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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定终身 胭脂醉红妆1

土地老儿好奇,问那天将:“敢问天将大人,这洞里关押的是何方神圣,被锁魂链锁了,还要劳烦两位天将在此看押?”

天将豪饮了一口酒:“上千万年前,月宫里住得不是嫦娥仙子,这事你可有所耳闻?”

土地公公虽然掌管人间的事情,极少去天庭,但多少也耳闻过季衡的大名,传说中,玉帝的长子是如何的丰神俊朗,俊逸儒雅,就拿魔族的公主来说吧,那可是享誉六界的大美人啊,心高气傲,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但是一见月神就误了终生,毁了前程。

这件风流韵事,即便是过去了千万年,天界仍旧津津乐 ...

(道。才子佳人的桥段谁不喜欢?

可这月神和华山底下关着的小仙子又有什么关系?土地公公不明所以。

天将自认为在天庭当过差,消息也就灵通点,神情间颇有些骄傲:“这你就又不懂了吧,这华山底下关着的,可不就是当年的追月女神。”获罪的神仙,前世今生的,都会被天庭调查个彻底,这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掌管锁魂镜的小仙,居然是追月女神的一缕魂魄所化。

这一缕的魂魄,飘飘荡荡,去到了天之涯海之角,与佛祖有了一次邂逅,被点化参透了佛理,机缘巧合得了仙缘,得道成仙。

乍闻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土地公公差点被惊掉了下巴,他的手颤巍巍地指着洞门,结巴道:“那……那她是追月女神?”

“还有更让人惊讶的消息呢?从前,追月女神的消息被月神保护得很好,大家都只知道,女神是月神度了法力,重塑的金身,却怎么也查不出她的来历,也只道她是法华寺里的香灰,终年听着佛法经书,参透了佛理,练成了­精­魄,机缘巧合才飞升上了九重天。”

“锁魂镜遗落凡间,这样的事情,天界也不好不彻查,还特意借了浮虚洞里的天眼石一探究竟。”

“可是那块据说上知亿万年,下知亿万年的天眼石?”土地公公更加惊讶了。

天将眼中的得意更甚,端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接着道:“可不是,整整派了五百名身强力壮的天兵天将才将它抬回去。本以为追月女神是那香灰所化,也断不会有什么难以告人的身世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被天帝所灭的魔君七夜的女儿,当初的魔族公主!这可是件大事,要知道锁魂镜当初就是被这位魔族的公主所炼化的!”

纤阿女神作为掌管锁魂镜的仙子,已经保管了镜子千年,如今,锁魂镜竟然不知所踪,还出来了一个法力如此高强的镜中妖物。一番彻查以后,天帝震怒,即日便要派人来华山带了纤阿去天庭审问。若事情属实,就要去天极台处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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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过往种种 胭脂醉红妆1

( 近来,天庭里有个传言,说是从能博古通今的天眼石里看到的。ww天眼石虽然上下通晓亿万年,但是,要开启它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必然要消耗大量的修为,所以,也并不是所有的仙家都可以驾驭这块石头,但传言的人言之灼灼,好像亲眼所见,也不由地让人信服。

法华寺万年供奉佛祖金身,终年香火不断,又伴着门僧的靡靡佛音,虚鼎里的香灰已孕育成­精­魄,不出千年就修炼成­精­。一夜大风,吹得刚有点神识的香灰漂浮上了九重天,欲灭不灭,即将香消玉殒。

恰逢天帝之子月神相救,才得以保全。香灰被月神芳华吸引,不愿离开。月神渡她修为,祝她修成仙身,赐名纤阿。因常与月神一道出现,众仙客气,唤一声追月女神。

月神虽是天帝之长子,却不似四皇子煦风荣宠不衰。只因月神非王母所出,是个庶子,明着领了一个封地,掌一方职责。实则,是被善妒的王母贬到了月亮湾这个清冷之地自身自灭。

日子本过的平平淡淡,纤阿和月神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月亮之上却突然飞升上来了另外的一个仙子,那便是嫦娥。

嫦娥本是人间帝王后羿的妻子,因为偷取了王母赐给后羿的灵丹妙药才飞升成了仙子。那后羿以­射­日在人间闻名遐迩,而天帝的四皇子却是掌管太阳的神仙,这便和后羿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怨。此事,因为王母的参与,勉强算是了结。

但是,飞升成仙的却是嫦娥,王母震怒,让人彻查此事,四皇子煦风却毛遂自荐,甘愿前往。

纤阿因为听了嫦娥的遭遇,非常同情,几番相处下来,也俨然和嫦娥仙子成为了姐妹,彼此交心。

原来,嫦娥并非有意偷取了灵丹。这丹药本有两颗,王母只说,若是后羿与皇后一人吃下一颗,就可以延年益寿。后羿的兄弟听闻了此事,垂涎着长生不老,趁着后羿不在,就要来偷取灵丹。

威逼利诱不成,还欲对嫦娥不轨,危难之际,嫦娥为了保清白和灵丹,一口吞了药丸,片刻,身子竟然轻得自行飞了起来,飞升上了九重天。嫦娥和后羿伉俪情深,一想到自此不能相见,每每都后悔自己吞了仙丹,暗自垂泪。

王母派遣煦风来月宫排查此事。ww四皇子自视甚高,处处与月神为难,月神淡泊,不甚在意。仙阿不因世事,心­性­率真,为月神打抱不平。每每与四皇子闹僵,不欢而散。

煦风问清了来龙去脉,仍然要带着嫦娥前去治罪,纤阿心道从来没有见过如冥顽不灵,又心胸狭窄的神仙,因此趁着月神不在,偷了月华轮,偷袭太阳神,导致太阳神不慎受伤。据说让四皇子修养了三年才完全好转。

有人说,这其中必然有误会,纤阿一个法力尚浅的小仙,如何是天帝四皇子的对手,但伤了煦风却是不争的事实。王母大怒,伤害天帝亲子如此大罪,不仅蔑视了天威,更丢了天家的颜面,预严惩纤阿,让她挫骨扬灰,月神力保,终于改为去凡间十世轮回。

没想到王母派人从中作梗,月神得到消息,一场大战,随着纤阿一同轮回。却被王母说是擅离职守,导致天地失衡,人间昼夜之分,万民疾苦。在纤阿的最后一世,被贬,入畜生道。

即便如此,月神却也甘之如饴,执意要下凡,陪着纤阿一同轮回,经历十世的情劫。月神料想,纤阿既然伤了煦风,彻底得罪了王母,王母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必在纤阿轮回转世之时处处为难。

恐怕想要彻底摧毁了纤阿的仙根,让她在人间永入泥沼,永世不得位列仙班,更有甚者,一个疏忽闪失,就万劫不复,灰飞烟灭。所以,月神怎么也要陪着她一起渡劫,为她消灾避难,化劫挡灾,平安度过人间的十世,重新返回月宫。

至于他如何,只要王母消了气,只要纤阿平安,入一世的畜生道又如何?

纤阿经历了十世,重新位列仙班,却忘记前尘往事,被安排终身守护神境。这便是纤阿在月亮湾时的一切经历。

听闻了这些,天庭又是一阵的沸腾,不少小仙私下揣测,四皇子煦风不在九重天多年,传言是为情所困,是否是因为纤阿仙子?当然,法力低微的追月女神,虽然盗取了月神的法器--月华轮,但是,也不至于能一下子伤了煦风。

所以,众仙人猜测,会不会是四皇子心系追月女神,不忍与她刀剑相向,才会不慎被她所伤。四皇子受伤以后,闭关养神,王母趁着这个时机果断地处理了纤阿,可是因为觉得纤阿徒有其表,不足以胜任四皇子妃这样的职位,才赶尽杀绝?

玉帝一直默许王母的作为,是否因为担心月神和四皇子兄弟二人为了一个小仙伤了和气?

一时间,众人猜测风云。只是,如今纤阿仙子不日就要被带到天庭的东极门处以极刑,月神却因为经历了十世,要被打入畜生道。就连四皇子也不知所踪。不知为何,众仙心中都揪着一股绳,料想事情断然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不少散仙事不关己,­干­脆听着闲言碎语,等着看这场好戏了。

再说纤阿,她被困在华山四百余年,终日受着锁魂链的折磨,仙力已经耗竭。然而,在这寂寥的华山底下,她的心里却是一片的明澈,脑海中不时浮现着段段影像,仿佛昨日种种,历历在目。

她终于记起了那个心底之人的模样,初见时,他身着一席素白的长衫,如镜中花,水中月,几乎让人以为是个幻觉。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幻觉,因为他的周身萦绕着素月的光辉,朦胧却让人不容忽视。

她记起了他的名字,那个雕刻在心中最深处的名字--季衡。

她想起了他,当然也记起了自己。她突然想到了父亲魔君七夜对她说的话,果然不假:“冤孽!”经历了所有,她和他还是在继续纠缠。

她记起了身为魔族公主的那一世,记起了身为追月女神陪伴着他的那一世。也记起了还没有飞升成仙的那一世,这些记忆力,都有一个人的存在,那便是季衡。

在他还是月神,她还是追月女神的时候,她总觉得他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他长身玉立,站在冰树旁,背手透过万里的云海,俯瞰着天下苍生,满目慈悲,却也寂寥如斯。久了久之,她记住了他的背影。

她为了他心疼,却也恼恨他,为何明明有她站在他的身后,他却不回头看看呢?你不回头,又如何知道,有个人如此热切地注视着你,为了你的寂寥而寂寥,为了你的难过而难过,为了你的慈悲,而慈悲。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甘愿为她坠入淤泥里,下凡了十世,他为了她杀伐,为了她满手的血污。贪嗔痴念皆破,他已经不是那个如月淡而卓雅的月神了。他为了他血染半城,为了她收复天下,却又负了天下。为了她,他视人命如草芥,却自卑如斯,不愿与她相守。为了她,他放下一生荣华、名利,背弃仁义忠孝,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他为了她做尽了过往她难以 ...

(想象他会做的事情,却在十世的情节过后,还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无论是不是庶出,他都是天帝的儿子,天界的大皇子。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白衣翩跹,不然浊世一粒凡尘,却要入畜生道,做牛做马,圈养在棚,囫囵一生,然后被凡人宰杀吞食入腹。

她不是不明白王母的用意。自古承大位者,必乃是长子。不论如何季衡的存在就是对煦风的威胁。若季衡曾今做过畜生,必然被天界记录在案,这便是有了污点。往后,无论季衡的仙法多么的高超,拥护的仙家如何的多,他们都可以以此为质,让众仙住口。天界龙威,怎么会要一个曾经沦为畜生的帝王。

纤阿的心中如腐蚀的铁锈,寸寸侵袭。他如此待她,可曾想过她的感受。若有朝一日她记起过往种种,将是如何地锥心之痛。他好自私,只顾着自己去承担所有,一了百了,留下她一个人,即便是能够再次位列仙班又如何?她要怎生快乐?

而最可恨的却是,她终日被困在华山底下,什么都不能为了他做,也来不及阻止他的所作所为。

外面的天将大概不知,她曾经见过一次玄冥,不然她的法力,也支撑不了四百余年。

那日,她即将修为散尽,迷糊中却听闻有人叫唤。她睁开双眼,看着来人,眼前模糊地已经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衫。

“我料想你会来。”她说,“是否是要等我修为耗尽,你便来取我的主魂?”是她炼了女娲石铸成的镜子,才有了今天的锁魂镜,自古以来,神物使用不当,必然反噬主人。

当年,她一心为月神,却不得他所爱,反而父皇被天界所伤,魔军死伤无数,她心中怨恨难当,这才拿上古神物炼镜,她虽为魔族的公主,身份尊贵,却如何有驾驭神物的能耐,然而,锁魂镜却能自行修复,集齐天地­精­华灵气而成。这便是有人说,锁魂镜吸食人魂魄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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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面见天帝 胭脂醉红妆1

( 听着纤阿的话,玄冥脸上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当初只当他腹黑,如今看来,却发现他不可捉摸,亦正亦邪。他说,他曾救了她一世,这个诚然不假。

她作为魔族的公主被发配到蛮荒,灰飞烟灭之后,他动用了身上的法力助她保留了最后的神识。这才让她的三魂七魄寄托在了法华寺的香灰里。才有机会重新遇见了月神,重塑了金身,也才会有了往后的追月女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锁魂镜沉寂了千年,像是破败的烂铁一般。恐怕这么做对他的损伤很大,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这种伤害随着时光的流失更加的严重,迫使他不得已必须要靠着吸食别人的魂魄为生。

这也是为何,锁魂镜每次龟裂以后,只有吸食了魂魄才能够恢复的原因。至于为何要吸食她的魂魄,纤阿心想,恐怕是因为玄冥曾经借着锁魂镜的力量,帮她留住了魂魄,她的三魂七魄里还残存着他的法力。

吸食她的魂魄,相当于他在自行修复法力,并借着她的魂魄不断地提升。另外,是她炼化了镜子,反噬了主人,必然能够得到更多的功力。玄冥的强大,是她望尘莫及的。也正是因为他的强大,他才不容许自己受制于人。

锁魂链发出墨绿的光,逐渐流失的,是她身上的仙气。用不了多久,她就和个凡人一样,几千年的修为功亏一篑,荡然无存。

本来,她对他就是以卵击石,­鸡­蛋碰石头,这下,连完整的­鸡­蛋都不是了。趁着这个时机收了她的魂,她根本无从反抗,也没有存了心思要反抗。

“动手吧。”纤阿吃力地抬起下垂的脑袋,脸上汗涔涔的,满是忍耐的汗意。

既然她能够存活于世,就是因为有他,他要收回他自己的法力,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她身上除了他的法力以为,还有月神当初为她重塑金身时候,度给她的法力。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投之以李,报之以桃了?

玄冥的算计果然厉害,是否在他为她保住魂魄的时候,他就料到,若­干­年后,他的付出就能够得到更大的回报?

玄冥靠着她近了一点,然后伸出他如玉佛手般光洁银白的手指,他的手中萦绕着火焰,淡淡的几乎透明,顶尖却显示出蔚蓝纯净的颜­色­:“最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相信,这一刻,她已经记起了所有。包括和月神的恩怨情仇,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纷扰扰。

纤细看着近在咫尺的玄冥,发现长久以来,自己都没有仔细地看过他的容貌,甚至没有用心地去了解过他。千万年前,她还是魔界公主的时候,他还是一面镜子,虽然是个神物,但是,她只把他当做一个死物。千万年后,她成了一个掌管镜子的神仙,再次相见,她只把他当做了一个法力超群的上神。

如今,他站在她的面前,是个可以危及她生命的存在。只要他的手轻轻地一聚拢,根本不用触及她的一丝毛发,她就血溅五步。甚至,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上都溅不到她的一滴血。

还能说什么,失败者对于成功者要说的话,从来都是没有的。难道说一句我恨你,我会让你十倍偿还这样的话吗?到了今天这一步,纤阿发现,她对玄冥是恨不起来的。

“如果说,此时此刻,我让你发誓,只要你忘记了月神留在我的身边,我就会绕你一命,甚至会为了你,去救月神,你会如何?”玄冥左手掌心的火焰“扑簌扑簌”地跳动着,像是那蓝­色­的火焰里,存活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正要挣脱出来,它痛苦地被困在火焰里,像是一个囚徒,它寻求解脱,挣脱束缚的脸,异常地狰狞。

徒然间,玄冥一把用右手拖住了纤阿的下巴,像是摩挲着一件瓷器,慢慢地上移,指间一挑动,没有用几分的力气,锁魂链却“踢踏”作响,他蓦地截住纤阿被迫仰起的­唇­,埋首深深地吻住了她。他的左手举在她的头顶,蓝­色­的火焰,慢慢地飘散,消失在她的发尾。

锁魂链的响动引起了守卫洞口的天将的注意,玄冥放开差点岔气的纤阿,勾­唇­一笑:“没有要说什么啊,那还真是可惜!”说完,他便隐去了身形,不见了踪迹。想当然的,天将进了洞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潺潺的瀑布还是劈头而下,那彻骨的寒冷却淡去了不少。若不是­唇­上的湿濡和些微的痛意,方才的一切还真是一场梦。

她是劫后余生,还是玄冥本就没有存了心思要杀她?亦或者等着收了她在凡间最后一次转世的魂魄,再等着来收拾她?

玄冥走之前,给她灌输了法力,正是这些法力,让我继续支撑了这些许的年岁。难道是怕她熬不住,就这么先死去了吗?

战鼓雷鸣,一大片的乌云浩浩荡荡地漂浮到了华山的上空,托塔李天王手指宝塔,宣布着玉帝的旨意。雷神电母在其身侧,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天兵。天界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个法力低微的小仙,如今的她不是魔族的公主,又有何能耐反抗,甚至连脱逃都是个奢侈。

如今派着数以万计的天兵来伏,是顾忌她曾为魔族公主的身份吗?还是因为天家不容人蔑视的天威?

紧接着,纤阿被看守洞门的天将押解着拖上了云层,向着天宫的方向飘去。

很快,纤阿就被押解着到了凌霄宝殿。宽敞的大殿里,众位仙家一次罗列在位,主座的龙椅上,是天帝和王母。南极仙翁、太白金星、二郎神……若是在她还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执镜小仙时见到这些人,纤阿一定会雀跃万分,感叹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这么多的大神,岂是她一个小仙可以见到的,如今却一次见了一个齐全,在她被获罪的这一刻。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可笑之极。

“你可是掌管锁魂镜的小仙子——纤阿?”玉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回旋。

纤阿被带到凌霄殿的正中下跪,她抬首看着面前尊贵的二人,回道:“正是小仙。”面对这个下令围剿魔界的人,她没有反抗,也没有一丝的仇恨显露。

“大胆纤阿,你可知你所犯何罪?竟然私自放了镜中的妖物出世。上一世,你作为追月女神,私盗法器,重伤天家皇子,已经是重罪,王母网开一面,容你魂魄转世,历经十世的情节,方可重归正位,你却屡教不改,执迷不悟,却是为何?如今妖物出世,你难辞其咎,你可认罪?”二郎神的天眼一开一合,折­射­出­精­光。

“小仙人罪。”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位仙家都面面相觑,不相信她竟然如此地好打发,这么乖乖地就认罪了。

要知道,如今跪倒在金銮殿下的人,可是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魔族公主啊!看着纤阿俯首臣称的模样,就连王母脸上都有一瞬即逝的愕然。

纤阿磕了一个头,她刚认罪时的声音平淡无奇,如今,却或多或少地透露着一些期盼:“小仙一人之过,一人承担。即便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也是无怨无悔,但,月神乃是天地的长子,亲生的血脉,又怎能因为小仙的过错,被贬入畜生道,折辱天家的颜面。 ...

(”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的仙家开始议论纷纷。有仙家道:“纤阿说的对,月神殿下虽然罔顾了法纪,私自下凡,疏忽职守,但好在也未曾造成多大的后果,入畜生道这样的惩罚实在是……”

“正因为他是殿下,天帝的长子,更应该以身作则。若他如此,如何给天上的神仙做榜样,今日若是从轻发落了他,还不知道外界的神仙如何谈论我们天家,都只道天家寻得是裙带关系,败坏了风气可要如何是好?”王母故作为难道。

此话也不无道理,规矩之所以是规矩,一旦有所破例,就可一而再再而三。底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启禀玉帝,月神他不过是受了我的迷惑,我魔族因为天界而受了动乱,我心中愤恨难平,不过借由月神的手,挫挫天家的锐气……”这一刻,纤阿想到了她的父亲——魔君七夜,他在魔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几乎统一了妖魔两届,但他也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看着她终日为了一个月神,茶饭不思,形容憔悴,这才会对天庭有所动作。即便天界和魔族的战役不是因为她而起,也多少和她沾染了点关系。

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与人无尤。

“既然你想要利用月神,为何不利用到底,亦或是让他入了畜生道,来世做一世的畜生,不是更能解恨吗?还可以折辱了天界,如今,你为何反而来为他说情?”二郎神问道,也问出了很多在座神仙心中的疑问。

纤阿冷笑着哼了一声,接着道:“我堂堂公主,做不来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如今我已经满盘皆输,必然难逃一死,也没什么看不开的了!”

无论如何,天界的人都知道,锁魂镜是魔君为讨女儿欢心收集来的,也正是被魔族的公主炼化的,如今也正是眼前的人放出了镜中的妖物,事实确凿,不容狡辩。天帝略微沉思了一下,沉声道:“来人,带去东极台处以极刑,至于月神,暂且收押,容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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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刑罚 胭脂醉红妆1

( 东极门,主管天庭刑罚的审判之门。在天庭四大天门东天门和南天门之间。立在断天涯之上,下面是残埂断壁,万丈悬崖,终年烟雾瘴气缭绕,深不见底,是九重天历来处置十恶不赦、犯下天规之人的场所。

断天涯上,寸草不生,遍地黄土,无论是天庭中生命力多么顽强的仙草、亦或是生长在崖壁间的万年灵芝,都难以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得以生存。这是连蛮荒的土地上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据说,东极门断天涯上的土地曾经浸染了世界上最后一位神佛的血,所以,万物凋零,即便是观音的圣水也难以改善一分。

在段天涯九丈处,矗立着两根通天的石柱,高耸入云霄,厚重的颜­色­象征着历史的沉淀,不知道在这里存在了多久。石柱之上,斑斑驳驳,满是雷电和各­色­钝器的划刻雕痕。

石柱的颜­色­是褐­色­的,带着不同寻常的诡异,不知道天然是这样的颜­色­,还是因为浸染了历代受罚之人的鲜血,浸泡着变成了如今的颜­色­。

粗长的铁链穿过石柱上的两个穿孔,鳞次栉比蜿蜒而上,穿刺的风打在铁链之上,铁链在半空中晃荡,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响,像是嗜血的妖魔。

纤阿一身白衣墨发,皓洁如流云。风带起她的发,寸寸在她绝­色­的脸颊边妖娆,这一刻,她的心却是静的,无比安详与静逸。

云彩之上满满当当地站着九重天上的神仙,争相目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身穿银­色­战甲的天兵天将立成两排,押解着天庭的重犯。为首的侍卫统领却并不催促纤阿的动作。

自古以来,只要是上了东极门邢台的仙人妖魔,就从来没有活着离开的。

“养心殿执镜小仙触犯天条,私下下凡,擅离职守,丢失天庭宝物,引得妖物出世,祸害人间……”台阶之上,有仙官朗声说着,条条状状,就是她所犯的罪名。

这一切的情景是何等的熟悉,就像是千万年前,她被判废弃一身的法力,逐出六界,发配蛮荒的时候一样。过往种种,在她的脑海中回旋,千万年了,她的命运又回到了最初,始终不能有个善终。

很快,纤阿就被绑在了石柱之上,用半人粗的锁链栓了起来,悬挂在两根石柱的中间,吊在半空。纤阿的身姿本就纤细,如今看来更是如风中摇曳的柳枝,无端得让人看着心疼。

任由天兵天将将她栓上了锈迹斑斑的铁链,上升到半空悬挂起来,她的身子在半空中晃荡,凌厉的风穿刺而过,像是一把把刀剑,划破她的肌理,处处生疼。

“吱吱……吱吱……”几位寻常和纤阿热络的仙子肩上,站着一只小兽,那便是浮华,看着主人受罚,不安地四处跳动着,张牙舞爪。几位小仙也是神­色­凄凄,难掩焦急和担忧。

纤阿俯瞰着底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浮华和几个平时要好的仙子,其中就有嫦娥,纤阿淡淡地一笑。

石柱之上,聚拢着厚厚的一层乌云,并随着时间地推移越来越密,众人皆知,那是天雷欲来的征兆。不少九重天上的上仙,自远古时代一直活到了现在,法力­精­进得无与伦比,却也遇到了瓶颈,想要再上一层楼,也愈发的艰难。他们这样的神仙,若是还要寻求突破,必然要经受九道天雷的试炼,每过一道天雷,法力便可­精­进一分。

然而,若是试炼失败,必然会遭天谴,分筋错骨,灰飞烟灭。据说,经历了天雷至今尚存的上仙,不过六位。

这是仙家的修炼和渡劫,而纤阿此时所要受的却是极刑,自然比九道天雷更加的危险和难以承受。

被困在华山底下四百余年,日日夜夜经受华山瀑布兜头而下的浇灌,更何况还被上古法器锁魂链折磨,她修炼成仙不过千年,又疏于历练,何来的法力。即便是身上携带的些微微弱的法力,必然已经被消耗殆尽,和凡人无异。此时此刻,却还要经受得道的大神都未必经受的住的十二道天雷?

结局已经是注定,众仙不免惋惜。

一道紫­色­的闪电过后,黄土像是要被炸裂开来,尘土飞溅,像是一个沙尘的漩涡,雷声在耳边炸开,劈得断天涯上亮如白昼。捆绑着纤阿的锁链震动着,不时有细微小股的电流当空而下,云层上站着的神仙们退开了少许,唯恐被殃及了池鱼。

又是一道闪电,较之先前的那一道来得更加急促和猛烈。带着披荆斩棘的力道,划破了长空,猛烈得就像要把天都要撕下来一块。在场的人都有一种错觉,好像天都为之颤了颤。

闪电喧嚣着,嘶吼着,划破了长空,像是狰狞怒吼的野兽,咆哮着即将撞上铁链。那道闪电,快得像是一道极光!厉得像是一把斧头,可以生生将人劈成两半。不少胆小的仙子都不忍直视,掩袖闭上了眼睛,可叹纤阿如此绝世的美人却要在这一刻陨逝。

在闪电快要撞上铁链的那一瞬,天外突然回来一道白光。生生截住了第一道的雷击。

“何人?竟敢扰乱天庭的秩序?”守卫秩序的仙者怒目而视着前方,却不见来人的影子。

方才的那道白光自撞上雷击之后,又回旋着弯成月亮的弧度,飞身自来处飞去。它的速度很快,快得大多数的仙人都没有看清楚它的样子。但是法力稍微高的一点的仙人自然是看清楚了那快如闪电的武器--月华轮。

不多时,自云海之上下来一个人,墨发白衣,朗目剑眉,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不是多么名贵的料子,行走间却带着习习的暖风,周身笼着一层光晕,淡淡的,是月的荧光,谦和温文地让人如沐春风。不少仙女暗暗羞红了脸,小声议论着来者的身份。

“月神,是月神……”

“这就是传说中的月神……那他和追月女神的传言是真的?”

不理会闲言碎语,季衡迎着台阶拾级而上,隔空与纤阿的眼神交汇。这是多少年之后的重逢?他仅仅是他,她仅仅是她。不是以任何一种立场,他们之间没有了国仇,也没有了家恨,只是作为季衡和纤阿,两个相爱的人!

季衡的脚步毫无停留,月华轮在他的手中耍得游刃有余,不时地帮纤阿抵挡着迎面而来的攻击。

若他们终要有人离开,何不让她们两个都被天界所驱逐!

“还不快上前阻止他,天帝有命令,押着月神容后再审,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因为逃脱了看守的管制,违背了天帝的命令!快拦住他,不能让他破坏了刑罚!”有仙者命令道。

天兵天将们面面相觑,最后一犹豫,还是亮出自己的武器,冲上去对上了月神。

空旷的刑罚台上涌入了大量的天兵天将,月神只身对抗数以万计的天兵,逐渐被掩盖了身影,周身的气度却丝毫未减,不时有天兵天将被投掷着飞出来。月神手握月华轮,放在腰侧的位置,一个横扫千军,里层的天兵就倒下了一片。

但是,天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虽然月神勉力对抗,和纤阿的距离却被迫着越来越远……

正 ...

(在这时,天上突然驾云来了另外的一波人马,各个身披战甲,手持尖兵利器,浩浩荡荡地朝着东极门的方向涌了过来。在这批人马为首处,有两个虎背熊腰、青面獠牙的妖族,健硕的体魄,一左一右弯腰抬着一方卧榻。

金­色­的蟠龙卧榻上,盖着厚厚的白­色­绒毯,是罕见异兽的皮毛整个撕下而成,未曾有多少的修饰,外翻时,还能看见皮毛下些许的鲜­肉­。卧榻之上,慵懒地斜卧着一个大红衣衫的美人,美人看着不远处的战况,嗜血的一笑,绯­色­金瞳的异­色­金银眼中透露出极大的­性­味。

云层中有人眼明手快,立即看出了此人的身份,吓得面如土­色­。六界之中,只有此人生了一副祸国殃民、天地失­色­的绝世容颜,金银异­色­的流彩双瞳,但他的嗜血好杀和他的美貌一样,六界齐名,这便是如今掌管妖魔二届的魔君--雁北煜。

如猜的不假,如今的魔君,还要唤纤阿一声姑姑。雁北煜的老爹便是纤阿的亲哥。如今魔君带着妖魔二界的援军杀到,无异于让月神和纤阿如虎添翼。

魔君托腮支起一条腿,看着挂在铁链上的女子,打了一个哈欠,视线清明了一些,问身边的妖魔道:“这美人是我姑姑?恩看着确实不错,是我族人的资质!”

妖魔应了一声:“是!”心道,魔君不近女­色­,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觉着六界之中没有一人能胜过他的容貌,能让魔君称赞一声的,容貌绝非泛泛之辈。

魔君满意地点点头:“如此,就快些抢了美人同回魔界!”妖魔们得了命令,纷纷下了云层,和天界的天兵天将们斗在了一处。如此下来,月神的手头空出了不少­精­力,他对着卧榻上的魔君一颔首,算是表示感谢,继续朝着邢台的方向前进。

转眼间,东极门内挤满了妖魔鬼怪、天兵天将,兵器相戈的声音不断,一片厮杀。在嘈杂的杀戮声中,一声声的雷鸣响彻了整个东门,月神已经为纤阿挡过了十道的雷电。他的额头逐渐地沁出丝丝的汗液,又是一道­精­光,魔君飞身和月神比肩而立,烈烈的红袍下,缓缓显现出一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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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大战告捷(大结局) 胭脂醉红妆1

( 雁北煜的方天画戟一转,就对上了站在一旁季衡的鼻尖。ww传说中,这一代的魔君是个­性­情乖张的人,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难道他要在这里临阵倒戈,与月神为敌吗?这样的突变,是在场的神仙都始料未及的。不过仔细一想,魔君这么做也是有依据可循的。

雁北煜的爷爷,也就是纤阿的父亲,当年的魔君七夜,可不就是败在了季衡统领的天兵手上?不论是因为魔族的声誉,还是因为上一代的仇恨,雁北煜都有理由找月神的麻烦。他的金银异­色­双瞳里有银光闪烁,嘴角却沁着一抹狭长的笑意,让这雌雄莫变的脸,有着不容忽视的邪美。

“季衡,你记着,欠老子一次真枪实剑的对决!”魔君说完,对着迎面而来的雷击一劈,生生将天雷劈成了两半。雷击改变了路数,分散成左右两股,力量却削弱了很多,分左右两边,散落在地上,落下一个三尺深的大坑。

说实话,到不是魔君看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审时度势,才会暂时搁置了和月神的对决,至少了解魔君为人的妖魔们心里,绝对不会存在此等白痴的想法。以大局为重这种想法,向来被魔君视为狗屎,他之所以忍着没有出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一是因为看出了季衡实力的削弱,怕现在出手胜之不武,二是因为不能棋逢对手,很无趣。

历数历代以来的魔君,雁北煜是上任时最年轻,却也最有威望的魔君。他有如此的法力,仙界的人虽然多有耳闻,如今亲眼所见,还是颇为震惊。

有着魔君的助力,应付起天雷来,也稍微得心应手点了。季衡手中握着月华轮,出手间没有丝毫的喘息,救出纤阿刻不容缓,他出手不停,心中虽然着急,招式却有条不紊。轮回了十世,再加上为追月女神重塑金身时消耗的法力,刚刚结束轮回返回九重天的他,根本没有时间调息,所以法力削弱了很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的雷击越发的强力了起来。黄土飞扬,纤阿看着季衡的眼睛,双眼濡湿,她本想要违心地说些什么,骗着季衡离开刑场,就像是对着王母和玉帝时说的那样,她相信自己说得出那样的话,但是,看着月神眼睛的那一刻,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像是当时那样,将早已酝酿好的话说出口。

季衡,你终于也陷进去了吗?是啊,若非如此,为何会为了她执着了十世?

“季衡,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纤阿垂下头,有晶莹顺着她线条优美的下颚滑落。他本是天帝的长子,若非因为她,他依然是那个衣不染尘的月神,千千万万年之后,若天帝退位,凭借着月神的名誉和声望,他说不定还能够去争上一争,这六界之中天界最无尚尊贵的宝座。

月神像是猜透了她的所思所想,他对着纤阿挂在邢台上的身躯,淡淡地一笑:“傻瓜,你不就早已经知道了吗?”在名为爱情的东西面前,她和他其实一样的傻。她曾为了他丢掉了­性­命,他当时不懂,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在人世间的时候,他就为了她放弃了江山,放弃了荣华,名誉地位,他都曾拥有过,也失去过,却更比不上失去她来得痛心疾首。

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是什么,心,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断天涯上,雷声震耳发聩,沙硕漫天,漆黑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东极门的上空。重重乌云拢聚,搅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修罗地狱。地府里,一阵孤苦狼嚎,十八层地狱里,不论鬼差如何的鞭打,都不能让厉鬼们停止撕心裂肺的嘶吼。ww

乌云之上,同时炸开两记闪电,对着矗立在断天涯上的两根石柱。这是他们对上的第九道天雷,即是远古上仙想要­精­进修为,要试炼的最后的一道天雷,也是最难度过的一道天雷。

白光覆盖在天雷之上,让闪电像是一条现形的白龙,它的速度很快,交汇了一瞬,急速下坠。

魔君脸上的笑意也已经隐去了,双手转动着方天戟,迎面对上了突如其来的攻击。电闪雷鸣,轰击之声不断,刚看起来还像是白龙的雷击,在对上方天画戟的那一刻,却变成了露出锋利獠牙的猛虎,一声呼啸,声波荡漾开去老远。

猛虎的牙齿咬伤了方天画戟两侧月牙形的弯道,对峙着,声声回荡在空中的嘶吼,震慑地法力低微的仙魔吐出一口浓血。

月神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霞光,月华轮悬浮在他的头顶,折­射­出满月的弧度,聚拢成了一个圈,将他的周身笼罩在内。他的头顶不时地传来“滋滋滋”兵器相交磨砺的声音。他的头发丝丝悬浮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越发的铁青。

这边,魔君也应付得很是吃力,层层的汗水划过他的额头,顺着细腻的脸颊滑落。突然,他一个失利,被天雷的力量压倒,半跪在了黄土之上,“咚”的一声,虚耗的法力像是一层蘑菇云,四散开来。

“魔君……小心呐……”妖魔们一阵担心的叫喊。

“月神,月神,坚持住……”

“季衡……”纤阿的心像是要停止了跳动,“不要……”

正在月神和魔君都勉力对抗着第九道天雷的时候,第十道的天雷,却已经蓄势待发。在它突破云层,即将要在众人眼前炸开的时候,多少让在场的仙魔体会到了一层绝望。第十道的天雷迎着捆绑纤阿的铁链而去……

纤阿深深地看着淡淡月光笼罩下的月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挚爱的男子。如果,现在就是了结的话,那么再让她深深地看一眼,永远地记住,直到永恒。

月华轮发出清脆的声响,月神身上的荧光散去,他的眼中无比的惊恐,却毅然飞身迎了上去,正对着第十道的天雷,准备以身相挡……月神飞升上了半空,站在两根石柱的正中,纤阿捆身的正上方,他看着纤阿,对着她明显不赞同的失措眼神,会心一笑,一身的素白衣衫,已经不再寂寥:“无论你去哪,我陪你!”

快正面触及天雷的时候,天外突然飞来一面镜子,生生挡在了天雷和月神的中间,光洁的镜面迎上了第十道天雷猛烈的力道。

“锁魂镜……是锁魂镜……”

“锁魂镜再次现世了……”

这样的情景,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何等地熟悉……

月神猛得吐出一口鲜血,虽然没有直接迎上天雷,但是余威却震得他的五脏六腑一阵激荡,像是生生移了位置似得。再天雷快要下来的那一刻,他紧紧抱住了纤阿,用身体团团地将她护住了。趁着锁魂镜和剩下的两道天雷较量的时刻,月神重新唤来了月华轮,右手一执,火花飞溅。

月华轮虽然不是上古的神器,却也是月神亲自选的上好法器,他倾注了七八成法力的一挥,却并没有对铁链造成多大的伤害。月神忍着胸口的激荡,这一次倾注了十成的力道,连砍了几十下,铁链终于应声而断,伴随着月华轮的碎裂。

魔君飞身站在另外的一处石柱上,对着另外一道铁链左右开工,也终于将另外一侧的铁链砍断了。大功告成,魔君一把丢弃了手中缺失 ...

(了一个口子的方天画戟,随手一扔:“美人,记得回去以后,将爷爷给了收罗来的宝贝神器给我一件,也不枉费我救了美人。”

纤阿此刻被月神抱着,飞身而下,闻言看了雁北煜一眼:“什么美人,是姑姑。”

耳边的雷声还在继续,这是千万年来,第一次有仙人被处以十二道天雷的极刑。石柱上顷刻间又添了斑斑驳驳地新痕迹。锁魂镜依据悬浮在半空,镜身上像是通了电一般,不停地颤抖着,第十二道天雷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要消失在光柱里。

刺眼的光线下,已经看不清石柱的样子。天雷照­射­下的区域里,像是被与世隔绝的另外一个空间,所有的一切都要在那里消融,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玄冥……”纤阿长大了嘴巴,呐呐地只吐出这两个字来。她没有想过,他还会来救她。前一刻,她甚至还怀疑他是来取她的主魂的。

电光雷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石柱依然存在,铁链晃荡着,发生沉重地撞击声。而那面承受了第十二道天雷的镜子却不见了踪迹。

“玄冥……”纤阿挣脱玄冥的怀抱,朝着邢台的方向跑去,等到烟雾散尽,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台阶的一处,她找到了那个月白衣衫的身影。她的脚步一顿,下一刻飞快地去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受伤的身体抱起:“玄冥,你没事吧……”

玄冥对着她笑了笑,还是记忆中似笑非笑,带着算计的笑意,这一刻,她的泪水顿时决堤了。她怎么会怀疑他的呢?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好好地去了解过他。从前只把他当做死物,后来只把他当做神,却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和他结交。

抹去她的泪水,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为我流的眼泪吗?原来眼泪是甜的……”

紧接着,纤阿看见玄冥的身子渐渐透明了起来,他的分量越来越轻,依靠在她身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小,根本不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重量:“玄冥……对不起……”我甚至还怀疑了你……

从玄冥的身体里,逐渐分离出了九个彩­色­的泡沫,气泡一般飞进了纤阿的身体里,逐渐的消融,纤阿感觉的到,她作为追月女神,作为魔族公主时候的法力又充盈了她的身体。回到她身体里的,是她的二魂七魄,她终于完整了。

原来,他每一次的收魂,都是为了替她收集魂魄。她作为魔族公主那一世,因为灰飞烟灭,所以并没有留下身体,作为追月女神的时候,真身又是毫无实体,见风就散的香灰。若遇到意外,魂魄很容易丢失,或被三界之中的恶人利用。

即便是好好的留下来,重新投了胎,若没有月神的守护,也会遭遇重重的危险。他收了她的魂魄,既恢复了自己的法力,其实也是借着恢复的法力,重新为她塑造一个金身,这样,即便往后遇到意外,魂魄再被打散,也不会难以聚拢。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消耗他自己的修为。在收集完所有的魂魄之后,玄冥本想着要全部地还给纤阿,但是,却听闻了她被关押在华山,即将处以刑罚的传闻。他不得以,只好,借由吸食过来的魂魄修炼,纤阿所料不假,她曾经炼化过他,所以,她的魂魄更加能够滋养镜子,给他带来力量。

他闭关修炼,终于大功告成,赶来东极门救她……

造化……他本来是要和月神争抢她的呢?结果却还是如此……

玄冥的身子渐渐地消失,从脚开始,手……头……

“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了呢……”他说,最后的声音,渐渐溶在了空中。纤阿捧着手捧着,清风拂过,空荡荡的,但是她却还记得握着他手那时候,他的体温。

得知处罚被阻,王母和天帝领着天兵天将驾云而来:“来人,快给我捉拿季衡和纤阿,格杀勿论!”

眼见着又要有一番的厮杀,东极门上空突然一阵霞光,不多时,佛祖硕大的金身就显现在了天际。

“尊者来此不知有何要事?”天帝对着佛祖颔首。

“哈哈哈……天生异象,原是上古神器现世,天帝,纤阿和月神与佛有缘,曾与本座有过渊源,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否有本座带着回法华仙境。”

“可是,他们在天庭犯下的罪状……”在王母的示意下,玉帝道。

正在这时,佛祖的身后,又来了一男一女,都是天人之姿。那男人一头银河般雪白丝滑的白发,相貌却让仙者们分外的熟悉。女的则是一身桃红­色­的衣衫,俏皮可爱,像是一颗甜蜜多汁的水蜜桃。

“煦风……”王母的话,终于证实了众位仙人的猜测,那人果然是消失多年的四皇子不假。

“母后,多少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当然是我自己疏忽,与那追月女神无由,你便手下留情吧。”虽然是说着求情的话,但是四皇子却一脸的面无表情。

既然心心念念的儿子回来了,王母的怨气也就消了,所以,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尊者有此要求,一切就按照尊者的心意来吧。”

纤阿成为执镜的仙子,是被佛祖点化,而月神在人间投胎了十世,杀戮太重,最后一世终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伴着古佛青灯了此了一生,也算是看破,都与佛有缘。所以,纤阿和月神都随着佛祖一道回去了。

听闻,佛祖收了纤阿和季衡为徒,两人一直留在了法华仙境。也有人说,她们依然放不下情爱,佛祖允诺她们自行离去,从此成为了散仙,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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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番外 胭脂醉红妆1

( 我叫玄冥,是一块女娲补天时于四海之中­精­心挑选的五彩石。但是,补天之后,我却被遗留了下来,就这样过了千千万万年。本以为,我这一生永远都是块石头,没想到机缘巧合,我被炼化成了一面镜子。

在终于开启神识的时候,我见到了我此生最后的一个主人,也是我的情劫。她是魔族的公主,而我是她父王七夜魔君为她收集的礼物。

她并不是我此生见过唯一的女子,却算得上是最美的一个女子。初见的时候,只是觉得她虽然美貌倾城,却也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她很骄傲,恃宠而骄,因为魔族公主的身份,因为她的父王近乎于逆天的宠爱。

对于她这样的天子骄子,一身荣宠,当然不能明白寻常人的苦衷。这样的一个女人成为我的主人,我安慰自己,好在她本­性­不坏,只是因为身份尊贵,不因世事,不懂明间疾苦罢了。

但是,看到她的后来,我宁愿她永远是我当初见到的她,这样,她就能少受很多的苦。

在她最美好的年华,她也遇上了生命中的劫数。那是一个朗月清辉一般的男子,丰神俊朗,谦和儒雅,他是天界的大皇子——月神季衡。他像是罂粟一般地吸引着她,让她飞蛾扑火。一次次地讨好、接近……她也曾经使过大小姐脾气,但最终,却还是她首先妥协了下来。

因为,那个时候,他并不爱她。只有她,一头地栽了下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摔个粉身碎骨。

魔族和天界的关系紧张,终于还是打了起来,她没有想到,领兵来讨伐魔界的主将里,竟然会有他的身影。ww

看着族人惨死,看着父亲受伤,看着魔族差一点被天界攻下,终于打败,她心中的愤恨越来愈深。她为了他付出一片丹心,而他却为何要如此对待她,对待她的族人和父亲。

她带着怨恨炼化了我,熊熊火焰中,我却体会到了噬骨的爱意和心疼。没有滔天的爱,如何会有滔天的恨。我只不过是看出了她的本质而已。她用恨炼化了我,却用爱锻造了我,成就了我。渐渐的,我对她的感情产生了异样,却懵懂地不清楚那就是爱情,因为没有人教会我如何去爱。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她一样,都是傻瓜,做着傻瓜才会做的事情,却甘之如饴。

但是,在她和他之间,我却只能看着。

她因为私自炼化了上古的神器,又被传言说滥杀无辜,终于被天界的人抓住,发配到了蛮荒,从此魂飞魄散。我知道,只有我知道,她不过是想要再看月神一眼而已,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心如死灰,也并不为自己辩驳。可叹那个时候,我被天界的人寻得,而那时候的我,并没有能力可以摆脱,也就没有能力救她。

我深深记住了月神的冷漠,却原来,那么一个谦和儒雅的人,心却如此的冰冷。他终日俯瞰天下苍生,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慈悲吗?他那个时候为何没有救她?是不想要救,还是因为不想要违背天帝的命令?

往后,我听闻,月神终日唉声叹气,循着一些蛛丝马迹,我发现,他并不是对她没有感情。只是,仙和人一样,有时候,都会犯贱,只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要去珍惜。我没有告诉我,在她魂飞魄散的时候,我偷偷的做了一些手脚。所以,她并不会真正的完全消失。

是否,仅仅只是一缕魂魄,她也眷恋着月宫里的他呢?上千年过去了,听着法华寺里的靡靡佛音,她被唤起了神识,然后迷迷糊糊地上了九重天,却是对着月宫的方向。

然后,月神救了她,为了她重新塑造了一个金身。她终于能够如愿陪着他身边了,前前后后,不落左右,九重天里的仙人都叫她追月女神。

我想,那个时候,她是幸福的,而我也终于可以好好地顾忌一下我自己,终于不用再为了她担心。不知道为何,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一丝寂寥,和说不明白的情绪。

好景不长,她因为得罪了四皇子被王母贬去人间历劫。她的身子本是香灰,法力被打散,就等于飞灰湮灭。为了保全她的魂魄,我竟然会为如此消耗法力。结果,我沉睡了很久。到最后只能靠着吸食魂魄才能恢复。

她的主魂得到了佛祖的点化,飞升成了仙,然后被派来掌管锁魂镜,我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知道,月神为了陪她历劫,一起去了人间,甘愿转世十次,心里却突然有泛酸。

我已经成型,有了真实的身体。也能够现行了。我故意探寻着她的行踪,和她有了一次的邂逅。然后和她一起去了人间。

我知道,她只把我当做一个大神,却还是很开心陪在她的身边,我喜欢逗逗她,看着她的各种表情,这样的鲜活。她说我腹黑,其实,她有真的了解过我的内心吗?

她逐渐对月神的转世,产生了微妙的感情,为何?这难道是不可打破的魔咒吗?钴夕照,明明只是月神的一个影子而已,她却这样义无反顾地还是爱上了。

不由得,我不甘心。什么是天命,不应该是强大的人说了算吗?我不是没有争取,却还是失败了。我不是败给了季衡,而是败给了爱情。丢了锁魂镜,她被天庭带走。而我却不能献身,我有更主要的事情要做。

她居然会怀疑我,这一刻,我的心被狠狠地掏空了。不论是哪一世,她都是挚爱月神的吧,我还是来晚了,或许不论我来得有多早,她还是会爱上月神。月神是她的劫数,而她却是我的劫数。

她被罚在东极门处刑,我收取了她在现世的最后一缕魂魄,然后借由此提升了自己的法力。不是因为我想要反噬她,而是因为只有我强大了,才能过保护她。

我终于救了她,然后消失在她的怀中。

她为了我流泪,这滴眼泪,完完整整的属于我,这一刻,我看她终于正眼看我了,眼中只有我,突然觉得心里好甜。

我即将要逝去,我想,若有下一世,我只愿安静地做一块石头。然后留在她身边,看着她永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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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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