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可没心思享受这个,稍稍稳了稳杂乱的内息,探身下城墙取回残月,抱着龙七寻找下城的匝道。
正好有几个城墙上打盹的兵士被城下的喧闹惊醒,迷糊的爬起来四处探望,这才发现城墙上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尘已几步蹿到他们身前,残月直接横在最前一个的脖子上。
那兵士不过是轮值的普通辅军,吓得立时跪倒在地,高呼大爷饶命。
李尘恶狠狠的问道:“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快说。不然老子砍了你。”
生死关头,那兵士倒是清醒得很,不管这个人会不会被赶来的同僚围住,眼下宰了自己只是举手之劳。赶忙伸手指道:“下城……直走,第一……个……路口。”幸好李尘耳力过人,这磕磕绊绊的含混微声才听了个大概。
等到李尘抱着龙七离开十几步,剩下的几个兵士才想起自己的职责,看刚才李尘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追上去未必敢,还是赶紧示警召集大队人马为好。
当李尘顺匝道来到城下时,上方刺耳的铜锣声大响,在淡淡的晨雾中远远传播开去。
李尘的速度比那些从睡梦中惊醒的官兵要快得多,奔到第一个路口,一眼就望见不远处一个药店似的建筑,此时当然还没有开门,但“松鹤堂”的匾额却是轻轻楚楚的挂着。
现在叫门的话人家会不会开不论,但是被后边追兵赶到就是麻烦,李尘干脆的挥起残月,门上悬挂的门板稀里哗啦的落地,然后猛力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宋郎中在武昌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因为人太过刻薄,气走了好几个伙计,三十多岁的人都没找到老婆,现在店里他一人身兼诊断、抓药、采买、杂役和厨子的职位,每日的乐趣就是看着账本计算自己的家当又增加了多少。
因为昨天晚上算出一单生意亏了十几个铜币,郁闷得半宿都没睡好,听到前边店堂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就在他琢磨闹贼还是地震的时候,卧房的门已被撞开,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一道淡青色的刀光。
宋郎中一声尖叫,随即戛然而止,因为那把弯刀已然顶在了他的鼻子上。
只听持刀之人冷冷的道:“你就是郎中吗?”
宋郎中的大脑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人道:“赶快爬起来救他,否则你也不用活了。”这时宋郎中才看见此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少年。
看宋郎中还是呆呆的迟疑样子,李尘实在怀疑这个郎中的业务水平,但眼下只能指望他了,心念一转间,李尘将残月向身侧挥去,旁边一张厚实的硬木方桌无声无息的被切下了好大一角,看得宋郎中又痛又惊,痛得是这张桌子价值不菲,又破费了几个银币,惊得是这么厚实的桌子都被一道劈开,那自己这脖子……。
看宋郎中吓得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床上,李尘觉得吓得有些过头,探手入怀,摸出十几枚金币,摊在宋郎中的眼前,冷喝道:“治不好他,你就跟这桌子一样,治得好,这些金币全是你的。”
在金币亮澄澄的光芒中,刚才还浑身酸软的宋郎中只觉身上瞬间涌起无穷的力量,眼也不花了,手也不抖了,猛虎一般一跃而起,也不管李尘手里还拎着那吓人的弯刀,瞪眼大吼道:“还不把他放在床上?”
看着郎中给龙七把脉,李尘的心境渐渐定了下来,这时从前边店堂已经传来了阵阵呼喝,想必是官兵赶到。李尘皱了皱眉,轻道:“赶快开方抓药,我去去就来,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随手抛下两个金币,大步向前面走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踏入前店,就和几名被派来探路的兵士撞个正着,带队的是个把总,立功心切,挥刀就冲上来,被李尘一脚正中小腹,立时蜷成虾米般滚倒在地。剩下几名官兵吓得连忙退往店外。
李尘横刀走出店门,街上已经站了三四十名衣衫不整的官兵,一名千总正在紧张的布置着让他们包围松鹤堂。见到李尘出来,匆忙命令官兵上前围攻。
这回官兵有了经验,没有单独上来厮杀,而是三五柄长枪同时向李尘刺来。
一般江湖人对这种军阵战技都很头痛,但跟李尘见识过的龙卫军和虎翼军相比,这些官兵的武技和训练都差得不像话,李尘只是以血影几个闪动,就扯乱了这些官兵的攻击方向和阵形,接下来旁人只见青光一阵闪动,惨叫声迭起,好几名士兵都溅血倒地,浑身是血的样子甚是吓人,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也再无官兵敢围在李尘身边。
李尘用残月指着那个人丛中的千总,放声喝道:“不要逼我杀人,谁敢踏入这松鹤堂一步,就等着被人抬出去吧。要打要杀,等我办完事情再说。”说完向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兵们冷冷一扫,径直反身回到了店里。
看着大敞四开的店门,就是没有哪个官兵敢走进去,这些内陆地区的官兵承平已久,比不得边兵或者精锐官军的血性,为了混这点饷钱把性命赔上,实在是不值得很。最后,都把眼光转向当中的那名千总。
那千总此时的脸色却阵红阵白的颇为古怪,旁边的副千总想给上司找个台阶,劝道:“大人,这种凶悍的江湖匪人不是咱们能应付得了的,不如传信府衙,调府库那边的虎翼军和弓箭手来吧。”
哪知那个一贯善于推卸责任的千总这回却转了性,咬牙切齿的喝道:“等他们来了,还有咱们屁个功劳?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明明就是通缉令上的钦命要犯刃无心!你马上回去招人,能拉来多少就多少,带上弓箭,一定不能让这个天大的功劳跑了。”
副千总吓了一跳,道:“大人,咱们南门这里统共就两百多名兄弟,又没有什么高手,难道真这么跟他拼了?”
那千总瞪了他一眼,怒道:“豁出去了,你把苦役营那个犯事的军官放出来,凭他的功夫,未必不能把刃无心留下来。”
副千总吓得脸色发白,道:“大人,那个军官可是上边反复交待要严加看管的,万一他趁机跑了,你我吃罪不起啊。”
“天塌下来,老子一个人顶了。”那千总吼道。
李尘没想到仅仅刚才一次露面就被人家认出,不过他此时也不在乎这个了,只凭门外那些三流官兵,他绝对有信心带着龙七突围离去。
可惜世事无绝对,本来的担心解决了,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什么?查不出病因?”听了宋郎中的诊断结果,李尘真想一刀砍了这个骗子大夫。
宋郎中虽然爱钱如命,但好歹还算个医生,没有编些严重病情来骗那十几个金币的诊金,当然,万一龙七吃了不对症的药物有个好歹,生怕自己会被一刀两断的担心也是重要原因,所以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位小哥的症状似乎是寒热病,但既不发热,也不咳嗽,脉象平缓,好像是没有病的样子。”
李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没病?你见过没病的会这个样子吗?要么就是他在逗我玩,要么就是你在逗我玩,真把老子当白痴了不成?”
宋郎中吓得倒抽冷气,好不容易才战战兢兢的道:“壮士息怒,恐怕是不常见的寒热症,我这就开方子,即便不能药到病除,暂时缓解一下也好。”
“要是他喝了药有什么三长两短,哼。”李尘冷冷的哼道:“我给你两刻钟的时间。”
宋郎中的脸色如苦瓜一般,道:“熬药哪能着急,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啊。”
李尘踌躇一下,想了想外边的官兵,最后道:“就一个时辰,还不快去!”
宋郎中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李尘看着昏迷的龙七,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也走出了房门。
一个时辰的时间平时也不算太长,此时却过得格外的缓慢,无论是盯着宋郎中熬药的李尘,还是在外边对援兵望眼欲穿的那位千总。
眼看三刻已过,外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李尘也渐渐放下心来,看来那些官兵是不敢进来找麻烦了,现在倒是可以想想离开的计划,万一这药缓解不了龙七的病情,他就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武当,求青云真人了。
正在思索之间,忽然心中一动,隐隐有些不妥的感觉,自从李尘修炼太上忘忧心法以来,这种心灵对于危险的感觉愈发的灵敏,虽然眼下看不出什么,李尘仍不敢大意,抽出残月,静心的戒备起来。
他和宋郎中熬药的地方是中院一侧的厨房,就在他站起的瞬间,对面的一片临街院墙上轰然一响,碎石烟尘火山爆发般四处乱射,青砖砌成的高墙竟一下子被破开一个巨大的空洞,满天尘土中,只见一条人影施施然走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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