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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吸血鬼猎人d > 第六章 永不复返的日子

第六章 永不复返的日子

“快点杀了我吧!”

难道那女孩宁愿舍弃这一切,只求一死吗?

D反过身去。

思薇快步跟了上去,白­色­礼服的裙摆随着步伐,出现了凌乱的皱褶。

“别走,要走等杀了我再走。这是我把你找来的原因。”

D仍是走了,手连挥都没挥便走出了大厅。

“把我给杀了吧!”

思薇的眼里充满了泪光。

D走到了阳台上停下来。连接铁门的砖道上,出现了一具黑影。箭,已在弦上。

“我不杀她,你就把我给杀了吗?”

D冷冷说道,心想她那么想死?即使理想的梦境到手了也无所谓?

“求求你!”

D没有回答,径自走下石阶。黑影手上的弓稍微振动着,D的左手已给快伸向那支飞鸣的铁箭。

看到这一幕,黑­色­的身影先是颤抖,进而整个身体要动了起来。D趁机正欲快步离开,但影子的脚,却往D的胸前,伸出了致命的一击。这一击,贯穿了D的胸部。但还未待D有反击的时间,黑影已跳到铁栅栏前,在那儿只留下那一击的后劲。

D丢了一剑过去!

投掷他的长剑——真是可怕的绝技啊!

长剑贯穿黑影男子的心脏,碰到他背后的铁栅栏,停了下来。就在转眼间,铁栅栏前,已不见敌人的身影。他在栅栏背后。手按住滴着鲜血的左胸,慢慢地退到了森林深处。

从栅栏那儿拔下了剑之后,D试着将门推开。门上锁着重重铁链。

D高举右手,毫不费力地往下一划,白­色­的火花在空中飞舞,门上的锁,一下子像失去生命力的蛇一样垂了下去。

“别走!”

铁栅栏的嘎吱声混杂着女人的声音。

“你不杀我的话……我就把你给……”

“杀了,是不是?”D这么说。

为了毁灭,所以杀你。

为了不毁灭,所以杀你。

“这就是人类吧!”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在那里自言自语。

突然,D的眉间显得十分忧郁,一阵紫烟及轻声的呻吟从握着栅栏的左手边冒了上来。

“求求你!请你别走!”

门开了,风飒飒地吹袭而来,月光被撕裂了,树梢也咆哮了起来。

这撕裂了的树叶,像旋风般包围着D。白­色­脸颊上布满了微细的红­色­血丝。树叶化成锐利的钢片,朝他身上划了下去。

大衣在下摆,像黑­色­羽毛似展开来。

“如果只想吓吓人的话,那么就免了!但如果想被杀的话,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没错……没错……”

风将思薇的声音传到D耳边。

“呵!呵!呵!说这种狠话。真是让人看透了你的本­性­。”

D握着烧得焦烂的左手,走了出去。

“你要上哪儿去?除非眼睛张开来,否则没法从这里出去。因为你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对D来讲,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雷鸣声在远远的天空中轰轰作响。

**********

这是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兰的眼睛澄澈,躺在床上怎么样也睡不着。

虽然有时也会和凯因拌嘴。

他们明知道那些尽是芝麻绿豆大的事。她试着阖上眼,但脑海中却马上浮现出那狩猎者的面孔,胸中也好似浮现出蓝­色­的月光般。

她跑到外头,让脑袋吹吹风清醒清醒。

在庭院里让风吹着吹着的当儿,不自觉便散起步来,等她恢复意识时,已在通往空地的路上了,她很清楚自己去那里想做什么。当她一进到那空地去,马上发现了D,他闭着双眼,上半身倚靠在一棵高大的树­干­上。到思薇的豪宅去了吧?顿时涌起了嫉妒心。

她蹑起脚走着,来到他的身旁站着。当她伸出手轻轻触摸到他的肩膀时,D张开了眼。深邃的眼看着茫然怯懦地伫立地兰说道。

“谢谢你把我叫醒。”

“啊!”

兰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对于D被困在梦的世界里的事浑然未知。

“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流血了!”

“已无大碍了!”

“可是伤口还很严重!你到我家,我帮你清洗包扎一下。”

“别麻烦了!”

D轻轻闭上眼睛马上又问。

“你和白天那年轻人和好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兰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傲慢冷血的美男子,突然让人觉得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而且疲惫不堪的样子。

帽子、长靴、大衣是以什么材质做成的呢?没有缝线也没有伤口,正因如此,穿着那一身的他,面对着毫无他容身之处的现实世界,兰强烈的感觉到,那种痛苦实在是会让人喘不过气来的。

这名青年,没度过一次真正安详的夜晚吧?或许这是某个年龄层的感伤,想到这兰不禁落下泪来。拭去泪水,当她再度张开双眼,D的脸直朝着这儿看,不自觉中,兰的脸红了起来。

“怎么啦?”

“没什么。请不要发出恐怖的声音。”

“你现在还觉得我很恐怖吗?”

“……”

D移开了视线,兰觉得不妙了。

“嘿!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干­吗?”

她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D却没回答。兰真咒骂自己问些什么无聊问题嘛!

“我因为睡不着才跑出来散散步。并不是特意来这儿见你的,请别误会了。”

“好美的夜晚!”D突然这么说。

“这才像一个真正的和平村落。你也希望它一直保持这样吧!”

兰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感觉上好像是非这样做不可。

“这是我出生的村庄。没有地方比这儿更好了!”

“你从未想过要离开这儿吗?”

兰抬头看着夜空。

“你是说到很远的村落去吗?”

“我很想。但心里怕怕的,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那他呢?”

“你是说凯因?再过一年,他们就会像脱缰野马一样往外奔走。这儿的男孩都一样。对于未知的事物,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不,应该说是因为恐怖才想去看看的。”

想离开边境村落到外地闯荡的年轻人,并不是很多。因为这些年轻人对于家无横产、三餐难以为继的村民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劳动人口,如果他们,本身也能接受到这点的话,其中大部分的人,都会在这村子里成长、老去,永远的长眠于斯,这是他们的宿命。

但也有些年轻人,向往着村落以外的世界而出发去旅行,而且留在村庄的年轻人,他们的心中也怀抱着对于未知世界的憧憬,就像少年们狂热的梦想,一直燃烧个不停。

“那思薇呢?”D问着,他的声音使月光晃动。

惹得兰心旌荡漾。她的声音直发抖,呼叫着梦姬的名字。

D为什么会向对那位梦姬所知有限的兰问起这个问题呢?

“我不知道……”

她当然会这么回答了。

“可是……”

D偷偷看着少女。

“可是……那女孩,就算是她想到别的土地上去,还是一直忍着,还是会在这村子里终其一生。就好比是一个父母,即使对自己的孩子要出城,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仍会默默目送他们离去的心情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说,那女孩所愿的,就是梦想着一个和平的世界。”

“这个村子,和其他普通的村子比较起来,年轻人们到远地旅行算是蛮多的。他们有捎信回来吗?”

“有。”兰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就像刚学会飞翔的雏鸟一样,也会向自己的双亲告知音讯及寄钱回来。有时,家人想见见自己到异乡闯荡的孩子,他们也会回来让他们看个仔细。

D静静地听她讲,兰觉得他好像即将告别这个世界,但她马上否定了,他不是一个感伤的人。

“我觉得我好象知道你为什么被叫来?”

这句连兰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从嘴边溜了出来。

“可以说吗?“

“请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和这个村子的人。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我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个才选上你的。思薇在睡眠状态下感受到地欢欣与哀愁、这个世界的希望及绝望,你完全无动于衷,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当她说完,原本还真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伤害他的话了。但他却一点都不动容,只是直盯着远方,眨都不眨一下眼。

看着D地侧面脸庞,不觉中,她的胸中突然第一次感受到一股炽热涌上心头。

她明知道他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却也因此把他当成重要人物。

她也希望对方是这么想。因为她见到D数次,比村里其他人都多。

这曾经一度从思薇深处所浮现的想法,轻轻地将理­性­的压抑给退却了,兰的手动了起来。她心里好像又有另一个念头,少女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D的肩上。又好像觉得凯因的影子在那儿,却又马上消失了?

“D——”兰叫了出来。

“或许我们无法再见面了也说不定。”

说这句话,没有什么根据,但却是相当真实的想法。兰在不觉中,慢慢地将自己的脸颊,朝那感觉上布满强壮筋­肉­的肩膀倚靠了过去。她无法压抑自己不那样做,因为她在连续三天的梦中,都只梦见他的脸。D什么也没有说。如果使凯因的话,他会将自己抱在怀中,并轻抚着她的头发。

“D!”

她并未存在任何期待,只是当她想进一步要求时,又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兰被推了开来,像刮起一阵黑­色­旋风似的,D站了起来。

“回去吧!”

在那抽鞭似的残酷声响中,兰朝森林里头逐渐退去,她和D的眼睛不约而同的朝同一方向望去。

“爸!”

之所以会不假思索地叫出来,是因为她看见她爸爸出现在空地的出入口,不但如此……

“妈——怎么凯因也在……”

三个身影好像察觉到这个叫声,互相注视,[奇`书`网`整.理提.供]同时又快速靠近过来。

“兰,你在这里做什么?”面对父亲的斥责,兰转过脸去。

“回去睡觉。我担心得要死,才要求凯因跟着一起来。”

被母亲这名一说,兰越觉得消沉。

“是不是你把她诱拐出来的?”

对于凯因这句惊人之语,使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他。

D站在少年面前,他的身高,高出少年一个头。

“凯因,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一直睡不着——所以才会想来这里。”

“你倒说说看!”少年用颤抖的手指着D。

“兰最后是会和我结婚的,你不过是漂泊客,我劝你最好别动歪脑筋!”

“凯因别再说了。我不记得和你承诺过什么!”

“好了,兰!”母亲制止她。

“反正,怎么都好,快点回家吧!”

“下次别在这一带闲晃了,知道吗!”父亲一边瞪着D,一边说道。

“我讨厌你!”凯因摇了摇头。

“我女朋友三更半夜被人带出来,我怎能不闻不问?喂,跟我决斗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凯因你闭嘴!”兰气得浑身发抖。

令人寒毛直竖的台词,又再次出现了。

“来啊!有胆就放马过来!”

兰愕然地回过头去看看父亲,那一贯不变的严肃表情,使女孩感受到一股凄凉的恐怖。

“爸!”

“不可以!你给我过来!”

母亲的手抓紧她的肩,兰被拉到后面去,怎么连妈妈也——

“喂,拿着这个!”父亲将斧头交给凯因。

接下斧头的同时,凯因后退了几步,跟着父亲也后退。

D就这么站着。

兰忘了抵抗母亲的力量,站在那儿呆立着,觉得是一场难以置信的噩梦。

此刻,在她脑海中迸出异样的光芒。

——噩梦。梦……我——

她发出奇特的声音,双眸的焦点注视着D。

凯因将斧头朝下砸了一下,划过空中。

并未看见任何动作,D早已轻巧的在草地上迅速一动。

嗡地一声,只见横劈的斧头一闪,立即被黑­色­身躯给吸了过去。接着从下方迸现银­色­光芒,凯因的手腕连同斧头竟消失不见了。

兰倒抽了一口气。

D不作声,只是俯视着这发出野兽般哀嚎声倒地不起的凯因。就在此时,另一个身影忽然从D的背后靠过来。

“爸!”

和这叫声比起来,那把剑刺穿父亲胸部的速度要快了许多。他倚倒在D的背上,父亲手上暗藏的刀落了下来,口中发出哀嚎。当他趴在地面的时候,早已断了气。

“爸!怎么会这样?”

D甩掉剑身上沾的血,一言不发地朝马的方向走去。

“我不想杀你,但我也还不想死!”

只有这句话,还残留在夜气中。

兰的脑中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母亲的手仍紧紧地抓着她,不一会儿功夫,耳里的马蹄声,渐渐远离而去。

*********

“你打算怎么办呢?”

D的左手含笑地问着快速奔向村郊的D。

“不论是你自己不要醒来,或是别人不让你醒来——都已经和你照过面了,而且他们也认真地想夺取你的­性­命。一旦消灭不了你,便是被你所消灭。真实造孽唷!你到底是哪个星座诞生的?”

“我们要出城啰!”D透视着前方一片幽蓝说道。

“没有用的,这里是梦的世界,除非你可以期望梦到什么。”

“把风吸进去!”

这句话像风刃一样尖锐。

D伸出了掌心像是要跟风挑战似的,发出了令人骇怖的吸引声。

“就这样穿过去啰!”这番话分不出是掌中人面疮,抑或是D自己所发出的。D用脚踢了一下马的侧腹,随即发狂似的疾走。

突然,D的身旁有个东西与他快速并行着。那是黑豹和跨坐在黑豹上的邓肯。他的身体已­精­确地缝合起来了。

D的手快速闪过一道银­色­光芒,转瞬间,疾驰的身体被分成了三截,随着D跳到空中去了。

如同降落的银蛇般,张牙舞爪。

接着,剑身发出一阵优美的声响,三截身体已再度完好的排列在一起。趁其不备之时,剑影又再度亮了起来,这次,黑豹和邓肯的身体,又在都被纵切成两两截,血雾在飘动的空气中四散开来,此时D早已跑了十几公尺远了。

然后,它们化成了一块块的­棒­状­肉­块,前后追逐的四只脚,变成了四个独行的个体。

前方,出现了又高又长的打栅栏,这是村外了。不知道D有没有逃出去的胜算?左手伸到前面去。

从掌心浮出人脸——嘴巴尖尖翘翘的。

风呼啸着。

刚刚吸气,现在吐气,吐纳之间,掌心内侧到底施展了怎样的魔法呢?此时前方的景象,开始像雾般的摇晃起来了。

栅栏和森林,就像一张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薄纸一样,变得模糊不清。在那无法确定距离的远方,看得见别的景­色­。

朦朦胧胧宛如梦境般的树梢及破晓天空——那才是现实的东西吧!

在栅栏的这边,马的四只脚跳了起来,呈现一副英姿焕发的姿态。这幅恍惚的美丽景致就像是因重复曝光而影像重叠的照片画面一般。

一切都在空中乱了起来,D离开落下的那匹马,他的身影在空中飞舞后着地。长剑奔驰着,将飞来的短剑挡了回去。

“果然好身手!如果是从正面袭击而来的话,那就更不得了。”

D早已看穿声音的位置便是短剑的来处。从树荫后面,随着马而来的巨汉,正是拜尔兄弟的另一个——哈洛德?拜尔。

“所以说,让我从四面八方朝你进攻——看招!”

哈洛德?拜尔二话不说,一个后空翻之后,随即分离出虚像。紧接着白木针四散飞出,轻易地穿过徒具形貌的本尊,刺进了他背后的那棵树。

虚像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透明清澈的影像飞向了前方。就这样,分出的那部分还在,新生的那半,又生出了新的个体,一直衍生、一直衍生——。在不到几秒钟内,D的周围,已被无数个哈洛德给围了起来,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是他的本尊。即使D有过人的超感觉,虚像的气势仍与实体无异。

“就是这家伙!”

数十个哈洛德齐声喊道,同时拿出右手的武器——白木桩。

“听说白木桩很有效。现在这里有近百人,用近百支的桩刺你,但是攻击的方式将完全不同。接招吧!”]

说完,从数十只右手边,白­色­光芒拖曳着尾巴飞了起来。

发出呼啸声,从马上滚落的桩木之下,D化成了黑旋风遁走。

或许是察觉到了吧!包围在前排的哈洛德们,冷不防地将桩木握在手上迎面袭来。

然而,虚像们所挥出的白木桩,却全都枉费了。而且每当黑­色­身影像魔鸟般逼近时,无数的哈洛德便会断成两半,和空气同化而消失不见。

在傍晚的月­色­下,不到二十秒的光景,D已孤独的站在那儿不动。

“怎么办?”、如果就此撤退的话,那么来这儿的意义就都没了!”

此时只有冷冷的风回应着这低沉的问话。

D的眼神,停在横躺的马尸上,长剑深深地刺进了它的脖子上。

“不加速你可以走吗?”

“我看很难。”左手回答道。

“为什么这时候不出现一头新马呢?说是一场梦境,却又不能完全满足梦想!”

D一语不发,将剑上的血甩掉之后,收在背后的剑鞘里。一瞬间,又见他的身体反转了一下。

金属声和火花齐飞,那一剑制止住看不见的攻击,并集中压倒­性­的迫力,砍向空中的某个点。

当撕­肉­般的声音确切地响起时,断续的呻吟声伴随而来的,竟是哈洛德?拜尔模糊的身影。

“别太……得意……这里……并不是属于你的……世界……”

当他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随即从口腔溢出鲜血,哈洛德忽地趴倒在地上。先前D之所以会受伤,想来是受了院长及机器的影响。

“再厉害,也不过如此而已。对了,到底打算怎么办?”

D想着左手的问题,看都不看哈洛德一眼。

“我看只有等了!在这里,连影子都是大敌。”

“是啊!但也不能光站在这儿不动啊,要不要出去走走!”

根本用不着他说,D早已朝栅栏方向走了出去。栅栏高度不到两公尺,却有三层,D轻轻跃起,在栅栏的对面着地。他并没有再立刻前进。

栅栏打对面,没有任何街道,甚至连一座小森林也没有。

树梢的身影,离他很远,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四方形、圆形——大大小小的墓碑石林立着,原来是一块墓地。今后将发生的,如果是最后的战争的话,那么这儿可以是真正的战场了。曾经,这里是贵族和人类和平友好的交谊场所,如今,却变得荒凉腐朽,即便是在夜晚,还是覆盖着一层妖孽的瘴气。

他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墓地的正中央。左手边有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墓地,在圆顶式的屋顶上,还架着情报卫星专用的天线、雷­射­探知器,上面布满了灰尘。在被磨穿了的门扇表面,有一条线般的细缝,D默然地看着那门被无声、轻轻地打开来。

从贵族之家走出来的人,是贵族没错吧!

这一定是梦里的世界送给D最后的刺客了。

黑暗中,出现了克鲁兹保安官地身影,但D地表情始终未变。睡梦中刺客遗留下来的布片,正是保安官上衣的一部分;他手握着木桩­射­击枪。两眼透着虚幻的眼神,嘴角左右牵动着,使得牙齿露了出来。他早就被别人控制了。这世界大概给了保安官与D同等的条件,好和D作战。

“事情还是演变成这样了!”

保安官边从墓地走下来,边说了这句话。

“现在,我已经失去自由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了三公尺多。

“不能放下枪,绝不能放下枪!”

保安官静静重复自己的话。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守住这个世界,一切都是不得已。去思薇地世界向她道歉吧!”

“变成了贵族,要怎么死呢?”D以狩猎者的眼神及声音这么问着。

“思薇依旧长眠不醒,你夫人也还在等着你回去。你一心想保护的世界,似乎不全然是快乐的。”

保安官扣下了扳机。枪机内的液化瓦斯气瓶,以秒速七百公尺的速度,­射­出五百公克的桩木,当桩木到达D胸前的那一刹那,却被更快速闪现的银光击落。保安官的身体,条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处上。

咻的燃烧声,从他伸出的指间发了出来,手指吐出一小团火焰,好几支银­色­导弹,朝地上的D发去。

D抓着大衣下摆,朝自己的胸前迅速向外展开。

这真是个绝妙的好时机!

大衣没有拦下导弹,只改变了它们的方向,这是D独到的绝活,接下来不论是谁,再也无法将新的方向转变过来,瞬时地面变成了充满火焰的大熔炉。

在空中影和影交错着。

飞离地面数公尺后才着地的一个身影,剧烈地摇摆之后,便倚在墓石的一侧。

“……如果将我改变的话……世界会跟着改变吗?D?”

“我不知道。”

“不管怎样……我已经不想起来了……你自己保重。”

在墓石上的震动,迅速地减弱了下来。

“……”

声音愈来愈小,保安官的身体滑向墓石下方去了。

“那名字是……”D的左手虽然只是自言自语,口吻却相当认真。

“你说什么?是艾琳?还是思薇?”

D没有回答。

刺眼的火焰将脸庞和身影照成一片苍白。

“不让梦醒来”的意志及行为,虽然还是持续存在着,但对D的攻击,可以说告一段落了吧!

接着又会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他?

此时,D正准备要走出去。

他已察觉周围好像有了什么动静。

几乎所有的墓石都在摇动。

他停下了脚步。

“咚!”的一声,东西倒了下来。

同样的声音此起彼落。

一直到最初的身影从墓|­茓­升起,声音仍未中断。

“D!”院长叫着。

“D!”希尔敦婆婆叫着。

“D!”艾琳叫着。

“好了!”旅馆主人说道。

“够了!”克莱门兹说。

“不要醒来!”贝兹呻吟着。

托诃夫也在。

村里的每个人都在那儿,每个人都在苦苦地乞求着,祈求着。

别让他们醒来!一只只苍白的手,朝D逼近,他们原本就从不姑息曾与自己做对的人,全身涌上凄烈的鬼气时,D也整装准备迎击。

人群就像大海的波浪般相拥而至,那一瞬间,只觉得空气像被切了一半似的。有些人不出声,有些人悲鸣着,但每个身体却不断靠近,他们的胸中或喉头,甚至还Сhā着黑­色­光箭的箭尾。

这些人苟延残喘至今,在脸上留下苍白而虚幻的意志,为了自己的执念不断朝D前进,却不幸地一一被从天而降的箭­射­倒。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当这世界被成堆的死尸和血腥所笼罩时,D忽然认清了站立在墓地另一端的一对男女——­射­箭地黑衣人及着白衣的思薇。

反复出现在梦中的梦境,是那个有关思薇的感觉的梦,现在终于在这个世界成真。单凭一名­射­手,便能轻易将数百名村民­射­倒,这也是梦里才有的把戏吧!

“我不会让你被杀!”

思薇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恨意和哀怨。

“因为我要你杀了我!”

苍白的手指指着D,男子的弓箭搭上了弦,钢箭穿过了风。D看着那一支箭在空中变成了数十支。然后,他用大衣的下摆和银光去迎接它们,四处飞散、弹跳的箭,纷纷Сhā在大地上,却仍有几支刺穿了D的肩膀及腹部。

“现在觉得怎么样?”

思薇笑着对痛得跪在地上的D说。

“你现在还要不要杀我?你一贯的作风不是处死那露出獠牙的人吗?纳闷求求你,把我杀了吧!”

虽然全身Сhā满了箭,但D的表情依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面对如此断然的拒绝,思薇的眼里充满泪光。

黑衣男子,又再次举高了弓箭。

此时,D奋力挺起了上半身。

“够了!”黑衣人只说了这句话。

如果接下来这一箭能穿过他的心脏,那D就死定了。

咻的一声,箭放了出来,同时,D的手也闪着剑影。他挥起长剑,那剑的速度比箭快得多了,它穿过了黑衣男子的心脏,划过他的嘴角,给他致命的一击。黑衣人倒在地上,围巾也掉了。

“……”

D摇摇晃晃地朝着茫然伫立的思薇走去。

“你这样还想寻死吗?”

“是的!”

不紧张也不抖动,那女孩高兴地回答着。

“只有一种办法!”D平静地说着,从他身上滴下的鲜血,渐渐将大地染成红­色­。

“某个男子寄托了无限希望而选择了你,但是这村落、这世界,人们和贵族互知互信互爱地在一起生活,都是因为你的沉睡和梦。”

“……这一切的确十分美好,但对我来说却十分痛苦!永远都在做梦……,只能永远一直沉睡。别说欢喜、悲哀,就连痛苦也都无法感觉……”

D看着一旁的黑­色­尸体。

黑衣人的围巾脱落后,便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脸。

天啊!竟然是保安官。

选择最爱的男子来保护自己,也许是人之常情吧!

一阵悲哀的曲调,传到D的耳畔。

地面变成了一片光亮的地板。

D瞄了一下在周围的人影,他们的舞步,不必多看就知道是华尔兹。

舞会已进入Gao潮。

“D……”

当思薇叫着这名字时,气势也包含了些许的感情。

她苍白的手上,刀刃正闪耀着青光。

思薇缓缓走向前去,直到两人在身体,重叠在一起。

像是全身都感染到欢乐一样,思薇闭起了眼睛,恍惚地颤抖着。

她的泪水闪耀着蓝­色­光芒——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下来。

D将保安官胸前的那把剑拔起,刺进了思薇的体内。

少女的短刀,依然是握在自然下垂的右手上。

D虽然没有杀她的念头,却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然后,压在身体的重量渐渐消失了。

回头一看——

跳舞的人们,如同影子般的站立着,又如同影子般消失。

思薇的脸上所浮现的正是兰。

一直长眠与梦中世界的女孩,将自己意识投­射­在兰的身上而活着。

D和保安官或许都知道这一点。因为第一次出现他们两个面前的思薇的幻影,穿着也和兰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D拖着十分疲惫的脚步,绕道兰的背后。

他看见舞伴的脸——竟然是保安官。

紧接着又出现另一张面孔——是D的脸。

那男子既是保安官,也是D,或者两者都不是。

一个是三十年来,一直在月光下不停跳舞的男子。另一个则是为了让沉睡的梦姬恢复意识而引来的男子。

D的眼神,落在保安官的脸上。他一边拔起全身的钢箭丢弃在地面上,一边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是在拔箭也好,走到门边也好,始终没有改变。就像是把剑刺进思薇身体时的那副模样。

兰在卧房的床上醒来,而希尔敦婆婆仍坐在门廊前的摇椅上,艾琳则正在眺望夜空,院长目送着思薇消失。

四周静得出奇。

事实上,这是个十分安静的夜晚。

*********

D睁开双眼。

清晨的晓光将世界染白。他仍在森林之中。从光线的强度及进食就寝的时间看来,前后大概还不到两小时吧!D仍清楚记得这场奇怪梦境的每个细节。这地方是豪宅的空地,而他的身体倚靠着在这棵树,大约有十公尺,高高地耸立着,那匹改造马也在那儿。

“真是个奇特的梦境啊!”

这句话本身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听起来感觉似乎有些疲倦。

他很快地明白了隐藏在背后的理由。

在他的脚边,有一具尸骸横陈。

从四周长得比人高的草丛,可以看出经历过长年的岁月。

至少有——

“三十年了吧!”

某个声音说道。

“胸膛上有刺伤,就明白了。”

现实中的思薇,早被村民们所放逐,丢弃在这座森林里。

三十年来——任凭风吹雨打,当她梦想着贵族与人类和平共存之际,心里自然而然产生平稳的愿望也说不定!

D朝着马的方向走去。他一定要在今天之内赶到邀请他的村子里去。

将寝具安置在马鞍上之后,却出现一种气势凌人的声音,朝着即将上马的D发问。

“请教一下,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村落?”

坐在马上的­妇­人,以欣赏的眼光看了看D说道。

“没事,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昨晚的梦境实在是太逼真了,你的脸有点似曾相识——你在看什么啦!”

“没有!”

D微微地摇摇头。

“如果没有的话,请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人看,你来到这里,就会听说‘万能屋玛琪’这个响叮当的名字,但是……”

这位胖­妇­人皱着眉头。

“说到这儿……我好像……在哪儿曾经见过你?”

“不是,我们才初次见面吧!”

“说得也是,像你这样的好男人,看过一眼应该绝不会忘记。可是,总觉得你的脸很面熟……”

说着说着,这位­妇­人便浑然忘我地,直盯着骑在马上地年轻人。

她的脸颊眼看着染成了蔷薇­色­。

微笑刻划在那远去的黑衣年轻人的嘴角上,但那女子始终没有察觉到那是自然浮现的笑容,随即便消失了。自此,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幸福的感觉化成年轻人的姿态,每到了夜晚便出现在她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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