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敛滟,水空晴,柳叶扶风淡云低。明湖风光秀美,水面如波,大小岛屿、沙洲星罗棋布,湖堤绿柳如茵,桃树成林,自古就是明州一大胜景。
周洛独自一人泛舟湖上。李副省长的约见出乎意料的简单。李副省长对於李卓与周洛的新关系并没有多加过问,这让作了详尽心理准备的周洛松了一口气。意外的是李副省长竟然和那个神秘的青年有关系,其实仔细想想,那个神秘青年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表明了他是为李卓的事找周洛的,委托他的人自然就是李副省长了。对於这个神秘人李副省长显然不欲多谈,反而代他与周洛定下了一个约会,言明要周洛单独赴约。三天来周洛对於神秘青年的身份揣测许多,身怀上乘武艺,当然,是以周洛的标准,可能有某种男人不愿说的隐疾,是少林弟子。这就是周洛目前对他了解的一切。其它的一切都还是迷,现代的门派和以前怎么不一样法?昆仑是什么?为什么神秘青年会把昆仑比作锦衣卫?对於锦衣卫这个声名赫赫的组织周洛不会一无所知,与锦衣卫同行的东厂、西厂、内厂、密营、血滴子到军统、中统,无不令广大人民群众谈虎色变,数百年来一直深入人心。可将昆仑比作锦衣卫,是指他们是国家的人?周洛努力思索记忆中类似的组织,国安局?中央特科?总参军情处?字面上没有一个和昆仑扯得上关系。国家办事就是高深莫测,古今中外莫不如是,什么秃鹫、山樱花45、钢铁正义、铁拳行动都和他们的实质内容没什么关系。记得当年为伟大领袖领袖提供香烟、瓷器等生活用品的单位也起了一个个神秘奚奚的代号。有段时间xxx工程解密横行于世,盗版书商还大发了一笔横财,究其内容,无非是向中南海、党和国家领导人提供生活所需。你至於吗?不过对於昆仑,周洛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周洛对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充满了热爱,但是,专政机关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特别是锦衣卫这一类摆明不讲道理,就差没挂出招牌的专政机关。
不是双休日,湖上的游人并不多,也没人注意周洛的一叶孤舟。湖边有大船可以租,周洛偏偏找了一条又小又破的,老乡家自用的渔船,漆都掉光了,露出棕黄的原木本色。一叶扁舟,周洛傲立船头,湖风吹拂,白衣飘飘,多么有大侠味道!可惜,不行!为了保密,必须自己划船,大侠变成了渔夫。不过,没关系!浪翻云不是也自己划船的吗?人家可是破碎虚空的绝世高手啊!
划了半天船,也没看见接头的人。李副省长只说到了湖上自然有人接应,可在哪呢?周洛只好找琰帮忙注意,它对於灵气的波动不是普通的敏感,湖面上有练过内功的人绝逃不过它的感应,比周洛强多了。“蠢蛋!人家考较你呢。”周洛对於琰的说话方式已经习惯了,进入了不动心的精神境界,闻言问道:“在哪?”
“那两个岛中间,很巧妙的天地元气波动,你过。”周洛依言将小船划了过去。水面初平,进入深秋湖水不是很深,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水底的白沙卵石,青黑色的鲢鱼、鲫鱼、草鱼在水里游动。左右几百米外各有一个青青的小岛,蓝天上飘浮着纤细的白云,泛着银光的湖面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心旷神怡。
普通人看不见,可周洛到了这里也感觉到了,前方二十余米的地方天地元气的波动巧妙的折射光线,即使有船经过也会被不知不觉的从旁边引看,整个空间被不知不觉的隐藏了一块。这是初级修道人建立洞府的方法,周洛在穹庐玉册上看过,进入的手法……不记得了。得到穹庐玉册,即使只是目前看得见的东西,也是浩如烟海,周洛很多只是草草看过,离会还远得很。正如手上领到了新教科书,到把书上的公式、定律全部背下来还有很远的距离,跟别提彻底、弄懂掌握了。对於很多法术,看着书周洛还可以用得出来,离开穹庐玉册周洛可用的就很少了。周洛正在考虑是否把穹庐玉册中理论推演的部分全部抛开,把实用部分抽出来,仿效传说中的西方魔法师随身携带。不过在琰的监管下,这个伟大构想恐怕很难实现。
不过有琰这个活的随身宝典,效果也不差。周洛按照琰的指引,将船划了进去,四周的灵气一阵波动,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岛。确实是“小”岛,或者说是礁石比较合适,大约一百平方米左右,一半淹没在水面以下。一座青黄的竹楼搭在礁盘上,一位青发乌须,一袭青衫道袍的老道正站在门口,面貌上看不出年龄,说五六十可以,七八十也可,九十一百似乎也没错。老道一稽首说:“周施主,好手段!贫道妙徼有礼了!”衣诀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周洛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的还礼。虽然早知道阵法里隐藏着修道人的住所,可第一次亲身体验的周洛还是惊讶失态,回头看看,毫无障碍,湖光山色一览无遗,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在外面看不进来,“道长才是好手段!”周洛由衷的说。
“比山河表里乾坤图差远了,又不见你……”不理会琰的习惯性发作,周洛将船靠岸,不是渔夫出身的周洛一面和妙徼招呼,干起来难免有些狼狈。
妙徼道长呵呵一笑,右手轻轻一招,小船自动飘到竹楼边。
“多谢道长!”周洛谦恭的弯腰道谢。妙徼比之毫无风度的琰更加有仙家气象,让周洛肃然起敬。
“周施主不必多礼。施主年少有为,见到施主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让贫道欣慰呀!”妙徼老道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显然是真心高兴。“年少有为!青年才俊!”周洛有机会和这两个词联系起来,浑身飘飘然,“哪里,哪里!道长神仙中人,今日得睹仙颜,晚辈三生有幸啊!”两人一阵互相吹捧,妙徼将周洛让进了竹楼,两人拾级而上。
这竹楼的第一层到和一个亭子相仿,四面都开有门,地面全用宽大的竹板铺成,离水面大约一米高,用数十支粗大的竹筒支撑在礁盘上,门口有竹梯伸到水面。一楼内空空如也,什么陈设也没有,正中央有一道竹梯通向二楼。
“请!”妙徼将周洛让上二楼。
二楼与一楼截然不同,桌案椅几一应具全,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还有一叠画符用的黄纸与朱砂。案头置着一个竹筒花瓶,Сhā着两尺来长,连着绿叶的不知什么树的树枝。墙上挂着字画,周洛凝睛看去,是豢写的庄子·逍遥游。窗边矮几旁,已有两人席地而坐,一人四十出头,面目普通,混入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可身上灵气阴阳并行,相克相生,不相上下,与普通练气士偏重一隅不同,周洛还是首次见到,不由多看了几眼。另一人却是三十五、六的灰衣僧人,眉宽口阔,相貌奇特。
“这位是郑中逡郑施主,这位是悟方禅师。”周洛向两人一一见礼,两人也分别起身还礼。“他也叫人施主,呵呵,”悟方和尚和周洛见礼的时候周洛暗自偷笑,“他的样子让别人施舍给他可不太容易啊!”不过转念一想,连那个蛤蟆脸的东北矬子都骗到大把钞票,可见施舍不施舍和长相关系不大。
“周兄弟好象对我特别注意啊?”郑中逡笑着说道,他所学也是道家一脉,注重返朴归真,英华内敛,通常初见面的人都会把他忽略掉,周洛的反应异乎寻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洛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看这位郑……郑前辈体内真气阴阳平衡,不相上下,注意多了一点。”
“什么?”三人齐齐吃惊发问:“周小兄弟(施主可以看出别人体内真气性质?”
“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吗?”周洛莫名其妙的态度让三人摇头苦笑,最后还是由妙徼道长出面解释,“周施主,一般练气士体外都有自然外溢的真气,旁人看来确实有迹可循,经验丰富的练气士确实可以从中判断出其他人所练的真气种类。可这还是以经验判断居多,除非一些特征极为明显的纯阴、纯阳真气,单靠看,掌握他人真气性质是不可能的。可周施主似乎对郑施主的真气并不熟悉,却一口说出了它的特性,怎能不让吾等惊奇?何况郑施主专精真气内敛之术,不够高明的练气士甚至无法看出他身负真气,更别说掌握他的真气性质了。”
“是这样吗?”周洛不明白了,偷偷问琰。“我怎么知道练垃圾功夫的人看不看得出来!”“就知道问这家伙问不出什么。”周洛只好装糊涂,打哈哈应付过去。
“不知周小兄弟师出何门何派?”郑中逡对於周洛能看出他真气的性质最为关心。
“师出……”周洛犹豫了一下,拒绝了琰要他报出穹庐散人大号的打算,说:“青符派。”既然已经实用了青符这个名称,那就一路青符到底吧,对琰也算有了交代。
“青符派?这个……”郑中逡似乎有所怀疑,又不好直接提出,转向妙徼道长和悟方禅师。悟方禅师也摇头表示不知,出乎他的意料,妙徼道长颔首道:“无量天尊,原来施主亦是我道教一脉,贫道天师教六十二代弟子妙徼有礼了!”当下重新向周洛见礼。一边向郑中逡和悟方禅师介绍道:“青符派源远流长,最早见于本教四代天师手札中,青符真人与本教四代天师交好,时常往还切磋道法。于汉魏年间曾指点本教数代天师符法,我教获益良多。贫道研习的青叶符就是源自青符真人。其弟子兰叶真人亦与本教交好,直至北宋年间双方才断了联系。本以为兰叶真人得道飞升,并未留下传人,原来尚有一脉……”说到这里就是等着周洛解释了。周洛没想到还真有人知道青符派,大骂穹庐散人没事找事,好好当你的神仙不就完了,跑去指点人家符法。看妙徼老道的样子,又是一个穹庐散人的崇拜者,弄不好被当成骗子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周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也不能算青符派正式传人,只是机缘巧合得到青符真人的道书。”
道家前辈,常常与飞升、幻灭之际留下道书,在上面使下法力,任凭道书替自己挑选传人。这在道教传承中并不稀奇,也是得到广泛认可的。“原来是青符真人隔世传人,难怪能够轻易破解贫道的玄心阵。”妙徼倒是没有怀疑,点头承认了周洛的身份。其实周洛没有骗他,只是不知道周洛说的青符真人和天师教祖师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位。估计不太可能,天师教四代天师出生的时候穹庐散人已经开始研究再造金身之法了。
但也难说准,穹庐散人游戏人间化身千万,是否顺手点拨天师教先祖一二,谁也说不准。
妙徼老道点了点头,转头向郑中逡、悟方道:“我道家符录之术,千变万化,各家巧妙不同,但都以黄纸、朱砂制之。盖此二物于储存精气神灵别有功效之故也。然青符一门不然,以草木之叶为本,其汁为引,威力更胜。”说到这里,妙徼伸手从花瓶里Сhā的树枝上摘下一截枝叶,取下叶片,就着树枝断口的汁液信手一挥,画出一道符向窗外抛出。手捏灵诀,口中轻喝道:“疾!”绿叶无风自燃,化为飞灰,一道七色彩虹飞跨明湖,游人纷纷驻足观看称奇。周洛也敬佩不已,他从没想过灵符可以这样用。“道兄符法神妙,,我等望尘莫及啊!”郑中逡由衷感叹。妙徼摇头笑道:“我天师教下,历代于青叶符研究甚多,然所得甚少,以草木制符终究不如朱砂、黄纸,老道算是所得颇多,然以叶为符的威力至多极得平常的七成。不知施主可否释我教二千年之疑?”
“考较来了!原来这老道在这等着我呢!”周洛总算听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到底怎么用草木制符,好在哪里?周洛还是一窍不通,穹庐散人也是用黄纸、朱砂的呀。还好琰没有坐视,周洛清了清嗓子,道:“所谓符者,无非以本身精气神灵,引天地元气,化为臂助。黄纸、朱砂于储存精气神灵别有功效,故为道家制符常用,这方才妙徼道长也说了。我青符一脉也不例外,黄纸、朱砂还是制符的根本。”看到妙徼眼中的疑惑,周洛摆出一个高深莫测、信心十足的微笑,一转身道:“然,符者,所重为何?天地元气也!天地万物,草木生灵,莫不秉天地灵气而生。草木之属,虽不若朱砂利於本身精气之储藏,于引发天地灵气却有殊效。精气、元神,本为天地元气之引,重精气之储藏而轻天地元气之引发,舍本逐末也,吾未见其可!”一席话下来,说得三人云山雾海,只觉高深莫测,大有道理。
“施主方才说青符门制符依然常用黄纸、朱砂,既然以草木制符有如许好处,那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