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台的左面是一具一米高的木箱,箱面上的木活和镜框上的雕花有几分相似,只是箱面上雕的是另一些“仕女游牧图”;春风诗的东西。想来使这箱子的也是些文人,又或是有些意境的人家,但绝不会是病秧子要用的东西。整间屋子内除了这两件还提得上眼的家具之外,其它的就是一些寻常人家使用的东西-一把带背檭花靠椅;一张简板桌;再添上病秧子身下的简装高床,这些就是屋内的所有家当了。
两个月前,病秧子在村边的海岸上被人救了起来,安置在现今的小屋里。当初村里的人救起病秧子时,他的身上被打肿了多处,伤口上血红血红的,就像是被宰了一遍的猪,说有多惨就有多惨。要不是村里人悉心照顾,怕是他病秧子早叫阎王爷拿去抽鞭子了。说来也怪,不知是上帝不愿收他上天堂,还是阎王爷嫌他皮包骨头不够肉,在村里直直折腾了两个月,愣是让他捡了便宜,非但命没丢去,且伤是好了十有###,惟只剩下那半张脸迟迟不见动静。听村上的人说是因当初救起病秧子的时候,他在水中泡了太久,将那半张脸上的神经泡死了,同时表皮内的细胞也没了活性,到最后那半张脸上失了正常人的一层皮,又因细胞坏死,血管不畅,不能及时的补充营养,害得那半张脸烂去了大半,里头髗骨隔着一层皱巴巴的死皮,就像一根筷子紧紧的贴着透明丝袜,筷子的形状在丝袜上留下一道刀切的痕迹,迷糊的,朦胧的,看似要破了一样,可又按着韧劲,只显形不露水,直应了那句话---皮包骨头,如果要解释的更贴切一些,应该是皮粘骨头。
对于这些,病秧子倒是看得开,也没有哭死哭活,像娘们一样吊死一了百了。又许是他的心在看到自己的那半张脸时就已经死了,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多余的事情。
呆了许久,病秧子一直呆呆的望着桌上的蜡烛,眼神跟着闪动的火光跳跃不停。这时他的内心如一潭死水,丁点的波澜的也不曾泛起,只是在精神恍间,觉得眼皮子闭了几下,脑中不时的席来一阵感觉,就像麻药,慢慢的,慢慢的侵识着什么也没有的脑子。随着感觉的侵入,眼前的光亮似乎越来越少,亦越来越暗,直至最后一丝的光亮消失在屋中,蜡烛息了,病秧子也没了声,他倚着土墙睡去了。
早晨的灰雾夹裹在金黄的朝阳中,在海面铺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衣,就如十七的花季少女,含蓄而腼腆。
清早是劳作的时间,村里的男人们早早的起了床,从家里吃过饭,背起铅制渔具,依如往昔的成群的招呼着架船出海捕捉海物去了,只留下另一口婆娘,在家中干些农活,种种地,织补织补破了的渔网什么的,就当做是家务的一部份。此时,在病秧子居住的破屋前,一个十六七岁,扎着两束花辩的小姑娘,正拿着一把锄子在菜地里幸苦的来回倒腾,只一会功夫,就见她将一亩左右的地垦了草,松了土,接着便是从一旁的地方拿来菜苖,然后再一棵一棵的按事先挖好的孔Сhā进土里去,浇些水,最后再将拨出的废草收集在一起,点上把火,像是烧狼烟一般,将它们烧个精光。这才算是完了事。
这姑娘姓章叫二丫,是村上章树桂的女儿,因排行老二,故取了一个二丫的名头,说是方便记忆,简单实用。二丫今年十七岁,身高比平常的女孩高一些,瓜子脸,瘦脖腰,乌黑的秀发再四上细长的腿脚,虽称不上杨玉环第二,倒也是出落的娇美可爱,自有一翻风情。
二丫的父亲与同村的李堡家是六世交情,而正巧李家与章树桂家在同年内又各自生了一男一女,故此,介于章李两家六世的交情,两家人商议了一下,逐将二丫与李家的小子打小订了一门娃娃亲,算是亲上加亲。
这时,正当二丫揪着地里铲来的废草,一点一点的往火堆里送时,忽的从菜地后头的三层大屋里传来一句喊声“二丫,你李大哥的药好了,快过来给你李大哥端去,顺便再带你李大哥到海边去走走,散散心”,这叫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二丫的娘。二丫应了一声,丢下手中的锄子,便径直往大屋后门去端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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