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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璃裳 > 20 回复:【天若有情】萧天若作品之芙蓉泪

20 回复:【天若有情】萧天若作品之芙蓉泪

绝对顶,­精­彩,我是一个正在努力写字的人,喜欢看萧天若的文,­精­彩!

作者:222.184.194.* 封 2008-12-22 16:29 回复此发言 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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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几个都是­祼­奔的啊!

2009-4-5 12:30 回复

笑书生慕容齐云

0位粉丝

24楼

我喜欢

2009-12-13 17:0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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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萧天若作品之清风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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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15篇贴子 【天若有情】萧天若作品之清风荡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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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 -

2008-5-20 16:52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2楼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当初醉月楼里那一场疯狂的叫价,如果我没有遇见方寂,那我十八岁之后的人生,是否会一路波澜不惊的滑过去?

若是那样,没准也会很好吧。做个艳冠京城的名妓,然后为自己做些打算,寻一个良家的归宿,早早脱身开去……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命运的定数,早在最初的原点便已铺开,伸向那不可知的未来。

披衣起来,走到窗边。

清风荡的夜­色­幽凉如水。

繁星之下,眼前依稀浮现起那一夜,醉月楼里的疯狂——

[一]

弹罢两首曲子之后,我,醉月楼的头牌花魁,名满京城的穆芙蓉姑娘,把琵琶交给随身丫环小茶,扔下身后那些登徒浪子的口哨和尖叫,转身拾阶而去。

径自回房,卸妆,一抬眼,镜子里却映出何妈妈的笑脸来。“芙蓉,你就再唱上一曲——随便唱上一曲,你看那些公子哥,都快疯魔了……”

“妈妈,我累了。”

“哎唷我的宝贝儿,妈妈也心疼你,怕把你累坏了哇。可……”她指指门外,“你听。”

楼下的嚣叫一浪高过一浪,“穆姑娘,穆姑娘……”

“你就,再唱一曲,就一曲,好不好?”

就手拔下翡翠簪,斜眼瞥过老鸨谄媚的脸,“说好了一天只唱两首曲子的。妈妈想让芙蓉破例?”

冷哼一声,“告诉他们,本姑娘今儿不唱了。省得开了这次先河,以后没完没了。”

听得这话,何妈妈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芙蓉,你好歹是咱醉月楼的头牌,妈妈我养你这十几年,可不是由着你耍­性­子让你胡来的……”

“何妈妈。”我卸下最后一件首饰,站起身,冷冷看着她,“你也别忘了,芙蓉不是你买来任打任骂当牛做马的丫头——我若想出这个门,只怕,谁都拦不住吧?”

她一时找不出话来应对,只得转身悻悻而去。我却突然转了主意——

“妈妈留步。”

嘴角绽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也罢,今夜就破个例。你去告诉那些公子哥,我再唱一曲。”

老鸨的脸上立马笑出花儿来,“好,好。”

“只是……”我沉吟着开口,“这一次,不按先来后到,也不论是不是熟客。本姑娘,只唱叫价最高的人点的曲子。”

一炷香之后,小茶告诉我说,这支曲子的叫价,已经从五十两一路攀升到了五千两。

我知道,我该出场了。

换了件月白­色­的衫子,用一柄木钗斜斜绾起满头青丝。走进大堂,淡淡扫过台下众人期待的目光,理了理琴弦,便要开唱。

“且慢。”

听得有人打岔,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了说话的人身上。

角落的暗影里,那个整晚都在沉默的青衣男子笑了笑,“我出一万两,请姑娘唱一曲《落霞》。”

话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抬眼看着他,心里炸开一个惊雷。

是他!清风荡落霞堂堂主,方寂。

[二]

半个月后,姑苏。

早春清寒。透过薄薄的淡雾向外望去,整个姑苏城朦胧在一片灰­色­里。

我倚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望着木质窗棂上刻着的班驳印记出神。

半个月前,方寂给了何妈妈一大笔钱,把我带出醉月楼。

我告诉他不必这样,我不需要他的救赎。

他沉默,眼里渐渐浮起一片心疼的颜­色­,他说,“你不该这么糟践自己。”

方寂脸上的疼惜与怜爱一如当年,可我们之间,却仿佛隔开了几个轮回。十二年光­阴­荏苒流去,他的鬓角已然划下了霜雪的痕迹,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脏兮兮的小女孩。

不知他可还记得,十二年前细雨纷飞的那个春日,他用温暖的掌心捧起一个女娃的脸,对她说,:“不哭。”

那是这些年来,回忆里唯一的,最后的,一星温暖。

门被轻轻推开,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方寂。

他在我身后沉默良久。

终于开口。“过了姑苏,再有三两日的路程,我们就到家了。”

嘴角挂起一个风尘女子敷衍的笑脸。我走到床边,倚靠在雕花的床栏上,眯起眼:“家?芙蓉自幼孤苦无依,小小年纪便沦落风尘,哪里还有什么家。”

他走过来,温暖的掌心覆上我冰冷的双手,“放心。以后,落霞堂就是你的家。我会保护你的,语涵。”

听到那个尘封了多年的名字自他口中吐出,我猛地睁开了眼。

许是觉得自己唐突了,方寂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松开我的手,站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很想哭。

六岁之后,再也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温暖,没有人对我说,我有个家。

母亲死后,我被撵出了清风荡。我流落过不知多少地方。被人贩子拐卖,然后被辗转转卖,后来,在一个深夜,我放火烧了人贩子栖身的破庙,趁乱跑了出来……

那以后,我在街边做乞丐,为了一口饭,跟一帮小叫花子打架。

再后来,我遇见何妈妈——她问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问她,你可以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吗?

她说,当然。你这样的美人坯子,只要进了我们醉月楼,还愁没有山珍海味,绫罗绸缎……

好,我跟你走。但,你听清楚,我不是卖给你的。

何妈妈怔了一下,然后喜笑颜开地点了头。

就这样,我进了醉月楼。老鸨问我姓什么,我随口说,木。

横竖和风家再无瓜葛,那姓竹姓木姓尘姓土,有什么区别?

那之后,我叫穆芙蓉。

可如今,方寂找到我,却是因为有人想见十二年前被逐出家门的风语涵。

回到落霞堂的当晚,方寂告诉我,大夫说,清风荡的当家人风老太君活不过这个春天。

“老夫人她,终究是觉得当年对你有愧吧……人之将死,总有些事情会想补偿的。”

我低头拨着怀里的琵琶,叮叮咚咚拧出一片碎落的音符来。“补偿?十二年的苦楚,是区区一句补偿就能化解的吗?”

“语涵……”

“方堂主,请你告诉风老太君。风语涵十二年前就死了。”

2008-5-20 16:52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3楼

三]

掌灯的时候,一条黑影翻进了我住的别苑。

是尚珏。

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真是为难他了,一路尾随跟到这里,还要隐匿形迹,不让方寂发现。嘴上说是怕我被人拐卖了,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有什么意外……

十年前,我和他为了一个­肉­包子打破了头——那时,我还没有进醉月楼,他也还没遇见他那个当丐帮帮主的师傅,我们都是街边的小叫花……

不打不相识,在后来的十来年里,尚珏是我最可以信赖的朋友,最能够依靠的兄长。他会帮我料理所有的麻烦,摆平那些纠缠不清的登徒浪子,让我可以安心在醉月楼那种地方当着最单纯的歌伎……他总是说,“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臭丫头。”

看着他,我忍不住笑,“尚珏,你天生是做贼的料子。”

“呸!也就你敢这样说我。本少侠好歹也是丐帮四杰之首,竟被你拿来比作贼人,真是……行了,说说你怎么样了。”

简要地跟他说了现下的状况。

尚珏瞥我一眼,“大姐,赌气是不能当饭吃的。你现在必须想清楚的事情,是如何去面对那个叱咤江湖了一辈子的老太婆!”

“她无非,是想听我说一句原谅她的话罢了。”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十二年前,我诅咒过她,说她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尚珏叹口气,“但愿,真的只是那么单纯。要知道,清风荡眼下面临大劫,”沉吟一下,他有些担忧地说道,“但愿他们不是要你来当这挡罪的……”

我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了,方寂不知道你会武功吧?”

“目前还不知道。”

“早晚会知道的。”说完,尚珏闪身匿了出去。

有人叩门。是送饭的丫头,“大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尚珏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可能爱上方寂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睛里总有他的身影。也许是从醉月楼那一曲《落霞》开始,或者因为是那天在姑苏,他握着我的手,说会给我一个家……抑或是因了十二年前他给我的那一个掌心的温暖,甚至有可能,是我生来就注定要为母亲赎罪,补偿他……

总之,我的目光纠结在他的身上,满眼都是转不开挪不走的痴迷。

2008-5-20 16:52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4楼

四]

清风荡。

承继了九代的,武林中最尊贵的家族。风氏一族共计出过四个武林盟主,十一个名动江湖的英雄——不单如此,清风荡属下的六个堂口,每一个都自成一体,是江湖中不容小觑的力量——方寂的落霞堂,就是其中之一。

十二年前,我被人从这里撵出去,今天,方寂带我回来。

我粉黛不施,着一件素白的长袍,满头青丝凌乱的散开,飘在风里。一如当年在我母亲的葬礼上,风老太君下令把我逐出清风荡的时候那样。

就是在那天,我第一次见到方寂。

彼时,青衣佩剑的他沉默着走过母亲的灵柩旁,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我,然后,他躬下身来,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说:“语涵,不哭。让你母亲安心的去。”

我仰起头,看见他眸子里深不见底的忧郁。

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那个影响、甚至改变了我们两个人命运的女子,风婉宁。

她是清风荡的大小姐,生来就拥有别人一生都追逐不到的一切——倾城的容颜,煊赫的出身和风家冠绝天下武功。

可这个最完美的人儿,却做出了最惊世骇俗的事情。

婚礼前夜,她抛下了未婚夫,与一个不知来历的无名小子私奔。消息传开,风家颜面扫地。风老太君派人四下里追,却还是让他们跑得无影无踪。

若是就此销声匿迹也便罢了。

谁料想,四年后,风婉宁再次回到清风荡,还抱着个三岁的小女娃。

没有人知道这四年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从她嘴里问出孩子父亲的身份。但所有人都明白,风家大小姐,武林第一美人风婉宁,被人拐走,又被人抛弃……

但,她不是风家最大的耻辱。风家最大的耻辱,是她带回来的,那个不知父亲来历的孩子。也就是,我。

在清风荡,我是所有人的眼中钉。但因为母亲,他们无计可施。直到三年后,她病死。风老太君终于可以不用忍这口气,她毫不犹豫的令人把我扔了出去……

望着通向落花深处,风老太君住处的小路。我扭头看着方寂,突然开口,“告诉我,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

“语涵,你是清风荡唯一的继承人。”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我仰起脸,目光落在很远的树梢,“我听说,那个权倾朝野的燕王,不知为什么,突然找上了清风荡的麻烦……”

方寂怔住,我笑笑,继续说道:“继承人?现下这种状况,谁还敢接手清风荡这样的烫手山芋?风老夫人,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想起我的吧?”

方寂的眉头拧成一团,“语涵,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无所谓,”我说,“你放心,我会答应她的。”顿一顿,再开口,咬牙切齿,“我会接手。因为,我要清风荡彻底毁在我手里……”

说着,我径自往里走,方寂却一把拉住了我。“语涵,不要这样。”

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我便倒进他的怀里。

我以为他会推开我,可他却没有松手。他看着我,目光灼灼,“语涵,清风荡不可以毁在你手里,就算是,我求你……”

最终,我告诉病床上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妪,我不再恨她,不再诅咒她。我会如她所愿,接手清风荡。

然后,我看着她断了气。

[五]

看来,我注定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前,是王孙公子们捧了大把的珠玉银两来求欢,现在,武林几大世家络绎不绝的求亲队伍则几乎踏破了清风荡的门槛。

清风荡的水榭里,我微笑着望着湖中接天的莲叶,对尚珏说,“你知道吗,前天,那个来求亲的南宫公子见到我的时候,下巴差点脱臼。”

“怎么啦?他从没见过美女吗?”尚珏喝着窖藏的陈年女儿红,闲闲调侃道。

“不。他以前是醉月楼的常客。蓦的看到我,过度惊诧。”

尚珏哈哈大笑,嘴里却不忘调侃我,“我说臭丫头,你命还真是好。花拳绣腿都不会几招,却接手了武林第一门派清风荡,感觉如何?”

“比当醉月楼的头牌差不了许多。”我撇嘴,“还不是装得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几个堂主都不是善碴。尤其是秋水堂的堂主风惟明,看样子恨不能把我活吞了。”

听得这话,尚珏的脸­色­正了几分,“别人倒罢了。这个风惟明你一定要小心提防,他在江南道上,可是出了名的­阴­狠角­色­。”

我点了点头,转开话题,直奔重点,“尚珏,我决定嫁给方寂。”

“咳、咳,”他差点被酒呛死。“什么?方寂!他老得都够给你当爹了……”

“我喜欢他。”

“不行,我不同意!”

我横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因为……”尚珏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臭丫头,我喜欢你!”

我笑了笑,“我知道。”

可是尚珏,我只拿你当兄弟,当朋友……我也喜欢你,但,那跟我对方寂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六岁那年,我心中就已经印下了方寂那着青衫佩长剑的瘦削身影。或者,从二十年前我母亲抛下方寂逃离清风荡那天起,我就注定了,有一天要爱上他……那是,逃不开躲不掉的宿命。

2008-5-20 16:52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5楼

[六]

方寂说我想多了。他说,他只是一个长辈。

就算我以清风荡相逼,他也依旧拒绝。理由是,他不会再爱任何一个女子。

我想起尚珏对我说的话,他说:丫头,你不要一厢情愿。

若真的是一厢情愿,我也就放手了。可,方寂眼神里闪烁的那些莫测的东西早就出卖了他。他不是不想,他只是不能——他觉得不能。早年,他爱风婉宁,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一心要娶她,可她却爱上了别人……后来,他遇见了她的女儿,透过她的脸,他看到心上人的影子……他心疼她,他喜欢她,可她是她的女儿。不仅如此,现在,她还是他的主人——他愈加不能,也不敢想……

“方寂,你到底要隐忍多久?”我问,“你明明也爱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语涵,我只拿你当女儿。”他说。

听得这话,我顿时歇斯底里起来。

“是你给我一个掌心的温暖,说你会给我一个家,你会保护我……从来没有人对我好,只有你。是你抹去我脸上的泪,说,不哭。是你带我离开醉月楼,告诉我不该这么糟践自己……”

“难道就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所以注定没有爱你的机会?”

“风语涵决心用今生全部的痴恋来化解你心中的层层寒冰。为了你,她可以不顾一切。世俗的眼光,别人的议论,统统都是狗屁……”

“方寂,我不会死心的。你为了她可以不娶,我为了你,也可以不嫁。”

一个月后,我接到一张喜帖。

落霞堂主要娶妻了。但新娘,不是我。

我揉碎了喜帖。心下恨恨。方寂,你宁可随便娶个女子来打碎我母亲留给你的空白,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是么?

好。我成全你。

2008-5-20 16:53 回复

月音古

23位粉丝

6楼

在飞魔幻上看的天若的第一篇文,觉得超级好看.

2008-5-31 21:00 回复

柳妖言

6位粉丝

7楼

很好看,开始一直以为天若是男的,后来才知道她是女的

惭愧惭愧啊

2008-6-1 21:32 回复

云若淡风也清

4位粉丝

8楼

没完吧这个?

2008-6-25 07:43 回复

萧·天若

145位粉丝

9楼

[七]

火红­色­的喜烛比燃着的火苗更显艳红。

我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四目所及之处都挂满了红­色­的帘帐。

新娘娇美丰艳,如同千万簇花中最灿烂的一朵。

照例,清风荡各堂的堂主成亲时,都要给我敬茶。作为对他们的祝福,我也要回茶……

我在茶里下了毒。不是方寂寞那杯,也不是他新娘那杯。而是,我自己的茶里。我在自己的茶里下了毒。

早就听说,落霞堂主对毒术颇有研究。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吧……

我就是要他明白,他娶别人,除非我死。

拜过天地,婢女端过茶盘。眼光扫过盘中的茶盏,方寂不由一怔,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迅速拿起那杯有毒的茶,“落霞堂堂主给大小姐敬茶……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假意失手,茶杯碎在地上,溅落一地。

喜娘在一侧,赶紧赔笑着说了几句:“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我看着方寂,不发一言。而他,却沉着脸,令下人新换了杯盏和茶水上来。然后,淡定地牵着他新娘的手,向我敬茶。

我霍然站起身来,满脸愠­色­。

正要拂袖而去,眼前一花,一团红­色­的影子已经飘到了我身前。等方寂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凉的匕首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

门外传来一声断喝,“放开她!”

话音未落,尚珏的身影已经立在眼前。

此时,我才看清,挟持我的人竟是个穿着一身喜服的女子——正是落霞堂主那纤秀可人的新娘。

盛装的美人没有理会尚珏指向自己的剑锋,反而绽开一抹得意的笑容,“大小姐,看来,您并不怎么赞同小女子的婚事呢。”

看着尚珏的剑逼上她的心口,她手上暗暗加了加力道。刀锋在我的颈上划开,一线血丝顺着匕首滑落。我皱了皱眉。见我吃痛,她笑得更加妩媚,顺势示威般地扫了尚珏一眼,“不过没关系,横竖媚烟也不想嫁给方堂主。”

我看着方寂,他慢慢转过身去,背对我,声音落在风惟明的身上。“秋水堂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风惟明淡笑着看着方寂,半晌,沉声开口,道:“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不配!”

话音落处,方寂的剑,铿然出鞘。

[八]

风惟明­阴­狠有余,但武功不足。不过数十个回合,便已落于方寂的下风。

眼见得败落在即,那红衣的女子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推开我,抽出腰间的软剑,纵身跳入战局,与风惟明合力对付方寂。

不过转瞬,尚珏也加入了进去。一时间,四条人影纠斗在一处,剑光飞转。

突然,风惟明拉着那红衣女子飞身向门外逃去,顺势甩开一把梨花针,寒光直扑我的面门——

一道白­色­的身影扑在我的身上,一把将我推倒,躲过了那致命的暗器。

是尚珏。

方寂追了出去。

“臭丫头,”尚珏摸摸我的脸,“你没事吧?”

“我还好。”我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还是老样子,不管什么事,都是你在前面给我挡着……”

手心里突然有粘腻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不由失声惊呼起来,“尚珏,你……”

一支梨花针钉在了他后肩上。此时,乌黑的血液不断地从他的后肩涌出来,将他白­色­的衣衫染成了一片污紫­色­的颜­色­。

我这时方晃过神来,一把扶起尚珏,“暗器上有毒!”

尚珏强撑着站了起来,却又颓然到了下去。他的脸上一阵惨白,眼中流露出极痛苦的神­色­。

我抱着他,眼泪决堤。“傻瓜,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何苦为我挨这……”

“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楚。”他苦笑一下,“臭丫头,我、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抬起手,抹去我落下来的泪,“丫头,以后,再也没有人挡在你面前了,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尚珏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那只停留在我脸上的手,渐渐冰冷。

[九]

荷塘里的花都败了。

寒风来得太急,不过眨眼工夫,便已是深秋天气。

风惟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清风荡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方寂打理,我不闻,亦不问。

尚珏死后,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对方寂的迷恋和执著,并非真心之爱。

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那个守护我,真心呵疼我的人,从此,不再。

2008-6-30 17:20 回复

萧·天若

145位粉丝

10楼

黄昏时分,我站在落霞堂里,向方寂问出心中盘桓许久的问题。

“你根本不爱我,却一定要我回到清风荡,为什么?”

“接掌清风荡的人,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

“为什么?”

“若不是你,清风荡早已不在。”

“这算是什么理由?难道风惟明不能接手?你们何苦找我一个跟这江湖无甚瓜葛的人来淌这趟浑水?”

方寂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还记得么,你曾说,因为燕王找麻烦,清风荡已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可燕王为什么找清风荡的麻烦,你知道吗?”

“难道不是因为风家势力太大,招朝廷侧目,欲除之后快?”

“错。燕王找清风荡麻烦,不止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语涵,你自己想想,自你接手清风荡后,谁找过风家的麻烦?”

心里隐隐浮出一些预感,难道是……

“好了,别卖关子。说重点。”

“燕王找上清风荡,”方寂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是因为,你、是、他、的、女、儿。”

他和风婉宁的,亲生女儿。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却原来,我那从小就不知道在哪里的爹,竟是燕王。

难怪了。他找到清风荡,却被告知我已于十几年前失踪……

所以,他会找清风荡的麻烦……风家已是为朝廷侧目的江湖隐患,如今又被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记恨……如此这般境况之下,风家若想避开厄运,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年被逐出家门的风语涵,让她接手清风荡……

却原来,方寂对我全部的好,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是要为风家尽忠,只是要保住清风荡,保住他的师门……从始至终,他对我都没有过一丝多余的感情,在他眼中,这个名叫风语涵的女子,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挽救清风荡的傀儡……

却原来,在数不尽的波折之后,我那跌宕的命运呵,又一次,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我扭过头,望着方寂,几个月来第一次,笑出声来。

[十]

转年,方寂留书出走,从此不知所踪,音信杳然。对他而言,这也是一种解脱吧,隐身于草野之间,不问江湖事,安然终老。

春暖花开时节,我回到了京城。

醉月楼还是老样子,公子王孙来来往往,车如流水马如龙,纵酒高歌千金买笑——可是却已经没有人认得我了。醉月楼新任的花魁名叫牡丹,听说,是从秦淮河上新挖来的红人儿。那个一曲千金的芙蓉姑娘,早已成为传说。

面对燕王府的堂皇与富丽,我只是轻轻一笑。那个给了我郡主名头的父王,说到底,也终究只是个陌生人罢了。他说,这是你的家,你要的,父王都能给你。我笑笑,不说话。

心里说:我要的温暖,你给不了。

命中注定,我没有家,没有人来温暖。

离开京城的那天,我跳下马车,沿着自己曾经的痕迹,走过那些熟悉的巷口。

最后,我一个人,站在十多年前跟尚珏抢­肉­包子的那个城墙根下,望着几个晒太阳打盹的小叫花子,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半世年华,不过如此。

我再也没踏入京城半步。

从此,独守清风荡,寂寞经年。

【完】

2008-6-30 17:20 回复

月音古

23位粉丝

12楼

相关图片如下:

2008-7-8 15:41 回复

月音古

23位粉丝

13楼

新娘

2008-7-8 15:50 回复

華ヂ落ㄆ

14楼

DDDDDDDDDDDDDDDDD

2008-7-12 12:14 回复

月音古

23位粉丝

15楼

我还是很喜欢自己发的新娘子的图的!

2008-8-2 18:00 回复

苏凝昕

11位粉丝

16楼

呃……我最喜欢就是亲的这篇文

一直印象深刻

2009-1-14 15:52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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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13篇贴子 【天若有情】萧天若作品之合欢陵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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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1.楼拿去抽吧

2008-5-21 09:03 回复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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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壹]

五月,蜀中。

Cythina的脚步跟着人流往前走,眼睛却一直盯着陵园中那一树树粉红的花儿看。

耳畔,断续传来导游小姐清脆的讲解声,“……他是那个时代统治者中的杰出代表。出身行伍的他,勤政、有勇有谋、知人善任、仁爱士卒、政绩绰著。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

Cythina的思绪有些游离。她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没见过这样的陵园——不但没有一般陵墓的肃穆­阴­森,反而美得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听导游说,这陵墓打从当年建成起,便种下了满园的合欢,每年一到花季,粉艳的花朵便映红了天——昔日的皇家陵园,今日,却是人们赏花的宝地……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想必这座陵墓的主人,生前是爱极了这花的吧?

刚刚下过雨,空气里带着一丝潮湿,粉红的合欢花铺了一地,零落成泥。脚步碾过去时,有极清极淡的香气。

“后面的团友请跟上,我带大家进墓室看看……”

“这座陵墓在几百年间曾数次被盗,很多有价值的文物都已经流失了。如今仅存的,只是那些盗墓贼无法盗走的石刻和石雕——而我们今天要看的,就是这座陵墓中最­精­美,最传奇,也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尊仕女石像……”

走过昏暗幽长的墓道,Cythina抬起头,顺着导游的指引,望向那真人比例的白玉仕女像。

不过一眼,她便如遭雷 击般,愣在当地。

头晕目眩。脑袋里仿佛有千军万马,踩着记忆,一路碾压过去。那塑像脸上的笑容,为何,竟是如此的熟悉?

导游的声线穿过游客们嘈杂的议论,传进耳朵里。“没有人知道这仕女跟墓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有人说,这可能是他的皇后,因为塑像用了规格极高的白玉。但史料记载,他终其一生都没有立后。也有人说,这可能是他生前宠爱的某个妃嫔,但为什么陪葬的只是塑像,而不是嫔妃本人,没人说得清楚……为此,专家们查遍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晕倒之前,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她的身份,至今都是个谜。”

[贰]

Cythina坐在窗边,托着腮,望着霏霏细雨中的夜­色­发呆。

那日醒来之后,她便借口身体不好退了团。她没有继续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是租下了与陵园一街之隔的一处房子,日日坐在窗边,望着马路对面的合欢树林发呆。

心中异样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那仕女塑像脸上温软的笑容,陵园里漫天遍野的粉­色­绒花,还有那个乱世英豪的传奇故事,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般熟悉。

她和它们。仿佛前世,便已纠葛在一起。

笔记本屏幕的荧光映在她脸上,光标在空白的文档里闪闪烁烁,像一个欲言又止的故事。

2008-5-21 09:03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3楼

很多年后,我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因为此时,已是他走后的第九个春天。

九年,院子里的合欢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思念,如门前河中的水草,纠缠成团,扯不开,揪不断。

总是会想起那年冬天,玄麟背着我蹒跚在雪地里的情景。身后,雪上的脚印凌乱模糊,那份呵护却清晰而温暖。

曾几何时,我的身边总有他的身影,以及那如影相随的目光,还有,目光里那些缱绻的情愫。

而如今,一切,都不见。

再也没有人为我拾上一捧粉­色­的绒花,博我开心一笑;也没有人在繁星点亮夜幕的时候,在合欢树下,为我讲述美丽的传说。

九年,那个我熟悉的身影,始终不曾出现。

我开始疯狂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放他走。又或者,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跟着他去?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死心,放弃这无尽的等待?

……

Cythina猛地睁开了眼,从昏沉的睡意中挣脱开来。梦中那个女子的话音犹在耳畔,她抬起头,望着文档里出现的一行行文字,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竟是自己梦游,在睡梦里敲下了这些文字?

不,不可能。

许久,她试探着开口,对着空气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应。

自嘲一笑,Cythina摇摇头,自己真是睡昏头了,梦里的话,也能信?

正打算关了电脑上床去睡,文档里却又闪出一行字来。

我是,倪青裳。想听我的故事吗?

[叁]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和玄麟,本是一双青梅竹马的恋人。从小,我就认定了,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他的新娘。

可惜,这个梦在我十六岁那年,被凌乱的马蹄声,踏破了。

烽火连天。我们的乡邻和亲人相继在战乱中,死的死,伤的伤。

转年,玄麟的两位兄长相继死在乱军的刀下。

几天后,他对我说,他要走。要去投奔义军。

他说,这乱世,需要英雄来拯救。而那揭竿而起的义军领袖靖王,便是他认定的英雄。

我什么都没有说。在这离乱而动荡的时局里,本就容不下任何的儿女情长。更何况,那是他的梦想。

我默默的给他备好一切,目送他上马,一路扬鞭远去。手里握着他留下来的那柄匕首,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说,青裳,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他说,青裳,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娶你为妻。

从那日起,我便守着这两句话,数着日子,等他。

“他,没有回来吗?” Cythina忍不住,问道。

文档上的光标定在那里,久久不动。Cythina心里忐忑起来,自己的话,让她生气了吗?这个女子,哦,不,也许,是女鬼。自己的话让她难过了吗?

正想着,文档上的字符却又闪烁起来了。

玄麟走后,一切音信全无。五年后,开始有很多人劝我说,不要再等下去了,毕竟,谁也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却始终相信,他还活着。因为,他答应过我,要活着回来,娶我。

义军的消息时时传来。

当年他所追随的靖王,早已丧生在战场,留下的旗帜和人马,都被别人接手。据说,靖王的继任者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屡战屡胜,已经一路平定了蜀中。

我想着,等天下太平了,我的玄麟就会回来。

可是,我苦等了九个年头,直等到烽烟散尽,新帝登基,他却还是没有回来。

第十年,最后一朵粉红­色­的花儿飘落在秋风里的时候,我决定去找他。

2008-5-21 09:04 回复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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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肆]

微风的手指抚过枝头,轻柔的花朵纷纷飘落,停留在Cythina的发梢上。

正在清扫院落的老人疑惑地看了看Cythina,忍不住开口,问:“姑娘,我在这里­干­了快三十年了,除了导游,从没见过天天来这儿的人。你这是……”

Cythina看看老人,又看看自己脚畔散落一地的画稿,歉然一笑,道:“那尊玉像很美,我很想画出来。所以,多来看几次。”

“老伯,您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该知道好些故事吧?”

听得这话,老人手里的扫帚顿了顿,“是啊。有好些个版本的传说呢,说得都挺玄,不过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我曾听人说,这位皇帝生前很喜欢听琵琶曲子,所以死后带了一堆乐器和乐伎石刻随葬。他又极爱合欢花。所以……”他指指院子里的树,“这里种的,都是这花。”

Cythina愣了一下,琵琶?乐伎?这倒是刚好契合了自己长久以来的……

想到这里,心里又更加疑惑起来。

“那,那尊玉像,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我可不知道。”老人淡淡一笑,“东边的屋子是文物陈列室,导游图省事儿,一般只带着游客去墓室看玉像,很少有人去那儿。你不妨去看看。当年发掘这墓的时候,在棺床上摆着一柄琵琶,墓室里还有些乐器和石刻什么的……”

看来,这间文物陈列室真的是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那些陈列台上,还是嗅得到尘埃满布的味道。

因为几经盗毁,所以考古发掘的时候,整理出来,不过是些残碎的瓷片、盗墓贼不屑带走的石雕,以及,一把沉睡了近千年的,身上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旧琵琶。

展柜的玻璃吻在Cythina的脸上,一团一团的,凉。

终于,Cythina看清了琵琶上那行黯淡进岁月深处的娟秀小字,她轻轻地,念出了那句子——

合欢影里空惆怅。

合欢,影里,空惆怅。

一霎之间,记忆的闸门被这句子炸开了,那些藏在脑海深处的片段镜头,逆着时光之河的滚滚洪流,踏波而来。

Cythina在回廊底下的茶座里,要了一杯掬花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阴­暗的陈列室里呆太久了,出来后适应不了刺眼的阳光。她的太阳|­茓­上,一跳一跳地疼。

当初她过奈何桥的那天,孟婆想必是偷了懒。那汤里,肯定是少加了两味佐料。

竟然依稀存了前尘往事在脑海深处。

恍恍惚惚的记忆里,前世的她,仿佛深爱着某个人,却因一念之差而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有情人难成眷属,那心下的遗憾与不甘,便辗转着,带进今生里来,终日在睡梦中纠缠。

琵琶背上那句诗,仿佛咒语般,唤醒了她心底尘封的记忆——是了,那个在梦境里纠缠许久的女子,她的名字,就叫合欢。

而Cythina走遍大江南北,竭尽全力追寻的,就是她的痕迹。

[伍]

回到住处,Cythina看到放在窗前的笔记本被打开了,一个新建的文档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她把手里的画稿放在桌上,坐下来,点开那个文档。

倪青裳的故事,还在继续。

我离开了家乡,一路向北,循着他当年走过的路找去。

每到一处,不管是在客栈住店还是在茶棚歇脚,又或者是在某处城镇听到人家说起当年义军的事情,我都会感到一丝安慰。因为我走过的那些地方,重叠着他走过的痕迹。

不定在哪一片尘埃上,我的脚印,就会穿透横亘在我们之间这十年的光­阴­,与他的脚印相叠。

快到京城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丝与他相关的消息。

一个退伍的老兵告诉我说,当年他曾在军中见过玄麟。他给我讲述着他的骁勇善战,讲述着他的过人才华,他告诉我,因为智勇双全,玄麟很快就在军中受到了重用,他所仰慕的那个盖世英雄靖王,对他很是器重。

老兵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望着寒夜里的篝火,笑出了眼泪。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此时,他该是在京城吧?也许,作为开国元勋的他,已经站在朝堂的某一处……

想到这些,我心里那一抹小小的怨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下初定,他顾不上,或者抽不出身来回乡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一早,我打起­精­神,开开心心地奔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那个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京城里等着我的,并不是欣喜,而是天大的打击。

故事到这里便停住了。Cythina叹了口气,其实,倪青裳就算不写下去,她也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种故事,终归脱不开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老套线路。

可以想见,倪青裳所说的,未曾料到的打击,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背弃。

“你只猜中了一半。”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真正让我遭受打击的,除了他的背弃,还有别的。”

Cythina觉得脊背上有些凉。

她一直以为这个女鬼只是喜欢在自己的文档里敲敲回忆录罢了,没想到,倪青裳居然也是可以说话的。而且,她还能洞察自己的心思!

“我可以跟你说话的,但那些久远的记忆,却只能写给你看。”

Cythina撇撇嘴,果然,她可以看透自己的心。但她终究还是个好奇心重的孩子,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2008-5-21 09:05 回复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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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到了京城之后,我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然后,日日打听他的消息。

半个月后,我被一个校尉从将军的门房轰了出来,他一把把我搡倒在街面上,口中还叱骂着:“疯婆子,不要命了?当今圣上的旧日名讳也是你能叫得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客栈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两天后,我用从市井流言中听到的片断,断断续续地拼出了他这十年间的过往与故事。

投入义军麾下之后,他很快就在军中脱颖而出,凭借了赫赫的战功而青云直上……靖王很欣赏他,收了他为义子。他改了名,换了姓——这才是,我始终听不到他消息的真正原因。

几年之后,靖王战死在了沙场上。已是大将军的他,便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军队和政权。

接下来,便是扫清分裂灭尽狼烟……

“再然后,他就登基做了皇帝?!” Cythina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这,照这么说来,那倪青裳故事里的玄麟——不就是那座陵墓的主人吗?

“是。他登基做了皇帝。” 倪青裳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十年之前的旧承诺,怕是早已经抛诸脑后,忘得无影无踪了。而我,居然就这样抱着一句话,傻傻地等了十年,蹉跎尽一个女子最金贵的青春年华。”

[陆]

在京城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逃也似得回到了家乡。

旧居的院落早已荒芜,只有院子里的合欢,依旧开出大片美丽的花来。

可是,物是人非。我的心,一如战场上留下的乱坟般荒凉。

远在京城的他,已经有了成群的妃嫔姬妾,早就把那个名叫倪青裳的女子抛在了脑后;而我,却还像个傻瓜一样,痴痴地站在这棵树底下,等他回来。

更可怕的是,当思念捱到了尽头,就算是遭受了如此残酷的打击,我却依然,放不下对他的爱和等待……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站在合欢树下,捧着他留给我的那柄匕首,抬首仰望天空。眼泪顺着面颊,滑落进颈子里,寒凉如冰。

就像,匕首刺进胸膛的那种感觉。

在我们爱情最初萌芽的地方,满天合欢,陪我睡下。

倪青裳生命里最后的记忆,便是树梢那大片粉艳艳的合欢花。它们散落在风里,像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梦。

为情生,为情死。这个女子,怎能不令人唏嘘。

Cythina合上笔记本,问,“所以,就算已死,你的魂魄都始终停留在他的身旁,不肯离去?”

倪青裳叹了口气。

Cythina突然想起墓室里那尊白玉仕女像来。

“如果玄麟就是那个沉睡在这座合欢坟墓里的帝王,那塑像上的神秘女子,是不是就是倪青裳?”

“我不知道。”倪青裳的声音里,是深不见底的凄惶,“我从没进入过他的墓室。”

“中间这么长的时间,几百,甚至上千年了,你为什么不去找陵墓里他那沉睡的魂魄问个究竟?”

“我,不能。”倪青裳沉默许久,“也,不敢。”

这次,换Cythina沉默了。为什么古代的女人在爱情面前,总是那样怯懦!

可她心里还有大片的疑惑未曾解开,所以还是忍不住追问,“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合欢是谁?”

“合欢是他生前最宠爱的乐伎……”倪青裳沉吟了一下,仿佛是在思量,但很快就下了决心,脱口而出道:“而且,应该就是倪青裳。”

Cythina听得满头雾水,“什么?合欢是倪青裳?那,那你是谁?”

“我是倪青裳,但又不是倪青裳。”

Cythina瞪大了眼,“啥?”

“倪青裳死后不久,她的魂魄便已转世轮回。”她顿了一下,“而说这个故事给你听的我,不过是遗落在合欢树下一缕怨恨和执念罢了。”

“如果说合欢是倪青裳转世后的……”Cythina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她跳起来,打开笔记本,“我明白了。”

屏幕上的一行字却突然映入眼帘。

这故事还没有结束。你要听下去吗?

2008-5-21 09:05 回复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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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柒]

十二岁那年,我递一张笺纸给爹,上面写着:我要入宫。

爹沉吟许久,看着我,道:我们金家,倒也确实该出个皇妃了……只是,合欢,你可知道,宫中后妃的纠斗,往往更胜朝堂,爹不想你受委屈……

彼时,谁也想不到命运会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给我们开怎样的玩笑。

两年之后,我真的入了宫——却不是当皇妃,而是成为了宫中乐伎——昔日显赫的相府已经败落。我们阖家上下,都成了背负叛逆之罪的人犯。爹爹和兄长都被流配千里之外,而家中女眷,则全都充入宫中为奴。

从此,金家小姐被湮没在相府废墟的尘埃里。如今宫中,只有一个,名叫合欢的乐伎。

因弹了一手好琵琶,我被总管遣到教坊里,得以免做那些糙苦的活儿,只是日日与管弦丝竹为伴。

我要做的,不过是在宫中的大小席宴上,用我的指尖,给众人助兴、解闷罢了。

可这样循规蹈矩的日子年复一年地过下来,心里难免生出些烦闷来。却,无从宣泄。

一日,我正抱着琵琶听教坊嬷嬷絮叨,一道圣谕划破了初夏午后的安逸与宁静。

陛下召我。

……

“这个‘我’,是合欢?” Cythina问。

“是。”

没有数,自己走了多少步。也不知道这每一步,踩过了多少的日月。

望着殿宇深处那修长的白­色­身影,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

心里有个声音,异常清晰:隔了一生,错了一世。就这样,终于来到你身边。

我对他微笑的时候,他说:你的曲子,让我听到了过往。几十年前的往事,恍然如梦般,一一浮现眼前。

我打量着他。即使是养尊处优了二十载,他的鬓角,也还是覆盖上了霜雪的痕迹,像月夜里淡淡的清辉;他的眼神里,依旧有昔年的豪情,可沧桑与衰老的气息,还是爬满了眼角眉梢。

我很想对他说,二十年,你一统天下,稳坐江山,始终没有回到故乡。

我很想问他,你是否还记得,那个你曾爱过,又遗弃了的女子?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问不出口。

因为,带着前生记忆与执念转世的代价,是我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她是带着前生记忆转生的?”Cythina略略吃惊了一下。合欢,带着倪青裳的记忆,二十年后,出现在玄麟的面前。

她二八年华,他却已年过半百。她望着玄麟的脸,满心执念却口不能言;他怀着对青裳的爱,却不知自己眼前之人就是转世后的她……

Cythina不由一叹,看来,这一场隔世的相遇,注定又是悲剧。

“你猜对了,确实又是一场悲剧。”倪青裳淡淡道,“但这一次,却是合欢负了他。”

[捌]

“虽然合欢不能开口说话,更无法说出自己就是当年的倪青裳。但最后,玄麟还是爱上了她。可合欢,最终却又爱上了别的男子,弃他而去,决绝地离开了。”

“因为她放了手,不再对玄麟心存执念,所以我的故事,便没有了后文。我以为随着她的放手,我便会消失,可是,没有。于是我就回到这里来了。”

“几年后,玄麟死了。他临终的时候,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的陵园——这里,就是他当年离开倪青裳的地方……我蜷缩在合欢树底下,看着他被葬在这里,然后守着他,一倏忽,就是几百年……”说到这里,倪青裳轻轻地笑起来,“有时候,我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看,会觉得这就是报应——他负了她一生,她弃了他一世。大家也算扯平呢。”

“不。”Cythina打断她,“你错了。合欢并没有弃他而去。就像他当初并没有负了倪青裳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怨恨和执念之外,总还有别的东西。”

“来,我也给你看个故事。”

贵妃娘娘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合欢树底下调试他送给我的鹿筋琵琶弦。

一仰头,便正对上那张怒气满布的脸。我慌忙跪伏在地,心里有些忐忑。

我大略猜到了她会说什么,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如果不想你那流放在外的父兄和在宫中为奴母亲死得不明不白,那就给我滚出宫去。”

我愕然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白我一眼,继续道:“以为陛下宠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哼,这后宫里说了算的,毕竟是我!”

他盛宠我的传闻,终究激怒了他的发妻——毕竟,她曾陪他东征西讨,帮他打天下坐江山。

我木木地任由两个太监把我拖起,一路连拉带拽地,搡到了河边。

心里很乱,但也很明白。这一次,我和他,是永别了。贵妃没有下毒手杀我,已经是够慈悲了……如果我不走,那我的家人……

身后马蹄疾乱——陛下的声线自夜­色­的尽头传来,“合欢,为什么?为什么弃朕而去……”

身畔,一只手用力揽住了我的腰,同时,一柄匕首顶在了我的心口。

却原来,这一场戏,早都已安排好,只等他来看。

我闭上了眼,任由那个陌生的男子拉着我的手,上了船。

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来。

他最爱的人,名叫倪青裳。那个女子,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他曾应允了她,等到烽烟散尽的时候,他会回来迎娶。

可谁想到,那承诺被混乱的时局一耽搁,就是十年。

而这十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以为的英雄,并没有完成救世的使命;而他,­阴­差阳错地接手了一切,成为后来人们口中的盖世英豪。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十年之后,已经是九五至尊的他,回到家乡去找过倪青裳。可见到的,只是一座荒芜的院落。乡邻说,她等了九年,离开了。

……

眼角的泪滑下来,湿透了我的胸膛。

我很想告诉他,她没有放弃,她只是,去找他了。

可是,我说不出。再说,就算我说了,又能如何?

他和她,还不是一样生生错过。他策马飞奔回家乡接她的时候,她正走在去京城的路上。而他回到京城的时候,绝望的她,已经自尽在了合欢树下……

2008-5-21 09:05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7楼

[玖]

敲完最后一个字符,Cythina听见倪青裳很轻地呜咽了起来。

“原来,我一直都错怪了他……原来他从来不曾,从来不曾忘记……”

Cythina摇摇头,伸了一个懒腰,顺手拿过桌上的画稿来。

“听完你的故事,我终于把这些年来缠绕在梦里的那些断章碎影的片断拼凑在了一处。你说,你是倪青裳怨恨和执念……而我身上,则带着合欢的伤感和不甘心。”

“想必她是我的前世……这大概,也就是我会来这里,并停下来,听你说这个故事的缘故吧。好在,这些记忆没有让我没有付出声音作为代价……”

说着,Cythina展开了手中的画,“这是我白天在陵园里画的那尊玉像……你看看,她到底是谁?”

仿佛被风吹过般,画纸微微地动了一下,像是谁的颤抖。

Cythina等了很久,倪青裳都没有说话。她低下头去,只见画稿一角,多了两个浅浅的字迹——

青裳。

Cythina笑了。

如此看来,玄麟临终时候的选择,再明白不过。他始终深爱着倪青裳,但又对合欢念念不忘……所以,他选择了在几十年后回到家乡,与倪青裳合葬,并在陵园之中遍植合欢;所以,他在自己的墓室里,塑了青裳的像;但棺床上摆的,却是合欢留下来的琵琶。

却原来,这个史书上备受赞誉的乱世豪杰身上,不单有政绩,还有深情。

[尾声]

太阳出来的时候,陵园里打扫的老人看到Cythina站在院子里的合欢树底下。

“姑娘,这么早就来了?画还没画好?”

Cythina拍拍脚下的行囊,笑道,“不是的,我要走了呢。来跟您告个别。”说着,递过一张画像去,“给您留个纪念吧。”

走出大门的时候,正碰上那天带团的导游领着一队游客走进来。“各位游客你们好,我们今天游览的重点,是一尊神秘而传奇的美丽雕像……”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Cythina注意到游客中一个戴墨镜的男子。心里有东西,异样地动了一下。他的感觉,好像梦里的那个人……

但只一瞬,下一秒,Cythina甩甩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快步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身后,那个男子也正回过头来,望着自己的背影,若有所思。

阳光洒在合欢树上,繁密的花朵晕成一片片红云。

或许,这一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2008-5-21 09:06 回复

萧·天若

145位粉丝

8楼

图很好看:)

2008-6-30 17:25 回复

華ヂ落ㄆ

9楼

天若,这一世的应该是好结局了吧????

2008-7-12 12:58 回复

萧·天若

145位粉丝

10楼

未见得。嘿嘿。

我是后娘~~~

2008-7-12 16:24 回复

華ヂ落ㄆ

11楼

``````来个好一点的吧·····

2008-7-12 20:14 回复

碎昕

0位粉丝

12楼

这篇文我压根就没看懂过。。

2008-7-18 20:30 回复

玄墨息

3位粉丝

13楼

我突然顿悟了而已=v=

2009-4-2 00:13 回复

共有13篇贴子 发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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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名: 柏霂 匿名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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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12篇贴子 【天若有情】萧天若作品之九月飞鸢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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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1.楼献了

2008-5-20 16:41 回复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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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不全。摘取一部分

如果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下去,也算是我的造化。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由不得我不想了。

几个月后,七夕的前一天,内侍送来一卷画像。说是云琛亲手绘的我的像。

展开来,第一眼,我很是开心。只是讶异,怎么画中人穿的是前几天德姬所着的那种红­色­的胡服戎装,甚至连花纹都几乎一样。

定睛再看,一颗心瞬间沉入冰海深处……

那画像一角,分分明明,写着四个字:吾爱,水潋。落款是,云琛。

内侍总管发现送错了画像而遭责罚,云琛亲自把我的那一卷画像拿到凌波殿的时候,我正站在月华殿里等着德姬出来,忍不住泪珠滚落。

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忽略掉那些蛛丝马迹的细节的。

比如,如果云琛真的把水潋当成耻辱,他怎么会爱上一个相貌酷似她的我。

现在我明白了,在云琛心里,我不过是水潋的影子罢了,因为长得像,所以才成为了她的替代品……

德姬,你为什么要骗我?

面对我的质问,德姬什么都没有解释。她只问我,“子鸢,你爱云琛的,是吗?”

这一次,她没有说皇兄,而是说,云琛。

“我爱云琛,当然爱,非常爱,爱到可以为他生,为他死。我一直以为,他也爱我……可是,今天我才明白,我在他心中,不过是水潋的替代品,不过是个影子罢了……他根本就不爱我。”

“德姬,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却要对我撒谎!云琛不爱我,你欺骗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

话音未落,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就已经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错愕地抬起泪眼,对上德姬隐忍着怒火的脸。

“如果没有云琛的爱,你根本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她顿了一下,仿佛在下很大的决心,“对你撒谎,是因为我不想你生不如死。而且,你根本没有资格指责一个给了你生命的人说她残忍。”

云琛和水潋,确确实实,相爱。

且,至死不渝。

三年前,水潋的死,并不是因为刺探军情的行迹败露。而是因为背叛。那份军情,她是有机会送走的,可她却没有把密函交到水澈的手上。

然后,她便被德姬抓到了。

面对云琛,面对德姬,水潋什么都没有解释,她只是轻轻一笑,说:横竖,我是要背叛和亏欠的,并为此付出代价……

最终,她没有亏欠自己的爱情,而是选择背叛了她的祖国。

她再也回不去燕国,故乡容不下这样的叛徒;她也没有办法留在云琛身边,因为云国上下,不可能允许她再留在宫中……

剩下的唯一选择,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水潋最后对德姬的请求是:请放话出去,让世人知道,我是因行迹败露而死。至少这样,可以保全我家族的名声,不会让他们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云琛御驾亲征凯旋回到炽日城的那天,水潋割裂了自己的手腕,然后从月华殿的凌云阁上,跳进了泪湖。

她死后,云琛痛不欲生。日日将自己关在房子里,画水潋的画像。

翌年春天,云琛做了一只美人风筝。那美人,画的是水潋。

德姬知道,云琛始终不能释怀——但她又不愿看到哥哥如此痛苦,便将那风筝带回了月华殿。

德姬七天没有出门。

七天之后,她送给云琛一件礼物。

这礼物是个女子。

她叫,子鸢。

子鸢,纸鸢。

没错,那个名叫子鸢的女子,就是那只美人风筝。

德姬用了七天的时间,用自己的幻术和灵力,凑齐了魂魄和气息,赋予了她生命。但是,德姬给不了她心——急中生智,德姬顺手从水晶盆里拿了一颗琉璃珠子,用在了她身上……

我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落在衣襟上,扑簌一下,消失不见。

把手伸进怀里,我在胸前摸到一只小小的锦囊。掏出来,打开,里面是一颗五彩的琉璃。缠绕的花纹里,浮出来的,是个“鸢”字。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家人,没有来历,没有姓氏,也没有记忆。

原来人生真是荒谬——哦,不,其实我连人都不能算是——我不过,是一只在德姬的­操­控之下,成了­精­的风筝罢了。

还顾不上把这些儿女情长和悲怀感伤的事情想清楚,烽烟就已经在边关燃起。

2008-5-20 16:42 回复

林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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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一时之间,兵荒马乱。

我不再闹­性­子。一方面是因为时局紧迫,另一方面,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反倒心无挂碍。我爱云琛,云琛呢,爱水潋,可我又可以算是水潋的分身……所以,命运对我,也算不上不公……我爱的那个人,毕竟还是爱我的。

中秋节,云琛、我和德姬三个,在湖心赏月。

湖面略有薄雾。荷花的清香伴着月光摇曳,美如幻境。可因了和燕国之间的征战,各人心底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德姬尤其心神难安。她摆了水晶盆出来占算,一次次占算着云国的前程。

云琛拍了拍她的肩,“强求无益。就算天意可知,命运,也很难逆转。”说着,信手自水晶盆里拈出一颗琉璃珠子来。

他把珠子递给德姬,德姬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云琛便把珠子塞进在我手里,转身离去。

心中隐隐闪出不祥之感,低头看去,果然,皎皎月光之下,那珠子上,赫然显现一个“灭”字。

而此时,一直望着水晶盆里琉璃珠发呆的德姬突然笑了。

“子鸢,你知道世上最可怜的人是谁吗?”她兀自笑着,“是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德姬自顾自继续说道,“人人都觉得我幸运,生就了看透命运走势的能耐,事事都比别人占先机。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看透……如果看不透,或许心里还好受些。看得到,预料得到,什么都知道,却无力,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她淡淡笑着,抬起脸来,“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总是试图改变命中注定的东西。”

“德姬,”我走到她身边,一扬手,把那珠子丢进了湖心,“你其实很厌恶成为云国的神,对吗?”

“哈!”她看着那珠子落在湖中泛起的涟漪,撇了撇嘴,“从来也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愿意。我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选择。”

九月初八,重阳前夜,燕国三十万大军围城。

云都炽日城。已成孤岛绝境。

此时此刻,德姬居然还有兴致约我们在月华宫喝酒。

推杯换盏间,酒过三巡,月上中天。

德姬突然开口,“明日,他们便会攻城。你们打算怎么办?”

云琛看了她一眼,“誓死不降,你和我,不早就议定了么。”

“子鸢呢?”德姬扭头,问我。

我紧紧地握住了云琛的手,“我和云琛,生死相随。”

“水澈不会为难你。”德姬说,“毕竟你们是兄妹,你若是打算回燕国,现在还来得及……明日之后,我们,或许都会死于乱军刀下……”

我笑起来,“德姬,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水澈跟我有什么瓜葛?就算再像,我也只不过是一只成了­精­的风筝,不是真正的水潋。”

听得这话,云琛叹了口气。“潋儿,”他说,“本来,我和德姬打算永远都不说出这个秘密的。我们不想你为难。但事到如今,还是告诉你吧……”

潋儿?他叫我潋儿?我疑惑地看着德姬,难道云琛喝多了?

“还是我来告诉她吧。”德姬拍了拍云琛的手,然后转身对我说:“没错,你是我用一只美人风筝做出来的,但你,确实是水潋。”

我茫然的看着德姬。“什么?”

“当日水潋自尽后,我从泪湖里收起了她的七魂六魄。只是一直没有办法让她重生。后来,清明放纸鸢的时候,我看见了皇兄画的那只美人风筝。也算是灵机一闪,我把那风筝带回这里,用自己的灵力,把它幻为人形。”

“就是我,”我说,“这我知道啊。”

“可我幻出的人形再像,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德姬继续说道,“想要赋予它生命,就要给她七魂六魄。”

听到这里,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给我的,难道是,难道是……”

“我把水潋的魂魄放在了你身上。”德姬舒了口气,“不过中间我用了点小手段,把水潋的记忆抹去了。”

“所以,你终究还是水澈的妹妹……也因此,水澈的马才认得你——那样通灵的动物辨别人,靠的不是躯体的气味,而是灵魂的感觉……”

云琛望着我,“潋儿,你已经为我死过一回了,这一次,我不希望你再跟着我一起……”

我摇摇头,“不管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永远。”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德姬的笑容有些模糊,“有你这一句,也不枉我当初费尽心力帮你。”

我的头有些晕,我好像看不清云琛的脸了,还有,德姬的笑容,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诡秘?

“德姬……”云琛抓着她的手,“你做了什么?”

“这是离魂咒,是唯一能救你们的办法。”德姬的声音渐渐远了下去,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水澈的大军攻进皇城之前,德姬将我和云琛变成了两张画,定在了一只巨大的风筝上。

“哥哥,我生来就注定是你的守护者,注定是云国的镇国之物……所以,理应是我陪着炽日城一起陷落。”

德姬缓缓的把我们放上了天,我看见脚下是碧绿的湖水和凌波殿的碧瓦。

“与其三个人一起受难,倒不如我一个人来承担。”说着,她松了松手中的线,我们“刷拉”一下飞得更高了。

“一定要幸福,不要辜负我的成全。”我几乎已经听不到也看不清她在说什么,风越来越大,我们飞过了紫云门和南薰殿,已经看得见皇城外厮杀着冲进来的燕国军队,以及炽日城外的荒原。

忽然,身子一轻。

再也来不及看清德姬脸上的笑容,不过转瞬,我们便已随风飘远。

我又看到了那个在我梦里反复纠缠的幻境。

我拉着云琛的手,奔跑在荒烟蔓草的山间。他的手,修长温暖,轻轻扣住我的十指,就是一句缠绕到永远的诺言。

四周没有人烟。落日的余晖把天际染上了金边。云琛的白衣在风中荡起,他拥住我,深情地在耳边唤:潋儿,潋儿。

尾声

很多年后,那些当初最先杀进云国皇城的燕国士兵们依然非常清楚地记得,他们没有遭遇抵抗。

云国的皇帝在他们抵达之前失踪了。偌大的内宫之中,只见一个盛装的美人,独自站在泪湖之畔。

她好像是在放纸鸢,可手中的风筝,断了线。

2008-5-20 16:42 回复

林素己

0位粉丝

4楼

···

2008-5-20 16:47 回复

羽青衿

0位粉丝

5楼

还配了那么好看的图呀。

恩,记得这篇文章,不全也没关系,反正花火上有嘛。

2008-5-20 17:27 回复

月音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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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我发前面的.

2008-7-9 18:18 回复

月音古

23位粉丝

7楼

九月飞鸢

文/萧天若

那个幻境在我梦里反复纠缠。

我看见自己拉着云琛的手,奔跑在荒烟蔓草的山间。他的手,修长温暖,轻轻扣住我的十指,就是一句缠绕到永远的诺言。

身后,落日的余晖把天际染上了金边。云琛的白衣在风中荡起,他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真好。

他拥住我。我看到他身后有个女子,一身盛装,婷婷地站在草莽深处,姿态飘逸如仙。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嘴角诡秘玩味的笑……

云琛的声音,深情地在耳边唤:潋儿,潋儿。

潋儿?那不是我的名字!她是谁?云琛在我耳边唤出的,为什么是这样的两个字?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我便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夜已经很深了。

隔着湖上淡薄的水雾望去,隔岸的灯火明灭闪烁。

一瞬间的失神。

因了那个梦,这个晚风清凉的春夜让我有些恍惚。

但很快,宫人的脚步声便把我的思绪从游离中拉了回来。

是了,这里是禁宫深处的凌波殿,不是我梦里的世外桃源。而我,也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拉着爱人奔跑在荒原上的女子。我,是云国的皇妃,子鸢。

我常常觉得,人生是很荒谬的一件事情。

别说我不知足。

如果你像我一样,是这个帝国最备受宠爱的皇妃,却没有出身,没有来历,没有过往,你一定也会茫然。而当你有一个名字,却没有姓氏,没有家人;你拥有一个你深爱,也深爱你的人,可你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爱上那个人,那个人又是如何爱上你的……我想,你一定也会觉得这样的人生确实荒谬。

宫中的人,众口一词。说我是不小心失足,从南苑听风阁上跌落而失忆。

御医说,这是离魂症。

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在撒谎。他们,都在撒谎。

可是我不追究。

如德姬所说,在这深宫之中,有太多的秘密,一一去揭破它们,太费力,也太费心。而且,那个所谓真 相的答案,或许并不值得如此付出。

她的意思是让我珍惜当下。我想,她是对的。

宫门上的云板丁丁冬冬响过三下。

我在侍婢的引领下,走进月华殿的一处雅阁。

身后珠帘悉悉梭梭的响起,一扭头,就正对上那张清丽明媚的笑脸。

我看着她的装扮,颇有点意外。她的发髻高高挽起,一悉红衣,却不是平日的宫妆打扮,而像是燕国那边的胡服窄袖——我掩了口,默默地叹了一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云国宫廷里穿着敌国戎装的,恐怕,也就只有她德姬了。

没错,我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云国的镇国公主,德姬。

“怎么,意外?”她在我跟前转了个身,“我叫人照着燕国的胡服,改了样子做的。”

“我在想,丞相大人看到你穿成这样,会不会当场气死?”

德姬轻轻一笑,“我云国的丞相若连这点胸襟都没有,那这个位子上的人,也该换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骤然一紧。

我太熟悉德姬的脾气。越是这样轻描淡写不经意的话,越是可能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我皱了皱眉头。从来没有人会给我这样的压迫感,哪怕是这个帝国的皇帝,我的夫君,云琛。可一直以来,在德姬面前,我都有些莫名的心怯。

“你也换身衣裳吧,”德姬打量着我及地的裙摆,“这样的衣服,在宫里扫扫地还行,出门的话,还是免了。”

不等我开口问,就又道:“燕国的使臣已经在驿馆了。在朝堂上正式接见之前,我想先会会这位耀威大将军。”

2008-7-9 18:19 回复

月音古

23位粉丝

8楼

满园飞絮。

德姬在厅中跟那位使臣相谈,我坐在驿馆院中的矮桥边,望着流水出神。

身后,有轻轻的马嘶响起。

回眸看去,不远处站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看到我,也不离去,竟径自走了过来。

马儿很温驯地凑到我身边,眼神里有依赖的神情,我摸摸它,它低下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真是乖巧通灵的小东西。

“追风。”有人在身后叫道。追风,听起来像是马的名字,那他应该是马的主人吧……

我回过头,望着那个英武不凡的男子,微微颔首。

“潋儿……”看到我的一霎那,他大惊失­色­,失口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你没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冲过来,一把把我拉进怀中,“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来不及开口和挣扎,熟悉的女声就已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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