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了一天,等到了傍晚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冯老汉晃着肩膀出去一转,这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一人,很多人都留了下来,大家心照不宣,都是一样的心思,对土地拥有的渴望已经让这些农民无视战争的危险。
第三天,这些农民躲在自己的家里从门缝中偷偷瞅着袁家的军队丢盔弃甲的从门前狼狈开过,那是从前线败退回邺城的部队。冯老汉用木桩子顶着院子门,防止败兵轻易的闯入自己家中,虽然家里一贫如洗,实在也是没什么看得过眼的东西,就剩一点粮食,而且还是藏在修建隐蔽地窖里。
败兵大概过去一个时辰左右,冯老汉看到了一支黑『色』洪流从门前趟过,黑衣黑甲,血红的旗帜,凛然的杀气,冯老汉虽然不识字,也不知道其实旗帜上写的是第三步兵师序列,但他知道,这肯定就是那支传说中的军队,他们终于来了。冯老汉激动不已,搬去木桩,大着胆子打开房门,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从自己眼前开过去的军队。
军队没有因为冯老汉的注目而停下,继续毫不停滞的滚滚向前,野战军的作战任务是直抵邺城城下,包围邺城,离城十里外的冯家庄是负责支援的地方部队计划中的驻地。
等雄壮威武的野战军开过,混着支前百姓的地方部队开上来后,冯老汉才感觉空气中那股透着血腥气的压力总算才消失,这时他的院子里进来了第一拨借宿客人。士兵们自报家门是王屋独立团,冯老汉自然不懂正规军和地方军的区别,他也难以区别出来,因为地方部队的武器、仪容和邺城的郡兵也差不多,他只留意这支部队的作风,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平易近人,不欺负百姓,是穷人的军队。
结果目睹的一切都让冯老汉感慨不已,感叹传言诚不我欺!士兵们只是在他家里借宿,非但没有掳掠行为,而且闲暇时间还帮他挑水扫地,修补房顶,冯老汉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真的把老百姓当作一家人的军队,还没土改,一颗心已经交出去了。等到后继的土改工作组到来,普查人口,丈量土地,开始正式分地分房的时候,冯老汉的家里已经供上大将军李晓的画像,开始很虔诚的焚香朝夕叩拜了。
家里悬挂大将军画像的风气具体出自哪里已经不可考证了,大概是从安邑一带流传出去的,原来的画像大约只有三分像,七分神似,但后来在扬威军总权利部人员有意无意的参杂进去后,画像就越来越『逼』真了,而且这种风气也猛然以极为快速的速度向扬威军治下传播,分到土地的农民们本来就极感激李晓,再加上扬威军宣传部发放的大量图像,个人崇拜就这样不可遏制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李晓发现后虽制止了权利部的做法,并严厉的禁止他们再发放图像给老百姓,但整个扬威军系统顶风作案,从明里转到暗里继续大力宣扬自己的领袖,对这样的局面,想发火却找不到目标的李晓也无可奈何,他不可能把心思全放在这上头,只好听之任之,只要别做的太过火就当没看到。
冯家庄有大户,因为没有及时打开大门迎黄巾,主人还顽固不化的跑进邺城了,所以属于****再踏上一脚的行列,没什么好说的,分了他的田,并把他所有的房产和家俱一起均分给了留下来的农民。冯家庄的穷人当然不止留下来的人,还有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在邺城里,但是首先响应革命的人总要有一些好处,不然哪能激发老百姓革命的积极『性』?
冯老汉的婆娘和女儿都已经从山里回来了,这一天在战士们的帮助下迁居搬家,笑呵呵的搬进原村里大户人家的庄里去,现在那里有属于他的房子。穷人家的女儿自然没有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冯雪兴致高昂的帮着家里忙活,其实也轮不到她花什么力气,那些士兵热情的很,特别是在冯雪的注目下,只觉得浑身力气闲的没处花,只恨不得能把冯雪放在家俱上一起扛走。军营里缺少女『性』,地方部队也一样,除了农忙的时候,他们要过和正规军一样生活,训练,休息,休息,训练,日复一日,枯燥无味,难办能和一个漂亮姑娘搭上话,那真是把腰累断了都愿意。
独立团的团部也驻扎在大户人家的庄子里,冯老汉搬家的时候,恰逢几个人从里面出来。见到青春靓丽的冯雪,为首一人眼睛一亮,一团火焰立时就冒了出来,他拉过身边的人,低声道:“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姑娘是哪家的,打听到了立刻回报。”
那人会意,道:“是,团长。”
邺城留守是袁绍的三子袁尚。
袁尚聪明机敏,相貌俊秀,无论『性』格相貌都最似袁绍,所以深得袁绍喜爱,袁绍还曾有废大儿子袁谭而立袁尚为继承人的打算,只是在大多数人的反对下而作罢。但是袁绍这样的举动却又给自己的统治埋下了隐患,权利是不能朝令夕改拿来开玩笑的,昔年周幽王举烽火戏诸侯只为搏女人一笑,结果这个玩笑直接把自己庞大的帝国给葬送了。本来在立嫡立长的传统下,袁谭是毫无疑义的继承人,所有的大臣都照这个规矩行事,这一点原没有任何分歧,但是袁绍这一活动心思,问题就来了。袁尚有自己派系,虽然有派系,但这些人也从来没有往袁阀继承人身上想过,袁尚自己都不敢想。但谁不想往高处爬?袁尚想,辅佐他的人也想,袁绍不开这个口子倒也罢了,这个口子一旦打开,给下属们窥到他的心思,这个口子就再也封不住了。从此,袁尚就开始正式角逐世子的位置,把本来就一团麻似的冀州政坛搅的更加浑浊不堪,派系里又分派系,朝堂上简直敌我难辨,一不留神把人得罪死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两个字概括就是——复杂。
这次袁谭随父出征,袁尚留守,本来袁尚挺不高兴,觉得自己的大哥跟着父亲立功去了,自己在征伐幽州的关键时刻寸功未立对将来肯定很不利,没想到这个时候,黄巾大举进犯,袁尚闻讯,一蹦三尺高,大喜不已,自己一显身手的时候终于来了,要感谢黄巾军雪中送炭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啊!
闻黄巾军已先到一部抵城下扎营,袁尚当即召集人马准备出城迎敌,先打垮黄巾的前锋出个头彩再说。连父亲亲自领兵都未能击败黄巾军,如果自己能做到父亲做不到的事,那在父亲的心里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评价?当然,袁尚还没有被满脑子的立功思想冲昏头脑,他打听到敌军不过两万之众,这点人数出城迎敌应该还是安全的。
辅佐袁尚负责留守事宜的是审配,是渤海派的老人,对袁绍很忠心,而且坚忍多智。他劝袁尚还是保存实力忍一忍为好,毕竟敌军势大,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想办法固守邺城,等待援兵,纵然一挫敌军士气,与大局又有何意?
袁尚不以为意,对审配大谈兵法。他说自古守城不死守,一是要有援兵,二是用兵要灵活机动,援兵最多一个月肯定能到,这样军心士气是不用担心的,但如何用兵就要看主将的韬略了,敌军战斗力不如我,人数不如我,为什么就不能先挫敌军之锋锐,既消耗敌人一点实力,又打击一下他们的威风?
“城下的是第一步兵师,是扬威军最精锐的部队。”审配苦笑,连吕布在人多势众的时候都打不垮对手,你三公子就省省吧,难道你领兵决胜沙场比吕布还厉害?再说,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兵法上的守城战术只能作为一般战场上的指导思想,你不能死搬书上的条例啊?不管打什么样的仗都要围绕重点来进行,现在的重点是确保邺城不能出一点纰漏,北征大军军官重臣的家属都在城里,这里要是出了点意外,袁绍那里就不亚于地震,你把邺城守住就是最大的功劳,至于杀敌多少那只是末节。
“正南公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什么扬威军不扬威军,不过是关起门来称字号,这是在冀州,不是他们施展威风的穷乡僻壤。今日正要让这些蚁贼尝尝我冀州军的厉害,还扬威军,我立刻叫他们扬长而逃!”袁尚拍着胸脯,豪气干云,连幽州铁骑都败在了我冀州军手里,小小的黄巾军算什么。
审配看这个架势自己是劝不住了,那就让袁尚出去『摸』『摸』对方的底也好,知己知彼才好从容迎敌嘛。打胜了一切好说,万一败了也正好让冀州兵把骄狂之心收起来,乖乖的打点起精神来给我收好城池。他道:“公子既然要出战,那就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我只能给你两万兵,我不能拿全部的兵力去冒险,必须留下足够的守城兵力,防止敌军趁机攻城;第二,公子只能倚城而战,胜了却不能追击,以防中计。公子答应我,我便交出虎符,否则……”袁绍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吃几碗饭,所以袁尚只是名义上的留守,真正主宰全局的人却是审配,调兵虎符就在审配手里,没有虎符,袁尚只能调自己的私兵,连一个城防兵也别想调动。
这两个条件头一个对袁尚来讲根本就不是条件,两万兵出战足亦,多了也显不出我袁尚的手段。至于第二个条件袁尚也认为可以接受,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审配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自己好,审配可是支持自己争夺世子的关键人物,是属于信得过的自己人。
就这样,袁尚点齐两万兵马,出城列阵,迎上了扬威军第一步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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