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夫人说了真名,便看幼春,等她意思。幼春问道:“出海龙不就是海帅大人么?为何要同他一较高下?”齐楚夫人见她问的明白,便含笑说道:“你若是肯拜在我门下,为我弟子,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你知。”
幼春听了,沉吟片刻,说道:“不能一时就应了,请容我再想想。”齐楚夫人笑道:“你这娃儿倒是有意思,既然如此,那你便想想就是了,只不过,休得同我拖三阻四……我虽惜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者,宁杀。”
她生的美艳动人,且又因手段了得,故而风情万种,寻常之人见了,难以抗拒。然而此刻说到“宁杀”两字之时,轻轻一咬,却似弹指间便能化身杀神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幼春缩着肩膀便打了个哆嗦,齐楚夫人见她害怕,就一笑,翩然去了。
幼春见她走了,才掀被子下床,她到底年小,身子又不好,经过此番惊恐,仆一下床之时,胸口气闷难当,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手捂在胸前,用力抚摸两下才好些。
幼春喘着,到门口往外,掀起帘子探头去看,却见外面窗明几净,空旷无人,只是门窗也各都关着,幼春蹭到窗户边上,轻轻用力,果然无法打开,此刻,便也听到外面有人经过,一个说道:“捉回来的那小子便在里头么?”另一人道:“回副领,正是。”而后再无声息。
幼春心中暗叹一声,知道门口便有人守着。自己是Сhā翅难飞,她便重新回来,爬到床上,只想:“也不知无忧会否跑回去找到大人跟景风叔他们,唉,罢了,不管如何,他无事也就好了。”
幼春想了会儿,困意上涌,便睡了起来,正睡得香甜,便听有人说道:“你看上的便是这个?”是个男子的声,声调有些古怪。
幼春起初以为做梦,后来便反应过来,刚要睁眼醒来,就听得另一人说道:“不错。不过,我留着另有用处,你休要打他主意。”
幼春听出后面这说话的是齐楚夫人,先前男子便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说他还未曾想要投你门下,就算真正应了,将来也不知怎样。值得如此冒险么?倒不如给我了。”
齐楚夫人说道:“这样的孩子,大概不出一个时辰,也被你折腾死了。像他这样的资质,莫说是我们那里,就算是整个启朝,也再找不出第二人。”
男子便啧啧说道:“就算他再好,若不从你,也是白搭的,好罢,我应你不擅自动手就是了,只不过,倘若他真个不愿拜你门下,就将他给我,如何?”
齐楚夫人低低笑了几声,说道:“也好。然而那边你倒是费心盯着,那靠山怕是保不住了,无用之人,该断则断,万别叫出海龙查到更多,坏了我们之大事。”
男人说道:“这个你放心。”
两人说了会,便双双出去了。幼春睡意全无,才从床上爬起,正欲下地,忽地听门口有人说道:“副领,您怎么来了?”
有人说道:“刚刚看到有人出去,其中一个好似是女子,是什么人?”守门的便道:“是大人上宾,小人也不敢问。”
那人就道:“原来如此……咦,他们怎又回来了?”而后便听得有人闷哼一声,房门便被打开。
幼春不知发生何事,瞪着眼睛望外,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疾步进来,幼春吓得后退,那男子到了床边,伸手握住她手,说道:“跟我走。别出声。”幼春问道:“你是何人?”男子说道:“是海帅派我来的。”幼春心头一动,说道:“是大人……”半信半疑中,男子将她抱了,说道:“噤声,我带你出去。”
幼春便不做声,这男子抱了她,疾步出了房门,幼春一看,那守门的歪在地上,似被打昏。
幼春问道:“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么?”男子便说道:“我奉海帅之命,已经在此呆了一年多……没想到第一次要办之事,便是救你。”言语之中,流露几分无奈惋惜。
幼春说道:“多谢你。”男子面无表情,抱着幼春望外就走,刚冲出院门,见一队士兵巡逻而过,男子躲在廊后,待那些士兵过了,才又出来向前,如此又过了两间屋,幼春忽地说道:“等……等等!”就紧张看向前方。
男子正紧张左顾右盼,听幼春出声,便向前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心惊,原来前方,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缓缓出现,那白衣之人,正是齐楚夫人,黑衣的却蒙着面,仿佛幽灵,无声无息出现前方。
幼春抓住男子衣襟,很是紧张,齐楚夫人风姿曼妙上前,说道:“阿春,你莫非是想好了么?”幼春咽一口气,说道:“我还正在想。”齐楚夫人冷冷一笑,说道:“小娃儿,我是惜才,才容你的,你若是要同我玩花样,却休怪我无情。”
幼春不答,齐楚夫人又看向那男子,笑着说道:“好大胆的人,是海帅手下?”
此刻周遭也有侍卫纷纷赶来,当前一个领头的见状便喝道:“江远!你这是做什么!”叫江远的男子不言语,只紧紧抱着幼春。
齐楚夫人一挥手,领头那人便不做声,反而带人向后退了几步。
齐楚夫人便看着江远笑道:“你当那间房只一个守卫么?未免太小看我等了,我早就疑心这府内有公子秀安Сhā的奸细,只不过却想不到是你……他也够耐心,竟放你在此一年,什么都不曾做,叫我查也无从查起!只不过,到底是功亏一篑了,公子秀竟肯为了这小……娃儿忍心叫你铤而走险,曝露身份……哈哈。”
江远面色不佳,但仍算镇定。幼春听完齐楚夫人所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齐楚夫人笑了两声,又看幼春,说道:“只不过如此一来……小娃儿,看来你的身份比我想象的更要有趣呢。”
此刻,齐楚夫人旁边那男子就低低说道:“同他们啰嗦什么,让我动手……如何?”齐楚夫人说道:“你是等不及了么?是想杀,还是……”
黑衣男子就说道:“两者都有,先杀一个,剩下的,嘿嘿……”声音浓浓邪意,叫人心生不安。
江远见状不好,抱着幼春便急忙后退,黑衣男子身形微动,行动竟是极快,手上刀光闪烁,向着江远后心而去,江远一手抱着幼春,一手拔刀,将黑衣男子的刀挡下,幼春只觉得眼前刀光交加,炫目迷眼,心头惊慌连连。
几个回合下来,已见端倪,幼春纵然不懂武功,也知道江远占不到什么便宜,且他臂上已经吃了一刀,鲜血淋漓,动作渐渐迟钝。
幼春见情形紧急,便大声叫道:“停手,停手!”
齐楚夫人听她出声,便说道:“住手!”然而那黑衣男子杀的性起,双眼泛红,露出嗜血之芒,那古怪的弯刀向着江远腰间砍去,对齐楚夫人所言置若罔闻,竟似要把江远拦腰斩了而后快。
齐楚夫人见他不停手,双眉一皱,手向前伸出,纤纤素手轻轻一弹,无声无息有物飞出,撞在黑衣男子的刀上。
电光火石之间,江远纵身一跃,终于躲过这致命一招,只腰间仍被黑衣男子的弯刀割破衣裳,着实惊险异常,站在原地,一时惊魂未定。
黑衣男子未杀成,握刀站着,齐楚夫人喝道:“为何不听我命!”黑衣男子悻悻咬牙而回,似很是遗憾,齐楚夫人手一抬,便给了他一个巴掌,骂道:“混账,下次若再如此,便要重罚!”
黑衣男子被打,却不能做声,只一双眼睛里透出阴狠之色,伸手捂着脸,退到一边。
齐楚夫人这才抬头看幼春,说道:“小家伙,你要说什么?”
幼春示意江远将自己放下,江远摇头。幼春无奈,就看向齐楚夫人,说道:“你们是夷洲之人么?”
这话一出,齐楚夫人跟那黑衣男子都变了面色。江远皱眉,便看向幼春。幼春说道:“我听他说话声音古怪,像是夷洲口音。”
她说的“他”,乃是那黑衣男子,齐楚夫人目光闪动,问道:“小家伙,你怎识得夷洲口音,莫非你去过?”
幼春说道:“不曾,只是我早先有个师父,曾去过夷洲,小时候教我说过些夷洲言语。”
齐楚夫人问道:“你师父是何人?”幼春说道:“名姓早就不记得了。”
齐楚夫人想了想,便说道:“闲话休提,小家伙,你只说,你愿不愿意拜我门下?”江远一听,微微一怔。
齐楚夫人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回答有错,你们两个便性命不保!且死的凄惨哦……小家伙,你若是肯拜我为师,以后有的你好处,我曾说过,谁也不敢再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
幼春听到此,便说道:“我记得……可,我并不想去欺负别人,亦不想在别人之上。”
齐楚夫人一怔,说道:“你……”
幼春说道:“我只是想平安过活,大家和和气气相处,岂不是好?为何不是你凌驾我之上,便是我欺负你?夫人,——方才我问,你不曾否认,那你们的确是夷洲之人了……夷洲跟我朝本不相往来,为何你们竟偷偷来此?前度你说,要同海帅一争高下,其中定然有什么阴谋,只是照我看来,大家相安无事的,何其快乐?为何总要争来争去,打斗起来?——且我觉得你赢不过海帅的。”
在场众人皆惊。齐楚夫人脸色更是有些难看,问道:“小家伙,你又有何见识,凭什么如此说?”
幼春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海帅此刻正当时,声名如日中天,且又是地方之人,占有东主之利,且海帅为人聪慧果敢,威武严明,民望极佳,民众对他只是敬爱拥戴……你们不过是远来,暗地行事,如今依仗之人,怕也不保的,凭什么能同海帅斗?就如萤火之光,无法同皓月相比,叫我看,倒不如速速回夷洲去,免得生些不必要的事端,到时候无法收拾,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怕……引发更大事端。”她年纪小小,然而侃侃说出这番来,却叫众人都哑口无言。幼春说到最后,若有隐忧,就微微皱眉,小小叹了口气。
周遭一时都无声,江远深深看她,隐隐露出震惊之色。
对面黑衣男子双眼更红,哑声同齐楚夫人说道:“实在无礼猖狂,请你允许,把这小子交给我罢!”
齐楚夫人望着幼春,双目如钩,沉沉说道:“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江远见他两个都生出杀意,将幼春护着,便把刀挡在跟前,幼春说道:“你不必护我,自行离开。”江远摇头,幼春叹息,就问道:“海帅为何要为我叫你涉险?”江远沉默片刻,说道:“我本来也不解……此刻才有些明白了。”原本毫无表情的面上,隐隐透出一丝释然笑意来。
齐楚夫人愤然一挥衣袖,转身欲走,黑衣男人见状,情知她已把现场交付自己,狞笑着便上前,弯刀直取江远腰间,——他怕伤了幼春,因此只望江远腰上招呼,江远见他来势甚快,急忙后退,正在危急时,一柄刀无声无息从旁边探出,看似平淡无奇,不知为何,竟端端正正挡住了黑衣男子的弯刀。接着,有个人笑道:“小家伙,没想到你竟这么信任我呢,很有眼光。”
58龙夫人一较高下
无忧握着幼春的手,两个出门便逃,放眼看,却见这是个荒凉且大的院子,此刻天色渐有些暗,周遭无声,竟有几分阴森。无忧看看周围,见前方只一个月门,便拉着幼春望那边跑去。
两个刚到月门处,就听得外头脚步声响,听来却正是向着这边的,两个大惊,顿时停了步子,双双贴在墙边,动也不敢动。
那脚步声从外嚓嚓而过,渐渐消失,两个人各出了汗,刚又要走,幼春说道:“等等!”
无忧停了步子,便看幼春,幼春手一指,说道:“你看!”
无忧转头一看,却见在那一片房屋旁侧,有一道小门,似乎挂了锁。幼春说道:“看这院子极大,方才那些声响,倒好似有人巡逻而过,倘若我们往前,怕是会被察觉的,这院子极荒凉偏僻,那小门之后,怕就是院外也说不定。”
无忧听了,说道:“阿春你说的很对,我记得我家便是如此,后院处有个小门直通后巷的。”
两个赶紧跑到小门边上,果然见落了锁,幼春说道:“找东西砸开。”无忧回头,见那守卫的刀靠在屋檐柱子下,便拿过来,用刀背用力砸那锁,几下果然开了。
两个大喜,将门拉开便要跑,正在此刻,那月门处有人影一晃,却是个路过的侍卫,喝道:“什么声儿!”一眼看到两个在门口,顿时脸色一变,怒道:“人怎地跑出来了?”又叫:“站住!”
此刻无忧拉着幼春的手便往外跑,幼春因担心无忧之故,才强撑这半天,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脚下一踉跄,差点跌倒。
无忧慌忙将她扶住,幼春心慌,见那侍卫跑的近了,情知若是带了自己,无忧便也跑不掉,就用力将无忧一推,说道:“无忧快跑,别管我!”夏无忧哪里肯,死命就拉扯幼春,想将她抱住,幼春撑着起身,匆忙说道:“若是我们两个跑,却一个也跑不掉,必死无疑,你尽力跑出去,叫大人来救我!”
无忧急道:“不,要走便一块儿走!”幼春厉声说道:“你会害死我的!若是想叫我活,就快走!”无忧胆战心惊,幼春用力将他一推,竟把无忧推出门外,身子在门上一靠抵住了,叫道:“快走,记得……我们一言为定的话。”
无忧在外面,本用力砸门,听幼春这么一说,身子发抖,便握了拳,静静站了片刻,才叫道:“好!你记得,一言为定!”转身便跑。
这果然就是府中的后巷,无忧看到出口,便撒腿跑去,眼中泪水颗颗落地,心中只拼命大叫:“三哥,秀叔叔,快来救救我们呀!”
且说幼春将无忧推了出去,便抵在门上,一动不动,那侍卫跑过来,一把揪住幼春,幼春瞪着他,丝毫无惧,厉声说道:“我便是夏家小少爷,那个跑了的不关事,你只管去回复你的上司,就会知道!”见此人发愣,就又吸一口气,说道:“你最好别去追他,否则的话,我便一头撞在墙上,你的上头之人知道了,定会惩罚你,说你做事不力!”
这侍卫果然不认得夏无忧,听幼春如此说,便面带狐疑,一时竟没有去追无忧。
幼春见吓唬住了他,心头想道:“小少爷,快跑快跑,万万别叫他们捉到了。”
正在幼春吓住了这侍卫之时,月门处一道人影闪出来,怒声说道:“别被他骗了!他不是夏无忧!”
那侍卫一惊,幼春落地,再也无力,便跌在地上,不能再动,来者正是那蒙面人,大步到了侍卫身边,伸手过去,便掴了一掌,打的那人差点跌倒,骂说道:“蠢材,竟被个小孩哄骗住!还不出去追!”那侍卫便匆忙答应,又唤了几个人,开门去追。
蒙面人又一把将幼春捉住,轻易便提起来,咬牙狞声说道:“可恨的小家伙,竟有如此手段,不过就算你放跑他又如何,你又跑不了,值得么?……如今你却是要为他而死了。”
幼春烧得神志不清,却也看清这男人眼中闪烁的凶残之色,脑中顿时想到那簿子之中记载的种种妖异古怪,可怖事端……只是,此刻忽然有些不想就死……
幼春睁了睁眼,开口说道:“某月,呈交给潘大人的银两有一千二百两,并海宝大珊瑚一个,珍珠若干,陆主簿……咳,亲收……”
她这声音气若游丝,却仍说完,蒙面男人一听,手上一颤,厉声说道:“小东西,你说什么!”
幼春再也不能言语,是生是死,任凭天意。蒙面男人大怒,便要用力将她掼在地上,正在此时,却听得个曼妙声音自身后响起,说道:“且慢,把这孩子留下。”
蒙面男人一听这声,便即刻停了动作。
幼春醒来之时,灯光之中,看到一张极美面容,眉若弯月,目送秋波,檀口樱唇,美的妖艳逼人。
这女子一看幼春醒了,便笑道:“醒了么,这药果然是有效的。”幼春手撑着床便要起身,美人伸手拦住她,素手纤纤如玉,在眼前晃动。人说道:“先别动,好逞强的小家伙,可不是次次都如此幸运的哦。”
幼春问道:“你……你是何人?”忽地心头一动,觉得这女子竟有些眼熟。
美人见幼春面色微怔,就笑道:“你不认得我了么?”幼春病的糊里糊涂的,一时竟想不到,就说道:“我……忘记了。”美人说道:“既然如此,也不打紧。”说着,那手便自幼春面上轻轻摸过,说道:“真是个美人胚子,几岁了?”幼春忐忑,便不回答。
美人看着她,就说道:“若不是我出手救你,此刻你早就死了,难道对救命恩人说说话,也不该么?”
幼春仍旧警惕,只问道:“你……你是何人?这是何处?”美人啧啧说道:“不光是绝美,人也是绝顶聪明,公子秀倒是得了个宝贝呢。”
幼春听她忽地说起阿秀,身子微微一抖。说道:“你是谁?”美人说道:“要想问我,先回答我的问话再说。”幼春说道:“我十一岁了。你是谁?”
美人说道:“十一岁……不像,可惜,可惜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幼春一番,伸手在她胸口摸了一摸。
幼春猝不及防,惊得后退,护住胸口,美人见她戒备之态,格格笑道:“果然什么都无,怪道奸猾如公子秀,也没察觉什么……真真好笑。”又看幼春红了脸怒视自己,就说道:“小家伙恼了?别怕,我又非男子,摸你一把不打紧的,你羞什么?”
幼春听她口吻,竟是知道自己身份,不由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美人目不转睛看她神色变化,此刻才说道:“小家伙,你是发生了何事,才如此女扮男装的?我看你貌美异常,人又绝顶聪明,必然非出身一般人家罢……”
幼春将头扭开,咬牙不语。
美人看了幼春片刻,喃喃心道:“虽然此刻还没怎地,只要好好地调养,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让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觉得心动,若是得了这样的弟子……想想都叫人觉得欢喜无限……”
眼神一变,便又说道:“小家伙,你不答,我便也不问了就是,如今我只问你一句……”
幼春握着拳,回头看她。美人说道:“你看过了那簿子上的记载?”幼春就低了头不言语。美人说道:“你可知,你那一句话,会要你的命?”幼春仍不说。
美人娇声又笑,伸手挑起幼春下巴,越是细细端详,说道:“不过,左右是死,那时候你若不说这句,就一点机会都无,我也不会拦下了……你这一赌,却是赌对了,呵呵,貌美,聪明,有胆气,有义气,真是个绝好的苗子……让人好生心动呢,——小家伙,我不妨对你说实话,因你放跑了夏家小少爷,又知道那簿子上的绝密,因此有些人心心念念,要你的命呢。”
幼春把头扭开,低着头不言语。
美人说道:“不过,如今我便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小家伙,倘若你肯答应,从此入我门下,拜我为师,听我调-教,从我号令,我便保住你性命,如何?”
幼春抬头看看她,问道:“你是何人?”
美人笑笑,摸摸幼春的脸,说道:“当初我在点检司府中,曾跟你有过一面之缘,怎地就忘了?”
幼春一惊,才冲口说道:“原来是你!”
美人掩口而笑,说道:“当时未曾细看,只留心你旁边的那人去了……差点错失,——这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那些人笨手笨脚的,本是要去掳夏无忧的,见你睡在公子秀床上,就以为你是他的什么要人,索性将你也带回来了……你看,这可不是我跟你有缘?才也正好救了你性命,小家伙,如今你可愿意拜我为师么?只要你说愿意,从此之后,我便护你周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只会你欺负、凌驾在别人之上!”
幼春怔怔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便微微摇头。
那美人看着她,见她摇头,便略皱眉。幼春却又问道:“你叫什么?总要有姓名。”
美人问道:“你呢?”
幼春说道:“我叫陶幼春。”
美人说道:“哈,小春儿,涂州城内皆知,我是齐楚夫人。”她红唇微抿,对幼春娇媚一笑,接着又说道:“然而对你,我可再说给你我的真名儿……”
幼春抬头问道:“真名?”
美人望着她,一笑之下,忽地敛了娇媚容色,面色竟多了丝威严,沉声徐徐说道:“你可以唤我龙夫人,过江龙之龙,能跟出海龙一较高下之龙!”
60战高手麒麟令出
有人将弯刀拦住,笑道:“小家伙,没想到你竟如此信任我,有眼光,有见识。”幼春听这声十分熟悉,不由地脱口叫道:“大人!”转头一看,却见竟是个侍卫打扮之人,头上戴着侍卫冠,听幼春叫,便抬头来,冲她一笑。
面前竟是张陌生的脸,幼春怔了怔,正觉心凉,却见他那双熟悉的眼睛轻轻地冲她一眨,幼春看了这个,一颗惊提起来的心才又缓缓放下,笑了笑,欢喜之下,便靠在江远胸口,说道:“大人来了,无事了。”
江远看看幼春,又看挡在身前之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年之前他领命潜伏在知州府内,从低阶武官做到副统领之职,辛辛苦苦便等有朝一日海帅亲临,委以重任。未曾想到,首度接到任务,便是相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娃。
江远只在到涂州之前见过阿秀一次,此番再见,阿秀又是易容,一时竟未曾认出,听幼春如此说,才惊说道:“真是大人?”
幼春说道:“嗯!”江远说道:“可是……”
正在此时,先前退后的那侍卫统领上前来,叫道:“你是何人!”此刻阿秀已同那黑衣男子斗在一块,竟逼得他连连后退,招架不住。
几个侍卫见状,纷纷拔刀过来相助那黑衣男子,江远着急,说道:“我去相助大人。”幼春说道:“且慢,先放我下来,不然不方便。”江远看看她,见左右无人,便也将她放下,叮嘱道:“休要乱走。”幼春点头,说道:“你速去罢。”
江远上前相助阿秀,两个背对背抵着,江远说道:“真是大人么?”阿秀背对着他,笑着说道:“小江,让你受苦了。”江远听得这个声,顿时心旌神摇,说道:“大人!能再见大人,江远死而无憾!”
此刻,齐楚夫人已掠了回来,见状,便说道:“我道是谁,竟是公子亲临了,怪道这么大动静。”手上一动,身边顿时便多了五六个同样黑衣蒙面之人,严阵以待。
阿秀看看这架势,说道:“夫人这是怎地了,难道是因上次被我所拒,恼羞成怒了么?”齐楚夫人便笑道:“哪里,只因好不容易劳动公子大驾前来,自要想法儿多留公子两日才好。”
阿秀说道:“原来夫人如此好客,倒叫我感激莫名。”
齐楚夫人说道:“那也要看对方是谁,若是公子,自然是要拼万分诚意相请的。”
阿秀笑道:“若说是尽地主之谊,倒是我该留请夫人才是,怎地竟倒转过来?不好不好。”
两人对面站着,心中各自不敢怠慢,偏一个看来如闲庭信步般洒然,一个笑吟吟如见好人般柔情。
齐楚夫人打量阿秀,便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敢以身赴险,奴家倒是佩服公子胆气……只不过,不知公子能不能闯出去."
61为美人小施美人计
阿秀一笑,望着那统领说道:“你呢?”那统领呆了,望着阿秀修罗般的双眸,战战兢兢,噗通也跪倒在地,说道:“大人,小人知罪!”便伏身磕头。
齐楚夫人手下众多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阿秀说道:“尔等都是被蒙蔽在内的,如今我亲临涂州,便只捉拿首恶,其余不究。你们起身四散去,便将我的话传出,生擒知州同他身边帮凶的,本帅不追究罪责不说,且有赏!”众人大喜,纷纷起身来,阿秀又道:“前头还有些人负隅顽抗,同点检司府人对上,片刻点检司府人冲进来,尔等休要被误伤了,要及早表明身份,勿要对上才是。”那统领捏一把汗,领着众人前去。
身后齐楚夫人伸手拍掌,啪啪有声,说道:“果然不愧是出海龙,三言两语竟叫人阵前倒戈。”
阿秀回身,刚要说话,忽地一怔,心头发凉,暗暗骂自己愚蠢疏忽。
却见齐楚夫人伸手抱起一人,正是幼春,似昏迷不醒。而齐楚夫人挟持人在手,满面笑看着阿秀。
阿秀心惊,却还笑道:“多谢夫人夸奖,愧不敢当。”
齐楚夫人说道:“公子亲临这知州府,是为了公事,或者私事?”阿秀说道:“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齐楚夫人说道:“公事便是公子方才所做,私事么,便是我手上这人。”
阿秀淡淡说道:“我却不明。”齐楚夫人说道:“这娃儿资质绝佳,我欲带走收为弟子。”
阿秀说道:“他是我的人,怎能给夫人带走。”
齐楚夫人说道:“若是我得不了手,便只好将这娃儿杀了。”
阿秀说道:“夫人貌美如花,何必行如此残忍之事?大煞风景?”
齐楚夫人笑道:“你我都知,先前所作的残忍之事绝不止是杀一个娃儿,如今我便同公子挑明了,这娃儿不愿当我弟子,我便只好杀了他……”说着,便暗中打量阿秀神色。
阿秀咳嗽一声,说道:“夫人何必莽撞,这孩子是最心软的,夫人再细细劝劝,或许就愿意了。”齐楚夫人说道:“哈哈……这娃儿虽然心软,脾气却是极硬气的。”双眸锐利看向阿秀,说道:“且我最是不愿强逼人的,——不过,倘若公子不愿我杀他,倒是有一个折中法子。”
阿秀淡淡问道:“是什么?”
齐楚夫人说道:“只要公子束手就擒,成了我的人……我便放了这娃儿。”
阿秀心头暗恼,偏生还若无其事地,只说道:“这个毫无道理,他不从,难道夫人要我从么?我这年纪,当夫人的弟子怕是不合的罢?”
齐楚夫人咯咯娇笑,说道:“合不合,我自有数,奉劝公子还是休要拖延时间了,纵然今日我逃不出此地,也能在此之前轻而易举将这娃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