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霜在美院门口等灰灰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一对对男男女女从他身边略过，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的时候。

灰灰背着小书包从大门里出来，他答应黎浩今天自己坐车回家，可是刚一抬头就看见从霜，顿时刹车，愣成个小呆子，瞪大眼睛瞧着，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才相信站在学校门口的人的确从霜。

从霜望着那张迷糊的小脸，瞪大眼睛看他半天才张大嘴巴啊啊啊啊的嚷嚷着冲他跑来，他这才想起了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林从霜一把接住灰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最近过的好吗？”

小脑袋从他怀里拔出来，然后高兴的笑成一朵小红花，冲他使劲儿点脑袋，说着：“可好了可好了，从霜过的好吗？”

从霜一愣，随即勉强的笑了笑，点点头：“也很好。”

两个人相对看了一会儿，灰灰觉着从霜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从霜一阵动容，又想起来言笑城来，差点把眼泪落下来，好半天才笑着说：“嗯，是有点不高兴，来的时候有人撞了我一下。”

随后他望着灰灰担心的目光，接着说：“今天你晚些回家，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灰灰一听有好吃的，立刻开心了，抱着从霜的胳膊就说：“我想吃烤鱼，可是浩浩说烤鱼不­干­净有致癌物，所以浩浩不让灰灰吃，可是灰灰可想吃了。”

“……”从霜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咱们去吃烤鱼。”

………………

从霜领着灰灰到了一家别致小餐馆，他们都是猫，他们都喜欢吃鱼，闻到香气扑鼻的烤鱼味道，两个人立刻钻进包房里，点了一桌子菜都是带鱼字，从霜还破天荒的要了瓶酒。

菜还没有上来的时候，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就已经端来了一瓶白酒，从霜倒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了，灰灰瞪大眼睛瞧着，就是觉得从霜今天很不开心，于是说道：“从霜你别不高兴了，等哪天咱们再遇见那个撞你的人，咱们也再撞回来，好不好，不要不高兴了，酒少喝，不然要摔跟头的。”

从霜笑了一下，放下酒杯，不大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两个人……哦！不，此时他们是两只猫，因为在面对烤鱼的时候，眼睛都发绿了，举着筷子很快就消灭掉两条烤鱼。

烤鱼有些辣，从霜又喝了些酒，平常如同白玉般清冷的人现在竟也面若桃李，似乎有些醉了似的大声嚷嚷服务员再要烤鱼，结果两只小猫一晚上一共消费了十二条烤鱼。

各个吃的滚瓜肚圆，灰灰让从霜灌了两杯白酒，小脸红扑扑的，正在揪着一个螃蟹腿吃。

从霜在一旁看着那认真的小脸，闭了闭眼，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感情似被放大了许多，自己原来已经和眼前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了许多年，还有笑城，曾经怀抱着灰灰拉着自己从那个已经破落的王朝里飞奔而出，面对后面的追兵他们三个躲在街角的垃圾箱后面，抬头天上就是明亮的繁星点点。

那些日子似乎过了很久了，也有很久他们三个没有在一起了，以前曾有好长多段日子他们三个一起偷别人的鱼吃，现在想起来竟然远在记忆深处。

从霜喝了一口酒，慢慢的放下酒杯，对着旁边正在对付螃蟹的灰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一只黑猫。”

灰灰正觉得螃蟹难剥，平常吃饭都是黎浩帮他做这些事的，正在努力对付的时候，突然听见从霜说话，微微的一愣，然后把螃蟹腿放下，摇摇头：“不知道。”

从霜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那现在知道了，你的父亲叫金写忆，是一只黑猫，你的母亲叫兰娜，是一只白猫，你要记得。”

灰灰咬了咬嘴­唇­察觉到从霜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的要说这些？”

从霜微醺着摇头，说道：“我怕以后就来不及和你说了，所以现在告诉你，无论怎样都要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还有，要是有人领你走你都不要和他走，回家告诉黎浩，知道吗？乖乖的呆在他身边，他是爱你的……”

从霜自己念念叨叨说了半天，就像嘱咐遗言似的，饶是再迷糊的灰灰也听出来，立刻凑近他，抓着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从霜，为什么来不及，你怎么了？”

“没怎么。”从霜把胳膊抽出来，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和笑城不想在这儿呆了，我们要去国外，以后就不能来看你了。”

“为什么不能？”灰灰仰着小脸，继续问：“不是可以坐大飞机吗？灰灰现在已经不害怕坐大飞机了，以后可以和浩浩一起坐大飞机去看你们啊。”

从霜继续摇头：“笑城被你拒绝了，不好意思见你，更讨厌见到你家那口子。”

灰灰嘟着嘴，央求着说：“那以后不能来看灰灰吗？”

“那就等以后再说吧……”从霜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灰灰，低低的自语：“我早就知道我根本说不出口，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

灰灰出现在黎浩视线里的适合已经是深夜了，从霜把喝醉了哇啦哇啦乱叫唤的灰灰推到黎浩怀里，然后他自己也有点喝多了，有些晃晃悠悠的要转身。

黎浩一手扛着小东西，连忙伸手扶了一下差点摔个大跟头的从霜，说着：“我说你们俩，大半夜的都不回家，去喝酒了，喝多了为啥不让我去接，出点啥事咋整？”

从霜一把挥开黎浩，说着：“能有啥事~~~~我和灰灰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胡同撒丫子乱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