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阅读了这里的每一份文件,六名器官移植的接受者,只有两人生活在我们这座城市之中。她们分别接受了白冰的眼角膜,以及白冰的肝脏。其余接受了白冰心脏、胰脏和两个肾脏的四个人,都生活在其他的城市,而在那四个人当中,接受胰脏移植的病人,在手术后两个月,由于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移植手术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此后不到半年,接受移植手术的患者,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除此之外,剩下的移植手术,似乎都非常成功,接受手术的病人,也都恢复了健康,重新融入了社会。
此刻,在所有接受移植手术的人当中,我最关心的,便是那两个生活在,我们这座城市里的人。我们同在一座城市,这就意味着,要寻找他们,相比下会较为容易许多,也许我应该从他们开始。
当我看完所有的资料后,再次认真仔细的,特意又查看了一遍,关于那两个人资料,也就是和我同在一座城市的,那两名器官移植接受者。
根据资料来看,接受眼角膜移植的女孩,名叫蒋晴,时年只有十二岁,因为一次意外,眼角膜受损脱落,她的世界也从此失去了光明,再也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依据这些资料来看,当年的小女孩,居住在富春路26号405室,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厂矿小区,我经常会从那里路过,因此相对比较熟悉。
我记得那些里的房子,都市三十年前的建筑,还是直楼梯式样的老式宿舍楼,每一层的走廊上,少说也有七八户人家,如今早已经没有那样的建筑了。
我想那女孩如果仍旧住在那里的话,现在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
另一个接受肝脏移植的女人,名叫周佳,时年二十二岁,当时刚刚大学毕业,她居住在武昌路213号11幢502室。武昌路我并不常去,那条道路位于城东市郊,而我的生活范围,主要分布于城市的西区。
经过一番掂量之后,我决定现在就到富春路26号403室,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很想现在就去见见,接受白冰器官移植的人nAd1(
她究竟是什么样子,文件里没有她的照片,真希望她现在还住在那里,这样的话我就不会白跑一趟。
下定了决心,我快步走出咖啡馆,从这里到富春街,步行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无论坐公交车,还是叫出租车,都难以避开拥挤的交通,于是我最终决定,还是步行前往。
当我达到富春街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尽管天气并不寒冷,可现毕竟是冬天,天黑的自然比较早。
由于天空中尚未出现月亮,也没有看到繁星,因此今天的黄昏,显得异常黑暗,几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街道上旁逸斜出的茂密树枝,完全遮挡住了整个天空,这让富春街变得更加黑暗。老旧的路灯早已不亮多年,路边停满的车辆,让漆黑一片的人行道,显得异常狭窄,也给周围的黑暗,带来令人窒息的压抑。
漆黑的夜幕中,路人行色匆匆,生怕只要走慢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突然抓住,至于会是什么东西,就连我自己也不敢去想。
整条街道没有一丝光亮,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心有余悸。
街道上静悄悄的,滑过树梢的寒风,此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寂静的黑暗之中,脚步声、心跳声、呼吸声,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放大了数百倍。
此时此刻,我甚至能够听到,在我血管之内,血液流淌时发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似乎在黑暗的深处,正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我。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当我还在咖啡馆阅读资料时,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当时人流攒动,并没有被我注意到,而现在寂静的黑暗,让我的感觉变得异常敏锐nAd2(
我不由自主的催促自己加快脚步,鞋子撞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这让我更加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鞋子发出的响声吸引了过来,正在向我步步逼近。
终于,我在一块破旧的水泥墙面上,看到了写着富春路26号的蓝白相间的牌子,由于这里的光线很暗,牌子上的字迹,只是隐约可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看清楚了。
我立刻沿着水泥墙转入一条小巷,巷子内是一幢五层楼高的宿舍楼。宿舍楼很长,在昏暗的夜幕中,一眼看不到边。
整条富春街,几乎全都是这样的建筑,只是临街的那些宿舍楼,通常没有这么长。每一层最多也就七八户人家,而这幢宿舍楼看上去,每层至少都有十几户人家。
宿舍楼内的灯光,透过各家各户的窗户,投射在巷道的地面上,摇曳的拉出一道道凄凉的光影。
我朝宿舍楼的楼梯走过去,这里又黑又暗,周围到处都是垃圾,墙壁上更是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
这里的楼道很窄,又没有灯光照明,我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不该在天黑之后,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想要就此作罢,还是先暂时回家比较好。可是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答案就在眼前,我为什么不去弄清楚呢?
我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昏暗的楼道。好容易我总算是摸黑来到了四楼∵廊上有各家窗户透出的灯光,因此走廊并没有楼道那么黑暗。
楼道口的第一户人家竟然是417室,看来403室离此还有很长段距离。
当我走过亮这灯光的窗前时,我能够看到住在屋子里的人,当我走过没有点亮灯光窗前时,我却感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紧盯着我,让我忍不住感到一阵尿意nAd3(
我总能感觉到那些黑暗中,总有一股诡异的气息,那绝不是人类的气息,那气息阴沉、昏暗、冰冷、腐烂,像是只有午夜的殡仪馆,或者深夜的墓地内,才会闻到的腐肉的腥臭。
我终于看到了403室的门牌,漆成锈红色的木门,看上起十分的陈旧,木门上贴着一个倒“福”字,纸张已经明显的有些泛黄,这个“福”字说不定早已贴了不只五年。
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为什么在403室的窗户内,忽明忽暗的灯光总是闪烁不停。我不知道这屋子,究竟有没有人居住,如果没人,为什么会有灯光闪烁,如果有人,谁会习惯如此闪烁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