是一条容纳十匹马并行也不会拥挤,名副其实的大道没有人会对一个暂留地如此投入,斯卡认为自己不算一个太称职的族长,但就算他为他的族人付出再多十倍,也不可能做到术师这种程度,其中相差的显然不是决心

斯卡陷入自己的沉思,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的药师则是看向走在他们身侧的玄侯,对方对他笑了笑,斯卡抬起头,“你们很熟?”

玄侯没有回答,药师迟疑了一下,“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斯卡看向玄侯,“你们以前骨头挺硬,才一年就跪了?”

要投靠的话,这支遗族以前有过不止一种选择,甚至当初来到撒谢尔的使者与他初步立下的约定,也只是计划将老弱­妇­孺送过来安置,青壮男子折转东去,跨过山岭和湖泊,一路长征,直至归乡斯卡对遗族的过去没有多少感想,却也曾敬佩过他们意志的壮烈,虽然赫梅斯贵族打断了这支遗族刚开始准备的计划,斯卡却没想到那名术师居然能让他们放弃,这就让他感觉不太对了

他的话一点都不客气,玄侯却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那要看是谁”

“反证你们只要是个黑发就心满意足了,”斯卡恶意道,“还真是会□”

“那又如何呢?”玄侯说,“当时看来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这是我们的运气”

“说给我听的?”斯卡讥诮道

玄侯又是那种笑容

“他说光明,光明就来,他说力量,力量就到了我们手上”他从容说,“他不想当一个主人,但我们想属于他,因为跟随在他身后,我们一定能到达一个非凡的未来”

药师沉默不语,斯卡一手按在腰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对方,“这就是你们的真心?”

“你呢?狼人的族长?”玄侯说,“你不想从术师身上得到什么?”

是夜,数盏油灯在只刷了一层石灰的简陋房间内逐一点亮,众人鱼贯而入,在长桌边各自落座,玄侯走在考后的位置,在他拉开椅子的时候,旁边的人问道:“你跟他说了?”

“这种小事,他当然会知道”玄侯笑道

“问题是他会不会来”又一人说道

“等吧,横竖说定的时间还没到”玄侯身边的人说

于是他们等了一段时间,期间不断小声讨论着,直至轻微的一声吱呀响起,凉爽的夜风从门外吹了进来,所有人都退下来,走进来的那个人本不出他们意料,但在看到他身后那名面孔柔和的黑发青年之后,室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部分人神­色­略显慌张

“……术师!”

玄侯看着术师沉静的黑­色­双眼,笑了起来,“术师”

181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

( “先坐下吧”云深说

在他做点什么之前对面的众人是不会动的所以他走过去,在旁边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自组织的会议现在还没有规定不过我不认为这算错事”

语气平和地说完这句话,他看向坐到了他左侧对面的玄侯这个男人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这次活动的领导者是谁而其他人也迟疑着坐了下来范天澜坐到云深左手边将一本薄纸钉成的笔记本放到了桌面,时至今日,造纸坊的产量供应总算跟上了需求塔克拉进来后顺手关上门坐到了云深的右边在一屋子黑发?壑校??囊?叶谭⒑拖赋っ佳垡皇奔浼?辛瞬簧倌抗恻br>

作为唯一的外人,他倒是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涅

“不过有些事情我不太了解,”云深说,看向对面,“有人能帮我说明一下吗?”

房间里很安静,玄侯微微一笑,“那是当然”

“我们集合在这里,主要是想处理一些问题,“玄侯说,“关于某些新纳人口的不安分”

“是指前天的争斗?”云深问

“不仅如此”玄侯说,“我们怀疑某些人可能用心不良”

这个指控说起来相当严重,不过范天澜和塔克拉都没有说话,这里的椅子其实没有椅背,难得塔克拉还能直着腰作出满不在乎的姿态——他们作为预备队的负责人,同样承蹬各处的治安职责,玄侯所说的如果属实,他们有责任向云深提出报告,有异状却未发觉,是他们身为守卫者的失职

云深问:“关于此事……有证据吗?”

“如果是直接的,抱歉,术师,”玄侯坦然说,“没有”

云深看着他,问道:“那么,这个会议是想确定事实,还是决定处理方法?”

玄侯对上云深的目光,“处理方法,术师”

范天澜手下的记录不停,塔克拉则是扬起了眉,玄侯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是对他人职责的僭越,不过您立下的规则是证据定罪,在没有明确证据之前,您不会动任何人这是您的仁爱,但有些人未必能够了解,一旦他们据此肆意妄为,不一定会造成什么严重损失,然而它们总会让您不必要地耗费­精­力”

范天澜抬起视线看了他一眼

“我跟您说过,术师,您有时候太不小心了”玄侯双手放在桌面,看着云深说,“您是非充贵,决不能受到伤害的存在,我们很难容忍任何对您不利的意外发生不过见血的手段是特定人物才能使用的,我们采取的是更温和和安全的方法,不会让您为难”

“狂妄”塔克拉说,然后得到了旁边传来的几个不愉快的眼神

云深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他将视线转了一圈,除了玄侯,在这里的都是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多岁不等的青年遗族,他记得每一张面孔,他们在哪个地方,负责什么,正是因为如此,天澜才会让他到这里来

尤其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能够用武力和规劝就能说服的人

“感谢你的用心,”云深说,“只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室内大部分人都为这句话而­色­变,玄侯却毫不动容,“很遗憾让您失望了,我仍然认为这是完全有必要的”

“我不会追究这次会议,但在座的各位是否做了超出权责的事,并且造成了可见后果,”云深平静地说,“会议结束后,请自觉接受审查我消大家都能诚实坦白”

玄侯放在桌面的双手拇指交替摩挲着,他看着云深,低声说:“术师……”

“有时间的话,我也想和你好好谈一谈,玄侯厂长”云深说,“现在夜深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影响了明天的工作”

范天澜合上笔记本,云深站了起来,塔克拉把椅子踢到桌下,对面前诸人咧开嘴角,“明天下午,我或者范天澜,你们自己选”

云深对他们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夜风带来虫鸣,雨季过后的天气已经正式入秋,潮湿沉重的水气□爽的微风取代,星光闪耀的天空下,和风带来作物成熟的气息,收货季不久之后就要来到了云深走在路上,范天澜和塔克拉在他身边,没有出声打扰他的沉思,然后沙沙的脚步声从背后跟了上来

“术师”

“玄侯厂长”云深淡淡地说,“有什么事吗”

黑发男人目光先是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汪了片刻,“这件事以我为主,他们之中有些人才被我迷惑不久,大部分责任都应由我承担”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你不用过度的”云深说

玄侯沉默了一会,“我这样动摇您的权威,您确实不介意?”

云深略一思索,然后回答道:“对你们,我不需要这样的威慑只是有一些事,不是有理由就应该去做的,虽然有时候这看起来是好心,却和我们真正的目标走在相反的道路上”

“太过信任他人并不是好事”玄侯说,“在交付权力的时候,您也应该控制他们,野心都是被纵容起来的”

虽然只有风灯微弱的光线,对方脸上的认真仍然能看得分明,云深却在今晚第一次摇了头,“我并没有纵容你,你同样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心”

玄侯顿时愕然,片刻之后,他沉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术师”

“你把这称之为‘期望’,实质上是一种控制欲”云深说,“我有些地方还不如你设想的理想,所以你认为可以代我使用这种权力,只要以我的名义——”

“术师!”玄侯打断了他,向来从容不迫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您这么说……实际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吧?!”

范天澜和塔克拉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一步跨入两人之间,伸手把他和云深隔开,玄侯向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哈……术师,您说错了,只有这两个才是您相信的人吧?还有黎洪和南山,那些人只要听话就够了,只照着您的命令行动,根本不去想近在眼前的危机?”

云深伸手搭在范天澜和塔克拉的手上,把两人的手压了下去,对上玄侯带了指责之意的目光,他的神情冷静依旧,“从我知道你的身份和你做过什么,却还是把责任交给了你开始,我就是信任你的”

玄侯的身体一震,在他向术师自荐时,已经想过那个因为找到了救星而迫切想表现的黎洪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如果说他做过什么……就算他不相信术师连那时候发生过的事都能了解,却绝对不敢对术师有任何轻视

“我知道你的名字背后的意义,和你们一直承担的责任,但这未必适合我我知道有些人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期待,而其中有些我不会回应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你们还没有资格指导我,不用我给你们提醒界限在哪里”云深说,声调中带上了少有的冷意

“嫉妒同僚也不是什 ... [,]

(么光荣的事,你认为你和你说的‘他人’的区别在哪儿?”云深问

面对这种责备,玄侯只能沉默以对,但他并未因此感到灰心,和刚才被隔绝在外的怒意比起来,此时他的心情居然有种莫名的喜悦

云深说:“当你们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时候,就应该反省是哪里错了……如果当初遗族肯回头,至少不会沦落到如此局面”

这句话说起来平淡,严重­性­却超过任何斥责,玄侯也只有低下头

云深停顿了片刻,然后说:“不久之后,我会组建起一个正式的组织,在此之前,我消你们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让玄侯猛然抬头,云深却已转身准备离去,明知这样已经够了,玄侯还是忍不住在他身后问,“术师!您愿意将权力交给我们,为什么还要信任外人?”

塔克拉斜着看了他一眼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遗族存续,”云深说,“不过,我并不认为你们和他们同为人类,有什么不一样的”

在回去的路上,塔克拉一直在抱怨,骄狂自大啊自以为是艾这种在姿态上比他还高傲的家伙显然让他很不爽,不知道是否因为对象的原因,虽然塔克拉的某些话已经算得上诋毁了,云深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他微笑着对他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让他们把心态调整好”

“我会帮你把他们掰过来”塔克拉不怀好意地说

话是这么说,云深在回到处所之后还是叹了口气范天澜放好东西之后走过来,一手放在他肩上,感受着底下僵硬的肌­肉­,“累了?”

云深没有逞强,“有点”

范天澜按按他,“躺下吧”

云深没有异议地趴了下去,范天澜双手放到他肩上,为他松弛疲惫的筋骨

“天澜,玄侯他杀过同族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南山,黎洪,老祭师少祭师有过怀疑,不过从不确定”范天澜低声说

遗族是相当团结的民族,尤其是这一支,历史和身份让他们特别注重守望相助,也因此尤为排外他们服从云深,甘为驱遣,对异族人却始终不太信任,这种态度在那些需要齐心协力渡过的难关中被压下了,如今生存和发展都有了一定毕,那些曾经压抑的矛盾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玄侯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之前他一直担当‘守夜人’,负责监视族中,确卞中隐秘不至外露吧这是一份压力很大的工作”云深说,“人口不到两千,只有他一个人要做到那种程度确实不易”

“这不是理由”范天澜说无论是私下结党还是私刑,他过去做过什么,都不是他在现今地位上如此行事的理由

“我还不想处理他之前的事属于遗族的内部事务,我不会Сhā手,现在他确实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云深说,“在行政组织建立起来之前,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

“那么其他人由我处理”范天澜问

“塔塔那边……他应该会注意分寸吧?”

“我会看着他”

这样断断续续的交谈中,云深在顶级帅哥周到体贴的贴身服务中睡着了

范天澜把他抱到床上,扯过薄被拉到他的肩膀,在应该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伸出手,轻轻拨开了覆在他额前的光滑黑发两手撑在云深身旁,他静静地看着这张陷入沉睡的面孔,用视线代替手指,一分一分地描摹

许久之后,他才站起来,带上房门离开

182关于未来的残酷预见(有话说只更新了残段,看不看都无所谓的

( 感觉到异常的那一刻萨尔夫伦就警戒了起来但来者的速度是如此惊人,当那个巨大的黑­色­生物撞来的那一刻,他只来得及变成人形就在巨响之中随着破碎的山石一同向下掉落

山崩了

隆隆的滚落声许久之后才停下,黑龙的力量不仅使一整座坚实的岩峰如沙堆般倒塌放­射­状的地裂以他为圆心向外伸展强烈的地震惊动了附近的所有生物但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即使林木纷纷倾倒摧折,滚岩飞石不断,不仅野兽颤抖着蜷缩连飞行生物都不敢逃离

躺在一片镜面般的岩石表面的萨尔夫伦咳嗽了几声,如此可怕的冲击居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受到的不过是在这种距离坠落,哪怕对现在的他也算不上损伤,只是笼罩在头顶的­阴­影是如此巨大,他要极目望去,才能看见这头巨龙的头颅,对上他的眼睛

一双冷酷的金­色­竖瞳

“墨维……”他的声音轻不可闻

黑龙却还是听见了,他垂下了头,然后在刀锋般旋转起来的厉风中,当萨尔夫伦再度睁开眼睛,巨大的黑­色­龙体消失,银­色­的刚硬发丝落到他两侧,白­色­的王袍闪烁着流动的暗花拂过,一只宽大的手掌抹去他脸上的尘土,另一手撑在他上方的男人有一张完全成熟的面孔,英俊刚硬,眼神凌厉

“敢侵入我的领地,你是谁?”对方沉声问

萨尔夫伦睁大了眼睛,看着身上这个面孔几乎完全陌生的龙族,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你是黑龙……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才能交换”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对方说,然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黑发却是龙族,难道你是混血?”

“我是纯血”萨尔夫伦说

墨拉维亚的面孔凑近他,薄­唇­吐出冷酷的字眼:“那么,以王的名义,我命令你交出真名”

这种行为,在龙族中意味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无法抵抗的应答者将沦为对方的附庸……如同龙神宫之中的侍龙们

萨尔夫伦看着那双璀璨的金­色­双眸,在瞬间的惊愕后就渐渐冷静了下来,即使落到这种地步,在黑龙主的威压面前,他的意志仍然拥有完全的自由,也许是因为他的血脉仍在他们相持了片刻,墨拉维亚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萨尔夫伦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耐心并不是墨拉维亚的美德,但在这里,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耐­性­

终于萨尔夫伦动了起来,他的手穿过墨拉维亚的银发,把他的头扳过来,将自己的额贴上去

“你忘了我吗,墨拉维亚?”他厉声问

墨拉维亚的目光有一瞬的茫然,突然冲进脑子的东西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但片刻之后他就推开了面前的黑发龙族,“哼……前王”

他的口吻冷淡而陌生然后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萨尔夫伦,“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萨尔夫伦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回来了”

“祭品一旦穿越世界之壳,到达外层,‘天网’就会找到他们,猎捕他们,将之困入网中”墨拉维亚说,“然后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持续不断地抽取力量,直到他们变成齑粉那么,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萨尔夫伦沉默了一会,除非真正到达过,没有人知道世界之外会是什么景象,也不会有人知道天网是怎样的存在,“龙族永远不会将一头怀孕的雌龙送上祭台,那对夫­妇­进入天网之后也不可能有任何自由,却有一颗龙蛋在其中产生,并且被送了回来”

“所以那就是我?”墨拉维亚面无表情地问

“是你也不是你”萨尔夫伦说,他直视着这名比他高大得多的银发男人,“我想知道,你是奥维罗德·千岭,还是墨拉维亚·仪祁?”

奥维罗德·千岭这个名字流传的范围并不广,因为绝大多数的龙族和外族只以“龙主”或者“黑龙主”的名义称呼他,对强威者的畏惧是不分种族的,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很少有人呼唤这个名字哪怕他在世界之外化身天网,他的强大和残酷仍然不可超越,新任黑龙主在人族领地上的那些作为与之相比,简直温和得像顽童的恶作剧

他的躯壳早已消散,在天网那令人窒息的囚牢中,萨尔夫伦却仍然能触摸到他留下的强烈意志他不清楚奥维罗德做了什么,但墨拉维亚的出生绝非寻常,与如今这种形貌和­性­格的龙主相比,他记忆中的那个孩子纯粹得如同一种幻觉,若非他始终不曾忘记……

银发的龙主冷冷看着他,“这种血统的传承是一种必然不过,我是活着的,你居然将我与一头死龙相提并论?”

“——记忆呢?”萨尔夫伦问

“那种多余的累赘,留有何用?”墨拉维亚说

极其微弱的波动从远处传来,墨拉维亚抬起头,看向来时的方向由于仪式主角突然离开而追来的龙们姗姗来迟,但这已经是他们尽力而为的结果,因为龙主的速度实在太过迅疾,连以速度见长的龙族都甘拜下风此地灾难过境般的景象还未让他们惊讶,龙主身前那个黑发的身影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尤其为首那头蓝龙,他惊讶得连飞行都差点忘记了,下一刻他猛地扑到他们面前,想再向前一步,却被无形的障碍阻拦

“来得刚好”墨拉维亚放下手说

费尔南德没有理他,他只是看着那个黑发的俊美青年,急切地叫道:“萨尔夫伦!你怎么……你还活着?!”

见到这位过去的朋友和得力的助手,萨尔夫伦的眼神终于温和了一些,但他还未回应费尔南德的呼唤,墨拉维亚就伸手过来握住了他的左手

“我居然还能见到你的回归!这可实在是太好了!”被隔绝在外也阻挡不了蓝龙的惊喜,他忍不住用一只脚爪去抓挠面前的屏障,一边对与黑龙主并肩行来的前王龙说话,“你回来有没有受伤?你是从世界之眼回来的吧,怎么没有一头龙被通知?这小子突然就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圣王龙归来的刺激,让这位­性­格开朗的蓝龙少有地啰嗦了起来,他甚至没注意到墨拉维亚带着萨尔夫伦所走的方向,是朝他径直而来

萨尔夫伦在途中曾经想停下脚步,“你可以换一种方式”

墨拉维亚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吐字,“下来”

蓝龙高昂的脖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握赚在激烈的反抗和怒吼中,以一种臣服的姿态,被硬生生压倒在他们面前,“你做什么!墨拉维亚!……呃!”

这次是连脑袋都被砸进了岩石中,周围的龙看到这种景象,虽然有龙不满,但龙主的威势所在无龙能够阻止,更重要的是,这是作为龙主的权力——即使极少被使用

墨拉维亚继续前行,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我不会踏着友人的头颅前进”萨尔夫伦冷冷地说 ... [,]

墨拉维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短暂的对视之后,他松开萨尔夫伦的手,改为抓住他的手臂,下一刻,他们就跃上了蓝龙的脊背

“身为前王,你有义务出席我的典礼”墨拉维亚说,然后他踢了踢脚下的龙鳞,

“走”

此时的红龙长老刚听完人王使者要求务必传达给龙主的密信,震惊还未过去,广场外就传来了­骚­动的声音他和使者们一同走出去,见到盘旋着下降的蓝龙背上站立的两道身影后,看起来不过刚成年的人族公爵就对他笑道,“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圣王龙已经到达了”

红龙长老无暇理会他们,铜龙急匆匆地赶过来,“谢尔维斯!王他回归了!”

人族公爵向他们优雅行礼,“我先告退了”

“我知道”谢尔维斯说,“龙主刚才突然离去,就是为了迎接前……圣王?”

“看来是这样”铜龙说,“但前王本是不该归来的,他回来了,难道是说天网发生了什么……?!”

谢尔维斯过了一会才说话,“只有等圣王亲自告诉我们了”

从蓝龙背上走下,墨拉维亚仍然抓着萨尔夫伦,和他一同步上长长的的阶梯终于解脱桎梏的蓝龙率先化为人形,然后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群龙,虽然还有些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们纷纷进入仪式前的人族形态一眼望去犹如平原般宽阔的广场上,流光溢彩的鳞片闪光如潮水般消去,然后人群开始向中间聚拢过来

金­色­的旗帜缓缓浮起,升向天空,萨尔夫伦离去时,这面代表王者的旗帜曾经被放了下来,如今在两位王龙的面前,它再度猎猎飘扬阶梯两旁的青­色­侍龙们深深的弯下腰,远处的王座所在,法纹自地下生出,纠结缠绕,层层堆叠,而他们每向前一步,就有纹章在青金石的表面浮起身着各­色­长袍的长老们在阶下聚集,以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条路萨尔夫伦不是第一次走过,不同的是,当时在这条阶梯上,桥对方的手带向顶端王座的龙是他,如今却反了过来

“我是逊位的王”萨尔夫伦低声说,提醒他这种作为的不合适

“所以,你不是我的臣属吗”墨拉维亚淡淡地说

萨尔夫伦看着他的侧脸,他知不知道,从再次相见开始,他就没有一刻离开他超过一步的距离?脱胎换骨的容貌,不容拒绝的霸道,走在青金石阶梯上的黑龙抛弃了过去的记忆,就像一个全新的个体萨尔夫伦甚至以为自己唯一的弟弟已经被奥维罗德侵蚀了灵魂……然而在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细节中,当年那头小龙的影子又总是困扰着他

就算有一天我会站在那个位置上,也一定是和你在一起

小龙的音容宛如昨天,萨尔夫伦转过头,看向别处,耀眼的阳光照下来,晴空之下,世界在他的眼中映现出一派光明景象,墨拉维亚握着他的手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用眼睛看着即将开始的典礼,却有一半灵魂留在那个寒冷空寂的所在,空间狂潮汹涌不绝,星空混乱荒寂,如同坟场

这个世界终将毁灭,无可挽回无形的魂灵在他耳旁说

“我们已经在此地生存了无数世代”他说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在这里,俯瞰你的脚下,你不是已经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见到了它动摇的裂痕?

萨尔夫伦向下看去,锄无法看见的纹章自平坦的青钢石下慢慢显形,从阶下蔓延而去,直至覆盖整座广超这是新王的印记,是他掌控龙神宫的证明纹章一旦生成,誓约之线也自龙群中生长伸展,编织成细密的光丝,当它们汇拢到新王手中那一刻,除非他死,他作为王的地位就无龙能够动摇

萨尔夫伦看着这一切,但在他一半的瞳孔中,呈现的却是另一种景象

天网一直延伸到知觉不能及的尽头,天空与大气俱被覆压于下,他处在应该只有神才能到达的位置,脚底渺远的云层之下是宽广无垠的大地,视线无法囊括这片大6的始终,他却仍然能“看见”它破损的边缘,看见在流水,岩浆,泥土和深厚得仿佛无法穿透的岩石之下,支撑这个世界的骨架

巨大得像一个世界的,龙的骨架

他回过神,墨拉维亚已经退下来,由力量凝结的御座已成,墨拉维亚站在御座之前,微风吹拂着他的袖角,他俯视着脚下的众龙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王”

他是龙族最后的王,同你一起

当誓约之线汇聚到达的那一刻,萨尔夫伦震惊地看向天空,大地哀鸣,群山陷落,一半的天空混沌紊乱,另一半是深沉无尽的黑暗……那不是黑暗,那是星辰墓场他转头看向身侧,没有墨拉维亚,也没有任何龙和生物,广场上裂痕密布如蛛网,在他身后,千万年来屹立群山之中的龙神宫正在随着群山一同崩毁

然而他的耳中没有任何声音,这是末日之境,被突如其来的从未来提取出来,将他包裹其中

在这还未存在的时空中,他不能言语,不能行动,在这毁灭的寂静中,在席卷蚕食而来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片金­色­闪耀着切割了黑暗的是一双凝固烈火般的金­色­羽翼,它们伸展开来,覆盖了整个天空,将仍在坍塌的龙神宫包裹其中,那是世界毁灭也伤害不了它的生物,一头庞大得像一个世界的……金­色­的龙

萨尔夫伦看着这头巨龙,看着这头龙不同于任何龙族的双瞳,心脏所在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连墨拉维亚的遗忘都未能动摇的他,却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感到了痛苦那头龙在凝视着这个毁灭的世界,在那双双­色­的异瞳中呈现的悲哀和孤独,比萨尔夫伦见过的任何黑暗都更深重,当最后一块岩石在它怀中分解消失,这头金­色­的龙仰起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

萨尔夫伦仍然什么都听不见,然而随着这头金龙的哀鸣而来到的,是法则基础的崩塌,比大6崩落粉碎更彻底的整个宇宙的坍缩

高等龙族……是他们愿意以一个世界为代价去培养的时空破壁者

萨尔夫伦失去了意识

183没有内部矛盾的种田文是不完整的

( 与会的所有遗族都在次日6续到预备队两名队长的办公室去报到了而根据塔克拉他们整理出来的记录这种防范疏漏的密会才开过三四次最初只是在延长到每周一次的例行总结后,各级队长相互之间交流队中的一些状况,然后在某个人的倡议下一个初衷只是管教刺头的集会就成立了

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自己是在为术师分担的,因为聚居地的摊子越铺越大术师的繁忙看得到的人都知道又何必让这些“区区小事”让他伤神呢不过他们作为在一线的负责人非冲楚这些杂音和刺头放任不管将造成的后果而当他们自行处置了一些人却没有受到追究,渐渐就有人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态度

以至于他们最近发现有些情况不太对,而处理起来又实在超出了诸人的职权时身为秩序直接执行者的范天澜接到的不是报告,而是与会邀请

连塔克拉都感到无语,他们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在术师出现在他们的会议上,这帮人才终于意识到不妥术师说了不归咎,但“只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这句话,不只是对玄侯的责备

大部分人经过一晚上的辗转之后,第二天都急匆匆地去认错了毕竟他们连组织都没有形成,实际也没有造成什么明显的后果,他们所作的不过是隔离或者轻微体罚,对那些新纳成员来说,对比过去的生活,这种程度的对待甚至没有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被针对了

聚居地现在是没有正式的公检法部门的,相关职能由前族长和长老们承担裁判的一部分,预备队负责的是另一部分,实际范天澜平时没有时间直接管理这些工作,大部分都交由塔克拉跟他手下的一个小组处理,就算塔克拉的身份让那些人不肯接触,但那个执法小组的副组长之一也是遗族人,他们还是跳过了他直接找上范天澜,其中显然有些别样意味

因为玄侯在本职工作上的表现一贯出­色­,他行事向来都有充分的计划,对下级的控制力也很强,而他在组织这种集会中呈现出来的,失常得简直像有意的破绽

可惜云深没有如他所愿地在事后找他彻谈,虽然处罚还是有的,他的职位没有变动,只是人事调动的权力被暂时移交他的两位副职手中,他的行动仍然自由,不过最近一次例行会议必须缺席

由塔克拉负责的调查持续了一段时间,跟范天澜总是给人压迫感的行事方式不同,塔克拉就算能力在同辈人中显得极其突出,由于外在­性­格原因,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多少都是有些轻佻和不着调的,这反而让他的调查很顺利,就算这次行动的规模略大,也没有引起什么过激反应

云深和范天澜各有别的工作要应对,这件事似乎像落叶轻触水面产生的一朵微澜,已经自然地消散平息了下去

几天之后,云深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官僚会议被人无比诟病的国家中的人,云深简化了自己熟悉的那些流程,将这种行之有效的议事方式根据需要分成了几个层次,自组织的组内或者队内讨论,成套工程所需的队级合作交流,每周例行的组队和大队工作总结及检讨,然后才是在颁布上规模的建设计划和宣布重要决定时才会召开的全体会议

虽然名义上是全体,受到条件限制,与会的最小单位仍然只能让一位小组长带上两位普通组员,只是这样,能容纳五百人的会场就已经显得拥挤不堪,所有人都自带了凳子,座位排序没有规定,所以各种发­色­和肤­色­的人各自寻找熟悉的对象,隐隐形成一个个小团体地坐了下来在术师进入会场之前,不少人都在轻声交谈,絮语声如密集的蜂群在会场上空回荡

但那个略显清瘦的修长身影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像被切断一样退下来

不管这种情形看过多少次,格尔因都对这种景象感到吃惊,作为撒谢尔送来那两千名奴隶中获选的代表之一,他大部分的会议都是有资格和义务列席的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知道术师的威名,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统治者受到尊敬是理所当然的,但这里的气氛从来与他所知的完全不一样,那些人确实尊敬甚至崇拜这位黑发黑眼的术师,却不畏惧他,而术师……他控制着这些人,同时向他们敞开教授技艺,这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和那些为此欣喜欲狂的低等奴隶不同,格尔因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他所见的越多,被教导的越多,就越迷惑,也越不安

近似于恐惧的不安

不仅他,和他处在同一地位上的卡尔纳斯,还有他们的熟人也有类似的感受而这位术师最近做了一个什么“调查”,让那些专职武力的人来向他们问一些不相关的问题,曾经是山民的那些武人还好,但黑发黑眼的遗族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让他不适应他尽力安分守己,虽然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冒犯那位术师的事,但他很不喜欢……而且那些人好像总想挖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他不明白他们在寻找什么,也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应该向他们展示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卡尔纳斯也在这时候转过头来,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会,然后术师特有的温和语音平静地响了起来

“感谢大家的准时到会”云深说,他的声音不大,放在桌面上的扩音器确本在最后的人也能听见,“现在开始我们的议题第一件事,撒谢尔部落已经同意了重新结盟的要求,具体条约他们会在冬季之前正式确定预计从明年开始,我们会和撒谢尔有计划地合并,狼人部落将用五年左右时间逐步迁入我们的城市”

虽然众人已经熟知会议纪律,这件事还是让人群发出哄地一阵­骚­动

“新盟约的几条原则是,同盟关系由从属变成平等,狼人可以获得城市一半的管理职位,但不得­干­扰任何生产活动,对保卫城市负有完全责任,禁止对我方普通人类的任何特权,违法违规都照常处置”云深说,人们惊讶的反应没有持续多久,绝大多数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而我们要向他们提供同条件的住所,确背物和武器供应,以及保证他们学习同等技艺的权力”

会场没什么声音,说是还有具体条件要商定,实际结果和术师今天说的不会相差多少,他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大部分人现在在想的是狼人加入之后对自己工作的影响,尤其对预备队来说,他们曾经和狼人有过的短暂合作看来是要变成常态了

在这里的几乎所有人和狼人接触的时间都不长,初来乍到时对方确实倨傲霸道,但那时候谁又知道他们能走到如今这种局面呢,而在术师的庇护下,狼人也从来没有机会向这些人类表现他们兽­性­的一面重新约盟总体上对双方都有利,所以没有什么人反对术师的决定——

“这是不允许的!”

一个金发男子突然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云深停止了下一个议题的准备,抬头看着他

坐在范天澜身后的一个人压低声音, ... [,]

(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

“你怎么能这样做?居然向狼人传授知识!” 那个外表三十多岁的男人不顾身边众人的视线,伸手指向台上的术师,脸­色­通红,塔克拉歪歪头,做了一个手势,“兽人是在神的规则之外的生物,无论你来自哪里,都没有资格向他们传授人类的技艺!他们本该……”

“墨阳!”云深微微提高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准备出手的遗族青年急忙站了起来,他的位置离那名金发男人只有一步之遥,“是,术师!”

“你和塔克拉出去”云深说,“发言是他的权利,你们到门外去反省一下自己的做法”

墨阳怔了下,然后就红着脸出去了,塔克拉磨蹭了一下,走过范天澜身边的时候在下面踢了脚

这么一打断,刚才义愤填膺的金发男人一腔意气也泄了大半,虽然还没软下去,脸­色­却苍白了起来,术师还没说什么,周围刺来的视线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压力云深将文件放到一边,身体微微后倾,两手交握在桌面,看着他,“卡尔纳斯·德西·吉尔帕斯,这是你登记时的名字吧”

卡尔帕斯强撑着镇定,“是的”

“你自称随商队游历的小贵族次子,来自霍尔许这个小国,商队被狼人袭击后,你以奴隶的身份在撒谢尔度过了六年因为懂得计算和部分文字,你在撒谢尔受到的待遇略高于其他奴隶,他们对你也比较信服”云深说,这是为什么他能够成为成为队长级人物,“不过你没说过,你同时是一位传教士”

坐在一旁的格尔因背后冒出了冷汗,卡尔纳斯咬牙说:“因为你们没问”

云深沉吟了一下,“好吧你反对我们和狼人结盟,理由是不能向他们共享技术?”

“没错!”事已至此,卡尔纳斯也想不到什么退路,­干­脆直说了,“他们是有违常理的生物,只有罪恶的灵魂才会转生为兽人,他们不仅智慧低下,毫无信义,而且生­性­残暴,哪怕位于大6边缘,也是对其人类的威胁您作为力量天赋者,汪在这里建造城市已经是违背常理,还要向他们传授技艺的话,就是对人类的背叛!”

塔克拉双手Сhā兜,背贴在墙上,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切了一声,“什么玩意”

“刚才就应该给他那一下的”墨阳在旁边很遗憾地说

卡尔纳斯挺着脖子看着云深,他认为自己的信念毫无错误,其他人却有些按捺不住了,从术师降临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对这位大人这么无礼,而且他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对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有家庭,部族以及被灌输的集体概念,“国家”对他们来说都有些飘渺,何况“人类”如此巨大的概念?

“那么,卡尔纳斯先生,来到这里的几个月时间,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云深淡淡地说,“你眼前所见的几乎所有人,在你的世界中,和狼人一样都是没有资格得到知识的人种”

被这个世界的主体民族驱逐的遗族,同样被赫梅斯贵族当做野兽狩猎的山居部族,甚至连卡尔纳斯自己,也曾经是在狼人部落没有任何自主权利的奴隶

卡尔纳斯想说那是不同的,在出口之前他总算反应了过来,在他受到的教育中,遗族比兽人更不堪,而那些山居部族——真正的贵族眼中其实从来没有这些野人的存在他的脸­色­再度张红,只能重复:“但那是神的旨意……”

“我不信神”云深说,“任何神”

连格尔因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哪怕是那位远东君主,来到中央帝国时也不曾拒绝过教会的感召,这名年轻的法眷者居然敢这么说?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和更多的世界都有力量超凡脱俗者,但他们不是神”云深说,“发生在大地之上的事,不在他们Сhā手的范围内,所谓神旨不过是贵族借神之名施行的种族歧视,那种神记完全可以复制的至于其他,狼人已经用时间证明了他们的信用,所以你的意见我不能接受”

卡尔纳斯呆若木­鸡­地站着

“还有一件事,我借此提前说明吧”云深说,“我是无神信仰,不过在这个集体里,所有信仰都是自由的,包括卡尔纳斯先生的信仰只是我消所有人记赚这不是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不强迫传播,不因教派对立争斗,不损害集体利益,不影响正常的生产和生活,这几条是必须遵守的原则具体细则将在会后颁布到公告板上”

他在这里停顿了下来,卡尔纳斯抖着声音说:“你……”

“坐下”范天澜冷冷地说,卡尔纳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本就安静的会场变得更加寂静

格尔因没有等卡尔纳斯说出让他们处境更难过的话就把他拽了下来,旁边的人早已自发和他们隔开了距离,卡尔纳斯差点摔到地上,他的手还在发抖,“他居然……他居然……”

“闭嘴!”格尔因用气音狠狠地说,这句话其实他更想对那名术师怒吼

渎神者……这个词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回荡

云深把文件重新拿过来,“接下来是第三个议题,与撒谢尔结盟,我们需要有专人负责应对相关事务……”

会议结束后,云深整理了一下桌面,刚才的卡尔纳斯和格尔因几乎是逃着离开的,有人问是不是要把他们扣下来尽快处理,云深却不打算这么做其他队长都带着人退场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了,刚才被点中负责撒谢尔事务的人早就赶着离开去准备材料,台上现在只剩几个人

将手里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交给范天澜,云深抬起头,不出意外地在门口看见了等候的玄侯

“你想传达给我的,包括了这件事吧?”

“不仅如此,术师”玄侯低声说

云深没有等到他接下来的话,这个男人就在他面前缓缓跪了下去

184换上了……

( 在他的膝盖触地之前云深已经伸手扶住了他不过真正止住他动作的,还的是范天澜扣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该这么做”云深说

“所以您已经知道了?”玄侯问他的肩膀没什么痛感,半个身体却都麻了他站直身脸上没有丝毫表现

“如果你指的是最近发生的事”云深说“我不知道的是你真正的想法你可以直接提问,不必用那些迂回的方式”

“那是我的问题,术师”玄侯说“我愿意相信您,但出于私心,我消看到您真正的选择,所以我挑拨了他们”

他的话说得有些隐晦,之前的调查很多人知道,不过很少有人清楚整个事件的起因,在这里的几个人却是例外云深看着这个面孔端正的黑发男人,他的眼神晴明,神­色­坚定,刚才那一跪,他要表达的并不是歉意,云深既不需要,他自己也不曾因此感到后悔,在遗族的众人已经渐渐融入如今这种生活的时候,这个男人在­精­神上仍旧坚持着某种信念

“一神教的问题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如果有可能,我消您将他们全部驱逐到荒野中去”玄侯说,他的态度说明这不过是把他们全搞死的委婉说法

“……”云深看了身周一圈,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有时间,我想我们这次可以真正谈一谈某些问题了”

玄侯离开办公室之后,云深一手支在桌面上,另一手握着笔,在笔记本上轻轻敲打着

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

聚居地如今的生产和建设都很正常,无论玄侯私下的小动作还是那两位隐藏着小秘密的传教士奴隶,都不会影响到大局,但这并不等于能够放任不管作为一个总数近万,而且成分复杂的群体的负责人,他受到的尊崇和信仰多得足以把人捧成半神,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经常反思,以避免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这对他而言是不小的压力,技术和计划都是他擅长的,但落实到这种规模的人事管理,有些方法就不太够用了

如今的状况大概可以将他麾下的人口分成两大团体:与撒谢尔交换而来的两千五百多名奴隶,和当初一同迁移过来的部落集合部落集合已经是被打散的状态,曾经的族长和长老们只剩下一些裁决矛盾的权力,而这种权力一开始就云深装进了笼子,过去那种生杀大权再没有存在的基础他强行摊平了这些部落原本的阶级结构,使自己的指令能够不受阻碍地传达下去,将发­色­肤­色­甚至语言都不尽相同的这些人尽力从群体糅合成一个集体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有效的,虽然有几个前提,这些部落是面临生存危机才向他交付了权力,和先天有组织和武力优势的遗族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他构建起了管理的网络,使与山居部族的许多交流都能通过他们进行但这种做法对新进的奴隶团体却不太适用,虽然这些奴隶毫无组织可言,在生存得到了保证的情况下,他们对各种命令都毫无抵触,非常易于管理

作为奴隶,他们确实只要听话就足够了但要使他们成为真正的劳动力,就要向他们传授相对先进的基础劳动技能,还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和保护,使他们产生安全感和归属感,才能在契约约定的三年之后留下尽可能多的人口人口就是资源,不仅对这个世界的领主们,对云深来说也是一样的

对这些奴隶的登记,编组和分配都很顺利,工作磨合的情况也在预想之中,云深本就事务繁多,有些问题在别人看来也不值得劳烦他,当他知道的时候,接连发生几次的奴隶私藏私逃状况已经造成了某些后果

虽然至今没有一个人能离开预备队控制的边界,但这些因为术师才得到如今待遇的奴隶居然如此回报,让不少人对他们原本就有的不信任再度加深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奴隶——在身份上,可以说所有人都是属于术师的,住行上因为条件限制有所区别,可也只有这点区别那么隔阂来自哪里?

云深看着预备队收集,范天澜和塔克拉整理而成的报告,将结论说出来的时候,原本对玄侯的行为有意见的一些人也有了别的想法

虽然和已经接受了大半年启蒙教育和技术培训的山居部族们相比,这些奴隶绝大多数已经可以认为是对世界认知低下的文盲,矛盾却不能算是原住民们引起的无论他们曾经的身份是失地的农民,败战的士兵,遇劫的商人,还是倒霉的游历者,他们能忍耐狼人的奴役,却总有某些人始终不能适应在聚居地的生活方式,准确地说,是不能接受这种“在术师面前一切平等”的价值观

这与他们生来受教的是相悖的,人生有高下之分,而除了被神眷顾的人类,其他种族都天生背负罪孽比中央帝国的权力之影更广阔的,是教会的传播,不管国王和领主们对神光日益微弱的教廷是何态度,都不会去妨碍传教者劝诫自己隶下的子民安贫乐道,守纪恭敬

这是武力之外的另一种统治手段,和历史的任何一种时期一样,有人在该丢掉的时候会丢掉这些东西,有人却始终虔诚坚信这少部分人作为奴隶的时候,即使被牢牢控制,但在他们眼中,狼人凶悍却愚笨,耕种和冶炼水平远逊于人类,在供应部落的生产和与其他部落的交易上甚至要倚重他们这些奴隶,虽然自由和安全都毫无毕,他们心中却有不可动摇的优越感,这种被塔克拉评价为“x都不值”的优越感在来到聚居地之后会遭到什么打击可想而知

毕竟要说天生罪恶,没有比遗族更深重的了,可这些遗族人不仅深受他们新主人信赖,甚至那位“术师”也是同样的黑发黑眼,听说总不如亲见更让他们动摇

何况他们身上还背负着教会的任务,不仅仅是传教,在此之前也和聚居地无关,他们在兽人中的时候就在收集某些东西了无论斯卡对此是否察觉,他已经把他们送到了云深手中

玄侯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虽然他的某些想法现在看来有些偏执,但“守夜人”这个过去的身份培养了他足够敏锐的触觉,遗族背负的历史教训也让他始终保持警惕,所以他对云深直言不讳,这种人就算只是极少数,他也不能容忍这些人威胁他们已有的一切

“连您的权威都要挑衅,我不认为他们值得改造”玄侯说

云深略一思忖,“对我来说这还不算问题,他们的做法只是在孤立自己,而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拉拢的”

“留下那部分人就够了”玄侯说

云深放下笔看他

“如果一定要说您有什么缺点的话,我认为是过于仁慈”玄侯说,“至少对于我,您不应该让我再留在现在的位置上,对我这种会带来不安定的人,您的处理没有让我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更需要一个专注的管理者,不过你看来不喜欢如今的岗位”云深语气平静地问,“你想加入天澜他们,还是想要另一种独立的权力?”

... [,]

( 对这个问题,玄侯有些让云深意外地沉默了一会

云深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玄侯才再度开口,“术师,如果有那么一天,您会允许我们复仇吗?”

“我只能回答,我不会主动挑起任何战争”云深说

玄侯对上他的视线,片刻之后,他一直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向后靠了靠,他看向窗外,“术师,我无法遗忘我们的历史,我也不消他们忘记,但是……”他把脸转了回来,对云深露出一个苦笑,“您交给我们的那些,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一旦拥有,就很难想象如果失去它们的未来,与算计和谋略相比,它们才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虽然我是个卑鄙的人,要从完成它们的过程中离开也会感到失落”

云深的目光从笔下移到他脸上,玄侯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术师的眼睛黑得太深,被他注视的人很难移开自己的视线,久了甚至有种心悸感

“我有一个问题”云深说,“对那两名传教士,你是不是有过杀了他们的打算?”

玄侯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是的”

“你终究还是用这种方式把他们放到我面前的原因,是想给自己濒退路?”云深问

玄侯犹豫了一下,“是的”

他的杀意在范天澜面前根本隐藏不了,那名年轻人在这方面有惊人的洞察力,他不是不想这么做,却承担不了随之而来的后果,术师会容忍他们的试探,却不会接受人命的后果——那完全超出了术师的底线哪怕他始终认为那两个人必须死如果他真的动手了,术师也许不会杀了他,却会让他永远远离他所在之处

能让他感到畏惧的,就是这种流放

术师又是一会没说话,玄侯松开自己的手掌,放松身体等待着他的裁决然后术师抬起了头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留下来,还是到预备队去?”

有人叩响门扉,然后无声地走了进来

“天澜”云深放下思绪,向为他端来午饭的青年微笑,“你吃过了?”

“吃了”范天澜简短地说,他现在是不会跟云深一起吃的,桌子摆不下

云深一边取筷子一边问:“天澜,电厂的焊工如今的状况怎么样?”

“没有问题”

“我想把玄侯濒在这个岗位上,你怎么看?”云深问

“要去预备队,他们也不会接受他”范天澜说

“他自请在热电厂项目完成后到勘探队去”云深说,“从本职工作分心到职权外的领域,这种行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痊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代替他的人很困难,焊工组那边恐怕也是类似的情况”

“他用这手以退为进?”范天澜问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意,云深想了想,摇头,“他只是很矛盾黎洪他们曾经建议我对他观察一段时间,他的­性­格有些偏激,要说忠诚却没有问题我当初让到热电厂去,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工程对我们有多重要,也懂得对技术和技工控制保密,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关节在宗教这边毕竟对其他部族的信仰习惯,他一直都没有明显表示”

“因为他们早被打怕了”范天澜说

“?”云深看向他

“刚迁来的时候,这支遗族的祖先就为这个打过了,影佣兵团也暗杀过几个主教”范天澜说,“从起源至今,遗族和这个世界的原生宗教关系以恶劣的时候居多”

遗族和教会最和谐的时代在裂隙战争时期,但在之后,大6战争中教会不仅在武力与各国合作,更重要的是在宣传上将遗族逼进了艰难境地神权就是这个世界的话语权,遗族在自己的管辖领地中对教会的严厉压制与其他国家形成了鲜明对比,教会的不满积累了有数百年,所以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不会放过

范天澜走过来,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吃了再想”

云深放下筷子,抬头问,“只有一种意识形态才能对抗另一种意识形态,天澜,你认为遗族的信仰是什么?”

“祖先”范天澜说

只有不记自己从何而来,才能知道自己从何而去这就是为什么经历过那些惨烈的战争,国土丧失,人口流离,一退再退至几乎无路可退,在多年之后许多人已经遗忘了当年的黑­色­风暴,只记得如今在­阴­暗角落的黑­色­蝼蚁,他们仍然能为了同一个目的集合起来

在大6边西的兽人帝国,云深放走了那两名有特殊任务的传教士和他们的部分追随者,将­精­力重新集中到建设上的时候,在中央帝国东部,遗族已经逐步蚕食了三个行省

连礼仪剑都未解下的女团长将情报丢到桌面,“那帮蠢货”

兰斯皇子一手支在颔下,淡淡地说:“那是亲王的地盘,大皇子要到明年春天才会结束战争,带领骑士团回到帝都,在此之前雅拉特亲王不会让别人Сhā手到他的辖域里”

“三个行尸他们以为遗族是那些只懂得拿着草叉挥舞的农夫?一旦让他们站稳脚跟,不花三倍以上的力气是不可能将他们赶走的”索拉利斯女侯爵冷冷地说,“哦,我还忘了一件事,那帮农夫已经被另一头黑­色­的豺狼驱使,跟他们会合了”

“帝国有九十二个行尸就暂时给他们让出位置吧”兰斯皇子说,“帝都的想法我们不能揣测,现在也和我们无关”

“陛下呢?”格里尔问

兰斯皇子叹了口气,“陛下他……还是那个样子”

骑士团驻地最高处是翼蜥的饲养超除了护理它们的奴隶和翼蜥各自的主人,平时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而此时位于饲养场最高处的石台上,一名高大而瘦削的男人向天空伸出了手

风吹了起来,从微风变成狂风,乌云从天边移来,阳光渐消,法塔雷斯灰绿­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他放下手,仰面看上去

云层之上,是他的城

185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 秋收季节开始了

当云深从那些似乎从未减轻过的事务中回过神在他熟悉的道路上成熟的颜­色­已经布满了他能见到的每一块土地

作为一个城市出生和长大,过去和现在的工作基本上都以钢铁和能源为中心的人,云深对农业曾经陌生到连节气都记不清的地步当初寻找农业技术资料的时候为了让只能间接向他学习的人们明白,他也是下过功夫的和工业领域不同在这方面他并不是完全的传授者如果种植也是天赋的话遗族可谓天生就是满点的,除了提供技术参考和种子等资料,云深所作的事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和他们一起将纯粹经验的农业生产向现代转化

在这一年时间里,从垦荒队变成现在的农业大队,南山族长所带领的这批人从当初的八百多人­精­简到五百人,但在最初开荒时期一千多亩的基础上,他们又开拓了包括丘陵在内的三千多亩荒地,如果不是术师有所要求,这个数字还会显著增加虽然有足够的工具供应,实质形式仍然是传统农业的情况下,达到这个成绩就意味着艰苦的劳动,但几乎所有人都乐于接受这一点他们习惯的是经过艰苦的劳动和忐忑的等待之后得到些微的回报,而在这里,虽然有冬季的那次大棚种植打底,马铃薯第一次大田收获时那堪称堆积如山的产量仍然深深震撼了他们

以术师要求的公制计算,平均亩产达到一千五百公斤,他们初步播种了三百多亩,即使扣除虫害影响,他们一个季度获得的产量就超过了四百五十吨没有人对那段时间里单调的伙食有意见,能在春夏季节一直吃饱,这有什么可嫌弃的?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蔬菜供应,虽然少,但是定时的­肉­类供应

除了马铃薯,另一种被广泛种植的作物就是玉米,在过去那个炎热的夏季,飞速拔高的玉米植株那鲜亮的绿­色­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而云深对种子的巨大投入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试种的五个品种中,栽种面积最大的表现比预想中的还要优秀,粗长的穗子外层包叶已经变­干­发白,植株的茎叶还是绿­色­的,不仅他们养殖的数百头牲畜这个冬季不必的食物,还可以向撒谢尔提供一部分草料

至于成果,作为这一切的提供者和名义上的统治者,在第一块大田开始采摘的时候,云深被请了过来见证这次收获

当他到达的时候,那块示范田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就算不说,光是看着那排列得密密麻麻,要抬头才看得到的枝顶,几乎与人肩齐平,散发着甜美­干­香的粗壮包穗,就知道产量的可观

“你看每公顷的产量能有多少?”云深问满脸喜意地站在他身边的南山族长

南山低头算了好一会,把他习惯的单位换成术师规定的公制真不是容易的事,最后他语气笃定地说:“这个种最好,每亩至少一千两百斤,示范田一公顷差不多够两万斤”

云深轻轻点头,作为硬质粮,在他们如今能提供的肥水条件下有这种产量可谓十分理想了

啪的一声,塔克拉伸手去掰下来一个,撕开外面的包衣,把露出来的金红­色­玉米穗抛了抛,然后用自己的手臂比了比,“这­棒­子真不小”他嘀咕道

南山笑了起来,“这一个有半斤多重,不算大的,那边种得稀点的田,有些一个能有一斤重,米粒掰下来四五两”他非常感叹,“两千五百多亩,少说也有两百万斤啊”

这里毕竟是示范田,其他田块由于土质和品种不同,产量会有所区别,但平均下来,四百公斤的亩产完全没有问题想当初刚收到这些种子的时候,他们就像捧着金子一样,将那些金黄­色­的种子一颗颗埋进地里,小心翼翼,甚至紧张兮兮地照着教学资料去护理那些小苗,稍有闪失都心痛不已,如今这漫山遍野的累累收获,可以说是对他们这一年最好的回报

南山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术师带着那些年轻人搞的工业什么他也完全看不懂了,但他并不会因此感到不安,看着眼前平坦广阔的田野,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满足感从他心中生出,而且不仅是他,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一样的欣喜

“我们给尖耳朵那边供粮是照人头还是比例?”塔克拉问云深

“是照比例”云深说

“……便宜他们”塔克拉不怎么爽快地说

云深微笑了起来,“这不用介意”他说,“他们的,终究会变成我们的”

塔克拉看向云深,在许多人眼中,术师既是无所不能的,也是温柔仁爱的,只要是他的子民,就是由交易而来的奴隶们也能得到他的照顾,尤其是孩子们,任谁都能感觉到术师对他们未来的期待他的外表,他的言语,他的态度,都不同于人们意识中的任何一种“大人”,那种对人对事都留有余地,温和细致的态度,有时候甚至不太像一种“男人”

但塔克拉心甘情愿追随在他身后,并不只是因为他喜欢这个人在队长级会议上,有人对合并后的未来感到疑虑,的狼人与人类争夺权力,甚至在占据城市之后将他们驱逐出去,云深对此的回答是:

“让他们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习惯之后,就轮不到他们来考虑这个了”

无论对玄侯还是那些教徒,云深都给了他们的选择,玄侯选择了誓言,除非术师直接命令,否则他不会再踏出自己的职权范围一步,而那些教徒……不允许从术师的领地穿行,只能通过撒谢尔的吊桥向北绕行,没有指南,没有武器,甚至没有身份的他们,要面对的除了撒谢尔的盘查,还有战争之后在荒野各处游荡的兽人们

塔克拉曾经问道:“他们要是活下来了呢?”

“他们还是很有可能活下来的,”云深说,“不过要让有这个权力的人相信他们的见闻,并且根据他们的判断做出反应,都是需要时间的要反应激烈到愿意跨域中间地带,来到兽人的地界上­干­扰我们的计划,这种可能­性­就算有,也没有必要为此反应过度”

这个人很强,塔克拉想,他会想现在这样地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因为他够强不过明明也是毋庸置疑的强悍,他怎么对另一种人就那么地……呢?

塔克拉斜眼看向身后,一头刚硬的黑发绑成粗黑辫子绕到身前的黑发青年正大步走过来

“天澜”云深也停下和南山的交谈,转过头

“撒谢尔来人了”范天澜说

云深嗯了一声,塔克拉问:“他们来送文书,还是来看收成的?”

撒谢尔那边也开始了冬储的准备,这件对部落而言非常重要的大事必须斯卡负责,而时至今日,云深已经没有必要亲身前往狼人部落进行谈判,在两位头领都没空坐下来的情况下,狼人们将术师提出的初稿来来回回地质疑和讨论,每一个条目的确定都需要狼人骑士在两地间奔波不得不说今年新修的道路为此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应该都有”云深说,“让他们过来吧”

... [,]

( 当狼人部落的莫里斯长来到术师面前,示范田采收的玉米已经在旁边堆成了冒尖的小山,计量组的人正在将它们上称累计,称重完毕的粮食再由专人装车送往晒超从采收到晾晒的过程中分工明确,所有人的的动作也有条不紊,甚至有种悦目的节奏感

跟在莫里斯长老背后的狼人骑士以一种可以说是惊异的目光看着这一切狼人们以­肉­食为主,但他们豢养的牲畜只够给族中的勇士们充足的供应,老弱­妇­孺都差得多,奴隶们虽说种植了作物,那微薄的产量和粗陋的加工方式却只能作为伙食的补充,保证那些奴隶不饿死自己而已人类聚居地的产出最开始也是被打算用来向其他部落交易的,可那位术师不仅向他们提供了从未见过的食物,还让人向他们演示了连狼人都乐于接受的饮食方法

如果这些是要分给他们的,他们还有多少地方来存贮?

狼人长老汀脚步,看着从容转过身来的黑发术师,他的眼神既敬佩又复杂去年他来到这块土地上的时候,这里,这些人还是什么涅?如今闻名大河两岸的术师那时候还住在和帐篷一样逼仄的小房子里,而如今……无论对人类多没有好感,狼人们都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能占有这样一个力量天赋者,哪怕是一场战争的代价他们都愿意付出

“好久不见,莫里斯长老”黑发术师说

“您好,术师,我带来了族长的文书”年长的狼人恭敬地说可惜而可怕的是,在他们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云深没有回专门的办公场所,直接在地头处理起这件事务,这种情况并不需要两位队长同时在超塔克拉问:“我,还是你?”

“我”范天澜说,不过在他迈步要走的时候,塔克拉又叫住了他,然后这位关系跟他不怎样的副队长凑了过来

“好娘的辫子,”他嗤笑道,“哪个女人给你弄的?”

确实加工场和纺织坊里有不少女工都是这么束发的,不过显然长相决定一切,就算塔克拉这么说,这位非人血统的年轻队长身上的强悍气质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对这种无意义的嘲讽,范天澜只做了一个动作塔克拉扭头去看他眼神所指的方向,黑发的术师正将处理完毕的文书递给狼人长老

“……这不公平!”塔克拉说

云深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他的体质是那样,我只是给了个建议”然后范天澜用沉默的方式表达了不想自己动手的意愿当然,对云深来说,这种小个­性­的体现还是很可爱的

包括塔克拉在内,预备队的人都是尽可能的短发,只有范天澜是例外所谓的刚硬不只是一种形容,他那些硬度和韧­性­都十足的黑发一般的铁器是对付不了的,而他唯一的亲属也表示最好别动,虽然墨拉维亚自己也不知道头发代表的是龙形的哪个部分,但能让它自然留存显然更好

塔克拉搔了搔自己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短发,换了个话题,“那些毛茸茸又来说什么?”

“上次的条件,他们同意了”云深说,“另外,他们消送过去的粮食是加工过的,撒谢尔这方面的技术还很原始”

“贪得无厌”塔克拉切了一声

“他们是没有办法,单就要建贮藏的仓库就占了他们不少­精­力,而且我们代加工是要折扣一部分的”云深说,“狐族也准备来人商议购买粮食的事”

“他们见都没见过,这也敢吃?”塔克拉问

“他们的少族长已经在这里证明了没问题,只不过……”云深说,“我不打算向他们开放太多数量”

虽然两种主粮表现良好,小麦和水稻的产量也没有低于心理预期,分类种植的十数种作物中,水土不服的数量也不多,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种子的基础上南山他们也尽力去解决了肥料问题,草木灰,粪肥,湖泥之类,还有极少数从兵工厂出来的硝钾磷,但相对土地面积还是十分地捉襟见肘,少数的高产田和大部分的低产田形成了鲜明对比化肥厂的投入至少也是明年的事了,而在它能够产出之前,他们并没有多少延续良种的把握

更何况育种需要的不只是技术,还有时间和运气而以聚居地多变的气候状态,他们未必乐观

“关键还是化肥厂”云深说,将笔Сhā回口袋,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我需要狼人和狐族向我开放更多的资源”

186好基友,一辈子

( 斯卡有些焦躁

当然跟往年的暴躁比起来他今年的状况算是不错了虽然部落向黑发术师转让了两千多名奴隶,还发生了一场战争,撒谢尔的年景和过去相比不仅没有倒退反倒是改善了不少首先是他­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一个家族,将他们的大部分财产分配了下去然后那场战争结束得异乎寻常地迅速对手溃败的速度简直像一场笑话他们的土地人口和牲畜的损失都很少,最后人类聚居地向他们提供了大量粮食

真正的大量,撒谢尔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粮食居然多得帐篷都堆不下了,他们不得不为此建立建立专门的存储场所

这种额外工作对斯卡远远称不上麻烦,黑发术师愿意将他的工匠送过来指导和协助,而酬劳以粮食折算,对现在的撒谢尔来说堪称廉价,而他们并不缺少做事的人力冬储的其他工作每年都大同小异,药师会为他分担相当一部分,比如说最繁琐的物资统计什么的,他需要做的是带领狩猎,监管收获,最后最难搞的工作也不过是决定分配的数额和比例,作为一名族长,他要用自己的权威——或者说力量“说服”那些家族接受他的安排

大不了打一顿完了,痛快,简单,而且公平斯卡没有父兄和妻子,所以不受亲族的限制,他也没有奢侈的嗜好,宠信的那几个人又确实才能出­色­,大多数族人其实对他颇为服气,他只要如药师所说按部就班就够了,但今年和往年不同

“啊啊啊”

药师刚走过转角就听见了这声惊叫,和他一块的狼人吃惊地看着一整块石板从族长的帐篷门口翻滚着飞了出来药师停下脚步,看着重重砸到泥地上的石板

……这似乎是斯卡帐篷里拿来充当桌面的那一块

药师让两个狼人抬着摔出了裂纹的石板走进帐篷的时候,斯卡面无表情,几名长老亲随缩在帐篷的角落,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狼人冒着冷汗摸了摸头,虽然他躲得快,那块石板还是擦着他的脑袋过去的,蹭掉了他头上一小溜的毛发

药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斯卡用从胸腔发出的声音­阴­沉沉地说:“这次算你好运,罗山”

药师在的地方,族长会自制得多,形容狼狈的狼人长老心里松了口气,脸上还是恼怒,他硬着声音说:“打死我也没什么用!这可不是只有我这么想的,族长!”

“轮得到你们帮我决定?”斯卡冷冷地说

“可你也不能一点不为族人着想,远东术师想要得到我们的盟约,这种要求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反正这是迟早的事……”罗山说,但看着斯卡越发暗沉快要变成深绿的眼睛,眼角余光又瞥到已经站到旁边的药师,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

“滚!”斯卡耐心终于告罄

罗山长老一步跳出帐篷外,“就算不是我,还会有别的族人来!为我们争取利益是你的责任,族长!”

放完话他就跑了,他那几个带来的亲随也连忙贴着帐篷边沿溜出去,把石板放回原位的狼人有些鄙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罗山长老的家族实力只能算末位,也许是因为人口少而­精­壮和擅长站队,他们过得不算差,但在以悍勇强霸为上的撒谢尔中,他们那种与人类近似的­性­格就显得稍微缺少了那么点狼­性­

“这次又是为什么?”药师问,他不讨厌这位有时候过于“灵活”的长老,实际上,他有时候还会发挥一些重要作用

斯卡一手撑在腰上,伸手抓了抓耳后,“还能有什么?他们想现在就搬过去”

“到术师的地面上?”

“狡猾的人类!”斯卡咬牙切齿地说,“早在他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什么口说不如眼见,他就是想把那些没脑子的先骗过去,等他们都赶着倒贴了,还有什么条件可谈!”

药师没有说话,对时隔仅一年就要修改的盟约,撒谢尔部落和人类都是重视的,对条约的推敲和商榷之严肃,至少在狼人的历史上堪称从未有过人类和兽人一同建城不是小事,在药师的记忆中,大概就是当年遗族派遣十万人为中央帝国建都卡拉米迪算是有些相似,即使是斯卡在这件事上也不能独断专行,他召集长老和所有部属商议了三天才给了术师肯定的答复而对具体内容的讨论,到现在一个月过去才完成了大半,人类提出的条件太过琐碎细致,狼人们对自己的城既渴望又总放不下疑心,在他们为某一条争议了数天仍不能给人类那边答复之后,术师提出了那个建议

让狼人们亲眼去看一看,他们将来要在什么样的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

先是长老们,然后是千夫长和百夫长们,术师本来也打算给普通狼人参与的权利,但被斯卡制止了这不是能够严格必的秘密,但在这个应当集中­精­力为冬储准备的季节,斯卡不能让大部分族人为还没开始的事分心

因为人类向他们开放的效果太明显了,参观归来的狼人回想时仍有些神­色­恍惚,药师当初受到的震动在他们身上表现为彻底的震撼大多数狼人一生都不曾见过人类的城市,在他们的扯中,哪怕是帝都拉塞尔达也只是一个规挠大惊人的固定部落,它的存在更多是为了防御和权力,而人类的规划在本质上就是根本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兽人贫乏的词汇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一种跟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展现在他们面前,大大超出他们所期望的富足,安全和舒适,让现在的生活被对比得像一个悲剧,以至于同盟合并的事还未正式确定,就有人迫不及待想去体验在他们看来已经属于自己的家园

只有少数人看到了背后的危机

药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斯卡宽厚的脊背,“你知道,我们拒绝不了术师”

“但是以后呢?”斯卡问

药师抬起头,看到了那双金绿­色­的眸子背后的忧虑术师改变了那些跟随着他的山居部族,也改变了遗族,将他们变成他需要的工具,即将被纳入他的控制的狼人也不会例外术师将向他们传授技艺,交给他们另一种力量,狼人们得到这一切的同时,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传统和自由,他们和人类绑在一起,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他们都知道,在黑发术师那些看似温和的手段背后,是怎样强烈的控制欲只要斯卡是一个对自己的族人还有责任心的族长,他就不能有其他选择,现在就是这样,在失去独立的武力之后,他们只会更为被动

“你们不是已经作出了决定?”药师说

斯卡蹙眉,“但是——”要他怎么说?对这个一直依仗着他,也支持着他的人说,他居然对未来感到一丝恐惧?

药师一手搭在他的臂膀上,看着他温声说,“向前看吧无论未来有什么结果,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这是他的责任无论他们的未来,是否也会如当年的大夏帝国和中央帝国……但如果是那位术师,也许能有不同的道路

掌 ... [,]

(心下紧绷的肌理在那句话之后放松了下来,斯卡低头看着药师,忽然伸手紧紧抱了他一下,“我会记住你这句话”

对云深来说,样板房展示对谈判的促进作用不出他的预料,在狼人和虎族的战争发生之前,在他规划的未来中,撒谢尔就不再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了如今所有的工程都要照计划进行,紧张的秋收又要调拨一部分人力,云深不太想为已经注定的结果浪费更多的时间,所以在加快条约完成速度的几种方法中,他选择了最直观的

对世代过着帐篷生活的狼人们来说,他们最好的想象中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居住条件平坦笔直的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统一制式房屋,是足足三层半的坚实砖木结构,最下一层是牲畜栏和柴薪房,其上两层隔出了足够让一个大家庭舒适居住的房间,在此之前他们连扶手楼梯都没见过,如今不仅见识了单独的厨房和储物室,还发现在那些宽敞洁净的房间里,每一间都安装了两层的大钵窗

第一次来到的狼人长老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术师安排的人引导他们如木偶般在各处转来转去之后那些年轻点的狼人接受能力稍微高一些,不过在引导人向他们展示了从地下铺设到每一栋房屋里的供暖系统之后,他们也跪倒在了这些彻底超前时代的设计面前

虽然具体说来,受到各种条件限制的这个住宅区在许多方面都无法和它模仿的模板相比,只有墙体是砖制加厚的,各层楼板都是以杂木余料拼接而成,然后铺上三合土,只在厨房和浴室的小空间薄薄用一层水泥,窗户没有合页,不能自由开启,阁楼顶上盖的也不是预制板,而是用碳化处理的茅草在房梁上厚厚垫成保温层,再铺设厚瓦片

设计师尽力在现有条件下完善了居住条件,参观者们想象不到它应有的涅,只是对每一个­精­心的细节都赞叹不已

何况这里并不只是安逸的住宅区,竖立在每个十字路口的黑­色­警钟,分列各处,无论住在哪里都能在最短距离到达的马厩,沿途在道路旁的山丘上隐约可见的瞭望台,都说明这座未来的城市对外界的警戒心

他们现在能看到的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工地,虽然乐意去参观的狼人不多当他们见到那些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人群,发现混杂其中似曾相识的面孔,同时被告知将来大多数的狼人也要参与到这些劳动中之后,有些狼人忍不住问:“凭什么?”

居然要让他们­干­奴隶一样的工作?

“就凭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用双手建成的”作为导游的塔克族青年鄙视地看着说话的狼人,“除了术师,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是特别的”

“……什么?”

“那些成堆的粮食,这些漂亮的房子是怎么来的?它们可都不是啪一声从天上掉下来的”顶着一头彩发的塔克青年不客气地说,“它就算我们和你们合并了,如果你们不劳动,又哪来的财富跟术师换取这些东西?”

跟他对话的狼人同样摆出一张嘲讽脸,“我可是有五百头膨和一百个奴隶的百夫长,跟你们这种远东术师的奴隶一样?”

塔克青年噎了一下,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私产了,工具和武器都是配给的,吃饭吃食堂和小灶,劳动报酬都结算成了工分,工分卡就作为暂时的货币使用,跟这些有恒产的狼人贵族显然不能比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就看你们能换多少吧!”

然后他对面那些狼人千夫长百夫长们齐齐冷笑了起来

于是狼人们比想象中更快更迫切的对迁入新城的需要不仅给斯卡造成了压力,也摆到了云深的面前

看着摆在面前的报告,云深放下笔,沉吟了片刻负责导游工作的默克族青年在他对面一副坐立不安的涅,他是知道示范区的情况的,至少两万五千人的安置工程以现有的能力,今年年内能实现一半就很不错了,所以展示只是展示,这些住房已经计划好作为年终奖励,由工作表现出­色­,工分排行前列的模范优先换取了,那些狼人想要迁进来,至少也是明年的事可他哪知道那小子的嘴那么贱!

术师在犹豫……他们一定给大人带来了麻烦!

在他快哭出来的时候,云深抬起了头,温和地说:“没关系”

“没,没关系?”

“他们要买就买吧”云深说,“我会让人制定一个合理的换算标准,让他们用高一点的代价来换”

“可是,术师,那个原本的计划——”

“没有影响,他们吃不掉多少”云深说,“那位斯卡族长也不会太乐意见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他肯定会做点什么,不用的”

导游组的组长终于放下重担离开了,不把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子狠揍一顿,他就枉负术师的信任!云深自然看不到他心里这些不友爱的想法,他从桌面的文件中找出基建大队的进度报告,对比了一下导游组收到的意向记录

两万五居民的住宅区工程当然不可能年内完工,但云深不需要给现在和未来的人口都安排这种质量的房屋发电厂,炼铁厂,兵工厂和船厂这些不允许外人Сhā手的地方有专门严格管理的宿舍,预备队在狼人加入后会升级为正式的防卫力量,他们已经有自己的营区规划而那些曾经的奴隶们作为外来人口起点比山居部族们要低,他们积攒工分的效率也会差一些,但不会抱怨集体宿舍的条件——有单人床铺,陶管供水到每个楼层,厕所和洗浴场所分开,冬季一样有暖气供应,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足够的优待,如果还有不满,那人难道是想当老爷吗?

这个初步建设完毕的独栋住宅小区目前足够容纳三千人入赚不过申请是有条件限制的,单身的人只能安排到宿舍,人口少于五的家庭要与其他家庭共用空间,房子包括水暖都需要工分折算,水暖虽然非钞价,房子却需要他们在入住后用三到五年不等的时间来结清余额

本来狼人们也应该比照类似待遇,但他们的阶级结构和这里不同,有一部分人有能力用实物换来这些虽然来得早了点,却正合云深将来的行事方向

他会以相对良好的生活条件将他们稳定下来,拿实物产品置换他们的财富,压缩他们的贫富差距,用不同的分工切割他们的部落形态,对意志薄弱的­妇­女和儿童和思想活跃的年轻人,职业教育是让他们改换思维的机会——不含蓄地说就是洗脑……他要做的,是让这些狼人变得和人类一样

187天然迟钝也是一种杀器

( “……他们没有什么抵抗就接受了看来反而是我的思维没有转换过来”云深一边走一边和范天澜说道

这里怎么说也是属于“远东术师”的领域与撒谢尔的距离虽说不远也不近,盟约还未正式修订,那些狼人就愿意以付出一半财产的代价来获得优先居住权倒是真正出乎了云深的预料狼人不像当初的山居部族面临生死危机,只要能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就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云深知道自己提供的条件算是优渥的却还不至于认为这样就够让那些狼人们扑上来了要过来的这些狼人年龄以中青年为多斯卡确实对他们有所管束但在和云深的交流中他居然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对态度

“我们有这么值得信任吗?”云深说,“或者说,他们认为就近更利于监视?”

“都有”范天澜说

“从一种生活方式转变成另一种是需要时间的我总觉得他们舍弃过去有些太爽快了……”云深说,“像斯卡那样的防备反而正常一些”

“那不是兽人的习惯”范天澜说,“趋利避害,好逸恶劳,在人的共­性­上,他们表现更直接”

总体来说,生活方式决定思维方式虽说云深以自己接触得到的印象,觉得中洲对兽人的流行观点基本是偏见和歧视,不过会像斯卡那样“想太多”的确实比较少见是好的当然想要,人类在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会有什么­阴­谋吗?

最重要的是,这一年时间,术师用事实向狼人们证明了他的力量和信用

云深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他,“这么说来,他们是不打算­干­活的?”

“他们都是勇士”范天澜说,在兽人的生态中,征战杀伐,用武器和生命保护部落的勇士都是被供养的对象,就算年老了,他们宁愿去死也不会从事女人和奴隶的工作

云深若有所思,他对这种风俗也有所了解,只是从来没想过迁就它们加入预备队的每个年轻人都知道,除了军事训练,在集体需要的时候,造桥修路,春种秋收也在他们的职责之中,云深轻声说:“这种榜样可不太好”

“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范天澜问

“这是一种方法,但不能算真正解决了问题撒谢尔是一个半军事化的部落,‘勇士’在他们的人口中占的比例不鞋不可能把他们全塞到你们那边去只要他们的想法不改变,以后总会产生矛盾,那时候处理同样不会太容易”云深说,“不过就眼下来说,这一批大胆的还是要转到你这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闲着,剩下那些会日后过来的,我有了点大概的想法”

范天澜应了一声,云深又低头思索了一会,“驯服这批人,天澜,不用给他们留下自尊”

范天澜点点头,要说这种事,没有比他这种天生具有绝大优势的人更擅长的了云深放下这件事,又想起了另一件,“说起来,狐族那边也来了人”

“和他们的少族长有关?”范天澜问他主导修建的悬索桥完全通过了雨季的考验,本该九月之后就断绝的两岸交通因此维持了下来,狐族和狼人之间的矛盾因为共御外敌而缓和了一些,不过仍然没有多少往来,只是撒谢尔不阻拦狐族借道通行而已

而狐族这段时间过桥的主要目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和人类交易兽人在与人类商队交易的过程很少有不处于劣势的,许多东西他们造不出来,只能认为是自己和人类确实有差距,何况他们很少使用货币,交换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很难估算人类商品的准确价值,术师这样的供应者可谓前所未有而狼人这一年里和人类术师的交易规模之大,商品价值之高,要说狐族不眼热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还有个挂着学徒名头在这边当人质的少族长,术师没有拒绝和他们交易,也没有阻止那位少族长向自己的部落传递消息

“算是和他有些关系,主要是狐族想知道,如果我们和撒谢尔建城,日后对狐族的态度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云深说,“他们自己的想法也有些微妙,大河不再是天险阻碍,他们对上撒谢尔会变得更弱势,建城是需要大量人力的,他们担忧自己会因此被狼人侵 犯但同时,他们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感兴趣,不敢对我提出任何要求,却又对撒谢尔充满了——应该说是羡慕?”

“他们也是迟早”范天澜淡淡地说在云深的十年计划中,这座城市要达到十万人以上的规模,对人口和资源的需求不是兽人们如今能够想象的

“赫克尔和撒谢尔情况不同,可以换一种方式融合他们,过程可能长一些,我们首先还是要和狼人进行整合,然后把城市的框架构建起来”云深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不必对自己计划的吸引力感到忧心

“那么,那小子就没有濒的必要了”范天澜说

“……”云深看向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天澜的语气其实很平常,也许是用词的关系,他总觉得这句话很有杀伐果断的意味……

“你说的是提拉吧?他也向我提出了申请,开放区那边没有说资格仅限于人类和狼人,而他同样有工分可领,只是数量比较少”云深说,“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坦白,他只要在这边待够四五年,表现良好就多少能学到一些东西,到时候他要回去当族长我们也不可能不支持,而作为交换,他会让他的父兄们过来”

范天澜不做评论,如果塔克拉在这里,倒还可能会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的要求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五年是很长的时间”云深说,这段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事情,那位狐族青年的想法还是显得守旧了点,“对了,天澜,昨天你们那边出了一次事故?”

范天澜面无表情,片刻之后才回答:“是”

“是墨拉维亚的失误吧?”云深说,“塌了一座新建养殖场的棚舍,破坏力还是有点惊人啊不过基建大队把报告交过来,我看了下,他赔偿不够的部分,你用自己的工分补上了”

“我用不上”范天澜语气毫无异样

云深微微一笑,“他会很高兴的”

“我尽的是作为队长的责任,与他何­干­?”范天澜冷冷地说

“但他还是会高兴的”云深笑道,看着范天澜微微别过去的脸,接下来的话他就不想说了住宅区那边不是只有一种制式的独栋住宅,还有一些设计和功能更接近现代联排别墅的住房,作为年终奖中的大奖,申请条件并不限于家庭,个人的表现只要足够杰出就有可能获得

除了天澜,他不认为还有其他人能得到这份奖励

但这个他深为倚重的人对这些从来都不感兴趣,云深再怎么不敏感,也能感觉到范天澜不愿离开他的那份执拗在没有亲人,对部族和其他事物,甚至自己的生命都没有多少牵绊的时候,恰到好处出现的他似乎成了这位出­色­至极的青年某种深刻的寄托

他不可 ... [,]

(能对此没有一点感想,但他是真切地消这个仍处于年幼期,却经历了过多艰辛的青年能有更多的牵挂

这种心情算父爱的一种吧,他想

“对了,这件事应该还有后续处理,”云深问,“天澜,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范天澜:“……”

流水般的银发束在身后,近乎透明的长长眼睫在阳光下像最­精­美的水晶雕刻,无论何时何地,穿着什么,甚至不需要把脸露出来,墨拉维亚本身的存在就能够构成一幅画面虽然这位拥有绝世姿容和碾压扯的力量的龙王此时正坐在一张马扎上,从面前堆到一人高的粮食中拿起一个玉米­棒­子,食指和拇指圈起往下一撸,被晒得­干­爽坚硬的玉米粒就落雨般哗啦啦地落到藤筐中,然后他抬手一投,把脱得­干­­干­净净的芯子抛到旁边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玉米芯堆上

“所以我要来­干­这个?”

墨拉维亚有点茫然地问,他­干­这活有半小时了,却还没怎么进入状态

不远处围在另一堆玉米旁的女人们时不时投来视线,小声的谈论和低笑声也断断续续地传来范队长那位长得闪瞎人眼也很厉害的亲戚大家早就听说过了,不过术师很快就把他安排到了预备队中当了教导,还不如客居此地兼任药师的­精­灵阁下露面得多,人们尤其是女­性­对他自然特别感兴趣

­精­灵笑了起来,以他的耳力也能听见女人们的话题,但来到这里不过数月,路德维斯已经适应了这个人类群体奇特的社会形态,对权威也有了些别的认识,也知道墨拉维亚完全不会介意这些东西所以他坐了下来,也拿起了一根玉米,“这未必是坏事”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处罚”墨拉维亚说

“一直将您当做客人的话,亚尔斯兰是不会让你来做这些事的”­精­灵微笑道

对这位人形龙王造成的破坏来说,这种小活计确实算不上什么处罚在做法术示范的时候记错了坐标,将训练地外已经建好的养殖场棚舍竖排打了一个深穿十多米的窟窿,照术师的规定把他加入预备队以来得到的所有工分都折了进去还不够损失,现在又正是农忙的时候,预备队的训练大大减少,大多数人都参与到各个收获环节中,于是墨拉维亚被他的儿子毫不客气地打发了过来

“其实我可以跟他们一起……”收收玉米花生什么的,墨拉维亚觉得那似乎更有趣一点

“那些就让年轻人自己做吧”年龄已经过百的­精­灵对差不多七百岁的龙王说

墨拉维亚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有一件事,”过了一会,­精­灵貌似不经意地说,“您上次说,在人类国家的方向,感应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

墨拉维亚一边撸玉米一边回想了下,“是天空之城”

他的态度实在太平常,­精­灵片刻之后才问:“那么,它现在是在人类手中?”

“算是吧那座城市已经重新开封,但只剩下骨架的空城,人类的能力还无法重建虽说它和某个灵魂绑定了,但那个‘锚’并不强壮,也不稳定,他要带着它移动需要耗费非常大的力量”墨拉维亚说,那座城市的规模在他的记忆中,至少是伯爵级,人类大概在传说时代才有那种力量即使这座遗失在中洲的城市真正的主人已经不存在了,也不应该是人类能够控制的,但它确实被重新开启了人类除了这位同样拥有法外之血的黑发术师,还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天赋者,难道他在沉睡的这段时间错过了别的东西?

­精­灵对另一个世界的了解完全来自墨拉维亚,天空之城的存在超出他的想象,即使很少离开森林,他也知道一座能够自由移动的空中要塞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问:“天空之城是只能照着既定路线移动,还是由它的所有者掌控?”

“大部分的时候,它们只能照着既定路线巡游”墨拉维亚说,前段时间和术师的交谈让他从记忆中翻找出了一些东西,他有点漫不经心地说,“毕竟一条航线的建立不是容易的事……”

他退下来

“怎么了?”­精­灵问

“术师问过同样的问题”墨拉维亚说,“他还问过,如果确实存在着一条航线,那么它的道标在哪里?”

“道标?”­精­灵当然知道道标是什么,但在天空之上——

墨拉维亚丢开手里的玉米芯,抬头看向东南方向的天空,“我想我大概知道道标在哪儿了”

­肉­眼不可见的力量线条横贯天空,一直延向远方,在黑石王国与兽人帝国交界那片绵延的山脉尽头,如奔涌的波浪所凝固的终点,有一座尖锐高耸,直刺天空的凛冽高峰层叠的云带自山峰中腰开始缠绕,当初云深来到它的面前,还能仰视的峰顶已经深埋在云层之中,雷电明灭环流不见散去,这种状况在无人见到的情况下已经持续了近年,而沿着锋利的山体向下,那不可见的地底之下,粗大的虫体蠕动着,啃噬着纯净的岩体,无知觉地照着既定路线掘进

龙之脊,或者白骨之爪,这座异形高峰依旧沉默着耸立在人类的视线之外

阵图的完成只差最后一线,到那个时候,才是一切的开始

188只有下大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政治课本的正确­性­

( 将最后一个麻袋搬上板车安斯·比伦耸起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水湿漉漉的金发塌在脑袋上,被俘至此地,获得术师的赦免才几个月这名少年外表上就有了相当大的改变,充足的食物供应让这具正处于成长期的身体迅速拔高虽说身板还显得有些单薄也隐约有了肌­肉­的轮廓

牛车载着成堆的粮食沿着地上的铁轨向加工场嶙嶙而去他和一同劳作的同学们一样走向放在道旁的大陶缸正打算从里面舀水喝,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安斯·比伦!佩里斯·达克洛!生树!……”那人拿着喇叭状的圆筒继续一个个喊着他们的名字,“不满十六岁的都过来!”

虽然不明白有什么事这段时间培养起来的纪律还是让少年们很快就集合过去排起了队,然后每个人都被发了一个方方正正,包裹一层粗糙厚实的草纸,然后用麻线绑起来的小包安斯·比伦看着这个东西,再看看同伴们的动作,也跟他们一样拉开麻线,打开了纸包

甜蜜的香气迎面而来,红褐­色­手指长短的结晶体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干­了一早上活的少年们立即欢呼起来

“是糖!”

“术师给我们发糖了!”

“哈哈,好甜!”

“给得好多啊”

“我要拿去分给母亲!”

安斯·比伦摸了摸糖块平整的表面,咽咽口水,重新把草纸包上,麻线扎好收了起来

无论白天有多累,入夜都是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大人也不例外,更不必说他们这些未成年安斯一进入教室就四处张望,四壁刷白的教室里每一张条桌上都点了油灯,不久之后他就发现了自己心爱的那头蓬松的金发,“莉莉!”

一双浅蓝­色­大眼睛,鼻子上长着几个雀斑的少女闻声转过头,随即露出可爱的笑容扑了过来:“哥哥!”

兄妹俩拥抱了一下,然后找了个角落并排坐了下来,安斯一边从妹妹为自己编的草包里拿出东西,一边问:“今天过得怎么样?­干­了什么活,累不累?吃饭吃饱了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莉莉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叽叽喳喳地询问哥哥的情况,像他们这样超过十三岁的少年都是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宿舍里的,这个年纪已经男女有别,他们只有每天吃饭和晚上的时间能够用来相处虽然生活比起过去已经有了根本的改变,安斯仍然习惯­性­地为看不到妹妹而感到的在确定妹妹­精­神很好,手脚和外露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痕,午饭和晚饭和他知道的也没什么区别之后,他才相信她今天确实过得不错,然后把最底下的糖包拿了出来

“莉莉,这是哥哥今天得到的好东西……”

“哥哥,今天队长姐姐给我们发了好东西哦……”

兄妹俩看着对方手里那个很眼熟的纸包,停顿片刻,两个人都露出了傻兮兮的笑容,然后把脑袋凑在一起,一根糖条分成两块,各自眯着眼睛小心含了进去,还不忘舔舔手指今天的老师来得好像有点迟,在这两个孩子眯着眼睛享受他们难得的幸福味道时,有人敲了敲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过去点”

安斯转过头,然后的短发几乎要全炸起来,他搂住妹妹猛地向后一退,在桌上撞出一串声音,坐下来的白发狼人侧头微微一瞥

“奴隶?”他说

安斯两颊绷紧,手心冒汗,要全力抑制他才能不至于发抖狼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术师难道已经和他们订立了盟约?他听说有一批狼人要先搬过来,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伯斯不知道对这名人类少年如此强烈的戒备从何而来,作为一个狼人,他对他们的这种态度并不陌生,他看了看这两张相似的青涩面孔,“你们已经属于远东术师了,还怕什么?”

安斯仍旧沉默他和妹妹确实已经隶属于那位黑发的大人,术师也曾经赦免过他的罪,除了这里的法律应该没有人能对他们做什么,但恐惧并不会因此消失在撒谢尔的时候他也不是这个狼人的奴隶,却亲眼见过这位千夫长将一个奴隶如何冷酷地凌虐至死,而理由是他冒犯了药师妹妹瘦小的身体就在怀中,如果这名狼人认出自己,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在这个时候,上课的钟声响了起来伯斯不再分心到这两个人类身上,安斯也面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有些余力注意周围的状况对狼人的出现感到震惊的不只是他,他们的突然出现造成了一阵­骚­动,但在钟声响起后,那些声响也被人们惯­性­遵守的课堂纪律压抑了下去

教室的前门打开,今晚授课的教师们接连走了进来其中有个发­色­特殊的高个青年……在看到与他同行的黑发青年之后,惊讶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安斯瞪大眼睛,是术师

由预备队的塔克拉队长陪伴而来的术师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一圈教室,对人们的目光回以微笑,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上台的打算,不过只是看着他在那里,安斯心中对狼人的恐惧就忽然减轻了,他慢慢松开自己的妹妹,用身体挡住侧边的视线,然后挺直腰

今晚的教师之一,一个遗族男人走上讲台,咳嗽了一声教室里静得呼吸可闻,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这种待遇他以前可从没得到过,难免感到压力

“今天晚上来了新同学,我想大家刚才都见到了”他用通用语说,“他们是来自撒谢尔部落的十个勇士,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就和你们一样,从语言,算数到其他,一样一样地开始学习”

在教室的一侧坐成一圈的狼人们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其他人面面相觑

“因为以前的事,有些人肯定会不太习惯,但这总是要来的,其实他们自己也不习惯”那名教师一边说一边看着他们的反应,“想当初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从什么都不会开始无论种族,肤­色­,年龄,­性­别,只要想学,就没有谁比谁高等低等的问题以前的恩怨不提,我们在这里,有谁不想成为有能力的人受重视,不想住进大房子,过上好生活?所谓狼人一样是人,我们能吃饱饭,不怕生病受伤,雨雪风霜,有术师在,以后会越来越好,他们就不想吗?”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人出声反对他的说法,包括狼人在内,“我们就这么多人,过得越好,就越不能保证以后是不是能守住论人口,我们不如他们多,论打仗,我们不如他们在行,现在这点本事,如果被人打散了仍然什么都不是,就算是土地,还是别人为术师租给我们的,我们要建起自己的城市不知道需要多少煤铁铜,这些都不是平白得来,而所有的代价,都是术师付出的”

安斯动了动,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离他一臂多远的白发狼人,发现他的视线不是落在台上,而是投向了讲台旁,术师就站在那里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我们走到今天是多好的运气,两边合并,对大家 ... [,]

(都有好处”那名教师也差不多把话说完了,“所以原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新来的就是你们的同学,该帮忙的不要推,要是吵架了就报告,最好别打起来……差不多就这样”他转头看向旁边,“然后,术师,你看……?”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上来说几句,云深摆摆手,笑了笑,“这样就可以了”

这不是出­色­的演讲,但看那位白发千夫长的表情,他已经把该传达的意思传到了

接下来就是夜校课程了,这里是基础班,主要教一百以内的加减算法,一百个汉语短语,基本上是些常用名词,两次,标识和警戒语,还有一些科普扯对连文字体系都不完整的狼人们来说,不要说跟上课程,有几位看起来连通用语都有点障碍,但今天他们来旁听课程,目的当然不是当苦逼的小学生,在今晚之后,他们还要到别的教师去,从中级技能普及班,专业班到高级进修班,对术师目前建立起来的教育体系有个基本的了解

就算听不懂他们在教什么,至少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一座城市的建立,不是把人集中起来就够了,至少对云深来说远远不够撒谢尔作为一个游牧部落原有的社会结构和思维习惯都必须改变,但不能是云深要求他们去改变,没有那种基船这种做法更可能的是激起他们的不信任感和反抗心理毕竟青少年还好一点,要对生存方式固定了二十到四十年的成年人进行启蒙教育,数量还是以千来计,就算是云深也会感到信心不足的但再怎么难办,这件事都必须去做,狼人们是为了安全,以及大幅提高的生存条件才这么痛快接受了他提出的绝大部分条约,云深除了给他们踏入体系的诱因,也要给他们改变的压力

这座城市需要的不是战士和农民,而是军人和工人就算是农业大队也是不断在实践的过程中根据术师的要求和自身的需要,对分工和责任建立起细分的标准,才能以比前期更少的人达到更高的效率这方面其实不用云深事事亲为,人们自有一套朴素的辩证思维,由不习惯到发现明显的好处之后,就会自发去完善它们

就像住宅区的建设,在云深提出设计稿,和基建大队根据现有条件讨论定型之后,专门负责这一块的施工大队据此先行建造了十栋标准房,在建设过程稳定了质量,接着从中总结出通用的耗材标准和具体的工艺要求,然后把队伍分成几个部分,挖地基,运输材料,砌砖涂墙,铺木垫土,安装管道和保温施工各自分开负责这种近于流水施工的建设方式,可以说是四百多栋房屋能在年内完成最重要的原因

而除了住宅小区这个摆给兽人们看的面子工程,还有各处厂房,地下管道,学校增建,道路拓宽硬化等要求更细致严厉的任务,这些才是消耗大户,水泥厂目前生产出来仅有的几个标号的水泥几乎都用在了这些区域,以至于集体宿舍这样的安居工程被对比得有些惨淡这是必然的取舍,现在的人们还没有享受的资格,虽然很难说他们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生存标准被降低了

区区一年时间,云深能够同时进行近十项可见规模的工程,并且获得显著的成效,有一定的纪律­性­和执行力的队伍才是根本保证负责这些工作的是基建大队,总人数超过四千人,有十多名大队长,在所有分工集团中规模无人能及,光是每天交上来的进度报告都厚达数厘米,虽然其中有纸张质量不过关的原因,仍然能说明他们的工作量范天澜本身就任其中一名大队长,预备队也有相当一部分成员来自此处,总结起来,这支队伍的完成本身可以说就是一项成就

虽说论打仗云深确实不在行,但只要他需要,范天澜至少能从目前人口中抽调出数千人进行紧急训练,成军的素质将远胜于一般领主的私军,而由于他们打的肯定是不对称战争,只要对手没开挂,赢面都不小

云深只旁听了一个课时就离开了,他在那里起的主要是一种类似镇压的作用,没有发生冲突就够了塔克拉和他走在回去的路上,秋收季节即将结束,夜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云深抬头看向夜空,天穹空明,星辰耀眼,他想起了去年某个时候见过的夜­色­

“我还记得我的初衷”云深说,“现在看起来,我好像也成了当年曾经不太能理解的那种人”

随着人口的增加,计划规模的扩大,他思考和处理问题的方式越来越倾向一种绝对理­性­,单独的个人逐渐从他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的群体怎么在合理的情况下使用他们才能达到尽可能高的效率,已经变成了他要优先考虑的

“变成什么人,”好久没露过脸的塔克拉切了一声,“圣人吗?”

“当然不是”云深说,然后笑了一下,难得的一点小情绪被他这句堪称吐槽的话全打散了

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田园牧歌的生活,这个世界的环境也不允许长久的安逸享受,他知道这条道路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怎样的叛逆,真要做起来又有多么困难,但他从当初选择这个方向的时候,就没想过回头

“说起来,”塔克拉一脸思考的表情,“你也很久没有关心过我了”

云深:“……”

189实力到了就做什么都是自然的

( 秋收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曾经展示着丰饶收获的土地上不仅作物被收走,连余根和残枝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站在农场的土地上能感觉到视野似乎一下子变得空阔了不少

玉米采收的时候,秸秆也从地里全刨了出来由专人运送到仓棚前的晒场上进行晾晒用糖和­精­盐交换让撒谢尔的普通狼人们提供牲畜粪便的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从夏季到秋季从撒谢尔那边输送过来的粪肥占了农场肥耗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在玉米收割之后的大片平地上,腐熟的粪肥随着深耕被埋入了土地深处人类的做法让一些来往两地的狼人们感到有些惊奇,不过作为游牧部落,他们也知道肥料对植物生长的作用,受招待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少吃什么

而紧随着翻耕工作的,是冬小麦的播种他们一气播种了一千五百多亩,如果明年的产量能达到原环境下的百分之六十,他们的饮食结构就会得到进一步改善,至少云深的五年粮食储备是可期的了相关种子的投入又是十数万,从明后年开始,就要慢慢看传统育种的效果了农技部门现在还只有一个雏形,选调过去的年轻人正从基础的基础开始学习,他们的成长和成熟将是比任何作物都漫长的周期

秋收之后,紧跟着就要为冬季准备了这片地区异常的气候去年大家都有了深刻感受,从温带一步跨入寒带的生活不是一般人经受得起的,如果不是术师,他们能有多少人能从那个严重的时候在外面尿尿都会捡到一条冰棍的日子里挺过来,如今简直不能想象云深在规划住宅区的时候对这个问题也是放在了优先位置,加厚墙体,双层钵之类不过是辅助手段,真正重要的是发电厂运转起来之后,热电联产的效率和地下管道工程是否能达到他的设计目的

为了保证结果能如术师所愿,质量验收小组成了那段时间仇恨值最集中的地方

而在去年给了他们不少帮助的温室,在钵厂进行设备更新,工艺改良后,产出一直很稳定的情况下,也进行了和推倒重来没什么区别的增扩这不仅是为丰富人们冬季的食谱,更重要的是在冬季压抑的生活中,有一个调节心理的休闲场所由于白蓉花这种药效显著,对气温和水土等生存条件反应敏感的药材至少要占五亩地,其实农业大队那边不是没想过扩大它的种植规模,但异常的是除了它最初被种下的地方,在其他地区的试种全都失败了,只有受­精­灵赠予的才能生存的传闻显然不是虚言它们要是不小心死了,就算术师也不可能为此派人攀越千山万水到中央帝国的神光森林请­精­灵亲王再给一次,所以温室的规模相较去年扩大了许多,规模已经达到十万平米以上,这些半透明的建筑成集群地列在离水道不远,曾经是旧宿舍所在的地方,哪怕在新小区已经建成的现在,它们仍然是外来者最好奇的场所

这批温室的建成,也说明他们现在的生产能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在这项工程中使用到的建材,除了去年的余料,就再也没有来自彼方世界的投入了虽然铁架傻大黑粗,钵品质控制还是不够稳定,一些连接位置密封不良,只好用大坨的树胶堵上去,浇水仍然依赖人力等等问题都很明显,但进步就是进步

以他们耗费的时间,这些进步说是跨越也没什么不对

这是一个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在统一意识的指导下,通过高密度劳动和高强度学习,以及尽可能高效合理的人事安排才出现的奇迹对施工对来说,术师的要求他们必须要做到的,但技术不了解,书看不懂,视频跟不上,图纸太复杂,施工过程出现失误……压力大,失误多的时候不是没有队长和队员因为挫折太大而坚持不赚偷偷哭过的人也有,但他们遇到的障碍几乎都没有超出术师的预计,只要条件满足,他们最后总能在指导下解决这些困难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少表现出­色­的人物,而其中以范天澜为最

天赋好得令人发指,没有他不能学学不好的,上手快,完成质量高,是术师录播标准教程最常用的示范,他的目测几乎和尺子一样准,而作为人形计算机,不要说加减乘除,空间计算也能在最短时间给出正确答案,更不要说能把一堵墙生生踹倒这样非人的力量

除了术师,他是最多人看着的时候消他有丝分裂成许多个的对象

而现在这位除了面瘫,没钱和­性­冷淡,能够满足绝大多数人对完美男­性­的妄想的超级大帅哥正站在一条横幅面前,一手搭在腰间工具袋上垂目思索的涅依旧动人心弦,很少有人能从他缺乏表情变化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但这从来都不包括云深,以及他某位­性­格算不上招人喜欢的同事

“你在发什么呆”塔克拉走了过来

范天澜看了他一眼

“你这边准备好了没有?”塔克拉问

“没有问题”范天澜说,“你在这里,我去接人”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塔克拉一脸无趣地站在学邪面的­操­场上,夜校课程因为今天的特殊情况而延后,平时该坐到教室里的不少人现在正在开阔的场地上,忙忙碌碌地来回搬运桌椅,术师很少追求形式上的场面,这样又拉横幅又布置会场地,显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准备的虽然现在天空­阴­云密布,北风吹得单薄的衣衫贴在人身上,时间也已经到昏近晚,再过不久就要入夜,怎么看都不是举行什么仪式的好时候

作为负责人之一的塔克拉没有无聊多少时间,很快就有人为布置问题过来找他了,大致准备完毕的时候,声音也从­操­场一侧的道路上传了过来——那是密集的脚步声和人声,成群的人出现在路上,大多是皮肤偏黑的男­性­,他们都自己带着凳子,人数足有上千,犹如潮水般涌进了会场人群的秩序初看有些混乱,不过在很快就有人引导着他们分区坐下了,塔克拉站在主席台前看了看挂在教学楼正中的挂钟,自言自语:“差不多了吧?”

他并没有等太久,又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和之前的工人们相比,这阵声音更沉重,更一致,除了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响,几乎没有说话声

塔克拉转过身,看向从西北道路行来,由黑发绿眼的高大狼人带领而来的兽人们狼人长老几乎都来齐了,还有两三百的狼人骑士,身材几乎都是一样的高壮,披风垂到腰下,因为赶路而略带风尘,这么灰压压一群不声不响地过来,跟已经坐下正在嗡嗡谈笑的普通人一比,压迫感立显

塔克拉脸上挂上了笑容,虽然那实在算不上待客应有的表情斯卡眼光一扫,径直向他走了过来,“术师呢?”

“他在准备,待会就来”塔克拉说

斯卡又看了一眼环境,表情有些嫌弃,不过总算没说什么,“我们就坐那里?”

土台下,和人类相对的另一边,加高加宽的桌椅已经摆放整齐了,塔克拉和人带着他们过去,坐下的时候一名狼人长老嘀咕了一句:“天都黑了,怎么搞?”

“只要别下雨”斯卡说, ... [,]

(那名术师的办法从来都多得很,虽然他没在撒谢尔来人已经到达的时候出现虽然让斯卡略感不爽,但他还是带着药师在前排坐了下来药师作为一个白发红眼的人类在这个集团中颇为显眼,他们这边本来就引人注目,但视线最为集中的,还是在他和斯卡身上

斯卡对药师掩面的行为不以为然,“喂,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你懂个鬼”药师低声骂道,这家伙听不懂,他可是听见了,但“狼人的老婆居然没胸……”这种话让他怎么跟他说?

这个时候的云深正和一些人站在一个房间里,烘炉早就做好,水压试验结果也终告成功,从三天前开始,各部门就一直在对各个细节进行检视查验,看着如今站在各个仪表和屏幕面前,已经屏息就绪的技术人员,他对身旁的男人笑了笑,“可以开始了”

玄侯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但当它来到面前时,他却还是感到了一种连杀人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这里将是他的领域,他要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用有些颤抖的手拿起话筒,他开口说,声音却比他自己以为的要冷静:“现在是下午十七点三十分,所有人准备就绪……热电厂第一次机组试运行,开始!”

首先响起的是两台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皮带缓缓将煤斗送上磨煤机,排粉风机被带动,直到煤粉进入炉膛,一道火花亮起,烟黑­色­的空气瞬间爆燃成一片烈火!

锅炉中纯净水的水面漾起波纹,水温渐渐升高,看不见的蒸汽上浮进入汽包,经过一系列的复杂流程之后,第一批过热蒸汽终于飞速流入汽轮机,推动转子带动发电机,励磁机通电将发电机转子线圈变成电磁铁,磁线被切割产生的电流通过变压器,通过地下细陶管内的漆包线,比云深脚步更快地,如一张巨大的网络蔓延铺展,瞬间连上错落分布在各处的厂房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到快看不清人影的地步,术师还未出现,临近入冬的冷风让坐在露天的人们忍不住缩起了身体,狼人中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斯卡两手交叉在身前,翘着腿在跟药师说话,他背后那些同族则在窃窃私语着

光明的出现就是一瞬间的事

凹字形的三层教学楼两侧六盏氙气大灯同时打开,白­色­的光柱从各个方向集中到­操­场中央的主席台上,围着会场的一圈亮起了成行的灯光,这是钵厂将灯泡钵安装在陶瓷底座上,用真空泵抽去空气,燃烧竹子做成的碳丝而制成的,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批白炽灯

人群先是静了一会,反应过来之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电”到底是多么便利美好的东西,许多人在去年已经感受过了,后来因为环境条件的改善,这反而离他们遥远起来,除了少数部门,其他人最多就是在教学的时候能排队去看一看“电视”,还是严格限时的如今其他先不论,术师确实是将光明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倒霉的大概只有狼人而已,灯亮得一点征兆没有,狼人们生理自发调整到夜视状态的眼睛被这么一刺激,顿时就泪流满面了一群,斯卡一边用手盖住眼睛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药师忍着笑偷偷把自己棉布的袖子递了过去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在守护者伴随下的术师也终于出现了

看着那个容貌俊秀,笑容温和的黑发青年,斯卡一边在心里设想着某些暴力画面一边站起来,满脸不快,“这就是你们的礼节?”

“我很抱歉,这次是我预想不周,下次不会了”黑发术师看起来颇有诚意地说,斯卡太阳­茓­一抽,这让他怎么喷下去?

集中的灯光将主席台照得亮如白昼,线条流畅的长桌摆在中央,座椅分列两边,现在的条件还是显得简陋,热闹和隆重远远比不上撒谢尔去年的祭典,但和当初在撒谢尔订约时的情况比,却正式了许多黑发术师微笑着向前伸出手,作出邀请的示意,斯卡撇嘴,药师在背后捅捅他的腰,他不情愿地做了个手势,十二名狼人在他背后站了起来

“那就开始吧”斯卡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主席台上走去

跟在术师背后的是一群形容­精­悍的中青年,除了男­性­还有女人,狼人们忍不住看多了几眼,不过族长都不说什么,他们也都不做声地坐了下去在双方各自坐定之后,两名少女抱着文书上来,站在长桌两边,将它们铺到两族的代表人物面前

术师对此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斯卡这边经由药师和另一名狼人长老仔细对比之后,两边才交换文书,签上名字,各自按上手蝇该讨价还价的已经计较完毕,已经不需要再讨论什么了签字完毕,接着由一名狼人和一名人类拿着文书站到主席台边缘,先是用兽人的语言,然后是人类的通用语,最后是最简短的汉语将契约分别大声念过一遍当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短暂的静默之后,台上诸人纷纷站了起来,身材并不强壮,甚至算得上纤细的人类术师走到狼人族长面前,向他伸出了右手

斯卡有些别扭地,同样伸出了右手,两人轻轻一握就分开,而随着这两位领袖的示范,他们后面的人就算都不太习惯,也逐一执行了这项陌生的礼仪

“那么,就这样约定了?”云深温声问

斯卡哼了一声,“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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