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9.9元支持站长用爱发电
繁体版 简体版
奇书网 > 商君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情相对(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情相对(下)

门外,袭慕、夜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有些尴尬,主子、商公子、萧门主之间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一开始虽然诧异,但是,一路走来,却不得不承认,也只有商公子这样的无双之人,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情敌相见吗?袭慕和夜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紧张的倾听着里边的动静,深怕自己主子吃亏。

门内,秦修之与萧纵卿四目相对,萧纵卿满脸的胡渣,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双含怒的通红双眼,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着他的怒意。秦修之别开眼,一边喝着药,一边低声问道:“他,醒了吗?”

几乎是同时,萧纵卿亦冷声问道:“君为什么会中毒?”五天了,君都没有醒过来,当时只有他和君在一起,也唯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想知道,商君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回想那天的经历,秦修之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毒的,我到房间的时候,白衣男子已经在里面了。他的毒能解吗?”

萧纵卿不耐烦的回道:“不知道!”那个自称君师叔的祁风华,问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要是知道君的毒能不能解,还需要急成这样!!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君?”查了几天,关于白衣男子的信息几乎是零,这是无声门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要杀的人,应该是我。”是他连累商君两次受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莫名的被人追杀,即使很多次,差点丢了­性­命,他都没有懊恼过,而这一次,他痛恨自己。

又是他!萧纵卿双目通红,狠瞪这半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男人,怒道:“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危险了,你不能保护他,更加不能帮助他,就给我滚远一点!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和君站在一起!”

秦修之握着药碗的手一紧,气息狂乱,回视愤怒的萧纵卿,秦修之冷冷的回道:“你这算是在警告我!”

“是又如何!”

“如果我说不呢!”

本就不大的房间内,两个男人,一个暴怒,一个冷凝,互不相让,紧张压抑的气氛,就连站在外面的袭慕、夜焰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他们跟着主子两年来,从没见过好脾气的他动过怒。

放下手中的药碗,秦修之扶着床帏,吃力发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暴怒的萧纵卿,胸前的伤口应为他的举动,隐隐的透出几缕猩红,直到两人比肩而立,秦修之清冷的声音平静说道:“你在怕什么?”

你在怕什么?萧纵卿一怔,望进眼前冷凝如水的双眸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狼狈狂乱的眼,他是怕,他怕商君最终都不会留在他身边,他怕他再怎么努力,终于都是要和商君失之交臂。

“萧纵卿,你今晚来,不仅仅是为了来警告我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暗暗咬牙,萧纵卿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问道:“你和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轻抚胸前辛辣的伤口,秦修之自嘲的低下头,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秦修之并不避讳,坦然回道:“我,喜欢他。他对我,或许只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吗?想到五天来,耳边那不间断的低喃,萧纵卿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如果只是朋友,君会在伤重昏迷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如果只是朋友,自己又何需这样不理智的冲过来质问!

回忆着与商君相识的点点滴滴,秦修之自顾自的低笑道:“喜欢一个男子,对于原来的我来说,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但是在遇见商君之后,一切都变成那么自然。”萧纵卿和他,应该有一样的经历吧。

萧纵卿倏然抬头:“你知道他……”是女子?!秦修之居然不知道君是女子?!萧纵卿惊得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他一路相随,不顾生死为君挡剑,却是不知道,君是女子?!

“我知道这样的感情会对他造成困扰,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我很佩服你,不惧怕任何人的眼光和世俗的流言,我却是到了最后,才敢说一句喜欢。”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不如萧纵卿敢爱敢恨。

轻叹一声,秦修之淡淡的笑道:“我们公平竞争吧,不管商君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接受,并且祝福他的。”他,放不下他!听不到商君的选择,他放不开手。

“公平竞争?”这四个字刺激着萧纵卿,指着秦修之,萧纵卿失控的吼道:“你凭什么和我公平竞争!?”他连他是女子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公平竞争!!秦修之不知道君是女子,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捶了一拳一般又酸又痛!

萧纵卿的咄咄逼人,子郁还是刺伤了他,冷视着萧纵卿,秦修之怒道:“萧纵卿,或许我没有能力如你这般,给他更周到的保护,但是我爱他、护他的心丝毫不比你少!”

“够了!!”萧纵卿低吼一声,此时的他,比来时更加暴躁,转身踢开房门,冲出来屋外。

秦修之看着萧纵卿狂奔的背影,一动也动不了,虽然他一直让自己保持着冷静,而他的心就如同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站在君的身边。这是萧纵卿告诉他的。或许他是对的,即使他愿意不要­性­命去守护他,结果也不过是让他再受一次伤而已,血浸湿了薄薄的­唇­白中衣,他好无所觉。

一路狂奔至宅内的乔木林,萧纵卿一拳重重的打在粗壮的树­干­上,猛烈的力道,让树冠沙沙的摇晃起来,而他的手上,木屑深深的扎进­肉­里,血­肉­模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他不是早知道君是女子,他现在会是怎么样?或许早早放弃,或许纠结自苦,或许依旧痴恋。

公平竞争?萧纵卿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声张狂而凄楚。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另有打算(上)

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淡淡的红霞映在窗棂上,朦胧中能感受到朝阳徐徐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梨花香和浓浓的药味,又到了吃药的时候了。果然,纱帽被掀起,祁风华端着两碗药汁走了进来。商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每天日出日落之时,小师叔都会端着一青一紫的两碗药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两碗药是他喝过的最苦的,入品辛辣苦涩,让人几欲作哎,喝下之后,胸腹又烧得厉害。不过他从没有问过这是什么药,他知道,小师叔为了他的伤,已经费尽心神,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半靠着床帏,商君一脸痛苦的接过小帅叔手中的黑青­色­的药,咽了咽口水,正准备闭眼灌下去,门外传来卫溪的声音:“主子,御枫来了。”

终于来了!商君有些激动的轻拉祁风华的衣袖,说道:“小师叔,扶我坐起来。”

皱起眉头,祁风华瞪着他低骂道:“你又逞强!”

祁风华不肯扶他,商君没有在说什么,然后自己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拽着床边的纱幔,想要自己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药力的作用,他浑身无力,试了几次,满头汗,最后还是软倒在床上。但是放弃从来不是商君会做的事,深呼吸几次,商君再次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他这样折腾自己,祁风华最后还是不忍心的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在床中间坐好,还在他身后垫了好几个靠垫。

商君感激的对他笑笑,祁风华则是一脸不爽,把药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先把药喝了。”他每次都输在小君的倔强之下!

乖乖的把药一口气饮尽,苦得商君受不了的大口喘气,祁风华的心情才稍稍的好些,轻抚另一碗药的碗沿,还是热的,只能待会再喝了。两碗药,类牧草要热的时候喝,紫泷藤必须凉了之后再喝,而且要先在日月交替,­阴­阳相交之时才能发挥最好的药效。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烈的解毒药汁了,希望能救小君一命!

拿起丝绢擦掉­唇­边的药汁,商君低声说道:“让他进来。”

房门轻轻被推开,御枫走进房间,隔着重重的纱帘,隐约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商君,听说他受伤了,应该是伤得极重吧,不然他也不会坐在床上见他。躬身行礼,御枫叫道:“主子!”

隔着纱幔,商君微笑道:“好久不见御枫了,笑儿老是念叨着你,你还好吗?”有两三年了吧,自从他决定要在天城与陇趋穆最后一战那天开始,御枫就被他留在了天城。

想到活泼的商笑,御枫也轻轻地勾起了­唇­角,回道:“谢主子关心,我很好。”

想到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御枫也有些兴奋,说道:“您交代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终于完成了吗?商君急切的笑道:“你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会过去查看。对了,这些日子以来萧家可有异动?”

听他说三日后要出门,原来一直懒懒的站在一旁的祁风华一怔,狠狠地瞪着商君,一副恨不得把他打晕了的样子,商君赶紧别开眼,假装看不见。

御枫在帘外,自然不知道两个人的眼神角逐,如实回禀道:“沧月战乱动荡的半年来,萧家都很平静,没有任何作为。到是铁甲军换了新的统领,尤霄战死之后,由副统领黄治带领,此人勇猛好斗,稍欠智谋,比尤霄好对付。

商君心头一震:“尤霄死了?!“

御枫点头回道:“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尤霄再次起兵,偷袭东隅主营,与轩辕逸正面激战,死在轩辕逸的剑下,不过。。。。。。”

御枫语带犹豫,商君急道:“说下去。”

“轩辕将军在回朝途中,遭到伏击,殁于临风关。”舒清小姐离世,想不到轩辕逸也战死。

轩辕逸死了?商君聊聊觉得不太可能,舒清的死是假的,轩辕逸的死,是否也只是为了蒙骗世人?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他们两个人总算可以双宿双栖了。微微的皱起眉头,商君现在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尤霄!他是真的死了吗?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愁殇,尤霄是陇趋穆的儿子,他死了,对他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吧?!脑中不断闪过两个人为数不多,却总是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商君不由得莞尔,他还没有和尤霄真真正正的较量过一场,可惜了!

轻叹一声,商君淡淡的回道:“好了,你先回去,留意铁甲军的动向,局势动荡,萧家不可能没有打算,盯紧他们。”

“是。”听出商君话语中难掩的疲惫,御枫悄悄的退出了门外。

商君以为小师叔必会发飙,却见他半靠着床架,面­色­浓重的若有所思,商君问道:“怎么了?”

对上商君的疑惑的双眼,祁风华沉声道:“你觉得萧家会趁机谋反?”小君特别提到要小心萧家,莫不是他早就发现了什么?********非凡夜琥珀手打********

疲惫的靠向身后的软垫,商君微闭着双眼,轻声解释道:“谋反到是不会,萧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却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先皇就是得萧家先祖帮助,才得以在夺嫡之战中取胜称帝,而萧家也是沧月境内,唯一拥有独立军队护卫的家族,这么多年来,陇趋穆都没敢动他们,可见萧家的实力,在这种时候,萧家不可能不为自己打算!我是希望,萧家能成为睿王登基的助力。”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萧纵卿?!”这几天听小君说了近年来的经历,大概知道了他和萧纵卿的纠葛,既然萧纵卿是萧家人,而且他对小君用心至极,直接与他商量不就好了吗?!

商君摇摇头,叹道:“萧家真正做主的人,是萧纵寒,我不想为了这件事,让三儿夹在中间为难。”萧家的军队,只服从家主一个人的命令,其他的人,或者都不知道有这支军队的存在,如果三儿能随便动用家族的力量,他又何须如此费力的接管无声门!三儿为他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一次,还是让他自己来吧。

祁风华受不了的翻了一个白眼,他们都在做着认为对对方好的事情,却又谁也不愿意拖累谁,到最后,是不是真的就不会互相拖累了呢?!

“君,是我。”门外,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

祁风华轻轻地挑了挑眉,幸灾乐祸般轻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醒来两天了,三儿都没有来看过他,虽然这不像他平时的作为,但是他不愿意问小师叔,三儿到底在忙些什么,商君撑着床沿勉强坐好,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说道:“进来。”

进来的除了萧纵卿还有予菡,予菡在纱幔前站定,萧纵卿则是直接掀开了帷帐,走到床前,看祁风华手上还有一碗药汁,走到他面前,只冷冷的说了一声:“我来。”就伸出手接过药碗。

祁风华无所谓的耸耸肩,他现在的样子依旧憔悴,不过比几天前满脸胡渣,双目赤红的样子好太多了,反正药也已经凉了,他喜欢喂就让给他喂咯!

君的脸­色­好多了,看来那个祁风华也不算庸医。萧纵卿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商君的­唇­边,商君立刻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一口饮尽已经够苦了,还要一勺一勺的喝?!三儿确定不是在报复他?!即使如此,商君也还是无语的吞了下去,因为他太了解三儿了,他觉得对的事情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喝下一口,熟悉的苦涩立刻充满口腔,商君一张脸几乎皱在了一起,萧纵卿皱眉,问道:“很苦?”

是非常苦!!!商君立刻点头如葱,一双绝美的双眸中此时满是幽怨。

是有多苦?!让商君竟然怕居这样,二话不说,萧纵卿舀了半勺,就往嘴里送。

“喂?”祁风华低叫,这人疯了,什么药都敢往嘴里送!!好在紫泷藤单独少量的饮用没有什么大碍。商君也是瞠目结舌,不过他如愿的看见三儿的冷峻的脸在下一刻扭曲在了一起!

好苦,简直让人毕生难忘!萧纵卿死死的瞪着祁风华,恨不得一把掐死他,这个庸医,配的这是什么药!!!

祁风华撇撇嘴,回道:“瞪我­干­什么,良药苦口!这药能救小君的命!”他以为他愿意啊,紫泷藤药­性­霸道,不得与任何草药同时煎煮,他比谁都舍不得小君受苦!

萧纵卿把药碗塞到祁风华手中,倒了一杯水给商君拿着,才又接过药碗,只是想到那让人崩溃的药味,萧纵卿怎么也喂不下第二勺。

站在帘子外的予菡隐约也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尴尬的站着,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另有打算(下)

站在帘子外的予菡隐约也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尴尬的站着,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轻咳一声,故意轻松的笑道:“商君,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萧纵卿死瞪着药汁,一言不发,小师叔闲闲的靠在一旁,这药到底还要不要喝!?满嘴的药味,想到总是要喝的,商君实在是受不了,一把抓过药碗,闭着眼睛把药灌了下去,喝完药,商君顾不了这么多,端起手中的清水也一股脑的灌了下去,好不容易口中的苦涩感减淡了些,商君才轻轻回道:“多谢予菡关心,我没有什么大碍。”

这还叫没有什么大碍,就爱逞能,祁风华摇摇头,自顾自的收拾这药碗。萧纵卿则是皱眉黑面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这样三个人在帐内,予菡一个人站在帐外,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好,但是他现在面­色­苍白不说,束布未缠,长发只是轻轻的拢起,被予菡看到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妥,商君只能借着说话缓解这样的尴尬:“对了,你见到厉大人了吗?”

予菡的脸­色­微沉,叹道:“没有令牌,根本进不了那座宅子。”见不到厉大人,他总是不安!

商君转头看向萧纵卿,问道:“偷不到吗?”

萧纵卿回过神来,心情也变得郁结,回道:“方繁估计是坏事做尽,知道很多人会找他的麻烦,他的府邸戒备森严得堪比皇家内院,好不容易进去,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有到令牌的踪影,他可能是随身携带。”

连无声门都偷不到,估计也没有什么人能偷得到吧,心中虽然失望,商君还是淡笑着说道:“过了这么久,厉大人也不在天城了吧,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好了。”

萧纵卿摇摇头,冷声回道:“我们都太低估陇趋穆了,所有人都以为厉大人告老还乡,其实被送走的只有家眷,厉大人已经被彻底软禁了,而且看管的更加严密!”

陇趋穆这招果然够狠,这样一来,即使他最后把厉大人杀害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微低下头,商君低喃道:“这么说来,要见到厉大人,就一定要拿到令牌!”

予菡也是一脸的沉重,叹道:“对,而且还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被发现,厉大人就有危险了。”

令牌令牌令牌。。。。。。。商君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他贴身带着,偷不了,能不能换!”

“换?”萧纵卿和予菡都是一怔,怎么个换法?

“令牌他随身携带,不见了他一定会知道,何不找人亲近他,盗了他的令牌,换一个假的给他,我们尽量做得像一些,反正两块令牌分开的时候,他也不会分得清楚是不是原来那块,待你见过厉大人之后,再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予菡想了想,最后点头赞道:“这个倒是个好办法,只是那只老狐狸,女­干­险狡诈,恐怕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虽然天气越来越暖了,但是毕竟还是春天,拿起旁边的披肩,萧纵卿一边替商君披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试一试吧。”

也只能先这样试一试了,予菡实在不想再对着帷幔说话了,感觉很怪,微微拱手,予菡说道:“商君,你多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

予菡出了屋外,商君忽然一脸严肃的看向萧纵卿,问道:“三儿,流云呢?流云怎么样了?”

萧纵卿脸­色­一暗,没有回答,但是看他的脸­色­,商君已经知道答案了。一记重拳捶在床沿上,商君咬牙低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白衣银面,邪气­阴­毒,这个男人,伤修之,杀流云,还对他下毒,不杀他,难平他心中怒火!

商君目光凌厉,语气愤恨,祁风华暗叫一声糟,按着商君的肩膀,厉声叫道:“小君,别动气!”

他话音才落,商君只觉得胸腔一阵火辣,喉头一甜,一抹嫣红沿着嘴角滴落到纯白的棉被之上,如朱砂微浅。

“君!”萧纵卿不明所以,商君怎么会忽然吐血?!拿起丝巾掩住商君轻咳不断的­唇­,萧纵卿急道:“我不会让流云白死的,你别动气!!!”

轻喘微平,商君仍是不放弃的追问道:“他是谁?!”

萧纵卿迟疑了一会,这几天全力的追查,对于白衣人的事,也算有些眉目了,祁风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萧纵卿意会,回道:“暂时还没有查到。”

怕商君还要追问,祁风华轻推萧纵卿的肩膀,说道:“我要给小君下针,你出去。”

萧纵卿担心商君的伤势,不愿意就此离开,祁风华抽出一只两寸长的银针刺入商君的后颈,商君轻轻的软倒下来,萧纵卿心急的上前搀扶,却被祁风华拦住,祁风华不耐的说道:“出去!不要妨碍我!”

看着祁风华认真的整理着银针,萧纵卿一口气梗在胸口,不能发作,谁让自己不会医术,虽然着急,萧纵卿也只能黑脸无奈的出了屋外。

扶着商君的床上躺好,祁风华面­色­冷凝,怒道:“小君,我和你说过,要驱除体内的毒,治好你的伤,你就不能动气,不能运功,不能劳累,你当我的话是耳边内吗?”

缓缓闭上眼,商君轻轻咬­唇­,良久才低吟道:“对不起。”他又让人担心了。

看着商君愧疚低语的样子,祁风华还是心软了,不忍再苛责他,叹道“算了算了,别说话,我给你施针。”*******非凡夜琥珀手打*******

好不容易将几个大|­茓­封住,商君也睡过去了,祁风华一边整理针具,一边在心里把予菡和萧纵卿骂了个遍,刚才那一怒,小君今天的药算是白吃了!以后他要隔绝这些人来探病,他们前几天不出现,小君的身体刚刚已经有些起­色­了,他们一来,就坏事!这么多大男人,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还好意思来找小君!

可恶 !

。。。。。。。。。。。。。。。。。。。。。。。。。。。。。。。。。。。。。。。。。。。。。。。。。

果然,祁风华真的在“萦绕君心”小院的门匾上,写了“疗伤勿扰,谢绝见客”八个大字,这几天确实清静了,就连着萧纵卿靠近院子,也只是愤闷的盯着牌匾上的字,最后也没有走进去。

天气越发的暖了,商君缠好束带,换上了一件淡蓝­色­长衫,衣襟上几缕金丝水波暗纹,让本来素雅的衣服,隐隐的透着华贵,头发也高高的束起,配上一顶小小的紫金冠,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祁风华端着药走进屋内,就看见商君正在整理衣服,不禁一怔,他不的不承认,这样的小君还真是风华出众,心中了然他今天是要出门了,祁风华将类牧草汁递到他的面前,完全无视他讨好的眼神,说道:“喝药。”

商君乖乖的接过药汁,一口饮尽,随手抓了一颗蜜饯塞到嘴里,这是那天三儿离开之后,让卫溪拿进来给他的,平时根本吃不了,太甜了,但是送药就太合适了,将蜜饯含在嘴里,商君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看着祁风华,也不说话。

祁风华背过身去,不看他,哼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求人好歹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每次都是这样,就会用眼神!!

商君也不回话,继续盯着祁风华的后脑勺看!

不用回头,祁风华也能感受到后脑勺的热力,­干­脆走到旁边的书柜旁,随便抓了一本书胡乱的翻着,商君还是一言不发,只是转了个身子,换个方向继续看。

这样看了一柱香的时间,祁风华不知道小君累不累,他却已经受不了了,把书塞回去,反正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回头瞪着商君,祁风华恨恨的说道:“我说不能去,你也会去的,何必还问我!”他什么时候这么乖过!

商君倒好,管他说是什么,一双眼睛锲而不舍的继续看着。

祁风华苦笑一声,把已经凉透的紫泷藤汁塞到商君的手里,笑骂道:“好了,喝完药,我陪你去,你在房间里憋了很久了。”小君的脸­色­除了依旧苍白之外,­精­神已经好了一些了,让他出去走走也好,重要的是,即使他不同意,小君也会去的,倒不如他陪着去,这样他也放心一些。

商君利落的接过药碗,爽快的喝完,虽然口中苦涩难当,商君还是开心的笑道:“谢谢小师叔。”他是可以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却不能罔顾了小师叔这么多天来的悉心照顾。

又让他得逞了,从小到现在,他好像就没有赢过!!推开门,祁风华率先走了出去,嘴里低喃道:“你就是吃定我了!”

商君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后,门外的梨花依然开着,只是快过花期了,开的有些零落,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花香的温暖空气,让商君觉得神清气爽,等在院子里的卫溪看见多日未曾出门的商君,赶紧迎了上去,说道:“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商君满意的点了点头,祁风华却是受不了的冷哼一声,早就准备好了,刚才是逗着他玩呢?!

一行三人,向着大门而去,一路走来,宅子里的家仆还有巡卫看见商君都恭敬的行礼,直到他们走到大门口,流光忽然出现在商君的面前,拱手以礼,问道:“商公子,您要出门?!”

商君停下脚步,回道:“是的。”

流光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门主交代,商公子重伤未愈,还是。。。。。。”

不等他说完,商君微微勾起­唇­角,朗声问道:“萧门主交代我不能走出这个宅子?还是我已经被软禁了?”

商君说的直接,流光倒是不如如何接话了,只得抱拳回道:“不敢。”

“你可以去回禀他,说我要出门,但是现在不要拦着我,让开。”商君不急不慢的说完,一双眼睛沉静的看着流光,不动怒亦不妥协。

流光一怔,主子再三交代,一定要保护好商公子,不得对他无礼,好像没说软禁他,而且商公子平时看起来温和雅致,谁知不动声­色­也能叫人倍感压力,稍稍后退一步,流光不敢再拦。

待商君出了大门,流云对道身后的侍卫低声说道:“快去回禀门主。”说完立刻跟着商君的马车后面,不敢跟的太近,怕被发现了,也不敢离得太远,若是跟丢了,他可不好向门主交代。

马车走的不快,绕过几条街道,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没走多远,马车在一家看着很简洁,却也隐隐透着大气的宅邸前停了下来,车才停下,候在门边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商君下了马车,年轻男子躬身行礼,说道:“主了您辛苦了,里边请。”

商君看了年轻男子一眼,这人他见过一次,应该是叫于钦吧,御枫在沧月找的得力助手,离君微笑点头,随着他一路走了进去,流光还在想要不要怎么跟进去,商君带着轻笑的愉悦嗓音传来:“卫溪,你等等流光,里边太乱,别迷路了。”他可没说错,里边的不少院落都有他教御枫布的阵法,不识五行八卦者,一定出不来。

流光尴尬发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早知道商公子如此敏锐,他刚才也不用偷偷摸摸跟得那么辛苦了,于钦领着商君和祁风华走在前面,卫溪和流光跟在后面。

绕够门前的小院,仍是不见御枫的影子,商君问道:“御枫呢?”他上次说过他今天会来,按理说御枫不会出门才是。

于钦生怕商君会责怪御枫,马上解释道:“御管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过来,已经等了一上午了,谁知忽然来了访客,管事见客去了,交代说请您来了先到花厅用茶,他马上就过来。”

商君莞尔,他不过是随便一问而已,看把他紧张的,沧月的一切关系,都是御枫打点着,他应该奖励御枫,又怎么会怪他不来迎他呢。商君微笑回道:“让他不用着急,我等他。”

“是。”于钦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庄主他平时很少接触,只是常听管事说起,每每提及,管事都是一脸的推崇,得管事信服之人,果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一行人走至一条蜿蜒的画廊,对面也走来一行人,商君眯眼看去,是御枫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华服,和御枫一边走一边说笑,那男子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弯曲的距离有些远,又是在蜿蜒的回廊之上,商君看不真切,问道:“于钦,御枫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于钦抬眼看去,回道:“那位正是今日的访客,刑部侍郎方繁方大人。”

商君微惊,方繁?!怎么会是他,这个令他们头疼了这么久的人物!看他们交谈的样子,和御枫还颇熟?!这是怎么回事!?

“方繁?”前几天听他们讨论过这个名字,祁风华隐隐还记得,轻拍商君的肩膀,祁风华低声问道:“小君,你要不要避一避?”

他们走到一半,御枫和方繁也已经走近,现在才走,只会更招人侧目。

轻轻摇头,商君低叹一声:“来不及了。”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疑

轻轻拉了一下衣领,遮住自己修长的脖子,商君依旧踏着稳健而随意的步子,走在蜿蜒的回廊之上,没有走几步,就和方繁迎面对上了。

御枫看见商君,微微躬身点头。方繁暗想,这男子是什么身份,得飘渺山庄管事躬身行礼,不动声­色­间,方繁已经将商君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硕长单薄的身材,淡蓝­色­锦袍回身,金丝波纹为襟,脸上是若有似无,温文尔雅的浅笑,苍白的脸­色­略显病态,不过那气韵天成的风度,硬是比平常的世家子弟多出了一份从容不迫的大气。以他为官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说回视线,方繁装作不经意一般,笑问道:“这位是?”

御枫见商君但笑不语,思索了一会,回道:“这位正是我家主子。”看向商君,御枫说道:“这位是刑部侍郎方繁方大人。”

方繁身后,站着六名壮汉,各个虎目方额,太阳|­茓­微微凸起,气息绵长有力,眼观六路,将方繁护在最中间,难怪三儿说难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靠近他。

商君轻轻点头,算了打了招呼。

相对于商君的点头示意,方繁却是兴致颇高,惊道:“阁下是飘渺山庄庄主,商君?”

方繁既与御枫熟识,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商君微笑着点头。

想不到,名震沧月东隅两国的飘渺山庄庄主商君,竟是这样一个孱弱青年?!看样子,他也不过二十来岁吧,这么年轻,又体弱多病,还能一手掌控着两国的贸易交换,不管是萧家还是慕容家,都与他交情颇深,足见此人手段必定了得!拱手于胸,方繁笑道:“商庄主,久仰久仰啊。”

牵起一抹生意场上惯有的虚应笑容,商君笑道:“哪里,不过是个生意人,让大人见笑了。”

“商庄主太过自谦了。”纵观天下,燕芮重农抑商,未见商贾大家,东隅慕容、安家平分秋­色­,沧月萧家独大,而飘渺山庄则是横跨两国,最为牟利的中间商,能做到这般境地的生意人,怕也就他一人了吧!

眸光微转,方繁笑道:“刚才老夫还和御管事犯到,在沧月,想买到上等龙诞,非找飘渺山庄不可。”

商君轻轻挑眉,这老狐狸可是在暗示他应该识相“进贡”了?!双手背在身后,商君一脸遗憾的回道:“方大人说笑了,飘渺山庄的好茶、­精­绸,都卖给了萧家,可没有什么好出售的了。”

方繁心下微恼,脸­色­未见大变,却已然不悦,商君看在眼里,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卖是没得卖了,不过商君倒是珍藏了一些慕容家的极品龙诞新茶,到时可以与大人一同品鉴品鉴。”

一听极品龙诞,方繁立刻双眼发亮,笑道:“如此说来,再好不过了!”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这商君,果然识抬举!

已是正午,想到府中将要到来的人,方繁拱手笑道:“老夫今日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商庄主,后会有期。”

“后会。。。。。。”商君才说了两个字,忽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方繁一怔,担忧的上前一步,问道:“庄主您没事吧?”

谁知商君顺势倒向方繁,方繁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了商君的胳膊,急道:“庄主小心!”身后的两名侍卫也警觉的冲上前来,被御枫用背挡了一下。

手乘机拂过方繁的衣摆,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商君皱眉,假意撑着方繁的胸口想要站直身子,如愿的摸到一块半掌大的凹凸硬物,商君立刻收回手,踉跄的站直了身子,虚弱的笑道:“多谢大人,商君身体向来不好,一直有心悸的毛病,让大人见笑了。”

果然是体弱多病,方繁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两人动作迅速的退回原位。

一副担忧的样子看着商君,方繁说道:“哪里,庄主多保重才是。老夫就不打扰了,告辞!”

轻轻点头,商君吃力的回道:“请。于钦,送大人。”

“是。”

方繁随着于钦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盯着商君苍白的脸又看了一眼,才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这个商君他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方繁才走,祁风华立刻搭上商君的手腕,按理说,小君不应该忽然心悸,以至于站都站不稳的地步,难道是毒气有变?!脉象确实虚弱,但还算平稳,何以。。。。。。

祁风华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商君一改刚才虚弱的病态,站直身子,笑道:“我没事。”

没事?!那刚才。。。。。。祁风华明了,一定又是小君的什么计谋,放开扶着他的手,对于商君谋划的事情,他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关心他的身体。

举步往前走去,走过回廊,商君沉声说道:“卫溪,流光,你们下去休息吧!御枫,你跟我来。”

流光看着商君他们走进几从山石之间,还在想要不要跟过去,卫溪一边向着回廊旁另一条路径走去,一边凉凉的说道:“你想被困在石阵里大可以跟里去,别担心,天黑之前我会进去救你出来的。”********非凡夜琥珀手打********

流云一怔,再看向山石之间,早就没了商君的人影,听闻商公子奇门术数,布阵设局十分厉害,他还是不要冒险,在这里等候好了。

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山石景观,组成了玄象环生的五行迷路阵,商君走的很快,祁风华紧随其后,与商君一同学艺,一般的玄阵他不放在眼里,但是小君布的阵他就不敢掉以轻心了,因为他有太多被困在里边几天几夜的惨痛经历!

绕了一炷香时候,终于出了石林。后面是一大片刺姬花丛,知道商君和御枫有话要说,祁风华悠闲的走在他们后面,冬季已经过去了,刺姬没有了殷红的花朵,清脆的新绿又是另一番景致,看府邸简单的门庭,绝对想不到府里别有洞天,竟有如此大的一座刺姬园。

缓步走在刺姬花径里,商君低声问道:“你和方繁熟识?”

隐约能感觉出,主子对方繁的事情格外关心,御枫如实的回禀道:“算不得熟识,方繁一直痴迷于慕容家的­精­茶,但是萧家的龙诞,有钱也买不到,都是萧家人自角,或是送给亲月好友、位高权重者,方繁买不到,就打起了飘渺山庄的主意,一开始我也不太理他,但是这两年,方繁琥发受到朝廷重用,按照主子的交代,在朝中居要职者,皆结交。近年来才与他有所交往。“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听龙诞新茶就眉开眼笑,想不到他还是喜茶之人。

“他若再来,好好招呼。”想了又想,商君又说道:“给我准备些最好的龙诞新茶。”三儿找不到机会接近方繁,他或许可以一试!

御枫微微皱眉,难道主子真的要送给那个老匹夫千金难求的龙诞新茶?!真是浪费!心中虽有微辞,御枫还是回道:“是。”

感觉到御枫的心情郁闷,商君轻笑,回过身,笑道:“带我去看看你忙了几年的成果吧。”

御枫立刻回道:“好。”语气中难掩兴奋。

御枫带着商君和祁风华走进了刺姬丛,走到三七斜分之处,御枫停下了脚步,说道:“到了。”

到了?商君轻轻挑眉:“就是这里?”

“是。”御枫麻利的蹲下身子,将手伸到泥土下,只见他一用力,一片三寸见方的土块被他掀了起来,上边植的刺姬依然完好的长在土里,将刺姬放在一旁,御枫手按着土块下边的木板,向右轻推,一个入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入口处有一个木梯,御枫率先下去,不一会,下面点起了几只火把,商君和祁风华依次下去,待他们都下来了,御枫又爬上木梯,将土块放在木板上,再轻轻的推回了原位。

祁风华打量着这个足以容下几十人的密室,在旁边的一角发现了一排木架,上面分包装好了­干­粮和水袋。密室的另一角堆放着一叠棉被,祁风华笑道:“这里是地窖?”这山庄不小啊,没必要挖个地窖装食物和水吧!

御枫黑面,商君大笑:“小师叔,你这是在侮辱御枫多年的辛劳成果。”

不理会祁风华,御枫对着商君说道:“主子,食物一月更换一次,可供五十人食用半月。”

商君满意的笑道:“很好,开始吧。”

御枫点头,抽起架在石壁上的火把,走到堆放粮食的木架后,踩下架子下面的一块石砖,他身后的石墙缓缓向外打开了一条门缝,待三人都走进门内,御枫反手在石门后用力一拍,石门闭合。

借着御枫手中的火光,祁风华看出了这是一条通道,不同于地窖的石墙,通道的四壁皆是黄土,通道里隐隐有气流通过,祁风华问道:“这是地道?通往哪里?!”

商君微微一笑,一脸神秘的回道:“看了不就知道了。”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密道

商君兴致颇高,昏黄的火光下,脸­色­竟是有些红润,祁风华配合的撇撇嘴,回道:“那我就等着看好了,可别主我失望啊!”

御枫在前面带路,商君走在中间,祁风华最后。地道里虽然黑暗,倒也不难走,每到有分叉的路口,都能看见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莹润柔和的光芒将岔路照的清晰可见。即使没有火把,应该也不至于迷路,走了大半个时辰,祁风华暗想,这地道到底通往哪里,这么长!中间还有不少岔路,那些岔路又通往哪里?!

祁风华还在想着,御枫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他轻跃上一个半人高的平台,在墙面上摸索了一会,墙面开了一道缝隙,并不大,却已足够出入。

随着御枫出了窄门,拨开几从繁密的藤蔓,祁风华抬眼看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而已,洞|­茓­不大,满是矮丛枯枝,三人走出洞外,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祁风华眯眼看去,山洞处在一座山峰脚下,右边是密密麻麻的乱林,左边是。。。。。。。

“北门?”祁风华微讶,细细看去,果然是天城的北门城楼,疑惑的看向商君,只见他心情大好的盯着城楼上飘扬的旗帜,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祁风华皱眉,不解的问道:“小君,你挖一条地道通往城外做什么?”天城作为沧月最为繁华开放的地方,进出天城从来都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再则,以他们的武功,即使城门封闭了,他们一样可以来去自如,何苦劳师动众的建一个地道?!

商君轻笑,一边转身走回山洞,一边笑道:“先看另一条,待会我在解释给你听。”

又来了,老是喜欢故弄玄虚,吊他的胃口,祁风华无奈的跟在商君的身后,再一次钻进地道之中,在蜿蜒的地道里有走了大半个时辰,祁风华觉得商君越走越慢,有些不对劲了,轻揽着他的肩头,握住手腕细细把脉,还好,只是有些劳累而已。祁风华轻声劝道:“小君,你太累了,过几天再来看不行吗?”

商君暗暗调息,淡淡回道:“没事,慢慢走就行了。”

在这暗道里,他又不能把他拖出去了,除了扶着他,祁风华也只剩下无奈了。

御枫回头看了一眼商君,他疲惫的脸上满是薄汗,才走了一个多时辰而已,竟累成这样?!一点也不像往时的他,他的伤到底有多重!满心的忧虑,御枫的脚步也放得很慢。

又走了一会,地道忽然变得窄了起来,只勉强能经过一个人,高度也不够,他们都只能微微弯腰才能通行,御枫把声音放得很低,说道:“主子,快到了。”

商君缓缓点头,祁风华能感受到此时的商君浑身上下散发了冷凝的气势,这地道的另一个出口到底通往哪里?!

在这样窄小的地道里行走,确实有些辛苦,商君的气息明显已经混乱,手捂着胸前,商君轻喘着,小师叔到底给他吃的什么药?这段日子以来,胸口的闷重和疼痛感少了很多,但是他却越来越容易累,身体也觉得无力,小师叔交代,决不能运功,但是他觉得,他的内力正在一点点的消散。这让他很不安。

好在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御枫终于停了下来,站直身子,御枫抬起手臂,顶住手上的土墙向上推,一个圆形的出口出现在眼前,御枫轻轻一跃,但轻松出了地道,商君刚想提气而跃,腰间却多出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环在怀里,祁风华轻跃而起,两人也出了窄小的地道。

商君对着祁风华感激的一笑,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他已经没用到处处要人照顾了吗?!若是没有了这一身陪伴了他多年,让他引以为傲的武功,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放开环着商君的手,祁风华有些好奇,这里到底是哪里,他们所在的地方很是奇妙,像是在一个­精­美的小山里边,隔着自然形成的石缝看去,外边有姹紫嫣红的花草,怪石嶙峋的假山,美不胜收!*********非凡夜琥珀手打**********

看起来像是一座花园,祁风华刚想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御枫赶紧拍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摇头,祁风华也听见了渐渐走近的脚步声,立刻噤声,眯眼看去,十几个身穿暗红劲装的侍卫面­色­冷峻,腰别长剑,戒备的巡视着,那身衣服。。。。。。。是锦衣卫!

祁风华脑子一懵,这么说,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皇宫!

祁风华睁大了眼睛,盯着商君,商君斜靠着背后的石壁,眼眉间尽是笑意,手放在­唇­上,一副不要大惊小怪的样子,祁风华气结。

待锦衣卫走远了,商君向御枫点点头,御枫又一次钻进了地道里,商君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假山外的御花园,眼中锐利的锋芒让祁风华微惊,陇趋穆近在咫尺,难怪小君心潮暗涌。环上商君的腰,将他拥在怀里,祁风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君,你一定能手刃仇敌,为你爹爹昭雪,一定能。“

商君微低下头,掩下眼中的湿意,这条路,他走到今天,真的好苦好累!他的身体累,心更累,他怕,他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轻靠在祁风华怀里,商君低声说道:“走吧。“

狭窄的地道里,祁风华只能看见商君单薄的背影,坚持而倔强的向前走着,他的心隐隐的作痛起来。

一路无语,好不容易,终于走回了密室,商君长舒了一口气撑在石壁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嘲,他到真的快成弱女子了,才走了几个时辰而已,就累成这样。

御枫端来一碗清水,说道:“主子,您坐一会,喝点水。”

“好。”喝了水,又坐了好一会儿,商君终于缓过劲来,笑道:“我们出去吧,钻了一天的地道,大家一定都饿了。”

三人出了地道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灰蒙蒙的。商君深吸了一口气,清爽的春风和着刺姬御有的暗香,让人神清气爽。

没有走来时的乱林,御枫带着他们穿过刺姬丛后的小路,进去一条狭窄的小巷道,走到尽头,御枫打开暗藏的石门,就已经到了府邸的侧厅,进了厅堂,御枫把石门关闭,便是一面­精­美的书柜,即使细看,也看不出端倪。

祁风华环视这间不小的厅堂,看起来和普通的侧厅无异,不过他总觉得,这府邸里似乎处处都是机关密道,小君到底想­干­什么呢?!

商君舒服的靠坐在主位上,脸­色­好了很多,只一会的时间,御枫已经端了热茶和点心进来,在商君身边坐下,祁风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可以解释了!我等着呢!”

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糕点,商君向御枫使了一个眼­色­,御枫了然。

从袖间拿出一张三尺有余的素白锦缎,摊在主位旁的方桌上,御枫指着锦缎,讲解道:“主子,这是地道的地图,通往城外的地道有两条,一条的出口在南门外一家旧茅屋里,另一条就是刚才您看到的,在北门红山脚下。通往皇城的地道有三条,一条的出口在冷宫的枯井里,那里生僻,少有人往来,出入密道最为安全,一条的出口在御书房后面的花丛里,还有一条就在刚才您出入的御花园假山下面。”

“很好!”商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御枫做事,还真是让人放心。

“等等。”祁风华盯着这张绘制的密密麻麻的所谓地图,瞠目结舌,原来他们刚才走了大半天的,不过是这如蜘蛛网一般的地道图中的一部分而已!!不敢置信的盯着御枫,祁风华奇道:“你在天城下面淘一个这么大的地道,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而且还在皇宫里!!”祁风华实想不明白。

御枫轻笑,指着地道经过的地方,解释道:“通往城外的路红,我选的几乎都是贫民集中的地方,他们不会注意到地下的声响,而且主要地道交错的地方,都已经购买下来,是飘渺山庄的产业。通往皇城的地道费时最长,都是用小凿子一点点开出来的,而且靠近地面及容易发出较大声响的地方,都选在风雨大作,雷声震天的时候进行的,三年来,一直很小心。”话语间,难掩骄傲。

原来如此,祁风华算是服了,在商君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又放下,祁风华撑着下巴,问道:“好吧,我承认确实很小心,但是你造这样一个庞大的地道要­干­什么?”

用途吗?商君缓缓的沟起了­唇­角。

。。。。。。。。。。。。。。。。。。。。。。。。。。。。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陷阱?(上)

祁风华撑着下巴,问道:“好吧,我承认确实很小心,但是你造成这样一个庞大的地道要­干­什么?”

用途吗?商君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主子。”卫溪略带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商君即将要开口说的话。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商君回道:“卫溪,进来说话吧。”

进了屋内,卫溪立刻禀道:“萧门主三个时辰前过来寻您,在镇外等了半个时辰没见您出来,就冲进去了。”

三儿来了?!看卫溪郁闷的神情,猜测三儿一定为难他了,商君微笑问道:“现在他人呢?”

轻咳一声,卫溪有些尴尬的回道:“还在阵中。”

商君微愣,笑道:“你怎么不带他出来?!”

卫溪脸­色­也不太好,微恼的回道:“我第一次进去,原本想带他们出来的,谁知萧门主执意要进入刺姬丛,没您的命令,我也不敢让他进去。他们在阵里到处乱闯,我拦也拦不住,我的奇门之术本来就不­精­,想要再寻他们的时候,找不到人了。”

三儿的冷硬脾气,他都没有办法,更别说卫溪了,估计在阵中,必定起了争执,商君起身,对着祁风华笑道:“小师叔,你坐会儿,我去把他们领出来。”

他被困在阵里十几个时辰,也不见小君那么着急的去寻他!心里极度不平衡,祁风华不爽的回道:“才三个时辰而已,着什么急啊。”

看祁风华别扭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微笑着摇摇头,商君转身离开,御枫赶紧跟上,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御枫担心的说道:“主子,我去吧。”

商君笑道:“你交代厨房准备晚饭吧,我去。”三儿的脾气不好,还在阵里困了几个时辰,怕他倔起来,又惹恼了御枫。再则,按照卫溪的说法,他们极有可能闯进了玄阵中的死门,天­色­已晚,只怕御枫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商君已经这么说了,御枫只好躬身离去。

独自进入乱世玄阵,商君直奔阵中死门,绕过几块巨石,商君终于看见了三儿高大的背影,商君暗暗舒了一口气,好在阵中的机关并未开启,他们只是被困在里边而已。

走近萧纵卿,商君轻声唤道:“三儿。”

商君清浅的声音缓缓传来,萧纵卿立刻回头,只见清冷月­色­下一身浅蓝薄衫的商君正微笑的看着他,沉静的样子,似乎已经站在那很久很久了一般,才几天不见,他又瘦了些。被困在阵中几个时辰,本来烦躁不安的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变得平静起来。

上前一步,将商君环在怀里,紧紧的,他气他,出门竟然一句交待也没有,说走就走,心里有怨有气,萧纵卿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本来以为三儿这次一定会大发雷霆,他这样不言不语,倒叫他有些心慌。看到萧纵卿身后,流光尴尬的背过身去,商君轻轻挣开萧纵卿的怀抱,叹道:“我先带你们出去吧。流光,你跟紧了。”

“是。”流光立刻回身,紧步跟上。

在商君的带领下,三人只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就出了乱世玄阵。流光轻叹,商公子的阵法果然厉害,名不虚传,他们走了一个下午都走不出这么一个小小的乱世阵。

刚出到阵外,商君边看见御枫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信笺,迎了过来,商君问道:“御枫,什么事?”

将手中的信笺递上,御枫回道:“您的拜帖。”

拜帖?他几乎不在天城出现,谁会给他送拜帖,还知道他此时一定在府里,难道是萧家?!心里疑惑着,商君打开拜帖,看清拜帖中的内容,商君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看他­精­神恍惚,萧纵卿轻扶商君的肩膀,问道:“君,怎么了?”

将手中的火红拜帖递给萧纵卿,商君陷入了沉思。

萧纵卿接过拜帖细看,眉头也越皱越紧。

偌大的花厅里,予函和萧纵卿坐在主位上,商君、祁风华居左,秦修之、陇琉璃居右。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秦修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商君,一直盯着手中的茶,一脸的凝重,不知道他的毒解了没有,秦修之掩下关心的目光,也盯着手中的茶不言不语。

拜帖送来之后,君就这样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问他什么,他也不答,萧纵卿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让他一颗心晃晃不宁!

拿着火红的拜帖,心情予函大好,笑道:“我们想尽办法,都未能接近方繁,这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没想到方繁居然会主动邀约商君,终于找到机会换取令牌了!

轻晃着拜帖,予函低笑着:“这方繁一向惧内,亦不好女­色­,为何会选在青楼会客?真是有意思。”

何绍华得意的笑道:“在青楼更好,找些手脚快的姑娘进去,更容易偷到令牌。”真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予函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只有他一人欣喜的样子,商君沉思,秦修之心不在焉,萧纵卿、祁风华则是满目凝重,看向商君,予函问到:“这次会客,商君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商君盯着手中的清茶出神,予函以为他没听见,正想再问一次,商君忽然抬起头,侃侃回道:“明日,予函易容成方繁,何成,绍华,你们俩易容成侍卫,戌时乘马车,在囚禁厉大人的府邸附近等候,我也会在戌时赴宴。三儿,你找几个手脚灵活的姑娘在青楼里,准备里应外合,换了令牌之后,派人立刻送到予函手中,我在青楼里拖延方繁,要在他离开之前,把令牌换回去,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予函要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定要把握好。”

他果然是有了安排,予函爽快的回道:“好,你放心。”

看向秦修之,商君说道:“易容之事,就麻烦修之了。”

秦修之抬起头,应道:“嗯。”

两人第一次眼光对上,依旧是那双温润的眼,商君却觉得不自在,立刻别开视线,对着予函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各自做好准备吧。”

“不行!”

“我不同意!”

商君话音才落,两道怒吼立刻响起,众人被他们激烈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他们,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下,萧纵卿和祁风华对看一眼,萧纵卿走到商君身边,说道:“你身上有伤!不能去冒险。”说完立刻向祁风华使了一个眼­色­,祁风华马上接话:“对!你身上余毒未清,功力已退了七八成,现在的身体极弱,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妄自催动内力,必伤心脉!所以绝不能去!”

只有他们才知道,商君是女子,方繁约在青楼,说不定就是为了要试他的身份。绝不能去!

相对于他们的激动,商君异常平静的回道:“我自有分寸。”

“君!”萧纵卿狠狠的瞪着他,冷声说道:“‘青楼’之约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你到底在想什么!?”青楼二字,萧纵卿说的尤为重,方繁是只老狐狸,在监斩武家的时候,就见过君一次,约在青楼想­干­什么,君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一定要去!!

萧纵卿真恨不得掐死他,商君又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予函轻咳一声,开解道:“萧门主,其实商君只需要在青楼里拖延方繁,并不用与他发生正面冲突,只要我们动作快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担心商君的身体,可以在青楼里多派些人手保护,你别太紧张了。”

问题是小君是女人!!这句话又不能说出口,祁风华又是气又是急,直接吼道:“你不懂就不要说话!总之就是不行!!”

予函身为睿王,几时被人这样吼过,虽然他只是脸­色­一暗,身边的人却看不得自己主子受辱,就要冲上去与祁风华动手了!

“够了!”商君低喝一声,他平时极少动怒,花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商君起身,冷声说道:“别吵了,明天一切按计划行事,就这么决定。”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君!”萧纵卿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祁风华也想追上去,手忽然被人拉住,不耐烦的转过身,来人竟是秦修之。祁风华微怔,冷声问道:“­干­什么?!”都是他害小君受伤,这段时间他也没来看过小君,祁风华对他的印象极差!

祁风华冷面以对,秦修之并不在意,微微拱手,轻声说道:“祁公子,借一步说话。”

他和他之间有什么好说的?!祁风华本想一走了之,转念一想,小君对他似乎颇有好感,他倒要可以好好试一试,这秦修之哪里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花厅。

眼光掠过一左一右离开的四人,予函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陷阱?(下)

出了花厅前的庭院,秦修之走在前面,祁风华缓步走在后面,盯着他颀长的背影,祁风华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秦修之除了长得好一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两人走进一座小亭子,祁风华斜靠着石柱,双手环在胸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秦修之回过身,也不再客套,直接问道:“商君的伤势到底如何,修之恳请祁公子坦白告知。”

叫他出来就为了这个?祁风华冷笑道:“你知道了也没用!何必还要问?!”

秦修之微微皱眉,这位祁公子对于似乎有敌意?!看来要知道商君的伤势,还得耍些心思才行,心中暗自思量一番,秦修之轻叹一声,说道:“在祁公子眼中,修之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商君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与他多次患难与共,我或许是那个能说动他的人。”

这话也有些道理,以他对小君的了解,估计小君这两天都不会见他,更别说劝了,让秦修之去劝,或许真比他有用。想了想,祁风华终于说道:“小君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中毒了,只是他一直都用内力压制,你们不知道而已,那次你受了伤,小君发了疯一样的要为你报仇,不顾自己中毒已深,妄动内力,让毒气侵入心肺,我一时间查不出,他中的到底是何种毒物,时间紧迫,唯有用紫泷藤为他驱毒,紫泷藤能解天下奇毒,但是练武之人都不愿意实用。”

三个月之前?难道说,与莫残一起对敌黑衣人的时候,商君就已经中毒了,怪不得他一路上都脸­色­苍白,他们都太粗心了,居然毫无所觉。听到紫泷藤能驱毒,秦修之急道:“为什么习武之人不用呢?”

“紫泷藤药­性­极烈霸道,凡是练武之人皆有内力,内力与紫泷藤相冲,两败俱伤,内力越强,反噬也就越强。所以,要用紫泷藤,必须散尽内力。”习武之人,有谁愿意散尽内力,还不如死了算了。

秦修之惊道:“也就是说,商君现在已经武功尽失?!”

那倒没有,不过祁风华却不愿意对秦修之吐实情,为了让秦修之全力阻止商君,祁风华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说了。满脸愁苦的摇摇头,祁风华叹道:“可以这么说,为了救他的命,我别无选择。小君一直以他的武艺为荣,你可能不会明白,习武之人,若是没了武功,简直生不如死,因此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他。”

“他的内力还能恢复吗?”商君手持长剑,白衣胜雪的样子他见过,那绝世的风采让人过目难忘,他不能想象这样的他,若是失了武功,会怎么样!光是想,他已经不能接受,更何况商君!

“小君的功力深厚,一时间难以散尽,我一直用类牧草压制他的内力,待毒解了之后,停用类牧草,辅以针灸,内力或许可以恢复一半吧。但是用类牧草压制内力是极冒险的事情,这其中,只要小君稍动内力,一切都功亏一篑,到时候紫泷藤的反噬,毒气的侵蚀,立刻就会要了小君的命!”他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是若是小君真的妄动真气,他的武功真的就要废了。

为何他们认定商君去赴宴就一定要动武?!秦修之不解的问道:“方繁与商君之间有仇怨?”

这人的心思倒是很敏锐,祁风华也不回避,回道:“是,方繁这次表面上宴请小君,实际上,就是为了要抓住他。估计小君是想将计就计,才会以身犯险,这也是我为什么,绝不许他去的原因,若是去了,哪有不动手的道理,小君只怕是有去无回了。他一辈子都太苦,只想着承担责任,照顾别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你若真的关心他,就一定要劝他,决不能让他去!”

刚才听祁风华说商君的病情,他心中早已暗暗有了决定,秦修之沉声说道:“祁公子,修之有一事相求!”

祁风华轻轻扬眉,等着他说下去,秦修之忽然上前一步,走到他身侧,在他耳边低语。

听完,祁风华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复杂的盯着身侧的秦修之,他真的要这么做。。。。。。

萧纵卿跟着商君进了屋内,大门立刻被他砰地一声关上。

商君坐在桌旁,仍是不说话,萧纵卿急了:“君!方繁这次忽然邀请,必是不怀好意,他见过以前的你,难道你不怕身份被揭穿吗?!”明知道是个陷阱,他还要跳下去,今天的商君让他很疑惑。

看来不解释,他是过不了这一关了,起身斟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旁边,商君冷然回道:“他没有那个机会。”

萧纵卿心里一惊,问道:“你想杀了他?!”

握着手中的清茶,商君看向萧纵卿,轻哼道:“他就是当年杀我父亲的监斩管,是他一声令下,让武家一百余人万箭穿心,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即使商君已经说的很轻,萧纵卿仍是看见了他握杯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拿下他手中的茶杯,萧纵卿紧紧的握着商君的手,说道:“是该死,但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是以前,我绝不拦你,但是现在你身上有伤,方繁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要捉拿你,一定是带足了人手。而且你若是现在就把方繁杀了,陇趋穆必定会有所觉察,你不是要扶持予函上位吗?打草惊蛇,只怕马上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没想到,方繁对君的影响居然如此大,为了杀他,君竟会如此急躁。

手被握得有些痛,商君苦笑,他是恨方繁,却也不至于为了他方寸大乱。温暖丛手心传到心里,为了让三儿心安,商君解释道:“若是方繁一开始,就死了呢?若是从此以后,朝堂上往来的方繁,是我的人,那么以后见厉大人,监视陇趋穆,是不是就更有把握了。”目前能为他们所用的官员,不是被斩就是被流放或者告老还乡了,他们需要一个人,真正进入朝廷,方繁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物。

“你想找人取代方繁,混入朝堂?”萧纵卿暗骂自己,果然是关心则乱,原来商君是另有打算。细想刚才商君在花厅里所说的安排,萧纵卿问道:“那你为何还要让予函此时冒充方繁去见厉大人?”

商君摇摇头,坦然回道:“杀方繁的事情若能成事,自然一切都好,若是未能成事,起码予函也见到厉大人了。”若是他失败了,起码予函那边是成功的。

萧纵卿心下一沉,君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并没有把握,却还是要执意如此!!抓着商君的手越收越紧,萧纵卿低声呵道:“你自己也预想到了,这其中的凶险,你现在没有武功,根本不能保护自己,我不许你去!要刺杀方繁,我自有办法,我不许你冒险!!”

告诉自己,一定要硬下心肠,商君脸­色­微冷,用力收回自己的手,商君冷硬的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君。。。。。。”萧纵卿才刚开口,商君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萧纵卿,商君冷声说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说完,商君­干­脆转身进了里屋,狠心的用力一拉,层层帷幔纷飞而落,也瞬间将萧纵卿隔在了外面。

站在帷幔前,那道清冷的背影变得模糊,孤傲而决绝,萧纵卿伸出手,拽着帷幔,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君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从来没有!!

君,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不要怪我了!

只听见一声巨响,门被狠狠的摔上了。

商君背后一僵,确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对不起,三儿!对不起!

他真的不想再等了,踏入天城的那刻起,他就不想再等!一切都快些开始,快些结束吧!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各自为阵(上)

商君以为,第二天必定不太平,就算三儿不继续纠缠,祁风华也会和他闹的。谁知,一天下来,风平浪静,一切都按着他原来的计划在进行了,他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宁,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踏进秦修之的园子,就看见他面带恍­色­,一脸沉重的走出屋外,商君迎了上去,轻问道:“修之,你要出门吗?”

听见声音,秦修之一惊,看清是商君,秦修之将握在手中的东西紧了紧,缓缓收入袖间,故作轻松的回道:“没有,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商君微微皱眉,今天的修之,看起来有些忙,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

在商君疑惑的视线下,秦修之心下紧张,脸上尽量镇定的说道:“进来说话吧。”

两人进了屋内,秦修之背对着商君斟茶,偌大的房间里,就他们两人,商君有些不自然起来,以前他们常常一起喝酒赋诗,品茶下棋,有时还通霄达旦,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自从那次修之说……他就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修之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然也不会躲了他这么久了。

秦修之将茶递到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商君赶紧接过茶,一边喝着,一边说道:“你的身体还好吧?”

“嗯,已经恢复了很多。”上次他还是莽撞了,果然如他预想中的一样,他还是让商君为难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如以前一样自在的相处了吧,看不得商君这样为难的样子.轻叹一声,秦修之主动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商声暗骂自己的别扭,放下茶杯,商君也坦诚的说道:“对。我刚才见到予函了,没想到你只是在入城时见过方繁一面,就已经易容的惟妙惟肖,太让人惊叹了。我来,是想请你再帮我易容一个方繁。”

再易容一个?秦修之疑惑的看着商君,商君解释道:“今晚我去赴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方繁,易容应该假的混进朝廷。所以需要你帮忙。”

原来,商君还有其他计划,如此一来,他就必须要弄清楚才行,秦修之坐直身子,认真的问道:“你要我怎么帮?”

“你先躲在青楼后院,等我的信号,若是成功的杀了方繁,我会让歌姬唱一曲溪水调,到时会有人去与你回合,你假扮成小二跟他们一群人一起进入厢房送菜,人很多,外面的侍卫不会注意少了一个两个的,易容好了之后,你再趁着第二次送菜的机会离开。你一定要记住,溪水调没有响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答应我,好吗?”若是失败了,他就让卫溪将修之强行带走。

秦修之听完之后,并不反对,­干­脆的回了一声:“好。”若是他一直在屋里,易容的事,就简单多了。

“修之,很抱歉,又让你冒险了。你一定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要轻举妄动。”秦修之意外的配合,让商君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一些。

秦修之并不接他的话,继续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杀方繁?”

商君微怔,修之今天是怎么了,他以前不会去关心这样,一向都是他和他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猜测修之也是担心他的身体,商君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与他动手的,我已经决定用毒,我会先服食解药,把毒倒进酒里,在毒­性­发作之前,消除他的戒心,待遣走他的近身侍卫之后,就动手要了他的命。”

用毒吗?这样也好,想了想,秦修之又追问道:“你要易容成方繁的人什么时候进去?”

“和你一起扮作小二进入,方繁为人小心谨慎,厢房他一定派人搜过,想事先藏匿在里面不可能了。”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修之去冒险,奈何方繁太过小心谨慎,他也是无计可施。

这么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让方繁放松警惕,他一开始就中了毒,若是他毒发的时候,侍卫还在场,就失败了。秦修之一脸凝重的陷入沉重之中,商君担心的轻拍他的肩膀,问道:“修之?修之?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秦修之回道:“我没事。”

他这样­精­神恍惚,晚上会不会太过冒险?!心中思量着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商君说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准备一下,先走了,晚点卫溪会过来接你。”

商君起身,忽然一阵异样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黑,他站不稳的向后倒去,一双手利落的扶住了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好不容易睁开眼,眼前的脸有些模糊,商君低声说道:“修之?你……”他的声音?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话还没说完,商君只觉得脚下一轻,修之竟是将他拦腰抱起,他想说话,眩晕让他开不了口。

他好轻,轻的一点也不像七尺男儿该有的重量,小心的将商君放在床上,秦修之拉过薄被,轻轻为他盖上,坐在床榻上,眼光在商君的脸上流连,久久不愿移开,他终于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盯着他看了,窗外的光越来越暗,秦修之轻声说道:“你累了,好好休息一晚吧。”

休息,什么意思?脑子晕沉沉的,商君用尽全力不让自己晕过去,耳边随约听到修之的低喃,商君终于明白自己着了修之的道,一定是那杯茶,修之到底要­干­什么?!越想越慌,商君拼命的想要起来,却不知修之用的是什么药,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了很久,只能勉强睁开眼睛,晃动的床帏告诉他,他正躺在修之的床上。

僵硬的脖子不听使唤,商君只能偏过一点头,余光朦胧可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镜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一会之后,男子起身,即使是朦胧,商君依旧看清了男子的脸,那是——他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是修之!他想起来了,为什么一进门的时候,觉得修之怪,他穿着一件白衫,他平时极少穿白衫,原来一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迷倒他,修之,我低估你,你比他们还要厉害得多!

商君恨不得立刻坐起来,可惜他一动也不能动,狠狠咬牙,商君张嘴,却只能说出支离破碎的几个字:“不要……做傻事……不要”

祁风华不是说,这药能让商君睡过去,怎么他还是醒着的?走到床前,秦修之半跪在床前,就见商君不安的轻微扭动着脖子,怕他伤了自己,秦修之抚上他的脸颊,听清他口中不住的低喃,秦修之低叹道:“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傻事,你有你坚持的东西,而我,要你活着。起码,不能死在我前面。”

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那双温暖璀璨的眼睛,却一直在他眼前出现,他说过的话,是我喜欢你吗?!商君暗暗咬牙,狠心的回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走,走……”

不喜欢吗?即使早有预料,秦修之的手仍是不由自己的轻颤起来,就如同他的心。收回手,拉高薄被,秦修之缓缓起身,放下床前的帷帐。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那就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你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会尽全力为你办到的。”帷帐落下,分割了两人。

“不要……修之,不要去…”脚步声渐渐远去,一滴泪滑落,隐入发鬓,可惜,帷帐外的人,没有机会看见。

“修之……”

握住门把,秦修之再次看向纱帐内,朦胧的人影,平静的躺着,那个人,是他一生的牵绊,这一仗,让他为他去打吧。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秦修之打开了房门,走出这里,他就是商君。

院内,袭慕和夜焰坐在院前的石凳上擦拭着手中的兵器,看见商君出来,都起身微微拱手以礼,秦修之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说道:“袭慕、夜焰,好好照顾里边的人,他是你们的主子。”若是他真有什么不测,袭慕和夜焰跟着商君,也不算委屈了他们。

袭慕、夜焰对看一眼,他们知道屋里的人是他们的主子啊,商公子为何如此一说,心里疑惑,两人还是齐声回道:“是。”

秦修之点点头,大步离开了别院,经过与祁风华谈话的小亭子时,就见祁风华如昨日一般,斜靠着石柱,不同的是,此时他眼中不再是戏谑与不耐。

没有踏进去,秦修之只是对他轻轻点头,淡笑说道:“他就拜托你了。”说完不再停留,朝着商君所住“萦绕君心”走去。

盯着那道清朗的背影渐行渐远远,祁风华轻叹,真的很像,秦修之不仅易容了小君的容貌,就连他风雅的神韵也模仿的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他用自己的声音和他说话,他或许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不是小君。

祁风华坐在亭子里,撑着脑袋,苦恼的看着天边一点点被黑暗吞没的红霞,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脑袋,祁风华哀叹,怎么办?等小君醒了,一定要发狂的。

秦修之走进萦绕君心,早就等在那里的卫溪迎了上去禀道:“主子,马车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御枫在门外等着了。”

调整好声音,秦修之回道:“好,出发吧。”忽然想到自己屋里的商君,秦修之交代道:“对了,修之的身体不好,让他好好休恩,你待会不用过去接他了,我另有安排。”

现在才另作安排?主子很少这样临时起意,或许是主子担心秦公子吧。

卫溪也不多言,回道:“是。”

秦修之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我说过,不许你去!”一道霸道的男子赫然响起,萧纵卿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内,他的身后,跟着流光和几个­精­牡的黑衣侍卫。

糟了,是萧纵卿!

秦修之才放下的心又一次高高的提了起来。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章 各自为阵(下)

萧纵卿看似来势汹汹,卫溪稍稍上前了一步.站在秦修之身侧。

骗过其他人容易,但是萧纵卿……秦修之没有把握了,心里暗暗揣摩着对策,脸上依旧如常微笑。

萧纵卿走到秦修之面前,冷声说道:“今日之事,我已有安排,方繁必死,你无需再去。”他不能心软,即使是用绑的,他也不会让君去冒险。

秦修之认真的问道:“你有什么安排?”

平日里,君若是决定的事情,他强行阻挠,君必会不悦,今日却是有些不同,萧纵卿蹙眉,避重就轻的解说道:“我在环翠楼内外做好了部署,他进去了,就没有机会出来,到时再让假的方繁从环翠楼回去,予函一样可以拿着令牌去见历大人,计划照常进行,你无须出现。”

秦修之低眉思索了一会,回道:“方繁此时前来,必是带齐了人马,做足了准备,两方人马,在环翠楼里混战,动静必定不小,天城中,朝廷耳目众多,只怕事情会败露。”

萧纵卿低哼:“总之你就是要去!”他就知道君不会妥协的,一把抓住秦修之的手,萧纵卿冷声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

萧纵卿忽然不说话,一双利眸里满是惊讶。

“你……”不是君,君的手不是这样的。君的手,因为练剑有一层薄茧,而他,没有!

流光和卫溪对看一眼,不知道萧纵卿为何表情如此奇怪,仿佛没见过商公子一般。

他们不明白,秦修之却是再明白不过,他果然没能骗过萧纵卿。心里苦笑一声,秦修之收回手,淡笑回道:“我和你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方法不同。这样吧,先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若是我失败了,就按你的方法办!”

他是……秦修之。他是要代君去冒险!萧纵卿脑子有—瞬间恍惚,心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闷闷的。

萧纵卿不说话,应该也是同意了他的说法吧,绕过萧纵卿,秦修之说道“卫溪,走吧。”

流光堵在院前,踌躇着他是继续拦还是让开?!门主原来的意思不是要强留商公子吗?但是现在不发一语,是什么意思?!正在流光犯难的时候,萧纵卿低沉的声缓缓援响起:“我会在环翠楼外接应,你,自己小心。”

秦修之轻轻扬起­唇­角,回道:“好。”

流光侧过身子,秦修之与卫溪朝着大门疾步而去,流光疑感的看向萧纵卿,他至始至终没有回过头,今天的商公子和门主太奇怪了。

良久,萧纵卿终于回过身,却是一脸的烦躁,说道:“流光,吩咐下去,暂缓动手,让方繁进入厢房,注意厢房内的动静,若是他失败了,就按原来的安排,里边的人应该不留。到时…保护好他。”

说完,萧纵卿却不是走向门外,而是一脸­阴­鸷的直直朝着秦公子的居所走去,流光心中疑惑重重,却也不敢耽误行程,带着黑衣侍卫赶往环翠楼。

走到秦修之的院前,萧纵卿又停下了步子,商君一定就在秦修之屋内,盯着院内良久,萧纵卿眼神一暗,最后却没有踏进去。

他现在,还不能进去!

。。。。。。。。。。。。。。。。。。。。。。。。。。。。。。。。

环翠楼,天城数一数二的青楼,门堂宽敞招摇,才是华灯初上,门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华丽马车,丝竹器乐之声在门外已能听见。楼内装饰自不必说,极尽奢华,大厅里人声鼎沸,姹紫嫣红。秦修之和御枫才踏入,一个布衣打扮的仆人立刻迎了上来,说道:“庄主,我家大人久候多时。”

秦修之轻轻点头,回道:“烦请带路。”

穿过嘈杂浮躁的大厅,御枫已经警觉的发现大厅里多了不少来来往往,既不想嫖客也不像龟公的男人,就连秦修之也隐隐能感受到大厅里窥伺的视线。看来在楼内做了准备的,不止萧纵卿而已,今晚上只怕不好过。

秦修之自若的随着仆人上了二楼,走到最为安静的里间,仆人轻敲了一下房门,随后推门而入。

厢房很大,却与一般层层纱幔屏风的包间不用,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完的大开间,一张大圆桌摆在最中间,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旁边是些矮案软榻,没有任何隔断,也因此,包间里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

秦修之才站定,方繁已经起身迎了上来,瘦长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说道:“商庄主,老夫还以为你不肯赏脸呢!”他到底还是来了!

秦修之微微拱手,笑道:“方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邀约,岂有不来之理。”抬眼看去,屋内除了方繁之外,还有四人,两人站在桌前端着酒壶,两人靠墙而立,都微低着头,做仆人打扮,只是那健硕的身型,轻盈的步伐,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仆人了。

秦修之假装没看见他们一般,淡笑着走到桌前,拿起桌上己经斟满的酒杯,笑道:“商君来晚了,自罚一杯!”说完爽快的一饮而尽。

方繁微愣,有些不确定起来,那日在飘渺山庄别院见过商君之后,他回去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商君与四年前,劫武将军法场的女子长得极像!她有可能就是朝廷钦犯——武家之女,若真是她,将她擒住,绝对是大功一件。他的仕途之路自然是平步青云!

只是商君今日敢来青楼赴宴,还如此豪爽,真的会是女子吗?!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四年,当时又只看过一眼,他也不敢确定面前此人就是武家的女儿,待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试他一试,若商君不是,他可不想愚蠢的与飘渺山庄为敌!

秦修之亮出见底的酒杯,方繁立刻笑道:“商庄主真是爽快!快请上座。”

两人在圆桌前坐下,秦修之轻晃酒杯,故作不满的回道:“今日难得与大人一叙,这酒怎么够劲,来人,上几坛子好酒来。”

站在秦修之身后的御枫立刻接话:“是。”

出了厢房一刻,御枫手提四个酒坛子回来,秦修之接过,打开封口,说道:“大人,不如试试我带来的东隅陈酿。”

酒坛才打开,浓厚的酒香立刻在厢房内弥漫开来,光闻就知道,一定是绝品佳酿,方繁眼神微闪,却只是拿着杯子,久久不肯入口,将酒杯置于鼻间,笑道:“果然酒音醇厚。”

他是怕酒中有毒吧!真是老狐狸,好在商君早有准备,秦修之拿起酒杯大方笑道:“商君先­干­为敬!”

秦修之再次举起空杯,方繁终于也举起酒杯,美酒入口,方繁忍不住赞道:“好酒!”酒香绕鼻,余味回甘,酒­性­虽烈,却是如一道暖流滑入喉间,飘渺山庄的东西,果真样样都是极品!

陶醉于美酒之中,方繁却也没忘今夜最重要的事情,拿着酒杯,方繁一脸遗憾的说道:“有美酒无美人,岂不扫兴?!”未等秦修之回答,他已经大声叫道:“老鸨!”

话音才藩,一个四十出头,身着暗红华服,风韵犹存的­妇­人娇笑着走了进来,才站定,就马上招呼起来:“两位爷,我们环翠楼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不管爷是喜欢风雅脱俗的,还是风情万种的都有!”

方繁举起酒杯,轻拍桌面,大声笑道:“都到这了,自然是要风情万种的姑娘了,老鸨,你可要好好挑啊!”

“是是是。”老鸨连声回道:“我马上把姑娘们给您叫来。包您满意!”临走之前,老鸨眼光扫过秦修之的脸,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好风流俊帅的男子!这明明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君,大人昨天交代的事,又是为何?满怀着疑惑,老鸨却不敢久留,匆匆出了包间。

方繁心情甚好,举杯道:“庄主,我们再来­干­一杯!”商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假凤虚凰!

“好。”秦修之并不知方繁脑子这些思量,他只是在计算着毒酒发作的时间,如何在毒发之前让他放松警惕,两人各怀心意,酒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连环计(上)

老鸨走进姑娘的房间,还未开口,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腰间,握着匕首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美貌女子。门外就有方大人的侍卫,老鸨还来不及张口,那女子一边抓住他的手拖进里屋,一边娇笑道:“妈妈,您可回来了,我们等您好久了呢!”

说话间,腰间的匕首一紧,几乎吃惊她的腹部,老鸨不敢违抗,只得跟着她往里走,进了里屋,女子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一把关上房门。

老鸨又想开口,一粒药丸强行塞进了她嘴里,一道掌力狠拍在她的背心,药丸立刻滑入喉咙。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老鸨惊得按住脖子,想要吐出来,可惜已是枉然。

“穿肠毒药!”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老鸨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个黑衣男子,正冷冷的看着他,在他身旁,原来待在屋子里的四个花魁晕倒在地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嘴上还堵了布巾。而她们身旁,站着另外四个同样美艳,却是她没见过的四名女子,其中一人就是刚才用匕首抵着她的女子。

老鸨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从袖间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讨好的说道:“大爷,饶命啊,我这里有一些银票,您收下,不够我再回去房间里取,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卫溪侧过身,看也不看她手中的银票,反而是走到桌子前面,掀开了一个木盒,说道:“你乖乖的把她们四人带进厢房,这些金子就都是你的了,如果你想要耍花样,就等着肠穿肚烂的毒药毒发而死吧!”

烛光下,木盒里是满满的一盒子金条,晃得人眼睛都花了,看见这么多黄金,老鸨眼前一亮,但是一想到刚才男子的话,还有自己吃下去的药丸,老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泣道:“大爷饶命啊!!那里面坐着的,是朝廷命官啊……他昨日就交代下来,要找四人进去服侍那白衣公子,而且……”

卫溪急道:“而且什么,快说!”难道,方繁还有什么其他计策?

男子忽然怒目圆睁,老鸨不敢怠慢。赶紧回道:“而且一定要扒下那公子的衣服,若是能成,重重有赏,若是不能,就要人头落地啊!大爷,里面的人,老身是在是得罪不起啊!”

卫溪一愣,扒衣服?这算什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卫溪拔出手中的长剑,低喝道:“好啊,既然你得罪不起里面的人,那我现在就要了你的老命!”

“别!别别别!”凉飕飕的长剑架在脖子上,寒气逼人,老鸨哪里还敢说不?只得连声回道:“我带进去,我带进去就是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收回长剑,卫溪冷哼道:“你最好老实点,别忘了肚子里的药丸。”

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来,老鸨颤声回道:“不敢耍花样,不敢!”

四名女子围了上来,厉声说道:“快走!”

老鸨磨蹭着往外走,这两边都不能得罪,她要怎么办?一路上心里盘算着,嘴里还讨好着问道:“姑娘们都叫什么名字?”

带头的紫衣姑娘用力推了一下老鸨,低喝道:“她们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少磨蹭,快走!”

哎呦,疼死她了!看来这群女子也是会武功的,罢了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了那一盒黄金,大不了出了事她逃走就是了,再则,她肚子里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药丸,老鸨一边走,一边笑道:“让两位爷久等了。”

看向身后已经变得柔柔弱弱的四名女子,老鸨轻咳一声,说道:“这四位就是我们环翠楼里最美的姑娘了。她们名唤春蜜,夏意。秋侬,冬情。”

“春夏秋冬,蜜意浓情?”秦修之轻轻挑眉,笑道:“这名字取得真是不错。”

果然是美人,方繁有些迫不及待要试试这商君的虚实,笑道:“名字美,人更美!还不快过来,给公子斟酒!”

“是。”四名女子应声而来。

方繁安排女人是为了试出商君是男是女,而秦修之则是为了偷令牌,看着几名女子走过来,秦修之赶紧说道:“大人太客气了,我怎能独享美人,你们两个快给大人斟酒去!”

“是。”紫衣女子和另一名黄衣女子顺势坐在了方繁旁边。

紫衣女子举起酒杯,一手递到方繁嘴边,一手柔若无骨的抚上他的胸膛,整个人几乎倒进了他的怀里。娇笑道:“大人,来。再喝一杯嘛。”

美人在怀,方繁接过酒,笑道:“好好好。”一边喝着,方繁向着坐在秦修之身边的两名女子使了个眼­色­。

两名女子对看了一眼,想起老鸨说过的“交代”,为了顺利的偷到令牌,不让他起疑,其中的红衣女子举杯靠近秦修之,酒也送到他嘴边,笑道:“公子,你也喝,我喂你喝。”

趁着贴近之际,红衣女子在秦修之耳边低声说道:“公子得罪了。”说完手也在他胸前胡乱扯着衣衫,却并未真正拉来。

一个女子在怀里磨蹭,秦修之还真是不习惯,不过为了令牌,秦修之还是虚应配合着。

想不到这几位姑娘刚才冷冰冰的,现在看来一点也不输给她的花魁们。趁着还没出什么事儿,老鸨赶紧说道:“那老身先行告退了。”说完赶紧出了包间。

摸到了!紫衣女子暗喜在心,但是方繁将令牌挂在胸口,又隔着层层衣物,如何得手?!灵眸微闪,女子轻掀纱衣,娇嗔道:“大人,公子,你们都穿这么多,不热吗?奴家……好热哦!”

“环翠楼的姑娘,果然相当热情!”方繁哈哈大笑,花魁不愧是花魁,他要的就是脱衣服,方繁对着秦修之笑了笑说道:“商公子,咱么客随主便吧。”说完,率先脱下了外袍子。

方繁一脱下外衣,挂在胸前的令牌便隐隐若现。秦修之心情大好,顺势回道:“如此也好。”除去外衫,秦修之只着素白的中衣,显得更为单薄。

“大人,来,再喝一杯嘛。”紫衣女子再次欺身上前,再一次抚上了方繁的胸膛,此时方繁的心思都集中在秦修之身上,都已经穿着中衣了,那两个宁波人怎么还没有扒下他的衣服?!

抓到了!紫衣女子将藏在指尖的刀片轻轻弹出,掠过细绳,令牌顺着手腕滑入袖子中,另一只手利落的从腰间取出假的令牌,系上细绳,才刚挂上去,女子的手忽然被一把抓住,方繁盯着怀中的女子,骂道:“你想­干­什么?!”

紫衣女子暗暗心惊,跌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回道:“奴家……奴家在服侍大人啊……”

方繁摸了摸胸前的令牌,还在!脸上也才微微缓和了一下。

看来令牌到手了!秦修之推开身边的女子,笑道:“大人,这样热情的姑娘,商君实在消受不起,不如让她们退下,你我再痛饮几杯。”

退下?!方繁刚才为了令牌的事情虚惊了一场,再看秦修之只是衣衫微乱,这群没用的女人!一口气梗在喉间,方繁轻哼道:“是消受不起,还是无福消受啊?”

看他刚才美女在怀,却一副虚应冷静的样子,他不是无能就是个女人!

秦修之皱眉,回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盯着秦修之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方繁故意放慢语调,说道:“我有一位故人,与庄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却是个女人……庄主今日如此忸怩,莫不是……就是我那位故人?”

女人!!秦修之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商君怎么可能是女人?他会是女人吗?脑中闪过商君的种种神情,脑里忽然有些混乱。

迎着方繁窥视微眯的眼睛,秦修之一怔之后,立刻大声怒道:“简直荒谬!!”

秦修之刚才片刻的失神,在方繁看来,便是大有可疑!向着身后的仆人使了个眼­色­,方繁假意笑道:“既然不是,庄主何须动气。来人,还不快给庄主斟酒赔罪。”

“是。”一名仆人端着酒壶迎了上来,确实脚下忽然一滑,手中的半壶酒全部朝着秦修之撒了过去。酒浸湿了秦修之的衣衫,隐约间,却见他的胸前仿佛绕着布巾,方繁冷笑在心,她果然是女人!!

“小的该死,这就给庄主擦­干­净。”端酒的仆人又迎了上来,手里按着白布,却不是在给他擦拭,而是撕拉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秦修之还未来得及反应,男子力气奇大,只是几下,秦修之的中衣就被撕破。一直站在门边的御枫飞身上前,一手抓住男子的手腕,使力一推,男子便后退了好几步。

即使是这样,秦修之的衣服已经被撕得残破,胸膛也露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秦修之觉得很是羞愧,若来的是商君,也要受此番对待,想到这里,秦修之怒火上涌,冷冷的回道:“我商君堂堂七尺男儿,你居然把我比作女人,商某有心结交大人这个朋友,却遭此奚落侮辱,商君今日算是受教了!!”

秦修之的衣服残破,但也看得清,他的胸前确实缠绕着几层纱布,但是看起来是治伤所致,而他胸前的肌­肉­,还有紧实的腰背,虽然瘦,却还是能看出,商君是个真正的男人。方繁心下惊惶,赶紧拱手说道:“庄主息怒,庄主息怒!!老夫一时眼拙,再加上家奴愚笨,您不要介怀才好,我也是真心想交庄主这样的朋友。”

秦修之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侍卫仆人,哼道:“真心?!”

他是男子,已能确定他不是武家的女儿,而飘渺山庄的主人,他可是真的不想去得罪他!挥挥手,方繁对身边的人不耐烦的说道:“都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紫衣女子也顺势回道:“是。”四人匆匆出了包间,倒酒的那个仆人也不敢留下,但是站在墙角的两人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动过一下。

这是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把那两人支开!捡起外袍穿上,秦修之说道:“御枫,你也出去,我有话和大人单独谈。”

御枫看了一眼方繁身后的两人,久久才转身出了屋外。

秦修之脸上仍旧是一脸的不愉,手中握着酒杯,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方繁暗暗思量,环翠楼内外都有守卫,也不会有什么刺客能进入,这商君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轻轻的抬手,方繁说道:“你们也出去吧。”

“是。”

两人领命,也跟着出了包间。

秦修之终于松了一口气,令牌已经到手了,屋内也只剩下他们两人,接下来就等着毒发了。

方繁举杯,讨好的笑道:“庄主,今日怠慢了,老夫再敬您一杯。”

“罢了。”秦修之接过方繁递来的酒杯,暗暗观察着他的脸­色­。

商君不是武家的后人,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能与飘渺山庄的主人结交,亦是一件大好事,方繁连连举杯,赞道:“果真是好酒,只怕也唯有飘渺山庄才有有如此的好酒了。今日能够与庄主结识,实在是方某之幸啊!”

“大人不嫌弃,就请多喝几杯酒。”秦修之将空坛子扔到一边,拿起另一坛子酒,再给方繁满上。

“好!”

几杯酒下肚,方繁的脸­色­开始潮红,然后是渐渐的泛黑,方繁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起来,不禁讪笑起来:“这酒劲儿好厉害…………”

一会儿之后,鼻子里有热流涌出,方繁伸手一擦,竟是一片猩红!是血!!

方繁惊恐的看向眼前的人,他仍是平静的坐着,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你……”张了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发不出声音,胸口也一阵阵的闷疼。方繁怕了,这酒……这酒一定有毒!!!

“来……来……人……”方繁用尽全力,却只能发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血从鼻子流出来,怎么堵也堵不住。脸­色­暗黑泛青,垂死挣扎的样子看的泰修之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

“来……人……”方繁不停的叫着,门外都是武功高强的人,若是让他们听见,商君的计划就完了,心下一横,秦修之掏出怀里的布巾,捂住了方繁的口鼻,方繁死命的挣扎,放在桌边的酒杯摔落了下来。

哐当一声脆响,门外立刻响起一声询问:“大人,是不是又什么吩咐?!”

方繁仿佛听见了希望,用尽全力的踢踹着,秦修之几乎压不住他,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询问声:“大人?”

门也缓缓的被推开……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连环计(中)

森冷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入胸口,殷红的血染红了原本的白衫,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扬起的依旧是温暖和煦的笑,却苍白得几乎淡去,唯有胸前的殷红越来越清晰刺眼……

修之!

商君几乎被恐惧湮没,他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看见的是梦境还是真实,他只知道,他要起来,他不能这样躺着,一次一次的尝试,却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他连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

身边似乎有人在走动,修之,是你回来了吗?修之?!

“修之……”

细碎的几乎吹散在夜风中低喃,却让祁风华大惊,跑到床前,只见商君眼皮一直在动,半张着嘴,艰难而努力的发出声音。

“这怎么可能?!”祁风华不敢相信,小君居然是醒着的!他为什么还会醒着,为了让他能够安心的休息,他特意加大的剂量……他不可能还醒着,不可能!

“修之……”

耳边一声接着一声的低唤,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商君的确还醒着,祁风华赶紧抚上商君的腕间,混乱的脉动时强时弱,真气在体内乱冲,他居然靠着内力支持,不让自己睡过去,他怎么可以如此倔强,他这样会死的啊!

不知是气愤还是忧心,祁风华取出银针的手居然颤抖起来,一边将长针刺入|­茓­道,祁风华在商君的耳边不停的急唤道:“小君,你快停止!不要再使用内力了,快停止啊!”

或许是扎针的效果,或许是商君听到了祁风华的呼唤,他确实平静了一些,不过只是一小会,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小君?”祁风华轻声叫道。

商君艰难而缓慢的侧过头,看清祁风华,却只说两个字:“解药……”

“你!”祁风华真的是恨不得能一掌拍晕他,却又不得不从药囊里拿出了解药,他算是认输了,不给小君解药,他只会继续催动内力,总不能眼看着他把自己害死吧……

服下解药,商君在床上安静的平躺了一刻钟,正当祁风华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的时候,商君忽然坐了起来,蹒跚着要下床,祁风华赶紧压住他的肩膀,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道:“你要去哪里?”

看也不看他一眼,商君冷冷的回道:“放手。”他没有想到,小师叔居然会联合修之,这样困住他!!

小君会生气,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却不会后悔这样做,不肯放开手,祁风华叹道:“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了,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商君完全不为所动,坚持着要起来,祁风华怒道:“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他们为了保护你去拼命,你却枉费他们的心意,你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你有没有替他们想过?!”

“我……”商君紧咬薄­唇­,冷漠的回道:“我不要他们为我拼命!”他不值得他们这样对他,他一开始就不应该与任何人亲近,不应该连累任何人,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商君油盐不进的倔强彻底的激怒了祁风华,手上一个用力,反剪其手,轻松的将商君狠狠的摔在了床上,祁风华怒斥道:“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想做些什么?!你帮不了任何人,只会拖累他们而已!”

这一摔,让商君久久的动弹不得,他好痛……痛的并不是身体,因为那样的痛,他早就习惯了,他的心好痛,小师叔说的没错……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连站起来都这么的困难,还能做些什么?!他凭什么去就他们?!

颓然的倒在床上,商君一动不动,茫然的眼里,失去了光彩。

心疼的看着商君颓然的样子,祁风华暗骂自己说的太过分了,身受重伤,商君已经够难过的了,只是他一直憋着不愿意表现出来分毫。他今天这样一说,一定深深的伤害到了小君,在床沿上坐下,祁风华轻抚着商君小受的脸颊,轻声说道:“小君,你是我们心头的宝贝,乖乖的养伤,等于他们回来,这才是他们所希望的啊,好不好?”

商君缓缓闭上眼睛,毫无回应,祁风华轻叹一声,这样的商君,他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主子。”屋外,袭慕的声音忽然响起。

商君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祁风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回道:“有什么事?”

袭慕微征,为什么回应的会是祁风华?主子呢?!心中有了怀疑,袭慕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回道:“前去查探的坛子来报,环翠楼外,暗伏着很多铁甲军。”主子一直都是很关心商公子,所以虽然他没有交代,袭慕依然派人去查看情况。

屋内久久毫无动静,忽然,商君蓦地睁大眼睛,弹坐了起来。刚才袭慕说什么?铁甲军?为什么会有铁甲军?!对付方繁,修之就已经够危险的了,如果还有铁甲军……

商君挣扎着站起来,大声说道:“袭慕,进来说话。”

祁风华伸出手,暗叹一声,他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罢了罢了,随他吧!

这声音?袭慕急忙推开门,夜焰也进了屋内,看清屋里的商君,两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是商公子?!那他家主子……忽然想到下午说话奇怪的“商公子”,两人立刻了然,那才是他们的主子。

顾不得他们的震惊,商君急着说道:“有多少伏兵?”

袭慕终于理清了头绪,人也冷静了下来,回道:“大约八十人,分别埋伏在环翠楼四周,手中兵器多为弓箭。”

“萧纵卿呢?”从昨日起就未见三儿,商君猜他一定另有安排。

“萧门主与您,不是,与主子一同出发了,据说调集了无声门上百­精­英,暗伏在环翠楼内外。”

商君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有无声门的人,再加上他原来的部署,对付八十铁甲军和方繁的手下,三儿和修之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但是为什么才八十人呢?!商君皱眉,上次追捕予函,他们就出动了两三百人,这次怎么才……

“糟了!”商君低叫:“予函有危险。”

好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那八十铁甲军应该只是监视三儿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不能脱身去救援,谁说新任的铁甲军将军有勇无谋,这一招真是­精­明!

予函不能死,他死了,沧月的希望也就是了。其他亲王要么被下放,要么是扶不起的阿斗,予函是唯一有机会与庞趋穆对抗的人,他的品行和治国之道他是见识过的,他或许能将沧月从苦难中带出来……

予函,一定不能死!

握紧双拳,商君缓缓低下头,对着身旁的祁风华低声说道:“对不起,小师叔。”他知道自己是在拿命来搏,但是有些事情,是死也要去做的。

说完,商君抬起头,眼中是平时常见的建议冷静的光芒,看向袭慕和夜焰,朗声吩咐道:“袭慕,为我准备快马。你们可以选择去环翠楼就你们的主子,也可以选择陪我去救予函,你们自己选吧,我绝不阻拦。”

袭慕,夜焰对看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神情,拱手于胸,两人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听凭公子差遣。”只因为眼前此人从未让他们失望过,也因为主子离去前的交代。

商君暗暗舒了一口气,现在他身边可用之人真的不多了。

祁风华摇摇头,师傅曾经说过,如果你不能说服一个人,你只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走的远远的,另一只就是与他一起沉沦。他走不了,那么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走到商君身边,祁风华说道:“铁甲军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予函,让夜焰带一队人马去通知萧纵卿,保护秦修之,我和袭慕带一队人马陪你去就予函,如何?”

“嗯!”商君心头一暖,轻轻点头,掩下心中的感激,商君走到圆桌前,拿起笔砚,摊开天城地图,说道:“夜焰,袭慕,你们过来,我们讨论一下,如何营救,然后准备出发。”他要他们都能活着回来!

“是。”

烛光下,四人围坐在圆桌前紧张的部署着,尚书府外,刚刚拿到令牌的予函仍旧不知,危险正一步步临近。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连环计(下)

“大人?”门缓缓的被推开,侍卫伸出脑袋,想要一探究竟。大人今日特别交代,要密切注意款待之人,若是他有一点点异动,立即擒住。

门外的御枫的心也提了起来,手缓缓移到了腰间的长剑上,此时,屋内忽然传来方繁的一声怒吼:“都给我滚出去。不过就是碎了个杯子,别打扰我与庄主谈话。”

“是是是。”侍卫赶紧缩回脑袋,又合上了房门。

方繁一双眼早已充血,不敢置信的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居然可以模仿他的声音!他到底是何人!!

或许是药效发作,或许是方繁已经失去了希望,只是挣扎了一会儿,他就不动了,只是那双眼依旧大睁着,满是诧异、恐惧和不甘。

秦修之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跌坐在地上,手中帕子早就被方繁暗黑的血浸湿,秦修之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劲了。屋外人声鼎沸,不时的传来美妙的乐曲,包间里却安静的让人心惊。

按照商君的计划,事情才完成了一半,想到这里,秦修之赶紧站起来,费力的将瘫倒在地的方繁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摆弄了半天,方繁仍是不能坐直,秦修之转念一想,­干­脆让他半趴在桌子上,塞了一个酒杯进他手里,自己也趴在桌子上。

不一会儿,门外的人便听见方繁的声音大笑着说道:“来人,今日太开心了,再上些好酒好菜,我要与庄主痛饮。”门外的侍卫对看一眼,轻推开们看去,只见自己的大人与商庄主都背对着他们坐着两人看来都是有些微醺的靠在一起,又看见商庄主连连摇手,回道:“大人太客气了,商君实在不胜酒力。”

御枫侧过身,微微挡住了侧开的门,对着几个侍卫低声笑着说:“看来我家主子与大人真是一见如故啊,平时他很少喝的如此尽兴啊!”

其中一个侍卫点头回道:“那可不是,大人也极少如此开怀。”

御枫也一脸戚戚然,回道:“既然如此,可别坏了主子们的兴致,上菜吧。”

“对。”侍卫连连点头,对着楼下的小二大声叫道:“来人,上菜上菜。”

不一会,七八个菜同时端了上来,看大人与商庄主相谈甚欢的样子,侍卫们也放松了一些,意思意思的搜了搜小二的身子,也没有什么异样,挥挥手,说道:“快进去吧!”

小二鱼贯而入,菜品也纷纷上桌,一时间,人头攒动。

方繁半趴在桌子上,不一会,略带酒意颇为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都下去吧。”

小二们立刻转身出了包间,御枫拍拍几个侍卫的肩膀,颇为熟稔一般的笑道:“主子们不知道还要喝多久,不如我们就在旁边的小间吃点东西候着,你们看如何?”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看见包间里面统筹交错,有些动心了,又故作矫情地回道:“这不好吧。”

御枫见小二们都已经出来,这些是侍卫并未注意少了一个,反手关上门,御枫笑道:“咱们开着门嘛,一眼就能看见有没有异样。”

今日大人派足了人手,应该也没有人能对大人不利。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几个人点头应道:“也好。”

“请。”御枫与他们一起簇拥着走进了旁边的小间。

包间里一切重归平静,一个三十出头,一身布衣的男子从圆桌后面站直身子,躬身叫道:“主子。”

秦修之打量了他一番,身形与方繁颇为相似,刚才只是一瞬,他便已经藏匿在圆桌底下,可见此人非常机敏,点点头,秦修之问道:“就是你?”

那男子点头:“是。”

“快坐下。”秦修之利落的从腰间掏出易容所需的用具,好在刚才方繁只是扒了他的衣服而已,说起这个,他想到方繁所说的话,商君会是女子吗?不……不可能。即使心里一直在否定,脑中又不由的想起商君光洁的脸庞,红润的薄­唇­。

手拿着用具,秦修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男子担忧的轻声唤到:“主子?”

秦修之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一边帮着男子易容,一边问道:“你是否了解方繁的日常行动,语调神态?”要易容成功,光是容貌相似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声音,语气,神态等等,有一样不像,便会败露。

男子坦然一笑,回道:“主子放心,小人在侍郎府里潜伏过一段日子,对府中事务和方繁都很有了解,至于声音嘛……”

清了清嗓子,男子开口:“庄主,你我再饮一杯,如何?”

“嗯,惟妙惟肖!”秦修之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易容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加上这声音神态,没有十分也有九分。

最后将那胡子也打理好,秦修之笑道:“好了。”

透过光洁的琉璃玉盏,男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再看了趴在桌上的方繁一眼,不禁叹道:“主子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他也学过几年易容术,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易容得如此相像,他真是望尘莫及。

秦修之收起用具,说道:“赶快把衣服换上。”

男子将方繁放倒,利落的扒下他的衣衫穿好,看着地上的尸体,男子为难的问道:“这尸首应该怎么处理?”

秦修之环顾四周,包间里既没有隔间,更没有壁柜,空空荡荡的,轻轻拍着桌面,秦修之也为难得暗叹,这尸体要怎么藏呢?起码待会儿侍卫进来的时候,不至于有两个方繁!

忽然,摇晃的桌布让秦修之眼前一亮,对着愣在一旁的男子说道:“把他塞进桌子底下。”只要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异样就好。

男子听命,赶紧将尸体塞进大圆桌底下。

整了整衣襟,秦修之说道:“待会儿你和他们回府,令牌明日我会派人送回侍郎府,尸体留给御枫后面处理。”

“是。”

秦修之再仔细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破绽,说道:“走吧。”

两人走至门边,男子率先大声笑道:“今日与庄主喝酒,真是尽兴,下次还请庄主光临寒舍!”

听见声音,几个侍卫赶紧出了小间,打开房门,只见商庄主微微拱手,回道:“大人客气了,商君一定到,请。”

方繁点点头,回道:“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间,离开前,秦修之向御枫使了个眼­色­,御枫了然的走在最后,趁着他们下楼的时候,退回了包间里。

两人说笑间已经到了环翠楼外,正当秦修之与男子告别,准备踏上马车的时候,数支利箭朝着他­射­过来。

“小心!”守在门外的维系飞身而起,长剑隔开了飞驰的利箭。

秦修之一惊,抬头看去,四周的屋顶上,隐约可见无数黑影,而他们手中的利箭不容忽视的闪着寒光,秦修之站定,他们倒没有再­射­箭,反倒是看向“方繁”,秦修之问道:“怎么回事,方大人?”

“方繁”一愣,连连摇头,他也是一头雾水。

秦修之眉头紧蹙,难道被发现了?也不可能啊,因为站在“方繁”身后的侍郎府侍卫们也是一个个的一脸警戒!

正在秦修之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冷硬的男声响起:“我们被包围了。”

秦修之一惊,回头就看见萧纵卿暗沉的脸,未等秦修之开口,萧纵卿丢下一句,“退回去再说。”转身走进了环翠楼。

待秦修之他们都退回环翠楼之后,潜伏在房檐上的黑影也消失无踪了。

——————————————————————————

尚书府

一辆纯黑的马车停在离尚书府不愿的暗巷里,马车旁,年轻的车夫蹲在巷口,戒备的注视着四周,一个布衣男子从车夫身边走过,忽然将一直用块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扔到了车夫手里。

帘子被掀开,何绍华兴冲冲的钻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激动的递到予函手中,说道:“主子,令牌送到了!”

予函紧握着手中的令牌,掀开窗帘,一束月光­射­进车内,莹润的光华照在令牌上,能清楚的看见上面­精­细的花纹还有每一处细微的凹槽,这是仿制不出来的。确定手中的令牌确实是正品,予函说道:“抓紧时间,我们进去。”

“是!”何绍华钻出车外,坐在何成旁边,轻扬马鞭,马车从暗巷里奔了出来,想着尚书府的正门驶去。

尚书府前方的城楼上,一道不属于黑暗的绚白身影傲然而立,如鬼魅一般。

“主人,他们来了。”

轻摇着手中殷红的折扇,玄铁面具闪着森寒的光,暗哑的声音在月夜里冷冷的香气,如猫捉老鼠一般惬意:“不急,等他们进去了,再来个瓮中捉鳖。”

“是。”黑衣人不敢多说,立刻退了回去。

马车尚未靠近尚书府,已被卫兵拦截,喝道:“来者何人?”

已经易容的何成朗声回道:“吏部侍郎方繁。”

一听是方繁,卫兵立刻收敛了气焰,回道:“原来是方大人啊,请您出示令牌。”

何成正打算送出令牌,一只透骨钉朝着他的方向直­射­而来,嵌入马车车壁之上,卫兵大惊,叫道:“有刺客!有刺客!”一时间尚书府前一片混乱。

何成亦是大惊,回头看去,只见祁风华带着一队人马,追上前来,对他大声叫道:“有埋伏,快走!”

“走!”马车里,予函沉稳的声音传来。何成一会意,狠狠的扬起马鞭,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马车离去,黑衣人轻声问道:“主人?”

“是他?”透骨钉,还有那张年轻的脸庞他可是记忆深刻。

我不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白衣男子一扫刚才懒洋洋的样子,轻抚着右臂上的伤,指着最前面的祁风华,沙哑的声音饶有兴味的说道:“追!那个人,我要活的!”

“是。”黑衣人躬身褪去,数道黑影也朝着马车的方向掠去。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四章 身陷囹圄(上)

环翠楼里不明所以的人仍在花天酒地,侧厅的包间里,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萧纵卿本就硬朗的脸此时更是凝霜一般的冷然,泰修之实在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萧纵卿不耐的抬起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闪身而出,却是直直的朝着泰修之半跪下来,恭敬的叫道:“主子。”

泰修之大惊:“怎么是你?”他是夜焰手下的人,为何会在这?而且还知道他不是商君,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泰修之急道:“起来说话,发生什么事?”

男子也不拖沓,回道:“您离开之后,袭大人派我等随后查探消息,发现铁甲军围困了环翠楼,商……”看了一眼萧纵卿,再看一眼‘方繁’,男子停顿了一下,主子现在易容成商公子的样子,其他人或许并不知情,他还是不要直说为好。

一听是关于商君,泰修之急道:“他怎么了?”萧纵卿早知他的身份,方繁也已除掉,他现在也不怕别人知道他不是商君,他只想知道,商君到底如何!?

男子不敢怠慢,立刻回道:“公子说,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铁甲军意在围困,拖延时间,让予函公子孤立无援,公子派夜大人带领一队人马来接应您,因为人手有限,夜大人目前只占据了环翠楼外正面的高处,特遣我进来与主子说明详情,里应外合。公子、祈公子还有袭大人带领另一队人马正赶去救援予函公子。”

虽然男子口中只称公子,御枫和卫溪已然明了,眼前的主子并非自己主子,两人对看一眼,心中都有疑惑,却深知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他不是昏迷了吗?怎么又醒了!若是铁甲军一心想要捉拿予函,必是派出了­精­锐之兵,如此商君岂不是……想到他的身体,泰修之看向萧纵卿,急道:“我们要想办法尽快出去,支援他们。”转向黑衣男子,泰修之说道:“你过来,细说夜焰所处位置,我们突围出去。”

“是。”黑衣男子迅速掏出怀里的地图,萧纵卿默不作声的听着,脸­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好过,现在则是越发的­阴­鹜,想不到他居然被铁甲军耍了一回!

看向默不作声站在泰修之身后的‘方繁’,泰修之忽然说道:“你也过来,侍郎府那些侍卫我正好有用。”总要有一些挡箭的人,他们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方繁’看向泰修之,泰修之点头,他才回道:“是。”

推开地图,萧纵卿一边讲解着突围的细节,额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中不停的默念着——

君,你一定要挺住,一定等我!

————————————

那边还在酝酿突围,这边已经短兵相接。

身后,何成驾着马车,与祁风华并行,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风华一边闪躲着短箭,一边回道:“铁甲军声东击西,将萧纵卿他们围困在环翠楼,其实最终的目的是想捉拿予函。你们快走,我在后面垫后,商君在前面等着你们。”

竟是中计了!?还好他们及时赶到,不然主子进了尚书府,只怕是进得去出不来了,转念一想,何成又问:“商公子如何能出得了环翠楼?”他不是去赴约了吗?环翠楼被围困,他如何脱险?!

又一只短箭从耳边呼啸而过,祁风华不耐的回道:“说来话长,先离开再说!”

看身后黑衣人人数不少,何成也不再啰嗦,大喝一声:“好!”扬起马鞭,马车极速狂奔向前。

这样不行,要拦住这些人,跟得这么近,小君的计划难以实现。祁风华对着身侧的袭慕说道:“你护送他们,我设法拦截他们一阵子。”

“好!”袭慕策马跟上马车。

祁风华则忽然用力勒紧缰绳,马匹吃痛,立马扬蹄,趁着回身之际。祁风华掷出手中的透骨钉,双手齐发,全部击中马腹,马匹立刻软倒下来,紧跟其后黑衣人,也从马上翻滚了下来,倒地的马匹也惊得后面的马纷纷停下,只一瞬间的变故,何成驾的马车也绕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消失在密林里。

祁风华暗暗松了一口气,一道暗哑的男声陡然响起:“分两队,左右包抄,给我追!”

“是!”

祁风华眯眼看去,月夜下,那袭白衣更是炫目,坐在黑马上的男人,脸隐没在玄铁面具下,看不清样貌,但是那逼人邪魅之气却让人不会错认,是他!那个伤了小君的人,虽然他还离得很远,祁风华却已经感受到此人的气势,不由得握紧缰绳,祁风华的手心竟满是薄汗。

树林里,商君焦急的注视着四周,予函若能进得来树林,就已经胜了一半。

缓缓张开手,看向手心中的猩红药丸,商君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这是多年前师傅给他的药丸,聚元丹。师傅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用,因为它能在一瞬之间,提元气,增内力,但是,药丸效用一过,必会衰竭。他若是不用,以他现在的武功,不但救不了谁,反成拖累,但是用了,他……

心驰神恍之间,马蹄之声已然入耳,商君抬眼看去,予函的马车已经向着他这边狂奔而来,将药丸置于袖间,商君迎了上去,马车才停下来,商君大声叫道:“予函下马车!”

予函才刚跨出车马,商君立刻将手中的黑衣塞到他怀里,说道:“撕掉面具,快!”

虽然还没弄清楚用意,予函却也知道情况紧急,一边将黑衣穿上,一边急忙撕扯脸上的人皮面具。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响,商君转身,对着身后几人急道:“你们几个驾车往北边,你们几个驾车往南边。现在马上走!”

“是!”

几人利索的上马,与予函所乘一模一样的两辆马车分别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予函此时有些了解商君的意图了,果然,商君看向他们,说道:“袭慕、何成、绍华,你们保护予函朝东面走,十里外有个岔道,袭慕,一切按计划行事,快走!”他已经通知了夜焰,三儿他们突围出来之后,立刻前往岔路接应,这样一来,予函就能获救。

几人纷纷上马,袭慕却见商君调转马头,朝着树林的方向,袭慕急道:“公子,你要去哪?”

“我不能让小师叔一人苦战!我回去与他一同对敌,拖延他们,袭慕,予函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救他出去。”小师叔是因为他才以身犯险,他绝不能让他出事,予函交给袭慕,他也放心了。

“你们快走!”扬起手中的马鞭,商君的身影也向着树林外奔去。

“公子!”袭慕还想说什么,商君早已隐没于暗夜之中。

“走。”扬起马鞭,一行几人朝着东方奔去。

————————————

驾马慢慢走近祈风华,白衣人斜睨着他,轻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这是让人期待啊!”本就沙哑的声音,伴着笑声,让人听起来更觉刺耳。

祈风华双手环在胸前,不屑的冷笑道:“看见你,我想起了一句话。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一边说着,手中已经扣满了透骨钉,待他再靠近一些,他就要他好看!

玄铁面具下,看不见表情,冷残的的声音却依旧轻快,不可一世的说道:“嘴巴到是很硬,就不知道你的命有没有这么硬了。”

眼见时机成熟,祈风华运气于腕间,使足全力,朝着白衣人掷去,原来还颇为懒散的白衣人,忽然眼神一凛,臭小子,他以为他还会败给同样的招式两次!可笑!轻身一跃,白衣人竟是离开马匹两丈有余,轻松便躲过了这一击,祈风华一怔,这人的内力好强。

祈风华还在震惊中,只听见白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小子,让我来教你,什么叫用毒!”身子还在下落中,他忽然从袖间洒出一道白­色­的粉末,随着夜风,向着祈风华袭来。

祈风华大惊,来不及多想,亦从腰间掏出他的独门解毒散,朝着迎面而来的粉末洒去,一时间,两种白­色­粉末在空中交汇,竟是瞬间变成了那黑­色­的薄烟,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拍拍手中残留的药粉,祈风华哼道:“就这点本事,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吧。”他从小就在毒罐子里长大的,和他比用毒,好笑!

白衣人眼中兴趣更甚,俯身冲向前去,动作之快,超乎祈风华的想象,这么近的距离,透骨钉根本掷不出去,被逼后退数步,白衣人却是如黏上他一般,紧随他身侧,祈风华甩不掉他,只得出手,两人只交手了几招,白衣人忽然一招小擒拿手,紧紧的抓住了祈风华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右肩上,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冷冷的传来:“还算有些本事,可惜,武功太差!”

祈风华不服气,刚想要动,白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冷残之­色­,不自量力!

“啊——”只听见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祈风华的肩胛骨被生生捏碎。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五章 身陷囹圄(中)

“啊——”骨头碎裂的声音随着祈风华的叫声,在夜里响起,听者心颤,尤其是听在商君耳里,如万蚁噬心,痛入心扉。

一道满含杀气的白光,袭上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微惊,不得不放开擒住祈风华的手,侧身跃开,待看清来人,白衣男子笑道:“又来了一个。看来我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刚才那一剑所透出的内力,祁风华站在旁边,都已感受到,深知商君的身体情况,祁风华不敢置信的说道:“小君!你的武功……”

扶起祁风华到旁边坐下,商君一脸平静的回道:“我没事,你别乱动,等我!”

看着商君内力充沛,傲然而来的背影,祁风华却心中忽然扬起一抹胆颤心惊的感觉。

握着剑,商君稳步走向白衣男子,对于他刚才挑衅的话,并不会回应,白衣男子却收起了调侃之心,只因商君手中的软剑因他的内力发出龙吟般低沉的声音,让白衣男子心下一凛。

他时间不多,气沉丹田,商君一招横扫千军,直逼白衣人咽喉,来势凶猛,势如破竹,白衣男子自视内力深厚,不躲不闪,举起折扇,正面迎击,软剑与折扇短兵相接,两人比拼的却是内力,才不过一瞬,白衣男子暗惊,商君的内力又刚又猛,这怎么可能,才月余不见,他的武功竟是突飞猛进到这般程度,难道真有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握着折扇的手被震得麻木,几乎握不住折扇,白衣男子不得不御气震开商君。

商君被白衣人的内力震得胸口生疼,但是现在容不得他退缩,再次提气御剑,直攻白衣男子脸面,白衣男子不再硬接商君的长剑,用折扇隔开商君的攻势,忽然,他手伸入衣袖,一道白­色­粉末洒向商君。

祁风华急道:“小心有毒!”

商君眼神一暗,不退反进,提气直冲白衣男子,手中的凌霄软件左右挥舞着,在他的内力驱使下,软剑竟是卷起了一个漩涡,药粉非但没有沾上他的身,反而随着软剑扬起的漩涡,扑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没想到圣君居然出此险招!赶紧向后跃起,却仍是来不及,被自己的药粉欺身,白衣男子暗惊,退出数丈之外,立刻掏出怀里的药瓶,将解药送入口中。

商君还想提剑再战,远处,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眯眼看去,滚滚烟尘,足有百余人。

虽然他很想要了白衣男子的命,但是聚元丹只能支撑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看着远处疾奔而来的铁甲军骑,再看看已经脸­色­惨白的祁风华,商君终于决定不再恋战。

“走!”商君扶起祁风华,跨上马。

白衣男子也不追,冷眼看着他们朝着树林的方向狂奔而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霜霜是祁风华的爱马,也是千里挑一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即使是负荷着两个人,它依旧稳健而飞快的在树林里穿行,祁风华坐在后面,抱紧商君的腰,即使吃力,还是坚持问道:“小君,你是不是吃了聚元丹!?”以小君的伤势,不可能还有那样强劲的内力,竟比平时更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吃了聚元丹。

商君身上一僵,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却一个字也不回答。

即使早已猜到他吃了聚元丹,祁风华多么希望,他能否认,但是他没有。勒紧商君的腰肢,祁风华气极的大吼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聚元丹岂是可以随便吃的吗?!他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任何的折腾,祁风华不敢想象,药力散后,小君……

深吸一口气,商君平静的回道:“我没得选。”小师叔为了成全他的大义,甘愿冒险,他早已把他当作亲人,又如何能看着他遇险,即使让他再做多少次选择,这聚元丹他都一样吞了。

淡淡的话语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祁风华却听得清清楚楚,痛苦的闭上眼睛,小君,我不要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

跑入树林深处,商君勒紧缰绳,霜霜扬起前蹄,停了下来,祁风华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商君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扶下马,没等他开口,商君忽然提气而起,跃上了一棵百年古树,在中间停顿了一下,再次跃起,他们已经跃上了高高的树­干­,密密麻麻的枝叶将他们的身影掩埋。

纷杂的马蹄声已然逼近,商君出手,点了祁风华的|­茓­道,祁风华惊道:“小君,你­干­什么?!”

小心的让祁风华侧躺在一处由三根枝­干­交错而成的凹陷处,商君淡淡的回道:“|­茓­道两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

祁风华终于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身子不能动,只能瞪大眼睛,急道:“小君,你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商君又点了他的哑|­茓­,撕下一截衣摆,将祁风华的肩膀和手臂固定好,密林里,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他们找不到人,绝不会罢休了,低着头,商君哽咽道:“对不起,小师叔。如果,我回不去,帮我照顾笑儿。”

祁风华圆瞪的眼中,蓄满气愤,怒火,甚至是祈求,小君,你不能这么做,你看着我!!祁风华的眼睛几乎瞪得出血,商君却不肯再抬头看向他。

小君,不要!

利落跃下,暗黑的背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身手奇快的直接跃上马背,商君轻拍着霜霜的脖子,淡笑道:“霜霜,为了我们共同要保护的人,并肩作战吧。”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霜霜长嘶一声,如满弓之箭一般,一道银白的闪电迎风飞驰。

霜霜的速度很快,背后的马蹄声似乎渐渐的有些远,狂奔数十里之外,商君紧紧捂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来的比任何一次都激烈,他几乎握不紧缰绳,霜霜仿佛也感受到了商君的痛楚,放慢了一些速度,就在此时,原本漆黑的小道上,泥土中赫然弹出数根手腕粗细的麻绳,横在前方道路上,霜霜机敏的赶紧扬起前蹄,立刻停了下来,霜霜几乎与地面垂直,商君抓住霜霜的鬃毛,才没有摔下去。

惊魂未定,草丛间窜出了百余铁甲军,手中的长箭一齐指向商君,商君眯眼看去,白衣人坐在马上,似乎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看见马背上,只有商君一人,白衣人眼神微闪,那小子人呢?!这样都能让他逃了,白衣男子微怒,声音却依旧毫无起伏一般冷硬:“看来我小看你了,商君。”上次见他,他已经要死不活,今天居然有如此内力,他几乎都不是对手。一路有追兵,他还能把人藏起来,商君,好个商君!

吃力的缓缓坐直身子,商君冷笑,不屑之­色­毫不隐藏,哼道:“而我,却太高估你了,原以为,你也是一号人物,想不到竟是陇趋穆的鹰犬,真是让人失望。”

“鹰犬?”白衣男子暗哑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森冷面具下的眼闪过一抹猩红之­色­。

“为了不让你失望,把你的命留下吧。”沙哑的冷残之音透出的杀气,让霜霜也不安起来,不停的前后蹬踏着前蹄。身后的铁甲军也追了上来,前后夹击,将商君堵在了中间,商君握剑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药效要过了吗?!没能杀了他,真是可惜!

白衣男子缓缓抬起手,无数把利箭满弓而对,剪尖直指商君。

商君尝试提气御剑,却是连剑都拨不出来,一股浊气上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霜霜洁白的鬃毛上,瞬间猩红一片。终于到了这一天吗?!仰头看向漫天的星辰,商君忽然笑了起来。

爹,娘,女儿真的已经尽力了!

————————————

偌大的花厅里,一群人或坐或站,却寂静无声。萧纵卿的拳头紧紧的握着,青筋几乎要爆出来,泰修之面无表情,一向温和的眼失了平静,如风暴来临前的深海,幽蓝死寂。祈风华肩头骨裂加上颠簸,早已血迹斑斑,他却理也不理,怔怔的呆坐着,眼神空洞。

按照商君的安排,萧纵卿与夜焰里应外合,突出重围,及时赶到,予函安然回来了,祈风华也得救了,所有人都脱险了,却独少了一个人——商君!

看着这一屋子失魂落魄的人,予函不禁低叹,商君,他那样的人物,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花厅里的气氛过于压抑,一个仆人匆匆走到门前,却是久久不敢出声,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才轻声说道:“门主,外边有一位商姑娘求见。”

商姑娘?听到商字,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商笑……”想起小君的托付,祈风华的心也瞬时拧在了一起。若不是他,小君根本不需要面对白衣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无音讯,他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商笑?!

一直知道君有个万般疼爱的妹妹,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萧纵卿心里一阵烦躁,却也不得不回道:“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屋里的人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

一个粉妆女子大步流星的走近屋内,明眸大眼,樱­唇­翘鼻,和商君长得有几分相似,她应该就是商笑了吧。果然人如其名,她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如暖春骄花般明媚的笑容,看得出,一直以来商君把她照顾和保护的很好。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淡紫罗裙,颇有几分书卷气,走在最后的,是一名男子,斯文俊朗,只是那双仿佛带笑一般的眼里,隐隐流动的锐利,可见亦不是个简单角­色­。

商笑跨进门内,一眼就看见坐在门边的泰修之和祈风华,离开兴高采烈的笑道:“泰大哥,小师叔,你们都在这,那我哥也一定在,太好了。”虽然她不听话的跑来,一定会被骂得很惨,不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才不管呢!

相较于商笑的兴奋,与她一同进入屋内的裴彻和朗月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尤其是裴彻,扫了一眼花厅,没看见商君的影子,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见祈风华肩膀上的殷殷血迹,商笑关心的问道:“小师叔,你怎么受伤了?”

祈风华缓缓别过头去,他不忍看那双与小君一样明亮的眼眸。

祈风华不说话,商笑莫名其妙,不过一抬头就看见好久不见的御枫,高兴的跑到御枫面前,笑道:“御枫,我好想你哦,好久好久都不见你了,都怪我哥,不让我来看你。”四处看看,没见商君,商笑问道:“对了,我哥呢?”

所有人表情都是一凛,终于,商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旁边的卫溪,商笑急道:“你们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我哥出事了?”卫溪一向都是贴身保护他的,现在御枫、卫溪都在,他呢?!

御枫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主子和笑小姐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看在眼里,若是她知道主子生死未卜,只怕是要疯狂的。

御枫和卫溪都低头不答,更是肯定了商笑心中的不安,跑到泰修之面前,商笑急道:“泰大哥你说话啊?!我哥呢?”泰大哥对他情根深种,一定知道!

迎着商笑满怀希望又忧心忡忡的眼睛,泰修之开不了口,他要怎么和她说,他有心替商君去面对危险,结果却是把他推向了更危险的深渊?!

他们这是什么表情?!看了花厅里,众人或惋惜或痛苦的神情,商笑心中的不安上升到了极点。手足无措的冲到卫溪和御枫面前,商笑失控的吼道:“卫溪、御枫!我命令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都不说的,你们说话啊!我哥在哪里?”商笑几乎是疯狂的拉扯着御枫和卫溪,两人任由她撕扯着,心也随着被撕扯,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主子!

脑子里各种可怕的念头如蔓草一般,滋生缠绕,不知不觉中,她的脸上已经挂满泪痕。裴彻上前一步,将商笑环在怀里,沉声劝道:“笑儿,你别这样,冷静点。”依照现在的局面,商君只怕是凶多吉少。

几乎是无意识的挣扎着,商笑哭喊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连他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她不要报仇了,也不要飘渺山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要他,只要他!

“你在哪里……”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商笑靠在裴彻怀里,泪湿的双眼失了明媚,泣不成声。

你答应爹娘要照顾我的,你不要笑儿了吗?不要离开我……不要……

姐——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身陷囹圄(下)

姐——

凄厉而绝望的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是在耳边。

笑儿……

笑儿!

商君原本混沌的脑子,痛到麻木的身体,因为这声突来的呼唤,全都苏醒过来,赫然睁开眼睛,让正在往他身上泼水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好冷!

好疼!

商君以为自己早已经对疼痛麻木了,原来不是。

被绑在一个铁架上不能动弹,商君艰难的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一间密闭的石室,墙角的两堆火照亮了四周,入目皆是冰冷的刑具,大大小小。石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窄小的铁门可以进出,他所在的,或许只是众多牢房中的一间,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嚎叫,那是生不如死哀鸣,对于关在这里的囚犯而言,即使不用刑,日日夜夜听着这样惨叫,就已是无尽的折磨。

黑衣人恭敬的退后,说道:“主人,他醒了。”

白衣男子缓步走到商君面前,不耐的说道:“商君,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再浪费时间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的说出陇宜亥还有泰修之他们一伙人的下落,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至于另一个,你应该不会喜欢,我一直缺一个人,帮我试毒,你倒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嘶哑的声音,森冷的面具,邪魅的气息,如果说这里是地狱,那么他无疑是最适合这里的主人,商君冷笑,对上白衣人冷残的眼睛,漠然回道:“有什么药,尽管拿出来。”

白衣男子一怔,两人眼神较量,互不相让,一个邪魅冷残,一个桀骜不逊。

他讨厌他那双冷漠的眼睛!讨厌他骄傲的嘴脸!讨厌他不屑的态度!

商君,你该死!

虽然看不见表情,白衣人浑身上下充斥的邪气让石室其他黑衣人冷汗直流,其中一人颤抖着上前,低声说道:“主人,交给我吧,不管他嘴多硬,我都能让他开口说话。”

白衣男子大喝一声:“好。”他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铁鞭硬!

黑衣人拿起一条一丈有余的长鞭,上面满是铁器交织的倒刺,在商君面前挥舞了两下,长鞭扫过的地面,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说还是不说?!”

商君闭上眼睛,缓缓别过头。

黑衣人冷哼:“不说?自找苦吃。”说完,手中的长鞭也毫不留情的抽向商君。

倒刺顺着鞭子的力道嵌入­肉­里,血立刻顺着长鞭滴入沙地。

“嗯!”商君闷哼一声,紧咬的牙关就是不肯吭一声,黑衣人连抽了几鞭,商君本就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这样的酷刑,­干­脆晕了过去。

黑衣男子习以为常,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泼醒他!”

“是!”拿起水桶,身后的男子走到商君身旁,一桶水举起从他的头顶浇了下去。

“嗯~~”冰冷的水沿着脸颊冲刷下来,浇在血­肉­模糊的身上,商君意识模糊,眼睛已经睁不开。

黑衣男子得意的继续吼道:“说还是不说?!”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回看他还嘴硬!

耳边的声音遥远而模糊,商君再一次缓慢的别过头去,依旧不屑于理他,黑衣人恼羞成怒,手中的长鞭更是疯狂的往商君的身上抽,泄愤之后,黑衣人喘着粗气,他身后的男子低声说道:“他好像又晕过去了。”

黑衣人大吼道:“继续泼!”他就不信,他还对付不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

“是!”

水泼了一盆又一盆,商君仍是一动不动,冲刷下来的血水让森冷的石室里,充满血腥味。

“装死?”血腥刺激了黑衣人,让他变得疯狂。“让我来。”推开身后的男子,黑衣人走到水桶边,舀了一大勺粗盐倒入水中,男子瞪大了眼睛,就连一直惬意的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眼神也微闪,不过他仍是冷眼旁观着。

黑衣人搅和了一会之后,提起水桶,走到商君面前,扬起一抹残忍得意的笑——

“啊——”

盐水侵蚀着血­肉­,辛辣而灼烫,身体的每一处,都如同置身火海,凄厉的叫声如愿的在石室里响起……

————————————

“哐当!”

一个杯盖掉落,碎瓷满地。

侧厅里,所有人都看向泰修之,只见他脸­色­苍白,手微颤着将手中的热茶放下,说道:“对不起,我,走神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这种痛很奇怪,让他浑身冰冷。

熬了三天,萧纵卿双面赤红,胡茬满脸,不耐的看了泰修之一眼,收回视线,继续说道:“这次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陇趋穆,我查到……”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萧纵卿才说了两句,一道焦急的女声传来,众人看向屋外,就看见商笑披散着长发,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满脸的泪痕,向着侧厅跑过来,裴彻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迎了出去,御枫和卫溪也赶紧迎了上去,他们没有保护好主子,绝不能再让笑小姐出事!

屋里的几人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小姐——”朗月追着商笑,看见裴彻他们出来,终于缓了一口气。

裴彻抱住蒙头乱闯的商笑,急道:“笑儿,你怎么了?!”

“他……他被人鞭打,他满身是血,他受伤了……他……”商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狂乱的样子让裴彻一颗心都纠在一起,扶住她的肩,裴彻柔声哄到:“笑儿,你别急,发生什么事,慢慢说,你说谁被鞭打?!”

“我哥!他正在受苦,他被人吊着,那些人拼命的鞭打他,他身上,手上,全是血,全是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裴彻的劝慰也没能让商笑冷静下来,拽着裴彻的手,商笑哭道:“彻,你陪我,你陪我去,好不好?”她不要在这里等下去,她要去救他!!

商君?!裴彻一愣,急道:“好,我陪你,但是你怎么知道他被人鞭打?笑儿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笑儿知道商君的处境吗?!

商笑早已哭到不能自已,只是不停的说道:“我要去找他!!”

卫溪也急了,问道:“小姐,你知道主子在哪里吗?”

萧纵卿也忍不住低喝道:“你快说!”

商笑不停的摇头,所有人都心浮气躁的盯着商笑,朗月好不容易追上,裴彻赶紧问道:“朗月,怎么回事?!”

朗月哽咽的回道:“小姐刚才做了一个恶梦,醒来之后就哭闹不已,说公子受苦了……”

恶梦?!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虽然不忍苛责商笑,众人还是好生失望,纷纷转身走进侧厅。

看商笑哭的声音都嘶哑了,裴彻心疼的劝慰道:“笑儿,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完,商笑大怒,狠狠的推开裴彻,商笑吼道:“不是梦!不是梦!他正在受苦,你们都感受不到他在疼,听不见他在叫吗?!”

她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但是她真的听见他的声音了,那么真实,就在耳边!为什么他们都无动于衷……

他在疼,他在叫……泰修之心下又是一痛,就像刚才,痛得那么真实!

商笑满脸的绝望,让裴彻一惊,赶紧抓住她往外跑的身子,说道:“好,我们知道他在疼,在叫,刚才我们就是在想办法营救他,很快就能把你哥救出来!”

“真的?”只要能救出商君,怎么都好!商笑拽着裴彻,急道:“你们知道他在哪里了吗?怎么营救!?你快说啊?!”

商笑激动地摇晃着裴彻,身上的外衣早就掉在地上,脸上泪痕满布,眼睛红肿,只不过三天而已,那个初见时如花娇艳的女子已憔悴成了这般模样,予函低叹一声,说道:“裴公子,商小姐如此激动,先扶她到里边再说吧。”

他们对商君究竟在哪里根本知之甚少,其实裴彻也不知应该如何说起,只好扶着商笑,劝道:“笑儿,进去坐下慢慢说。”

进了侧厅,朗月贴心的递上热茶:“小姐,喝杯热茶吧。”

商笑哪有心思,一双眼盯着裴彻,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没事,你快说!”

裴彻为难的看向萧纵卿……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救援(上)

萧纵卿刚才还没来得及讲完,裴彻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情况,只能为难的看向他,商笑也盯着萧纵卿看。

萧纵卿冷声说道:“本来我猜测是铁甲军抓走了君,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查证,君不在铁甲军的监牢里,抓走君的应该不是他们,最有可能的是最后和君交手的白衣人。”

商笑一急,忍不住追问道:“那他是什么人,会把我哥抓到哪里去?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无声门几天的追查,却只得了这么点消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萧纵卿的心情本来就极差,商笑忽然打断他的话,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差,口气也变得不耐:“他行踪诡异,极少留下线索,但是白衣人与昊天盟的门人有所接触,昊天盟是沧月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手段残忍,行事古怪。”

行事古怪,手段残忍!与白衣人有过正面较量的祈风华的体会更加深刻,按照萧纵卿对昊天盟的说法,那个白衣人如果是昊天盟的人,小君就更危险了,祈风华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依那天晚上的情况看来,你所说的昊天盟和铁甲军之间只怕还有着种种关联,就怕昊天盟也是陇趋穆的爪牙。”眼看着在座的人,都是商君的至亲好友,说道商君有可能面临的危险,屋里的气氛变得躁动,真正是关心则乱。

子函叹道:“萧门主,依我看,你继续派人去查昊天盟的总部到底在哪里,大家各自清点人手,保存实力,一旦有商君的线索尽力营救他,这次的事,一定已经惊动了陇趋穆,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商君和我们的处境都很危险,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待会修书北军将领,让他们找借口入京。这一仗是避无可避。”

裴彻轻轻摇头,冷静的分析道:“远水救不了近火,铁甲军一万有余,再加上驻扎天城外的三万护卫军,陇趋穆能马上调度,就有近五万。”

裴彻没有继续说下去,众人却都已经心知肚明,他们这些人,加起来,还不足五百,如何与五万斗?!花厅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商笑忽然站了起来,一脸冷漠的想着花厅外走去,裴彻急忙拉住她的手,急道:“笑儿,你去哪里?”

缓缓挣脱裴彻的手,苍白的脸上尽是失望,商笑无力的回道:“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根本没有想到办法救他,不是吗?!”她不需要在听下去了,越听只会让她的心越痛而已。

裴彻还想追出去,被朗月拦了下来。“裴公子,让小姐静一静吧。你们继续讨论如何救公子,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看着那道如幽魂般蹒跚而去的背影,裴彻竟然移不开脚,救不出商君,他追上去又能如何,她需要的,不是一个安慰的怀抱,而是她的哥哥。

朗月默默地走在商笑身后,陪着她在这片不大的花园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不下十遍,终于,商笑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抱着双膝,她把脸埋在双臂之间,久久,只听见哽咽的声音颤颤的传来:“朗月姐姐,我好害怕。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办?!”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家人的尸体,长箭没入爹爹胸口,灼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这些已经多年不曾出现的眼前的景象再一次侵袭着她,一幕一幕,不停地在她眼前出现。

在商笑身边坐下,朗月轻轻环上了她单薄颤抖的肩膀,朗月无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若是公子真有什么不测,应该怎么办?失去了那个事事承担,体贴包容,傲气朗然的人,她们应该怎么办?!

靠着朗月的肩头,商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好笨好笨,这么多年了,我为什么没有好好练武,为什么没有帮他分担飘渺山庄的事物,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点!”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留在这里哭。

紧紧的环住商笑,朗月轻声安慰道:“你别这样,这些不是你的错。现在这样的局面,屋里那几个大男人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你一个女子。”她没有任­性­的胡乱跑出去,给大家添乱就已经很懂事了。

女子?!她就是女子啊,还不是一力承担一切,越想越恨自己,商笑摇头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有哥哥的武功,有舒清姐姐的能­干­……”

商笑忽然身子一僵,整个人呆呆的发愣,朗月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用力抓紧朗月的衣袖,商笑满是泪痕的脸上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大叫道:“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救哥哥!”

“真的吗?”看着商笑信心满满的样子,或许她真的能找到一个人来救公子,朗月激动的问道:“是谁?”

左右看看,虽然四下无人,商笑还是倾身向前,贴着朗月的耳际,低声说道:“舒清姐姐!”

朗月睁大了眼睛,慌乱的抚上商笑的额头,担忧的说道:“小姐,你别吓我。舒清小姐已经……”死了,后面两个字朗月没敢说出来,她承认,若是舒清小姐还活着,或许真的是她们的希望,但是现在……

“你跟我来。”心中有了希望,商笑一扫刚才颓然的样子,拉着朗月起来,向着她们所住的院落跑了回去。

急匆匆的进了屋内,商笑下了门拴,将朗月拉进内屋,商笑才认真的说道:“朗月姐姐,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其实舒清姐姐没有死,她只是到了一个叫海域的海外国度,就是我们的商船经常进出的那个国家。”

商笑表情真切,说话也清楚明白,朗月终于相信她不是担心过头在说胡话了,牵着商笑的手,朗月欣喜的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但是转念一想,小姐为什么刚才不说呢,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朗月柔声问道:“那刚才你为什么不和裴公子还有御枫他们说呢?”

商笑低下头,回道:“这件事,只有哥哥和我知道。哥哥上次给我的心中特别交代过,这是舒清姐姐的选择,她好不容易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她还活着的事情绝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要去打扰她,今天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说出来。”

不用哥哥说,她也知道舒清姐姐选择“死”来摆脱,其中一定有很多的利害关系和不得已,但是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公子总是如此,永远都只会为别人着想,轻叹一声,朗月问道:“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轻咬朱­唇­,商笑思索了一会,坚定地回道:“我不想惊动他们,打算自己去找舒清姐姐,求她救哥哥。她没有答应之前,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还活着的。”

“你忽然失踪,裴公子和御枫他们一定会发疯的,从这里来回一趟海域,最快最快也要半月,这期间,公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故,您还是留在天城,让我去吧,不管多么危险,只要朗月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舒清小姐。”

商笑连连摇头,急道:“朗月姐姐,现在不是进出海域的时节,海上惊涛骇浪,危险重重……”

没等商笑说完,朗月淡淡一笑:“没有公子,就不会有朗月,别说是惊涛骇浪,就是刀山火海,朗月也一样闯得!”她这条命,本来就是公子的,今日有机会报答,就是死,也无憾了!

朗月说的对,来回海域费时量多,如果舒清姐姐还没来,哥哥有了消息,她还能想办法支援,毕竟,她也是飘渺山庄的主人。用衣袖用力抹掉眼角的泪痕,商笑用力吸了一口气,硬是不让眼眶中的泪再落下,她哭得已经够多了,用力的点头,商笑说道:“谢谢你,朗月姐姐!”

朗月微笑着摇头,回道:“我这就去收拾行囊。”早一天出发,就能在早一天见到舒清小姐。

朗月走到门旁,商笑忽然叫道:“等等。”

跑到桌前,商笑摊开笔墨,在纸上简要的写了事情的缘由,舒清姐姐处事小心谨慎,她自己未能亲自去,总要给朗月一些凭证才是。

“你拿着这封信。”将信笺折好,递给朗月,忽然想到什么,商笑又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金镶玉佛吊坠,一同塞到朗月手里:“还有这个。”这是舒清姐姐在她及竿之时送给她的礼物,她一定记得!

“你先去收拾,明日出发,赶往东海港口!我让忠叔安排船只让你出海。他们若是问起,你就说我让你回飘渺山庄帮着忠叔处理事务。”

“嗯!”将信笺和吊坠小心收好,朗月转身出了屋外。

紧紧的合实双手,商笑一遍又一遍的在内心祈祷,希望这几天风浪不大,能顺利出海,希望朗月能顺利找到舒清姐姐,希望舒清姐姐愿意帮他们,希望……

姐,你一定坚持,一定要等我们!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救援(中)

商笑伤心离去的背影,刺伤着这一屋子男人的心,他们这么多人,竟救不出一个商君!萧纵卿一掌狠狠地击在矮几上,茶碗倾倒,瓦茨热茶溅了一地。

“秦修之,我有一事相求。”始终缄默的祈风华忽然开口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帮我照顾商笑。”小君把妹妹托付给他,他本应该好好照料,只是他不能在这里­干­等消息,秦修之为人稳重,又对小君情深意重,把商笑暂时托付给他,也不算对不起小君了。

秦修之看向他肩膀上缠绕的厚厚纱布,问道:“你的伤还没好,要去哪里?”

“我不想再­干­等下去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求援,我去找我师兄,也就是小君的师傅,他­精­通卜卦命理,一定知道此事是否还有转机。”起码,师兄能知道,小君是死是活。

秦修之爽快的回道:“好。”即使没有他的托付,他也依然会护笑笑周全的。

祈风华起身,只对花厅里的众人微微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疾奔而出。

祈风华走后,裴彻发现,萧纵卿、秦修之和子函三人的表情皆有些微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现在关心的只是,笑儿在这里是否安全,看向御枫,裴彻说道:“陇趋穆有五万兵可调遣,敌众我寡,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先找到商君在哪里再说。”

御枫点头回道:“住进飘渺山庄的别院吧,里边有主子­精­心布局的阵法,即使有人闯入,也能抵挡一阵。”

商君的所布的阵法之­精­妙,裴彻在飘渺山庄时就已经见识过,刚想说好,萧纵卿却快他一步,冷声说道:“你们今晚就搬到别院,有商君的消息我会再告诉你们。”

子函诧异:“萧门主,你不与我们一同过去吗?!”萧纵卿若是不与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如他变成了“瞎子”“聋子”,对天城的局势便更难把握了。

萧纵卿豁然起身,“五万大军不除,即使救出了商君,也难逃一死。”

萧纵卿离去,秦修之也漠然的出了花厅,裴彻与枫对看一眼,也随之离去,花厅里,只剩下子函一行,何成看主子面­色­微沉,悄声问道:“主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子函缓缓抬头,看向萧纵卿疾步离去的背影,再看看低眉思索、缓慢而去的秦修之,淡然的回了一句“静观其变”便不再说话。

静观其变?正如刚才他们所说,五万大军是事实,商君失踪也是事实,还需要什么静观其变?这群人眼里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商君,只想着如果救他,其他的事情早就抛诸脑后了,如果主子不早做打算,待陇趋穆真有什么异动,只怕是指望不上他们!

何绍华上前一步,想要劝主子不要把希望放在这群人身上,却被自己老爹点了|­茓­道,只能狠狠地瞪眼。

何成揖手,回道:“是。”

待子函离去之后,才给他解了|­茓­道,何绍华不服的吼道:“爹!您­干­嘛点我|­茓­道,现在还静观其变什么,应该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你懂个屁!”一巴掌拍着何绍华背心之上,何成喝道:“主子这么做,自然有主子的打算,你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心中愤愤,何绍华却也不敢再回嘴,气恼的跑了出去。

看着他负气离去的背影,何成直摇头,这孩子,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一点长进也没有,心浮气躁,毫无城府,如何成事?

……

已近初夏,夜风徐徐,本该繁星点点,月华普照,可惜,今晚的夜幕形同泼墨,了无星辰,黑暗的庭院里,一个墨­色­的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主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袭慕和夜焰站在秦修之身后,心中满是愧疚。商公子失踪,他们也应该付很大的责任,主子没有责怪,他们却不能不自责。

秦修之回过神,淡淡的回道:“袭慕,夜焰,我,要回一趟海域。你们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保护好商笑。”

虽然主子依旧如往常一般的平静温和,但是这看似随意的两句话,却让袭慕、夜焰心下一惊,还记得从海域出来的时候,主子就曾多番阻止他们随行,只因为主子曾经说过,他不会再回海域,不想让他们背井离乡,但是今天,主子为何又要回去了呢?是因为商公子吧!难怪主子在庭院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袭慕和夜焰对看一眼,抱拳回道:“主子三思,我留下来保护尚小姐,让夜焰陪您回国吧。”

秦修之道:“是出来太久,让你们忘记了服从才是皇家御卫的职责吗?!”

虽然只是清冷的一句话,袭慕、夜焰却立刻半跪下身子,“王子!属下不敢忘。但是,保护皇室血脉乃是皇家御卫最重要的使命。”

“你们!”两人直直跪在地上,满脸的倔强,秦修之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月夜下,两个傲然的身影就这样跪着,不曾起来。

……

商笑趴在窗边,看着漆黑的天际,眼中不知不觉又蒙上了水雾,以前这样的夜晚,他若是在家,就会陪她一起度过,因为天太黑了,担心她会怕,其实,她一点也不怕黑,只是想要待在他身边,但是现在,他在哪里呢?!可好?!

低低的叩门声断了商笑的回忆,警觉的握紧旁边的长剑,商笑问道:“谁?”

门外传来秦修之温和的声音:“是我。”

听到是秦修之的声音,商笑放下剑,赶紧上前开门,说道:“秦大哥,是你啊,进来坐吧。”

把秦修之请进屋里,商笑拿出旁边的茶碗,忙着给他沏茶,秦大哥这时候来看她,应该是有事要和她说吧。

看她忙活着手中的茶具,样子虽然有些憔悴,却也没有了上午的疯狂和绝望,秦修之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轻声说道:“笑笑,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挑出茶叶,商笑问道:“什么事?”

“飘渺山庄可有船队去海域?”若是能跟着他们的船队进入海域,就能快一些,毕竟如他们一般有经验的船只不多。

商笑心忽然提了起来,秦大哥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是他也知道舒清姐姐在海域?!沏茶的手一僵,不敢看向秦修之,商笑假装不经意般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海域,越快越好!”秦修之语气不自觉的有些着急。

他去?商笑想起来了,秦大哥好像是海域人,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商笑回道:“但是现在不是出海的季节,不过一段时间再去吧。”

笑笑这话,就已经是拒绝他了。此次回去是否能成事还不一定,给了笑笑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何其残忍!罢了,还是先不要说吧。秦修之起身,回道:“好吧,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等等。”商笑深吸一口,追问:“难道你真的这么急着回去?!”姐姐生死未卜,他不是对姐姐情有独钟吗?!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秦修之坚定回道:“是。”

“你……”秦修之的坚定刺伤了商笑,一咬牙,商笑哼道:“好,明日朗月正好要随船去海域谈药材的生意,你可以走了!”既然他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姐姐也不会稀罕!早走早好!

真的有船?!心中一喜,秦修之回道:“多谢了。笑笑,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假猩猩!算她看错他了!背对着秦修之,商笑不耐烦的说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秦修之心知商笑误会了,却不打算此时解释,若是他能回来,自然不需要解释了,若是他不能回来,就让她以为他是贪生怕死之徒吧!

侧身退出屋外,秦修之为她轻轻合上房门。

屋内,商笑将手中的茶碗用力的摔在地上,碎瓷满地。

……

紫檀木香袅袅升起,雅致的书房里,素衣男子斜靠在书架前,消瘦的身形,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半眯的眼睛仿佛总是没什么­精­神,眼光漫不经心的扫过一排排的书架,手中闲闲的拨弄着茶碗。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想起之后,家仆欣喜的声音也立刻在门外响起:“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萧纵寒眼中一抹流光闪过,走到旁边木椅上坐下,伴随着一声急切的“二哥!”,萧纵卿的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书房里。

头也没抬,萧纵寒冷淡的说道:“退下吧。”

“是。”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兄弟,萧纵寒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苍白的脸­色­在烛光下,也没有显得红润些,萧纵寒轻笑道:“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我猜你明天才会回来,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二哥那双清冷的眼睛,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他既然知道他会回来,自然也知道他回来­干­什么,萧纵卿也不拐弯抹角,低头恳求道:“二哥,我求你,帮我救他!”二哥掌管着萧家的兵力,只要他肯帮忙,陇趋穆的五万兵马,就不足畏惧了!

撑着木椅,萧纵寒缓缓站直身子,看向萧纵卿桀骜而憔悴的脸,萧纵寒的心里,闪过一丝心痛,多少年了,他未曾见过三儿低头。

再次垂下眼睑,萧纵寒掩藏住眼底的­精­光,萧纵寒冷声唤道:“来人。”

语音才落,四个身着灰布劲装的男子出现在萧纵寒身后。

萧纵卿心中惊喜,二哥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吗?!

“把三少爷抓起来,关进石室,不许他接触任何人!”冷清的声音立刻将萧纵卿的欣喜撕成碎片。

“是!”四名劲装男子涌上,身手之快,萧纵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四人紧紧的擒住。

“为什么?”萧纵卿不敢相信的瞪着萧纵寒,吼道:“二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心疼他的二哥会这么对他?!

“为什么?!”

“为什么——”萧纵卿几乎发疯了一般的挣扎着,嘶吼着……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救援(下)

浅蓝的海水清澈见底,夕阳西下,残红穿透云层,应和浪花,透露着清爽的气息,微风也携着海水的咸味拂面而来。碧波连天的大海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那边是阔海碧波,这边却是苍绿金翠的竹林,淡淡地海咸湿气,和着清爽的竹叶幽香,海边植竹,青翠与明蓝,碧波与竹浪,确实是相得益彰,但是却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竹林不大,深处是一座竹屋。苍翠之间,石桌旁的矮凳上,坐着两个人,男子紫衣长衫,身形健硕,眉宇间透出着傲然霸气,只是此时,他正嘴角含笑,宠溺的看着对面的素衣女子。

女子青衣墨发,手中拿着一枚白子,久久不能放下,一会之后,终于还是将白子放回了棋盒里,苦笑道:“我又输了!为什么我和谁下棋都没有赢过!”本来以为轩辕逸是个武将,棋艺应该不会如何­精­妙吧,谁知,她还是输了。

轩辕逸好笑的握着她的手,回道:“那就不要下棋了,费脑子,你不能太累,饿了吗?”

救命啊,舒清扶额,低叫道:“我才吃完,又不是猪!”人家一天吃三餐,他现在是一天照六餐喂,还让不让人活啊!

起身走到她身边,轩辕逸可没那么好糊弄,轻抚着她微凸的肚子,故作生气的说道:“你还敢说,每天就吃那么一点点,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可不能饿着我的宝贝!”

舒清暗叹,不能饿着肚子里这个,也不能撑死他吧!不过舒清聪明的闭嘴,某人初为人父,她还是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比较好。

看看即将被海平面吞噬的残阳,轩辕逸扶着舒清起身,说道:“快起风了,进屋去吧。”虽然已进入夏季,但是海风依然寒冷。舒清没有说什么,跟着轩辕逸往回走,才走出几步,只听见远处,一匹骏马以破竹之势,向着他们疾奔而来。

轩辕逸微微眯眼看去,将舒清护在身后,待马匹越来越近,看清是炎雨之后,他才放松了下来。

狂奔的马在竹林前停了下来,炎雨疾步走到舒清面前,说道:“主子!”

舒清微微皱眉,心中有一抹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有一个人想要见您。”

舒清奇道:“谁?”

炎雨侧过身,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一身狼狈,脸­色­苍白的青衣女子,看见舒清,二话没说,就已经跪倒在地上:“舒清小姐!”

这人是……看清楚女子的脸容,舒清惊道:“朗月?!”她是商君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也不是海船进出海域的日子,朗月憔悴慌张的神­色­,把舒清的预感引向了更坏的地方,舒清急道:“发生什么事?你快起来说话。”

谁知朗月非但不起来,反而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哀求道:“朗月求您,求您救救公子!”舒清小姐真的没有死,她总算是找到她了,无论如何,她也要求小姐救公子!

“商君?!”果然是他出事了吗?!心中一紧,舒清上前一步,扶着朗月的手臂,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起来说话!”曾经的朗月,也是个温婉从容的女子,今日竟是慌乱急切成这般模样,商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舒清拉她,朗月却是不肯起来,这一拉一拽之间,舒清踩到自己的裙摆,差点摔倒。

“小心。”好在轩辕逸及时将她抱在怀中,朗月也赶紧伸手扶着舒清,却意外的看见了舒清隆起的小腹。夏日轻薄的衣衫,被海风吹拂的轻贴着腹部,肚子也越发的明显。

舒清小姐有孕了?!看她的腹部已经如此明显,该有三四个月了吧,她还会为了救公子而出去吗?海上汹涌翻腾的风浪,她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舒清小姐可挺得住?!她可愿意冒这个险?!

朗月愣着不敢出声,舒清却已经急坏了:“朗月,你别发愣,快说话了!就你一个人来吗?笑笑呢?!”莫不是笑笑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朗月回过神来,赶紧从袖间掏出商笑给她的信笺和吊坠一同递给舒清,回道:“我是和秦公子一起来的,他下了船就不知去向了,这是笑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修之也来了?!他人呢?莫不是去了……

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佛吊坠,想到那时笑笑如花的笑颜,商君风雅的淡笑,舒清心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这是在笑笑及竿之时,为了祈求她永远平安幸福,而特意送给她的,现在吊坠完好的回到了她的手心中,她的主人,却又在何方?!

赶紧拆开手中的信笺,寥寥的数行字,舒清却是越看脸­色­越沉,商君竟然到了天城,而且生死未卜?!

舒清盯着信笺沉默不语,朗月猜不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再度跪倒在地上,哽咽道:“舒清小姐,朗月知道,此时来求您,让您很为难,公子也告诫过,绝不能来打扰您,但是我们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将信笺折好,收入袖间,舒清再次弯腰扶着朗月,朗月不敢再与她拉扯,赶紧起身搀着舒清,舒清轻拍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舒清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朗月心里摸不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舒清扬起一抹轻柔的笑,轻轻挥手,淡然说道:“去吧,我只有安排。”

“是。”朗月低头,随着炎雨,朝着竹屋走去,舒清小姐,心中应该已经有了主意,她在纠缠下去,也是无意。

竹林恢复了宁静,天际到残红却早已被大海吞噬,月未明,日已落,天地间,灰蒙蒙的,明蓝的幕海,青翠的劲竹,在这一刻,也变得灰暗。

舒清被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耳边,是许久未听见的霸道低吼:“我不准你回去!”

舒清轻轻勾起­唇­角,并未说什么,而是舒服的靠在轩辕逸的怀里,看着远处,渐渐分不出天地的海平线,久久,才低低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商君的时候,是在雪山上,暴风雪即将到来,那时的他倒在雪地里昏迷不醒,怀里仍是紧紧地抱着笑笑,笑笑身上,穿着一层又一层的厚棉袄,而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那时我就在想,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为了守护心中所系,他应该是可以赔上­性­命的吧。我救了他,也与他成了朋友,这么多年来,他是我最敬佩,最放不下,也最心疼的人。”

“心疼?!”轩辕逸抱着舒清的手一紧,原来就已经暗黑的脸­色­,因为舒清的这句心疼,更加雪上加霜。

感受到身后这个男人不稳的气息,舒清微微一笑,仍是淡然回道:“对,心疼!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对自己如此残忍,所有的责任、苦难、心酸他都一力承担。虽然我与他从未正式结为姐妹,但是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妹妹。”

“妹妹?!”轩辕逸惊异,忘了刚才心中的不愉,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商君是……女子?!”那个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商君居然是女子,如果是真的,还真是让天下男儿汗颜。

“他是。”商君的身份,本不应该由她来说,但是她若是不对轩辕逸解释清楚,他怕是不会让她去,转过身,舒清看向轩辕逸深沉的眼,柔声问道:“我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有危险,也不去相救。逸,你明白我的心,对不对?”

他当然明白,舒清看起来清冷淡然,但是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她必定是要护他周全,今天,他是拦不住她的。手轻抚着舒清日渐隆起的小腹,轩辕逸叹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此去沧月,路途遥远,光是海上的风浪,你就受不了。如果一定要去,让我替你去!”

舒清抓住轩辕逸的大手,在自己的腹部上轻柔的抚摸着,淡淡的笑道:“按照笑笑信中所说,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你的宝贝,而且,不是还有你陪我去吗?”

看着舒清柔美的侧脸,轩辕逸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妥协的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清儿的柔顺,是对他的尊重,而她的心,应该是在看见朗月的那一刻,就已经下了决定吧。

逸终于还是答应了,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气,握紧轩辕逸的手,欣喜的笑道:“明日一早,不过,我要先进宫一趟。你让炎雨、苍素做好动身的准备。”

进宫?想到清儿现在的丞相身份,要离开确实应该和西烈月说一声,扶着舒清上了准备好的马车,轩辕逸回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嗯。”踏入马车,舒清心里想的却不是西烈月,而是秦修之,他回来,也是为了君吧!那他想要做什么呢?

血雨腥风 第一百四十章 西烈修之

御书房内,烛火缭绕,照得殿内,四下通明,一袭湛蓝流金长裙将西烈月修长的身材衬托的越发挺拔,已经入夜了,她的发丝低挽着,没有梳起高耸的流云髻,也没有戴象征着皇权的紫金叉,但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久居高位的霸气还是让她看起来威仪不减。

眼前的人,早已经不再是羽翼未丰的太女了,她是海域最崇高的王,修之屈膝,单膝跪地,行礼道:“女皇陛下。”

她一向是喜欢这个淡泊清冷的皇兄的,修之会回来,出乎了她的意料,不管如何,心中还是喜悦的,扶着修之的胳膊,西烈月笑道:“修之,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手上使了力道,修之似乎执意要跪着,这让西烈月不解,据她对修之的了解,他该不是迂腐之人,放开手,西烈月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明日,他就想返回沧月,已经没有时间寒暄迂回,秦修之直言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求陛下一件事。”

“你说。”什么事这么严重,让修之这般长跪不起。

“我想问您借三千­精­锐。”

“三千?”西烈月轻挑秀美,问道:“你要­干­什么?”区区三千­精­锐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数目,她只是好奇,一向无欲无求、清高独行的修之为什么要问她要人。

秦修之有所保留的回道:“救一个人。”

西烈月不容敷衍的追问:“谁?”

秦修之缓缓抬起头,回视着西烈月­精­明的双眸,沉声回道:“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被囚禁在沧月,我一定要救他。”若是能救出商君,他可以不惜一切。

“沧月?”西烈月错愕,他竟是要带兵出国吗?双手环在胸前,俯视着半跪在面前的修正,西烈月未应允,也未拒绝,反问道:“你可知,调遣军队进入别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挑衅,意味着战争。秦修之沉吟了片刻,叹道:“我不需要军队,只要几千­精­锐救人就好。”他的目的,只是救人而已。

又是救人,修之要救的,到底是何人?!正当西烈月暗自揣测之时,一道严厉的女声自他们身后响起:“派兵出国岂是儿戏?!”

西烈月抬眼看去,能够如此大摇大摆的闯进御书房的,也就只有一个人,微微躬身,西烈月轻声叫道:“母皇。”

秦修之心下一沉,她还是来了,低下头。如平常人一般,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却是平淡到毫无感情:“上皇。”

上皇?!他还是不肯叫她母皇,眼看这个她挂念了十多年的孩子,对她冷淡之极,西烈倾华的心如被针扎了一般的痛。他有着如他爹一样的绝­色­俊颜,温润脾­性­,却比他爹更加爱憎分明。

毕竟做了一辈子的王者,自知心中的苦,痛,皆不能表现在脸上,西烈倾华不再看向秦修之,而是对着西烈月说道:“随意兴兵,皇儿如何向群臣交待,何以向百姓交待?”

西烈月暗笑,明明心里在意的要命,不然她老人家犯得着大晚上的从行宫匆匆赶来,现在却一副为难修之的样子,西烈月微微低下头,不说话,等着看母皇演的是哪一出。

西烈月嘴角含笑,默不作声,秦修之沉思不语,许久没人接她的话,西烈倾华只得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军队不可妄动,但是,从禁卫军中,调遣一千­精­锐出国,倒是可行。只不过,禁卫军的使命是护卫我西烈皇室成员。”

原来如此,西烈月算明白了母皇的意图,她在逼修之承认自己的身份。果然,西烈倾华看向秦修之,冷声问道:“修之,你,姓什么?”

秦修之始终低着头,西烈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袖间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中的怨怒不言而喻,母皇这样逼他,只怕物极必反吧!

他不同意,她就不会借兵吧,她在逼他!若不是父亲的意愿,他不会回来见她,他厌恶这个冰冷龌龊,相互倾轧的皇宫,更不屑于所谓的王子身份,但是商君,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的心会暖,会痛,商君……

一会之后,修之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冷漠,嘴上却是服了软:“儿臣……西烈修之。”这个他早就摒弃的名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也说明了他的选择。

“好!”修之的不甘愿谁都能看得出来,西烈倾华故意忽略,拉着修之的手,一反刚才的严肃,温和的大笑道:“我儿快起来。”

修之就范,西烈倾华心情大好,对着西烈月笑道:“调兵之事,皇儿以为呢?”

母皇都已应允,她还能说什么,西烈月对着身旁的贴身女官说道:“传朕口谕,速调一千­精­锐,明日遂王子出海。”

“是。”女官才走出几步,西烈月忽然叫住她:“等等,尽量选男子。”

“是。”

修之感激的对西烈月说道:“谢陛下。”无论如何,他总算是借到兵马了。

“我儿记住,你既是王子,救人之事一完,应当立刻归国,明白吗?”

稍稍别过头,修之礼貌却冷淡的回道:“儿臣,领旨。明日还要出海,儿臣先行告退了。”

西烈倾华满意的点头回道:“去吧。”

修之转身,快步离开。远去的颀长背影透着的愁绪、失望。

修之退下之后,西烈月摇摇头,不认同的说道:“母皇如此逼他,又是何苦?”

“若朕真要留下修之,他绝出不了海域,朕要的是他心甘情愿留在这,这么多儿女中,朕亏欠他最多,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补偿他。”每次看到修之的脸,她总会想到他父亲,是她亏欠了他啊!

这也算心甘情愿?!补偿他难道就是困住他吗?!这就是身为皇族的悲哀。西烈月心中不愉,却也不想为此与她争执,缓缓背过身去。

“朕回宫了,皇儿也早点休息吧。”年纪大了果然不中用了,才不过奔波了一点,她就如此疲倦,轻叹一声,西烈倾华转身向外走去。

“是。”

西烈倾华才走出殿外,紫竹就迎了上来,在西烈月身后回禀道:“陛下,左相求见。”

西烈月一怔,不禁失笑,今晚她这怎么如此热闹?!连这阵子躲她躲得急的舒清都来了,轻轻挥手,西烈月心情不错的回道:“宣。”

一会之后,舒清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因为身上太瘦,肚子就显得格外明显,不过三个月的身孕,看起来却像六七个月一般。不是说轩辕逸一天到晚给她补吗?怎么还这么瘦?!

“你不好好在家安胎,大半夜的来我这晃荡什么?”嘴上揶揄着,西烈月还是上前一步,扶着舒清到椅子上坐下。

舒清淡笑不语,左顾右盼,西烈月奇道:“你找什么?”

没有看见预期的人,舒清有些失望的笑道:“我以为修之会在。”

“你也知道他回来了?”转念一想,修之可能就是坐她家的商船来的,她知道也不奇怪,笑道:“他走了,你找他什么事?”

修之果然来找月了,这么说,他这次回来,极有可能是为了商君。舒清微笑的摇摇头,回道:“我不是来找他,而是来找你的。”

“什么事?”白天不能说,一定要这大晚上的说?

“我要离开海域一段时间。”看着西烈月惊讶的眼,舒清不怕死的加了一句:“明天就走。”

“为什么?”盯着舒清隆起的肚子,西烈月眉头紧锁,担忧的说道:“而且你现在这样子,走得了吗?”现在不是出海的最佳时节,她这小身板,哪里经得起海上的折腾!

乖孩子,你陪着妈妈跳瀑布,浸寒潭都没事,这次为了救君姨,你一定能挺过去的,对不对?手缓缓抚上自己微圆的小腹,舒清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柔光,嘴上却是坚定的说道:“我必须走。”

清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西烈月真的被她搞疯了,语气也有些急躁:“给我一个理由?”

舒清抬起头,似笑非笑的回道:“和修之一样,为了那个人。”

那人?又是那人!“那人到底是谁?”让修之甘愿承认他弃之如履的身份,回来这个他急于逃脱的皇宫,让舒清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不惜代价的出去,西烈月微怒:“为什么你们两个为了他都这样不管不顾?”

为什么?舒清没有多想,只是淡淡回道:“因为,他值得。”

一句值得,让西烈月哑然,但是仍不甘心:“轩辕逸答应?”

舒清微微点头,回道:“他会陪我一起去。”

轩辕逸答应了?!真是太奇怪了,他们救得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样子舒清是不会告诉他的了,等修之回来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在御书房内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舒清单薄的身子西烈月怎么看都觉得不放心,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说道:“我已经答应了给修之调一千­精­兵,既然连你都要去,我就再调一千给你。”

原来修之这次是回来请兵的,虽然她原本并不打算带海域士兵出击,但是既然修之为­精­兵而来,必是有缘由的吧,舒清也不拒绝,笑道:“多谢。”

“只是这两千人,从东海上岸,要越过东隅,才能进入沧月,只怕会横生枝节。”若是惊动了东隅,玄天成绝对不会放过舒清,她是不惧怕任何国家,海域的水军四海无敌,就怕给舒清带来麻烦。

“放心。”舒清一脸坦然的笑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沧月。”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西烈月也稍稍放下了心,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是有了良策了,不再阻止,西烈月轻着舒清的肩膀,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嗯。”轻拍西烈月的手,舒清的心暖暖的。

血雨腥风 第一百四十一章 身份拆穿

紧闭的密室里,桌椅高床,虽然简朴,但是样样不缺,只可惜,床上被子叠放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而斜倒的木椅矮几、满地的碎碗茶渍,显示着主人的暴怒,一个高大的身影,背靠着墙壁,呆坐着,脸­色­暗淡,嘴­唇­­干­裂,双眼布满红丝,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密室只有一扇厚实的铁门通向外面,铁门紧锁着,这个七窍连心锁,­精­妙无比,且是用最坚硬的玄铁制成,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而钥匙仅有一把,掌握在萧家家主手中。

萧家的老管家捧着饭菜,小心的从铁门下方,窄小的开口递进去,透过铁门上面的小窗,看见萧纵卿虚弱的样子,老管家心疼的说道:“三少爷,您多少吃点东西,都已经六七天了,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

看也不看递进来的热饭热菜,萧纵卿仍是直直的盯着前方,口中只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我要见二哥!”

老管家又是焦急又是心痛,劝道:“二少爷是不会见您的,您何苦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萧家的几个小主人,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们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三少爷倔是倔在骨子里,二少爷倔,那是倔在心里!这两个人,要斗到什么时候啊!

缓缓的挪动着身子,萧纵卿索­性­背过身去,见不到二哥,他就是死,也不会吃一口。

老管家低叹一声,只得无奈的离开,走到密室的出口,就看见萧纵寒站在梧桐树下,清瘦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老管家走到他身后,萧纵寒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他还是不吃?”

“嗯。”老管家点点头,小心观察着二少爷的脸­色­,轻声劝道:“二少爷,要不您就去见见他吧,这样下去,三少爷撑不了多少天了,他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您还是……”

伴随着几声压抑的轻咳,萧纵寒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尽是疲倦,老管家梗在喉咙里的话,不忍心再说下去,二少爷用着孱弱的身子支撑起萧家这么多年已是不易,谁还有资格再苛责?!

低下头,老管家轻轻揖手,无声的退了下去。

已是盛夏,梧桐树枝繁叶茂,随着朗朗夜风,肆意摇摆着,轻抚着低喘不已的胸口,萧纵寒抬头看向那生机勃勃的高枝,愈发感觉自己的力不从心。轻叹一声,萧纵寒还是缓步踏进了密室。

无声的站在铁门前,萧纵寒默默地看着萧纵卿的背影,才不过几日,竟有些佝偻,仿佛身体里的生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